“对不起江溪羽,我和你无话可说。”凤倾梧拉开了江溪羽的手,但是江溪羽笑了。
“这个,这个钥匙属于我房中的一个箱子,箱子里是我父亲的罪证,我把它交给你,和我的孩子一起。”江溪羽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放到了凤倾梧的手中,满是汗的手,抓着凤倾梧的手说道,“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我这一辈子,太过执拗,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我明白我大限将至,但幼子无辜,请你好好待他,如若不喜,但请留他一命。凤倾梧,他很爱你,我明白,我一直明白......”
“我去叫殿下。”凤倾梧握紧了钥匙,依然是没有直视她。
邵奕铭不知道屋中的情况,屏风外的太医一个个心怀鬼胎,有人动了手脚凤倾梧知道,但是这么多人经手,查是定然要查的,只是时间可能就要耗费多时。
“你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凤倾梧拉着邵奕铭轻声说道,“她撑不了多久了。”
江溪羽因为凤倾梧点上了续命香,暂且多和邵奕铭呆上了一会儿,乳母把孩子抱回了房中,凤倾梧去照料,乳母都回避了。
摇篮里的孩子熟睡,凤倾梧的手慢慢地,掐住了孩子那细软的脖子。
如果下手了,那么这个孩子就不会存在,她心里的那道坎也就会随着消失。
凤倾梧准备下手,却听闻门外传来哀嚎,江溪羽没了。
孩子对着凤倾梧笑,凤倾梧开始可恨自己竟然动过这种念头。
虽说孩子是无辜的,但凤倾梧终究过不去那道坎。
凤倾梧从手上取下镯子放下了摇篮中,王府混乱,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江溪羽终究是凭着孩子没被废掉侧妃之位,然而侧妃新丧,太子妃却消失不见了。
孟月宁到处寻找她的身影,最后在常椿酒楼找到了她。
虽然没有喝得烂醉,但是小二说昨晚就在酒楼包了厢房,店门一开张就坐在这儿,这一坐,就是到现在。
孟月宁走上前,问:“你怎么了?”
“累了,出来透透气。”
凤倾梧看向外边儿的景色,灰蒙蒙的,似要下雨。
除了涩,她感觉不到别的味道。
“你身为太子妃,别在别人眼里失了礼数,你也知道你父母刚回来,大家都盯着你们。”孟月宁说,她却不为所动。
“昨天,就在昨天……我只要用力一点点,就能把孩子……为什么会起那种念头呢?”
凤倾梧自言自语,孟月宁选择沉默。
经过孟月宁一番苦口婆心,凤倾梧总算是答应回府。
先换了丧服,然后跪在旁边。
一滴眼泪也不曾流,一滴也没有过。
她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别人不管说什么,她都是一副表情。
“娘娘,喝口水吧。”优优递上一杯水,凤倾梧接过后,喝完又递给了优优。
抬棺出殡,凤倾梧抱着孩子跟随,侧妃的丧礼能这般浩大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也无错,却还是要为了父亲的罪责承担相应的后果。
死后也只能葬在别处,算计了一辈子,还是没能和邵奕铭葬在一起。
丧礼过后,皇帝给第一个孙子赐名邵牧尘。
但是,太子府还是没有生气。
这日子也就这么糊涂地过下去了。
凤倾梧不论走到哪儿都带着江溪羽的孩子,虽然她不是生母但是她也把该给的一个都不落地给予了。
三年之后,孩子长大了,会跑会跳了,凤倾梧也就适当性地进行了一些放手。
孟月宁带孟惜上府,邵牧尘跟着孟惜这个姐姐屁颠屁颠地去玩了。
“一晃就三年了。”孟月宁说完,凤倾梧也颇有感慨。
“是啊,一晃……就三年了。”凤倾梧不愿回想这三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三年。
“孩子大了也要放手,什么时候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孟月宁故作玄虚,但是凤倾梧只是一笑带过。
孟月宁知道,凭借她的恩宠要孩子不是不可能,到底是她自己不愿生。
再者,悬在她心中的事就是——江溪羽当真是难产血崩。
与任何医官都无关。
“我也不愿相信她当真福薄,只是他们江家或许是坏事做尽了吧,都是报应。”孟月宁说完,邵奕铭回府了。
身后还粘了一个跟屁虫。
“皇兄,你帮帮忙嘛,皇兄!你去找父皇求旨,父皇一定会答应的。”
“琬舒!你一个公主亲自求旨下嫁是要遭多大的非议你知道吗?子渝他喜欢你那么多年,惯着你,由着你,随着你,但就是不请旨,这其中的缘由你还是不明白吗?”邵奕铭说就算了,语气冲,竟然直接把她说哭了!
“不帮就算了,那么凶干嘛!”邵琬舒说完,跑出府去了。
摊上这么个妹妹,打不得骂不得,邵奕铭也头疼地很。
第103章 :私奔
用晚膳时,凤倾梧询问了缘由:“琬舒……怎么了?”
邵奕铭顿了一下,而后答非所问。
“下午你和孟月宁聊的可还开心?”
“你故意岔开话题!说啊,什么事情?”
凤倾梧的性子他很了解,但是他不愿意说她也没办法逼迫。
“等下说吧。”邵奕铭说完,凤倾梧不高兴地撇撇嘴。
“嘁,不说就不说,又不是非逼你一定要说!”凤倾梧拿着筷子狠狠敲了两下桌子,以示不满。
“好了,不生气了,多吃点。”邵奕铭看出了她的小情绪,一个劲地夹菜塞她碗里。
“我去哄牧尘睡觉。”凤倾梧没几下就吃饱了离席,独留邵奕铭一人。
终究房内只剩下他一人,邵奕铭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邵奕铭出门选择去花园走走,凤倾梧坐在草地上望水里扔石子,可是都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邵奕铭调整了心态走过去,坐下揽着她问:“还生气呢?”
“没。”凤倾梧任由他抱着,“你不说便也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琬舒要我向父皇求旨赐婚她和子渝,但是……”
“但是子渝身份低下,就算与皇后娘娘有着亲戚关系但是朝中大臣也绝不会松口。公主亲自求旨下嫁,文武百官怎会答应?”
凤倾梧说完,邵奕铭闭口。
“琬舒的性子,我不清楚,你这位皇兄还不清楚吗?到底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若不应允,琬舒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你怕是担心这吧?”凤倾梧说。
邵奕铭点点头,这也是他心里的一件大事。
邵琬舒是他同胞妹妹,从小就宠着她,皇帝也是头疼得很。
到底邵琬舒是他的女儿,若是赐给了萧子渝,能一世无忧也算是他这个父亲为她做的最好的事儿了。
但是朝中的大臣却也断不会答应。
只因此事,朝中的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邵奕铭和邵奕扬两两对视,无言。
萧子渝被皇后召进宫,宁贵妃不在场,这次只有他们两人。
“参见皇后娘娘。”萧子渝跪拜皇后,皇后当时正在修剪屋内的花。
“起来吧,你们都出去。”皇后放下剪刀,坐下。
萧子渝坐到了她对面的木椅上,皇后整了整衣袖,直奔主题。
“子渝,我倒也知道你喜欢公主,但是终究君臣有别。”皇后话毕,萧子渝只是怅然一笑。
“子渝自然知晓如何做。”
皇后摆摆手,道:“子渝,前些日子听你父亲提起,黔南的生意不景气,你父亲也老了,打理起来也累人,你自当多帮衬。”
萧子渝回道:“皇后娘娘一心记挂,子渝自当谨遵娘娘教诲。”
“嗯。”皇后说完,萧子渝拜别她,离了宫。
出了门,见着了宁贵妃。
“子渝?”
“参见宁贵妃。”他道,随后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宁贵妃心中存疑,但是也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萧子渝离开的背影。
五日之后,萧子渝准备前往黔南。
众人在城外送行。
“路上难免颠簸,黔南更是边陲之地远离永安,更是要照顾好自己。”
“知晓。”萧子渝接过邵奕铭手中的衣裳。
“盘缠不多,但是有需要的话,就写信回来,我能做到的自然尽力。”邵奕铭说完,凤倾梧从怀里拿了一块帕子送给了他。
“黔南偏僻,容易生乱。这块帕子可以号令那一带的暗卫军,虽然地位官阶在暗卫军内不会很高,但是保护你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凤倾梧把帕子叠的方方正正递给了萧子渝。
“多谢。”萧子渝接过后藏进了衣袖里。
“子渝!”邵琬舒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跑出了宫,一路奔来的。
“各位,我先行告辞,后会有期。”萧子渝马上转身上了马车。
邵琬舒却还是一手摁住了马车,不让他离开。
邵奕铭伸手拉开邵琬舒,看着她低声道:“先别说话,什么话都别说!”
“皇兄!”邵奕铭的话只让邵琬舒变得更加地急躁。
“启程吧。”凤倾梧吩咐马车夫动身,马车便载着萧子渝离开了。
邵琬舒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离开,没有和萧子渝说上一字一句。
“琬舒,跟我去一个地方,走吧。”凤倾梧握住邵琬舒的手,强行带着她走了。
结果,却是来到了桓王府,也就是从前的南王府,现在是邵奕扬的住处。
从前的太子宫,只会闭门谢客,现在的桓王府却府门大敞。
邵奕扬的儿子也长大了,名叫邵琅。林婉安争气些,已经怀上了第二胎,听闻是个女儿,真真是要儿女双全了。
邵琬舒对桓王府有多抗拒谁都知道,她就是受不了邵奕扬老是拿老大人的语气唠叨她。
林婉安正牵着邵琅的手在府内逛园子,听闻凤倾梧来了别提多高兴了,都快忘记自己肚子里揣着一个。
凤倾梧一见到邵琅就合不拢嘴,偏偏邵琅和她这个皇婶关系最好。
邵琬舒别开头没去看邵琅和林婉安,林婉安莞尔一笑,道:“他在书房,如海在门口看着,你们有什么话去书房说便好了,我准备带琅儿上街去了。琅儿,和姑姑还有皇婶说再见。”
“姑姑再见,皇婶再见!”
“拜拜!”
凤倾梧和邵琅挥了挥手,又和林婉安说了再见,随后林婉安才牵着邵琅离开。
邵奕扬已经在屋内等候多时,凤倾梧的心情十分的愉快,这是邵琬舒没想到的。
邵奕扬见到他们两人在叶如海的指引之下进屋,也只是抬头看向了他们,道:“来了。”
“来了,准备好了吗?”凤倾梧关上了门,看着邵奕扬问。
邵奕扬一笑,弯腰从柜子内拿出了一袋子衣物放在了桌上。
“这儿。”
邵琬舒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却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
“等会儿呢,你换上这件衣物,从桓王府的后门离开,我已经备好了马车。至于你,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假扮,以各种缘由拒绝见客。”
凤倾梧的计划算不上多好,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样做是个好办法。
第104章 :普通,挺好
邵琬舒私奔的事情虽然能瞒下那些大臣,但是始终没能瞒过皇帝。
但是皇帝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注意力始终在自己的手上。
那是凤倾梧第一次带着邵牧尘进宫,越长大,他的眉眼就越像江溪羽。
那些宫人在背后议论着,这个孩子的生母是如何,现在凤倾梧又是如何。
凤倾梧驻足转头看了一眼嚼舌根的两个宫人,墨倩上前掌嘴,两人立马跪下。
“在宫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两人是不知晓吗?这次仅是小惩,你们若再如此议论皇孙,当心被人拔了舌头!”
一听如此,两人赶紧低下头去,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娘,我们要去哪儿?”邵牧尘的手拉拉她的衣袖,凤倾梧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
笑着看着他说:“去找祖母。”
皇后将子渝送走,没想到邵琬舒也跟着离开了。
这日,凤倾梧进宫,也去向皇后请安。
众妃子都在殿外等候皇后起床梳妆。
见到凤倾梧,众人都闪过一抹讥笑。
墨竹虽老实本分地跟在她的身后,但是心中的怒火已经燃起来了。
“给娘娘们请安。”凤倾梧福了福身,随后,皇后梳妆完毕,请众妃入房。
“参见皇后娘娘。”
“参见皇祖母。”
“牧尘都长这么大了,来,本宫仔细瞧瞧。”皇后朝邵牧尘招招手,邵牧尘便走了上去,“起来吧,赐座。”
“谢娘娘。”众妃坐好,凤倾梧抱着邵牧尘坐在皇后身边的位子,看着众妃。
众人只是寒暄了几句,随后皇后就称病结束了。
凤倾梧准备带着邵牧尘去探望宁贵妃,然而宁贵妃此刻正在皇帝处,她也不好打扰,就准备离宫了。
在宫门口,一个婢女喊住了她,她认得那是祁如雪。
“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
“祁如雪?”
“娘娘还记得奴婢,真是奴婢的荣幸。”祁如雪说完,凤倾梧有些警惕地打量了她几眼。
祁如雪的手有些红肿,在宫里为婢这么久了,手不可能像从前一样葱白如玉。
“何事?”凤倾梧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她突然这么温柔,凤倾梧很不适应。
“姐姐还……好吗?”祁如雪开口询问道。
“你姐姐?你姐姐去游山玩水了,我也不知。”凤倾梧如实答道,“怎么,有事?”
祁如雪从腰间拿出一支精致的钗子,递给了凤倾梧。
“这钗子就劳烦娘娘替奴婢送给姐姐了。”
凤倾梧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才接过。
“为何送钗子?”凤倾梧把钗子放进袖内询问。
“今儿个,是姐姐的生辰。娘娘,奴婢不可再多说了,晚了嬷嬷会责骂奴婢的,奴婢告退。”
祁如雪转身小跑离开。
凤倾梧牵着邵牧尘离开。
是夜,家家上了灯火,邵牧尘在奶娘的看护下,很早就入睡了,她也因此能够出府透透气。
墨竹和高靖陪着她,她在一座桥上驻足,看着河水上倒映着的热闹景象,什么都没说。
“夫人,走吧。桥上人流量多,危险。”墨竹大着胆子上前道。
“好。”凤倾梧转而下桥,路过一处卖糖人的小摊,掏出铜钱买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