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和吉子就是觉得王姑娘厉害,才没有对殿下打歪心思呢。”梨花一边收拾手里的碗碟,一边调侃回应。
“就是!”吉子也配合梨花,戏谑淳勉说:“王姑娘能让殿下的心情如此愉悦,您说她能不厉害?”
真是无法无天了,开始拿他调侃了!淳勉一脚踹上吉子的屁股,假意发恨道:“少拿王姑娘说事儿!你俩就是欠收拾!”
内殿里,主仆之间说笑的声音不断。这一波一波的欢笑,让站在内殿门外的董娥很是不高兴。她目光深晦地看着门窗上映射出来的身影,着实觉得这屋里头的人轻浮。
心里念着皇后让她来带的话,她一把推开内殿大门,将所有的欢声笑语全部斩断。不顾梨花和吉子的惊愕,她老腔地走到淳勉床前,冷声通知:“殿下,皇后叫您去一趟。”
母后叫他深夜去她寝宫是为何?淳勉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了父皇对姜氏的介意,他便犹豫地说:“董娥……你可知母后叫我过去见她是所谓何事?”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董娥是皇后的人,说话自然是站在皇后那边。“殿下,您去就是了。多的,老奴不说。”她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连着对太子的态度也非常地强硬。
淳勉被她怼得不舒服,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因着她是母后身边的人。婉转迂回,他借口说:“昨日我挨了父皇的罚,身子还没好利索呢,今夜怕是去不了了。劳烦董娥和母后说一声,我明日下了朝便去见她。”
讲真,他心内还念着亥时要见王佳佳呢。现下已经是戌时了,他不想耽搁时间。
董娥才不管这王姑娘到底是谁,也没有兴趣去探讨。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淳勉,低笑说:“方才老奴在门外听见这屋内好生欢快,便就心想,殿下您的身子一定是已经没了大碍。既然没有大碍了,那必定是要起身去见皇后娘娘的。毕竟,她是您的母亲。”
是啊,淳勉哪怕是太子,可他也必须要做到对父母敬重。他不能反抗,因为这是他的责任。董娥就是拿捏了他的这份责任,故而才会这样和他说话。
淳勉心里发恨被如此拿捏,他眼神凌厉地盯着这老婢女,讥笑反问:“本殿身子不舒服,你是没有听见吗?”
董娥毫不畏惧,她抬头与太子四目相对,目光犀利。“殿下,老奴提醒您一句,莫要玩物丧志。”她嘴角弯起,笑着提醒他:她在门外听见了他们说的话。当然,她说的‘物’指的是女人。
这是拿王佳佳来威胁淳勉的意思。吉子和梨花心头一惊,他们不敢想如果让皇后知道了王佳佳的存在,后果将会是如何。
“董嬷嬷,您在外头肯定是听错了!”梨花立即上前与董娥否认说:“殿下每日都在繁忙朝政和功课,他要不是昨日受了罚将膝盖冻伤了,哪里有时间休息呀。您呀,体谅体谅他日子烦苦,别让他生着病,夜里还睡不踏实。”
董娥瞥了一眼梨花,像是没有听见,也像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半点反应都没有。她就站在淳勉的床前,盯着他,看他到底是起来还是不起来。
吉子见气氛僵住,他瞧得出董娥已然是将淳勉给惹恼了。怕因为谈恋爱而降低智商的主子做出失智行为,他一脸谄笑,打圆场说:“诶呀,董嬷嬷您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老长辈了,怎么还将殿下当主子呢?您是心疼他的,对吧。所以呀,看在他是您看着长大的份儿上,你当他是自己的孩子,偶尔宠溺一下,行不行?”
“老奴不敢有殿下这般尊贵身份的孩子,吉子莫要说错话了。”董娥不吃吉子这一套,“老奴就是来给皇后娘娘传话的,殿下您行行好,别叫老奴回去受罚。老奴比不上您,您身子硬朗可以在雪地里跪两个时辰,而老奴则是半个时辰就要去了命。”
这哪里是来请人,分明是来骂人的。别说是淳勉脸黑,吉子和梨花也不高兴了。
可不高兴又有什么用,人家是皇后跟前的人。淳勉就算心头再恨,他也得顾及皇后的脸面,卖这老奴婢面子。
“你且去外头等着,我换一身衣服就去。”淳勉妥协了,因着他不想让王佳佳牵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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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鹅毛大雪在深夜里漫天飞舞,北冥的冬季寒得似是一座冰窟,仿佛是半点温度都容不得。
淳勉换上狐裘大氅,他一步深一步浅地迈过雪地,跟着董娥朝皇后寝宫疾步走去。
“殿下,您当心膝盖。”吉子撑着伞,小跑跟上。他目光忧虑地瞥了一眼走在前头的董娥,不满的情绪似是这漫天的大雪,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道:“您的腿还伤着呢,慢些走吧。”
雪落在了他的头上,他的身上,犹如是一现的昙花,瞬间就融成了水珠。水珠颗颗沁在他的衣衫上,冰凉湿冷的感觉一层又一层地钻进了他的身体。
他看向同样走得艰难的吉子,鼓励说:“走快些吧,雪会打湿衣衫,莫要染了风寒。”
吉子不解,为何要顺从董娥这蛮横的老婢女,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是皇后的人吗?可莫要忘了,淳勉是太子!是储君!她就半分面子都不卖吗?
淳勉瞧见了吉子目光中的不解与不服,也看到了他对他的心疼与担忧。可他身不由己,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就上不了台面,也成不了气候。把苦楚往肚子里咽下去,他抬手默默地替吉子将头上和身上的雪花掸去,再次浅笑摇头,劝人不要再说了。
董娥带着太子到了皇后寝宫,太子淳勉不顾膝盖上的伤患,他礼数周全地对着自己的母亲行下跪礼。吉子想上前搀扶,董娥却一把将人拦住,并且眼神凶狠地要求他也要对皇后叩拜。
“儿臣深夜讨饶母后,望母后莫要怪罪。”淳勉叩头行礼,并恭敬地说:“母后恭安。”
姜皇后看着跪在寝宫大殿里的太子,没有叫人搀扶他,也似乎没有想要亲自去搀扶的意思。她嘴角含笑地看着储君对她的顺从,眼里除了称赞还有享受。
董娥观察到了皇后的表情,当姜皇后一个眼神甩过来时,她便识相地将寝宫里的婢女随从全都清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只留这一对母子说话。
“过来坐着吧,你我母子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的东西。”皇后看得满意了,她便开口叫儿子坐到她的对面。宛如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似的,她亲手给儿子倒了一杯茶。“外头雪大,喝口热茶去去寒。”
淳勉端坐在皇后对面,他听话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兴许是心里装了事儿,也或许是他在面对母亲时有所紧张,滚烫的茶水在不经意之间将他的舌尖烫到了。
依旧是没有波澜,也没有任何表现,他一如往常地放下茶杯,什么都不表露出来。
“母亲深夜叫儿臣前来到底是为了何事?”他没打算在皇后寝宫久坐,因为他需要顾及姜氏和皇后在皇帝面前的态度。故而,他必须开门见山。如若有一丝不对,他便就会起身离开。
皇后看他今日的态度很是拘谨,甚至是有防备,她心里清楚可能是皇帝和他说了什么。不用多想,她能猜到估计是点他要保持与权臣之间的距离。
站在皇帝的角度可以这样想,站在储君的角度也能这般顺从皇命。但是,站在皇后一族姜氏的角度来说,太子不能不顾及母族。尤其,他的母族是当朝丞相,权臣中的权臣。她还是那句话:没有姜氏就没有淳勉如今东宫的位置。
欲望与野心在这对母子之间已经无需掩藏了,皇后神情淡定,就如同是在话家常一般地问道:“你父皇昨日与你说了什么?”也许是还在顾念母子亲情,她目光看向他的膝盖,用不太像关切的口吻,关切地问:“你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你父皇为何要罚你?”
“母后难道不知吗?”淳勉心中渐凉,他叹息着反问皇后。他不信她会不知道他昨天与皇帝说了什么,毕竟在这深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耳目。
皇后知道吗?她哪怕知道也不会告诉他的。用一脸的惊讶与狐疑,她好笑地回应:“你与你父皇说话我怎会知晓?你呀,别学你父皇那套打哑谜的伎俩。若是对外人这般也就算了,可我是你的母亲,你不能如此。”
她要他听话,要他顺从,淳勉知道。但,皇帝也是要他听话,要他顺从。他们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的立场,夹在中间的淳勉就像是在不停地被拉扯撕裂,痛苦不已。
“母亲想听什么?”淳勉是不会多说了,眼下的局势对姜氏很不利。皇帝对姜氏的防备与介怀已然是到达了临界点,稍有不慎,人头落地。
他不能对不起他的父皇,也不能对不起他的母族,更不能对不起北冥。如此,他只能选择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抗下,咽下。
“你真是越来越像他了。”皇后的‘他’指的是皇帝淳衡。她目光里的柔和在逐渐消退,替代的是她的精明与狠厉,显然她现在很不满意淳勉的态度。
淳勉不知要如何回应,他沉默地看着他的母后,心里的为难与苦楚说不出。但他还是期盼她能对他多一点关怀和善意。
“母后,有一句话儿子自知是不应该说的,但今日还是要说一下。”他不想看姜氏出事,决定提醒自己的母亲,“莫要走皇贵妃的路数,因为你我都知赵氏早晚都会成为父皇刀下的魂。”他在点皇后,莫要成为皇帝的眼中钉。
这算是羞辱吗?皇后一向看不起赵氏,无论是从两人在后宫之中的地位,还是出身来看,赵氏在她的眼里不过就是皇帝一时兴起提拔起来的狗而已。当她一向看不上的东西被她尊贵的儿子提起来与自己相提并论时,心头的怒火就像是一把足以燎原的火油,浇得她咬牙激问:“你是在警告我吗?”
“不,这不是警告。”淳勉看得出他将皇后惹怒了。可就算是惹怒了又如何,他要做的是保住姜氏。“我是在提醒母亲,切莫被眼前的利益和权势遮住了双目!姜氏能有今天不是靠猜测圣上的心意,也不是靠在朝堂之中的周旋争斗,而是为民为国的治国辅佐之道!”他急切地解释,试图唤醒母亲心内的仁善与良知。
如果皇后还是当年刚刚嫁进宫的少女,她肯定会认可淳勉的这番慷慨之词。很可惜,她已经不是了。年轻时所看到的正义表象早已被腐化的内里侵蚀得干干净净,她眼中所见的只剩那些行尸走肉般的恶灵。
对,在这深宫之中与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能逃过恶念的吞噬。再好的人,一旦踏进权力的旋涡,那便就再也不是人了。即便是有回头之心,可来时的路早就坠断在了悬崖之下。
瞧着满腔愤慨的儿子,皇后笑了,她嗤笑他单纯可爱。“你说说,到底是愚笨更可惜,还是善良更可恶?”
见他不发一言,她便收起上翘的嘴角,怒目骂道:“我说你没有用,你就是没用。哪怕是给了你尊贵的出身,让你有了储君的身份,你都不会好好把握不说,连辅佐你的母族都不能在你身上讨要到半点光来!”似是如此恶言都不能解她心头的恨,她嘲笑冷哼,难听地评价道:“你只会扯后腿,一点儿成事都干不出来。”
这是对淳勉的全盘否定,从出身到人格,从里子到面子,淳勉在母后的口中一无是处。他不知他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能让她这般辱骂,也不知她是怀抱了什么样的念头能对他说出这些诛心的话来。
他还是不说话,皇后对于他低头不语的姿态很是生气!“如若早知你是这般不成事的,还不如就让那姓赵的儿子来做太子!”
淳勉冷眼看着母后骂他不中用,他不清楚她是否能看到他在滴血的心?他不是圣人,他是她的儿子,是个人呐!母亲对他这般漫骂,不体谅他的难处,对他也毫无关心,可他却还是不能看她一步步走错。
“母后,你可知父皇到底是如何看待您的?又是如何看待姜氏的?”他轻声问她,似是在期待她的冷静。他举眼与她相对,把他的立场和难处直白道出:“我不是姜氏的太子,我是北冥的太子。”
仿佛是听见了一句玩笑话,皇后以冷笑回应:“是嘛?”说罢,她便伸出食指,指向他的衣领,而后又向上去指他的玉冠,最后再用指尖抵着他的额头,撕开血淋般的现实,与他说:“没有姜氏,你活不到今天!”
在她看来,是姜氏成就了淳勉的一切。
“淳勉啊,你要知道,是姜氏辅佐你,你才有的东宫之位。是你的外公在朝堂上为你披荆斩棘,你才能稳坐宝座。是你的母后为你瞻前马后,处处算计,才有你如今能与靖王赵氏抗衡的实力与地位!”她从心底发出咆哮,浑身血液都恨不得涌上口舌。
她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他,手指从额头向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逼他面对姜氏,面对自己。“你说你不是姜氏的?我告诉你,哪怕是你死了,只要你的血没有流干,你就是姜氏的人!你若是死了,那也是姜氏的鬼!”
瞧着儿子震惊的面孔,她再也顾不得皇权至上,恨不得将当年的事变全盘托出。“你的父皇到底是怎么走上帝位的?是靠赵氏的武德候吗?”像是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讥笑摇头,说:“没有姜氏,也就没有如今的圣上!”
大逆不道!淳勉心头只有‘大逆不道’这四个字。不敢再任由母亲胡乱说话,他一把捂住她的嘴,蹙眉低喝:“请母亲谨言慎行!”
不能再逗留,也害怕自己会惹得皇后再说出一些要命的话来,他随即转头就冲出皇后的寝宫。只当今夜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双臂垂下,一片颓然地站在皇后的寝宫门外。发青的面色,以及眼眶红肿的模样叫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吉子吓了一跳。
“殿下……您怎么了?”吉子上前替他披上狐裘大氅,并轻声询问这究竟怎么个回事?明明,进去时他还好好的。
是他无用,对吗?是他过于天真了,对吗?那究竟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呢?淳勉好似是被按压进了冰湖之中,他溺水下沉,连呼救都张不开口。
丢了吧,将这世间的一切都丢了吧!富贵荣华他不要了,权势地位他也不要顾忌了,就连性命也都拿去吧。他把自己的躯体送给这些吃人的东西,叫他们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要剩下,可好?
心中向死的火开始燃烧,他一把脱下吉子给他披上的大氅,迎着漫天的飞雪在这北冥的皇宫里狂奔泄愤!他是真的无力,也是真的无用,他的心他们谁都不想去看。
“殿下!您回来!您这般作践自己是干嘛呀!”吉子捡起地上的狐裘大氅,他一手撑伞,一手抱着衣物,在厚厚的雪地里艰难地追赶淳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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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晚上8:45,王佳佳在KTV包间里坐如针毡。她不停地看手机,瞧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不停地动脑筋去想离开的办法。
“老李,思思,我有急事,我要不就先走了?”她小声地与这俩人耳语,试图寻求他们的帮助。
程思思也想走,她看王佳佳这么说,便与老李提出:“要不这样,老李。趁现在他们几个领导都在点歌台那边,你掩护我们出去。你一个男的他们拿你没办法,我们两个女孩子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