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珍珠说,“也不知道爸妈说什么呢,咱们去看看。”
许运昌黑着脸把她拽到厢房,一进屋就反锁上门,然后帮她脱衣服,“我发现你越来越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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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佟珍珠没去早市,是许运昌和许兰华姐弟俩去的,三个人忙活了半上午,做出来好几样点心。
有绿豆糕,有山药大枣糕,还有北京人都爱吃的豌豆黄。
佟珍珠上小夜班的时候,带了一饭盒分给同事,王海洋正好刚下了手术,又累又饿,半盒子都让他吃了。
“珍珠,这你自个儿做的,手艺挺好。”
佟珍珠笑了笑,“不是我,是我大姑姐。”
王海洋瞅了一眼她娇艳的脸蛋,又很快转移了目光。
佟珍珠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显而易见,她婚后的生活很幸福,不过这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现在他们就是正常的同事关系。
王海洋眼疾手快,抢了最后一块儿,说,“你这大姑姐做的点心真挺好的。”
“替我谢谢她啊。”
佟珍珠笑了笑,“你谢她,她也不认识你啊!”
不过有些事儿也挺巧,隔了几天,她上白班,科里收治了一个十几岁的病人,是从其他医院转来的。
初步诊断是脑瘤。
这天中午,佟珍珠给量了血压,换好了药,刚走出病房,竟然看到了许兰华。
她是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一起来的。
“姐,你怎么来了?”
许兰华指了指旁边的姑娘,“这是我同学张汇芳,她的弟弟转到你们医院来了,我陪她过来看看。”
“张汇军?”
张汇芳脸色特别憔悴,点点头,“对,是我弟弟。”
这时有病人来找她换药,许兰华说,“珍珠,你去忙吧。”
张汇军是归王海洋管的,上午病人被送来了,手续办完之后,竟然没有一个家属留下来陪着。
这会儿看到家属来了,就把张汇芳和许兰华叫到了医生办公室。
“你们是病人的什么人?”
张汇芳说,“我是他姐。”
“病人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不能再拖了,需要尽快手术。”
张汇芳低下头,“我知道了。”
王海洋特别不喜欢家属这种态度,什么叫知道了,就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他皱了下眉,问,“你是病人的姐姐,你父母呢?”
“他们工作忙,不方便。”
王海洋无法想象,什么工作能比儿子做手术,尤其是这种开颅手术更重要,“那你们商量一下,尽早决定吧。”
“再拖下去,瘤体可能会压迫神经,会对病人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损伤,比如永久性的智力损伤,失明,等等,都是有可能的。”
张汇芳点了点头。
病人家属走后,王海洋一边写病历一遍叹气,这个病人是山西转过来的,可能之前在当地已经治疗很长时间。
估计家里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你好,王大夫。”
王海洋抬头看了看,是刚才跟着张汇芳一起进来的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许兰华问,“我是想问一下,张汇军的手术费用,大概需要多少?”
王海洋瞅了一眼她腕上的手表,觉得有些眼熟,“全部加起来,大概需要五百左右吧。”
许兰华自己没有那么多钱,不过回家跟父母说一说,应该是能筹到的。
她说,“那这笔钱我明天就过来交上,麻烦您尽早安排手术吧。”
王海洋挺意外,问,“你是病人姐姐的朋友?”
许兰华点了点头。
王海洋笑着说,“像你这么讲义气的朋友,不多见了。”
许兰华也笑了笑,正准备转身就走,佟珍珠拿着一大摞病历进来了,“姐,我正找你呢,我马上就下班了。”
“我带你去我们医院食堂吃饭吧。”
察觉到王海洋探究的目光,佟珍珠笑着介绍,“王哥,这是我姐,那天你吃的点心,就是她做的。”
王海洋哈哈一笑,“那可真是够巧的,我这马上完事儿了,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啊。”
没去医院大食堂,而是去了小餐厅,这边儿饭菜质量更好,但价格也贵一些。
现在正值用餐高峰,但这边人并不多。
王海洋特大方,点了好几道菜,三人边吃边聊,得知许兰华正在上北大,王海洋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其实之前许兰华和张汇芳一起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姑娘了,她长得是那种清丽的美,咋一看似乎不惊艳,但看着特别顺眼。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给人一种特别聪敏的感觉。
没想到果然如此。
虽说现在上大学不需要考试,但北大的数学系也不是谁都能读的,他听朋友说,很多人都是读不到一学期就转了专业。
还有,佟珍珠的公婆,也就是许兰华的父母,那都是教授级的。
人的智商遗传不是决定性因素,但肯定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这人知识面涉猎比较广,谈吐还是非常吸引人的,许兰华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当王海洋说,想要下周休班的时候去北大校园逛逛,顺便让她请吃北大的食堂,她很愉快的答应了。
隔天下午,佟珍珠学习学累了,想要换一换脑子,就把许兰华买的那块藕荷色的布料拿了出来。
尺寸早就量过了,她拿起画粉认真划了线,然后就开始裁了。
因为许兰华要的款式,和她那件鹅黄色的衬衫一模一样,俩人身材也差不太多,她做起来还挺顺手。
刚把两只袖子裁好,许兰华回来了。
佟珍珠觉得有些奇怪,以往都是周六才回来的,今儿是周三,怎么就回来了,不过,她也没有过去问。
许兰华先去正房跟苏教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来东厢房找弟妹了。
她把路上买回来的一瓶酸奶放到桌子上,又惊又喜的说,“珍珠,你在帮我做衣服啊?”
佟珍珠说,“你来的正好,我再量一下你的腰围。”
许兰华赶紧拿了软尺,又忍不住问,“珍珠,大概得几天能做好啊?”
“你着急穿啊?”
许兰华向来不太注重打扮,不过她身材不错,普通的衣服穿着也好看,但也没有很出彩就是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倒也不急。”
佟珍珠看出来她是口是心非,但也不戳破,说,“我尽快吧,明天我休班,如果不出门,估计就能做好了?”
许兰华今天来,其实就是催佟珍珠做衣服的,只这事儿不好明说,“珍珠,那太谢谢你啦。”
她觉得不能白让弟妹帮忙,但佟珍珠似乎也没有让她帮忙的事儿,沉吟了片刻,她说,“你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题,攒到一起问我,我可以给你至少两种解法。”
佟珍珠想笑,但憋住了,“好,我也觉得运昌给我讲题讲得不好。”
做衣服这事儿,真的是熟能生巧,当初她给许运昌做第一件衣服的时候,她犹豫了好几天都不敢下剪子,现在她裁起衣片子都不带迟疑的。
第二天忙了一上午,衣服就做好了。
傍晚许兰华回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了院子里挂着的漂亮衬衫,已经熨好晒干了。
她赶紧的拿到屋里试了试,感觉自己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她跑去正房,苏教授眼睛一亮,“哎呦,兰华,这衣服特别衬你,颜色好,款式更好!”
许兰华笑着问,“妈,珍珠呢?”
“她去南城了。”
佟珍珠这会儿,正和姥爷聊天呢,自打病好了,沈老爷子看着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成天笑呵呵的。
房前的不大的空地上,摆满了做好的白茬桌子。
“姥爷,您怎么又接活了,不是说要歇上半个月吗?”
沈老爷子说,“我不累,不过再有半个月天就热了,到时候我就歇着。”
“整个夏天都不准接活儿,等过了九月再说。”
北京的夏天热着呢,这小院里虽然有棵树,可日头也晒,干木匠活儿太遭罪了。
沈老爷子说,“成,姥爷都听你的。”
大舅妈送来了刚出锅的大包子,不是素馅的,是酱肉的,只放了一点儿萝卜和葱花,咬一口特别香。
佟珍珠熬了棒子面粥,切了小咸菜, 这才吃上,沈玉梅带着德芳来了,她现在的变化更大了,特别注重穿衣打扮了。
瞧着有了一丝年轻时候的影子。
佟德芳看到有肉包子,拿起一个就要吃,被她拍了一下手,“没规矩,不知道跟姥爷和姐姐打招呼啊?”
以前她根本顾不上,现在她带着小女儿过,发现这孩子身上毛病特别多,特别是带出门的时候,一点儿规矩不懂。
当然了,以前她这个当妈的也不在意这些,可现在她不是跟陈大哥处着对象吗,陈大哥是个特别正派的人,教出来的儿子也好,每次都特别礼貌的喊她沈阿姨。
这么一比较,德芳就太没教养了。
佟德芳敷衍的喊了人,然后问,“妈,我能吃一个包子吗,我饿了。”
沈玉梅说,“吃吧,别吃太快啊。”
说完,自己也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爸,这是嫂子送来的?”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
沈玉梅又看向女儿,羡慕的说,“大顺二兴现在可是挣了钱了,我听你大舅说,一个月能有一百多了。”
“珍珠,小许这一个月,怕是至少能挣三四百吧?”
以前她还遗憾,觉得女儿没嫁到区长市长家,可现在瞧着,嫁得也着实不错,教授两口子那么和气,女婿虽然没有正式工作,但能挣钱啊。
过日子什么都是虚的,有了钱才能过得舒坦。
沈老爷子瞪她,“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沈玉梅有点讪讪的,“我就随便问问。”
佟德芳狼吞虎咽吃完了一个包子,正要说话,被她妈瞪了一眼,“吃那么快干什么,还不喝口汤?”
小姑娘赶紧低下头喝汤了。
沈玉梅欲盖弥彰的说,“爸,您不用担心,珍珠再有钱,那是她的,我现在有工作,工资也不低,我不会跟她要钱的。”
沈老爷子问,“佟老八的那两个孩子,没再去找你闹吧?”
佟贵山骨折没恢复好,成天躺在家里骂人,德花和德胜基本不管他,可下了班总要回家的。
这俩没脑子的玩意儿总觉的是沈玉梅遗弃了她爸,沈玉梅对不起他们全家,去了纺织厂家属院闹事儿。
沈玉梅可不是吃素的,她现在最恨的就是佟老八了和他前头的两个孩子了,都给狠狠骂走了。
但最近两次,德胜和德花去了倒是不吵了,但张口就是借钱。
沈玉梅想起之前为佟老八一家贴的那些工资,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可能再掏一分钱。
她说,“没有,再闹我也不怕。”
佟德芳喝完了汤,说,“姥爷,我哥和我姐跟我妈借钱了,我妈不给,我姐说,我爸都没钱吃饭了,快要饿死了。”
沈老爷子眉头紧皱,沈玉梅呵斥她,“肉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哥和你姐都有工资,你爸也有厂里给的补助,怎么可能饿死呢?”
“那都吓唬你的。”
“你要是想你爸,那你就回枣花胡同吧,别跟我了!”
佟德芳这下才低下头,不说话了。
沈玉梅笑了笑,“爸,陈大哥那边早就催我了,说想托了媒人来家里提亲,您帮我拿个主意吧?”
沈老爷子说,“这事儿不急,等过两天,我先见见。”
沈玉梅点头,“成。”
第53章
陈国华是沈大舅帮着介绍的, 五官相貌还算端正,一看就是个正派人。
他是钢厂的技术员,虽然够不上工程师的级别, 但参加工作比较早, 工龄很长, 工资一个月也有一百出头。
他的妻子是前年因病去世的,留下了一个十岁的男孩。
陈国华来见未来的老丈人, 拎了满满一网兜的东西,把儿子陈晓秋也带上了。
因为沈玉梅给他缝过书包, 这孩子一点也不见外, 进门就喊沈老爷子姥爷。
佟珍珠在旁边看着, 觉得这父子俩也算不错。
陈国华倒是很说实话,“晓秋的妈妈病了好几年,钱都花光了,还跟亲戚借了钱。”
“不过现在都还上了。”
“要是玉梅以后跟我过,工资我都交给她。”
沈玉梅已经结了两次婚,第一个前夫佟贵民精得跟个鬼似的,从来不上交工资,第二个前夫,那还不如佟贵民呢, 不但不交工资,还总惦记她的钱。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承诺, 心里感动的不行了, 她正要说话, 抬头就被佟珍珠瞪了一眼。
沈大舅说, “真要在一起过日子,就得互相体谅, 不能因为都有各自的孩子,心眼就不往一处使。”
这话陈晓秋听懂了,“大舅,您放心吧,等我爸和沈阿姨结了婚,我就改口喊妈。”
沈玉梅感动的都要掉泪了。
佟德芳瞅了瞅陈晓秋,不服气的说,“要是我妈跟陈叔叔结婚了,我也改口叫爸爸。”
改个口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的亲爸,前些天她大姐德花硬拉着她去看了,和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了,一瘸一拐的不说,还老了还丑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人呢。
两下里比较,她觉得还是有陈叔叔这样的爸爸比较好。
对她特别客气,而且从来不会骂人。
既然家里人都没意见,沈玉梅和陈国华很快就结婚了,因为都不是头婚,也没有大操大办,扯了证之后,在钢厂宿舍前头扎了两个棚子,请亲戚朋友吃了顿饭,就算是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