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兰念生的信被雁王的人拦截，雁王为杀人灭口，直接屠了兰氏满门，又放火伪装成寻仇，皇夫躲在池塘中逃过一劫，最后被当地折袖楼的折湘所救，折湘年轻时在青楼卖艺，曾被客人强迫，失手杀了一人，被之前的城主判了死罪，后兰念生接手查明原委，救她一命，是以折湘在兰氏大难之后，救出皇夫，将其扮做女子养在折袖楼，以躲避雁王耳目。”
当年的曲折真相终于被还原揭开，摊在阳光之下。
这一天兰沉璧等了十二年，可真的到了此时，他却不想哭，只觉得痛快。
若是他爹娘在天有灵，此时想必也会欣慰的笑出来。
他看着所有人震惊、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想笑两声。
直到对上雁王的视线，见他狠狠的盯着自己，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雁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当初杀人的时候，可想过今天？”
雁王冷笑：“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再仔细的搜查一遍，绝不留下一个活口！”
他缓缓转头看向冷眼旁观的雁王妃，嘴唇动了动，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果然还是恨我。”
“你害我妹妹一家，我不该恨你吗？你欺君罔上，意图谋反，我不该恨你吗？我大好姻缘被毁，我不该恨你吗？我被困在后院，被你逼着喝各种助孕的药，我不该恨你吗？！”
雁王妃一声声质问仿佛泣血，听的人心里发寒。
楚秀面色惨白，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他……他是这么生出来的吗？
雁王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君怀瑾对楚秀道：“还不去安抚一下你母亲？”
楚秀愣愣的走到了雁王妃身边，手足无措，想给她擦眼泪，又不敢，犹豫了好半天，最后只是哽咽着唤了一声：“娘，对不起……”
雁王妃倒退一步，差点倒下去，楚秀扶住她单薄的身子，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君怀瑾这才继续说：“后来朕沿着线索查到临水村，在晚枫山找到了凤凰门的据点，让浔王配合朕派兵剿灭他们，然而幕后之人和朝廷大员勾结，藏的极深，朕便改了主意，想引蛇出洞，将计就计去了鹿城，发现鹿王也与凤凰门的人有所勾结。”
被点到名字的鹿王脸色惨白，低下了头。
“朕佯装不知，跟着去了藏鬼关寻宝，鹿王确实派了几个侍卫跟着朕，一共四人，见山、见河、云环与云佩，其中云佩便是凤凰门培养出来的傀儡，与朕容貌行为一般无二，几可以假乱真，在墓室里，凤凰门与他们里应外合，演一出戏把朕骗进墓室，云佩摘下人皮面具，想用蛊虫控制朕，让朕把秘密都交代了。”
君怀瑾说到此处不屑一笑：“可朕这辈子研究最明白的，就是蛊虫，朕当即反将一军，问出了云佩的秘密和上面联系的方式，依然没问出幕后之人，时间紧迫，朕杀了她之后伪装成云佩，顺势套取鹿王的信息。”
鹿王听得心如死灰，早知道他不如撞死在府里。
第207章 大婚之变8
“朕获取了鹿王的信任后，以傀儡的身份回了明都，随后便与王太医取得了联系，王太医就是雁王在宫里的眼线之一，一开始朕的信息都靠他传递，他让朕服药装病，然后渐渐脱离朝堂，之后召三王入都也只是个幌子，主要还是要雁王入都，到了这一步的时候，朕已经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了。”
“后面便是选秀，雁王让王太医给朕下毒，让朕日渐衰弱，选秀提上日程，楚秀是雁王嫡子，朕与楚秀大婚之后，楚秀便是中宫之主，而朕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便可名正言顺的让楚秀继位，甚至雁王让朕拟了旨，等今晚大婚一过，明日就说朕的身体撑不住了，让楚秀继位为帝，等楚秀坐稳皇位之日，便是朕撒手人寰之时。”
“朕说的对吧，雁王？”
君怀瑾把整个局的来龙去脉都捋了一遍，知情的和不知情的都沉默了。
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好深的心机，好大的一出戏！好长的一条线！
若非君怀瑾警醒，这件事怕是真的能成！
风过中庭，遍体生寒。
右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百思不得其解：“雁王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为何让楚秀继位，而不是自己？”
“是啊，为什么？”有人也反应了过来。
君怀瑾神色淡淡，“因为雁王先天不足，活不了多久。”
雁王身子一抖，没想到这件事君怀瑾也知道了。
“你每天半夜会让人偷偷熬药，朕都知道，便派青鸾卫偷了点药渣给章太医察看，章太医说你那是续命的方子，用这种药的人怕是活不过三年。”
“原来如此。”
右相恍然大悟。
雁王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本王终究还是小瞧了你，本王自以为做事够谨慎，没想到还是中了你的套。”
他抬起头眼神灼热癫狂的盯着君怀瑾，“你装云佩装的真像啊，伏低做小，实则皇宫还在你的掌控之中。”
“你早就知道本王不信你，所以一直留意本王的动向，知道本王勾结了护明军的统领，今日会发动兵变，对不对？所以你早就与王妃联手，让她骗出令牌去镇压护明军？”
君怀瑾瞥了一眼，见雁王妃已经恢复冷静，颔首道：“是，苍天有眼，让雁王妃与皇夫相认，朕便顺水推舟，让皇夫和雁王妃联手，雁王，你该怪自己做事太绝，雁王妃是明事理的人，会帮朕除掉你，完全在情理之中。”
雁王笑声悲凉，看着雁王妃似有万语千言，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风中。
“朕让皇夫拿着朕的令牌去杀了护明军统领，接手护明军，等王妃来了，打开城门，放护明军入城，里应外合，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没想到会惊动父皇母皇，这倒是意外之喜。”
萧钰负手而立，沉声道：“护明军的统领临死前都招了，雁王不仅想取你而代之，还担心其他两个亲王会留下后患，是以早早在两人府中埋下钉子，等今日大婚之时，他便以谋反罪诛杀其他两位亲王，罪证早已派人做好，只等两人一死就昭告天下，实现彻底的集权，为了这唯一的儿子能坐稳皇位，雁王也算是煞费苦心。”
“什么？”
“什么？”
浔王和鹿王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只是浔王是震怒，鹿王是难以置信。
“三哥！我对你忠心耿耿，你……你竟然算计我？”鹿王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久久无法回神。
其他人看雁王的眼神越发厌恶。
雁王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满是红色的血丝，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嗓音嘶哑，怪笑起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想坐上至尊之位，死几个人算什么？韬光养晦十几年算什么？我满腹经纶，怀治世之才，就因为身体不好而被先帝嫌弃，永远与皇位无缘，后来连区区女子都能坐上那个位置，凭什么我不行？！我不服！”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青鸾卫按住肩膀，死活挣脱不得，脸都憋红了，看起来越发癫狂。
“我不服！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算什么？男子尚且不能一展抱负，何时轮到你们逞威风！这是违背祖宗礼法，是大错特错！我不过是拨乱反正，想云国重回正轨，我有什么错？”
雁王声嘶力竭的吼着，吓得几个站得近的大臣连连后退，生怕他冲上来咬自己一口。
“你们——心甘情愿屈居女人之下，还是不是男人？废物！庸才！”
“瞧不起女子？”萧钰好笑的看着他，眼神淡漠平静，半点波澜都无，“若无女子，你如何出生？如何一展你所谓的抱负？至于说女子当权就是违背祖宗礼法更是可笑至极，你不过是嫉妒罢了，真正有能有德有才之人，从不会被埋没，也不会因性别不同而对女子心存偏见，古有公主从军作战，女帝平定天下，这些青史留名你看不见，你装瞎，只能说明你内心狭隘。”
“有本事你起兵造反，躲在后面搞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不正说明你没本事？成王败寇，今日若是怀瑾败了，我认，而现在，是你败了，你技不如人，棋差一着，还有什么好说？”
萧钰一番反问掷地有声，雁王被驳斥的哑口无言。
君怀瑾居高临下的看着雁王，沉声道：“你下黄泉的时候可别忘了，你就是败在你最看不起的女人手中。”
“你——”雁王目眦欲裂，扭动身子想摆脱桎梏，可君怀瑾已经对他失去兴趣了，她看向萧钰，萧钰遂道：“如今真相大白，雁王谋反，鹿王协助，一干人等悉数下狱，严刑拷打，务必揪出其余同伙，尽数于东台斩首示众！”
“是。”
路惊寒带着青鸾卫和护明军押着这一群人往外走。
鹿王左相认了命，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雁王妃。
雁王妃却只当不知，再没看他一眼。
雁王却还不服，大吼大叫：“我不服！这辈子我生来便输了，下辈子，我绝不会再输给你！萧钰，君怀瑾！”
路惊寒不耐烦的一皱眉，从一边人的衣服上撕下一大条，死死的绑住了雁王的嘴。
耳边瞬间清净下来。
第208章 大结局
一干罪魁祸首全部被拖走，庭中的人顿时少了半数。
大臣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面面相觑，昔日同僚友人或是政敌就这么变成了阶下囚，他们震惊之余，也难免会生出几分悲凉之感，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下来。
大红绸缎，喜字宫灯，在寒风中轻飞曼舞，却没了半点喜气，甚至那一抹红，在此时看起来莫名讽刺。
萧钰环视一周，对众人道：“乱臣贼子既然已下狱，大婚就继续举行吧，到底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喜事，不好再改日子，所幸没出什么大乱子。”
君怀瑾也是这么想的，她摆摆手对一旁的青鸾卫道：“去让雨剑把朕准备的另一顶凤冠取来。”
“是。”
护明军和青鸾卫着手收拾烂摊子，把地上的尸体都拖走，又用清水冲洗，弄干净后便纷纷退去。
群臣转移至昭明殿里分列两排站好，君怀瑾去了偏殿重新梳妆一番后在杜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这一顶凤冠与前一顶没有太多差别，款式基本一样，只是没有前面的珠帘，君怀瑾嫌那东西累赘碍眼。
杜生迈过门槛的时候高喊一声：“陛下驾到——”
群臣立刻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怀瑾目不斜视，四平八稳的走进来，逆着光走向站在前面的兰沉璧。
兰沉璧眸光像池水般荡漾，里面倒映着君怀瑾的模样。
周围的声音潮水般退去，只剩那一抹黑红色，越来越近。
君怀瑾在他身前站定，伸手自己的手，掌心向上，兰沉璧会意，把自己的手搭在上面，君怀瑾便缓缓握住，拉着他上前一步，两人并肩而立，看着御台上的萧钰和君容。
“父皇母皇，儿臣觅得良人，今日成婚，天地为媒，父母为证，百官共鉴，即日起，儿臣与兰沉璧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后宫至此唯皇夫一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此言一出，群臣蠢蠢欲动的心瞬间息了，都发这种毒誓了，想必是真的不会改了，加上太上皇也只娶了一位皇夫，日后他们皇室的子嗣怕是会越来越稀薄。
他们是又担心又无奈。
然而他们的皇帝是个任性的主，他们只能捏鼻子认了。
君怀瑾说完，拉着兰沉璧跪下。
萧钰和君容上前，把两柄玉如意分别放到了他们的手中，除此之外，君容还把皇夫的册宝递给了他，叮嘱道：“日后你为中宫之主，亦是天下之主，要担起你的责任，与怀瑾共治天下，坚守本心，莫要乱智。”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兰沉璧叩首以拜，君怀瑾也跟着俯身。
“起来吧。”萧钰伸手扶起两人，目光柔和且欣慰，“生在帝王家，有太多身不由己，但怀瑾你做的很好，母亲很高兴你今天终于长大成人，也有了自己的归宿，日后你们要互相扶持，互相体谅包容，夫妻之道在于宽容与理解，如此方能长久。”
“母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君怀瑾握紧手中的玉如意，转头看向了兰沉璧。
四目相对之间，皆是绵绵情意。
杜生接过兰沉璧手里的册宝，在一边捧着，君怀瑾便握住兰沉璧的手，与他一起转过身面向群臣。
“大礼已成，拜见陛下，拜见皇夫，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杜生高喝一声，带头跪下，群臣效仿，“拜见皇夫，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怀瑾莞尔一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欣喜不断漫上来，她看向兰沉璧，冲他挑了挑眉，兰沉璧会心一笑，“诸位爱卿，平身——”
“谢皇夫！”
之后，君怀瑾带着兰沉璧重新巡街，给百姓们看看真正的皇夫。
百姓们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狐疑之际也惊叹于皇夫的俊美容貌，八卦本子第二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说什么的都有，直到正式的告示出来，他们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萧钰和君容留在宫中善后，大臣这边揪出来的只是一部分，后续还有没有藏的更深的，需要继续调查。
他们这次回来带了一半玄鹰军，随时在城外待命，萧钰当即下诏，让他们分别去鹿城和雁城抄了两边的王府，财物悉数充入国库，减免百姓三年赋税。
至于雁王妃与世子楚秀，之前君怀瑾就答应饶他们一命，所以风波过后，雁王妃仍然在府中好好的住着，不过也不能说很好，出宫之后她就大病一场，楚秀衣不解带的照顾，大半个月都没见好。
君怀瑾便派了章太医去给雁王妃调理身体。
左相府被查抄，家眷多少手上不怎么干净，查清楚后砍的砍，流放的流放，女眷则是被遣回了祖籍，没有没入奴籍，这对雁王妃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临走之前，左相夫人上门求见，雁王妃撑着病体把人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楚秀沉默的给他们倒茶后退出去，站在外间的门口。
不过短短半月，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眼睛也不似以往明亮，却反而有种沉淀的成熟感。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骄纵任性的少年，在动荡之后，终于被迫长大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左相夫人见到雁王妃本有许多话要说，可在看到她形如枯槁之后，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心疼的不行。
“娘，对不起，女儿有愧，是女儿害了爹，害了你们。”雁王妃扑到老夫人的怀里，泣不成声。
当初她做这些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后果，但她还是坚定的做了，但想起相府的没落，家眷的下场，心里备受煎熬。
所以这病反反复复就是好不起来，因为心病难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