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的死不意外,但却让姚青筠心头难免一震。他抛开个人情感,讥讽轻笑道:“为了逼我和你们上一条船,你和你父亲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盯着她,纠正说:“还有,你其实并不是爱我,你只是占有欲在作祟。”
裘茹君不想闹成这样的,她擦干眼泪,后退一步问:“如果我让郭小姐做你的姨太太,你会不会不那么讨厌我?”她是想和他好好过的,所以她愿意付出,愿意吃亏。
姚青筠摇了摇头,他没有犹豫,非常直接地说:“如果你一定要和我结婚,那我们注定会过得很煎熬。既然我们已经那么煎熬了,我又何必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拉进来陪我熬呢?”他轻笑一声,叹息说:“你还是放过她吧,而我也舍不得看她吃苦。”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可以,希望今天我可以三更(其中一更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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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从南城第一监狱离开后,郭亚思就像是失去了方向的孤鸟,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也不清楚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仿佛人生的信仰和方向全部都在一瞬之间瓦解了。她迷茫游荡在大街上,不饿也不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空洞和漂浮。
她不得不承认,姚青筠带给她的感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炙热和深刻。同样,当一切都化作泡影时,她的难受和无措也是从未有过的。她不禁暗叹,人为什么要谈恋爱呢?爱情真的很让人受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发现走在她周围的人好像都在讨论裘家和姚家的联姻。有人说是珠联璧合,也有思想激进的人说这是时代在倒退,裘姚两家一个是现督军,一个是前督军,军阀加军阀来把持南城商政就是同流合污。反正,吵吵闹闹,大家各执己见,谁都不退让。
她听烦了,下意识地捂起耳朵。可能是在逃避,但她就是想逃开这个话题。
“打倒军阀!家国统一!”街上突然开始骚乱,原本走在路上的行人纷纷往两旁跑开。成群结队的学生高举手幅,喊着响亮的口号往道路前方走来。他们有男有女,气势汹汹,好像是在拼了一口气非要打破什么一样。
郭亚思因为失恋所以脑子混沌,不好使,一下子没搞清楚状况。她反应慢半拍,等她意识到这群学生的力量有多大时,她已经被卷入其中,并被裹挟着无法走出去。她不想参与的,这和她并没有关系。而且,她从小被告知这种聚集虽然很热血,可说到底还是非法聚集,法律是不允许的。当然,她也是胆小,不敢惹事儿。
她被推搡着往前走,不敢伸手去支持,也不敢张嘴和他们一起喊,她奋力地往学生群体的边缘挤。不知道是谁踩了她的脚,她也不知道她踩了谁的脚,就这么摩肩接踵地,她艰难地挤到了靠墙角的位置。她左右观察,看见前方有个小巷子口,她赶忙拨开人群往那边冲过去。
耳朵边震耳欲聋的口号和激进的氛围因为她躲进小巷子而渐渐消散。她想离开是非之地,就顺着这条安静的小巷子往前走。
这条巷子很绕,绕得她觉得越走越眼熟,好像是之前走过。她走了很久,左拐右拐后再左拐右拐,她发现眼前的街景开始变得熟悉,白墙黑瓦逐渐被灰色的水泥墙代替,民国小摊贩的叫卖声开始被汽车的鸣笛所掩盖。
郭亚思越走越觉得不对,她的步伐开始加快,最后变成了小跑。一个拐弯,她看见了那个当初让她走丢的厕所。
厕所还是那个没有洗手池的厕所。郭亚思站在厕所门口,踌躇半天不敢进去。她倒不是害怕上厕所,而是害怕走进去后就不知道又穿越到了哪一个时空。就在她思前想后,死活迈不出这一脚时,厕所里出来了两个穿着时髦,带着黑色墨镜的大妈。
“小姑娘,里面没人了,你进去上厕所呀。”大妈心情好,看到小姑娘站在厕所门口犹犹豫豫就热情地张罗她进去上厕所。
郭亚思还没反应过来,第二个大妈把墨镜推到头顶,用涂着红色猫眼甲油胶的手指指着郭亚思,惊呼说:“诶呀,小姑娘你身上的旗袍蛮灵的嘛,很有那个香港什么导演拍的《花样年华》的感觉哦。”她一边说一边上手摸,然后啧啧嘴赞叹道:“手感老灵额呀,一摸就知道是高级真丝。”
那句《花样年华》让郭亚思确定,她已经回到了现代,并且是毫无征兆地回去了。如果时空没有出现差错,她现在的地理位置应该是朱家角。对于大妈的夸奖她有些尴尬,但出于礼貌她勉强笑着回应:“谢谢阿姨夸奖,阿姨也很年轻漂亮的。”
“噢哟,小姑娘嘴巴甜的咧。”大妈被夸奖了心情好得不得了,她伸手摸了摸郭亚思的头发,忍不住地夸赞:“你头发哪里做的啊,搭配你这一身旗袍很有二三十年代的感觉。还有你这个耳钉,看起来很文静但又很高级的呀。”
“对的呀,打扮的相当有味道的喏。”另一个阿姨附和说。她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笑眯眯地问:“小姑娘是拍抖音的伐?你的抖音号是什么啦?阿姨关注你呀,给你点点小红心呀。”
郭亚思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对于大妈的热情有些接不住,便赶紧摇头,指了指厕所里面说:“我不玩抖音的,我憋着上厕所,不好意思哦。”她尬笑着往厕所钻,生怕这两位大妈继续拉着她讲话。
郭亚思回到了现代,姚青筠还在他的时代里处理着令他头疼的问题。他从南城第一监狱出来以后就回了姚公馆,对于父母代替他答应和裘茹君结婚的这件事儿他是明确给出了一定不会娶的态度。
“少爷,您今晚在家吃饭吗?”小六子端了一碗藕粉进了姚青筠的书房,他看他一直在伏案写东西,便轻声询问。
姚青筠没有回答小六子的问题,他没有停笔,也没有抬头,而是反问外界如今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学生还在搞活动吗?民众的舆论现在是偏向于哪一方居多?”
小六子叹了一口气,无奈说:“您出狱3天,外头是一天比一天热闹。现在别说是学生在搞活动了,普通民众也都开始抗议。说您和裘小姐结婚就是在搞军阀割据,说你们是时代的罪人,后退的帮凶。”他往窗外姚公馆大门口的方向指了指,继续说:“就今天早上,公馆门口打算挂两个红灯笼,谁知有激进分子冲上来全给扒了,并且堵在门口讨要说法。”
“他们没有说错,我要是和裘茹君结婚了,上了他们裘家的贼船,我何止是时代的罪人,我就是千古罪人。”姚青筠没有生气,他也有同感,因为这桩婚姻的本质就是用来捆绑南城的商政。这违背了人权,也违背了时代本该发展进步的方向。
“您也不能这么说,当初老爷夫人想的是快点儿把你救出来。你看,二少奶奶出事儿了,那个李探长在租界躲着也被裘督军的人硬生生抓回来枪决。他们种种行为怎么不让人担心您的安危呢?”小六子站在姚家的立场,他为姚老爷和姚夫人说了两句话。总而言之,当时也是情形所迫。
姚青筠轻笑摇头,他放下笔,抬眼看着小六子,讥笑问:“他们这种行为你知道叫什么吗?”
“什么?”小六子疑惑地问。
“逼良为娼。”姚青筠冷哼回答道。他把小六子端来的藕粉拿了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里。“郭小姐找到了吗?”他一边吃一边问。在他从南城第一监狱出来以后,他就一直在找郭亚思,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儿影子都没有。不敢去想她是不是出了意外,他卯着劲儿地派人去查,希望能把人找回来。
小六子对于姚青筠‘逼良为娼’的形容觉得有点儿过了,他不认为自家大少爷是‘娼’,至少在性别上不能达到‘娼’的标准。回答对方的问题,他忧虑地说:“码头、车站、路口关卡……能找的都找了,就是没有人影儿。您说,她会不会一气之下买了张火车票去北城了?”
姚青筠皱眉,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怕郭亚思是回到了她的未来世界去了。“发个电报给秦汉嶙,让他帮忙在北城也看看。”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北城还找不到,恐怕他是真的要错失她了。
“对了,晚上我不在家里吃饭。”姚青筠想起小六子刚才进门问的问题,他回答他。“还有,你让二少爷明天早点儿去姚记,我要交代的事情挺多的。”他打算把姚记交给姚青寅打理,所以短时间内他要教给他不少东西。
小六子点头应下,“哦,好。那什么……您晚上和谁应酬?夫人说了,现在公馆里的人出去都要报备一声,以免出事后找不到人。”
姚青筠能理解母亲的担忧,便回应说:“没有应酬,就是去见裘茹君。”
“哈?您不是讨厌她嘛,怎么又主动找她去了?您别整这出了,万一郭小姐找回来了看见你和裘小姐牵扯不清,她不得又要跑?您行行好,我找郭小姐这活儿干得实在是不容易。”小六子找人都找疲了,他求姚青筠别三心二意折腾人。
姚青筠把吃空的藕粉碗丢给小六子,他瞥了他一眼,说:“你嫌我事少,还是觉得我是那种有闲情雅致去周旋在两个女人中的男人?”看着小六子滑稽的表情,他摇头叹息说:“我总得当面和人家裘小姐说清楚,我是铁了心不想娶她吧。”
晚上6点,姚青筠让司机载着他和裘茹君逛南城。街上贴满了各种反对裘姚两家联姻的传单和标语,民众聚集在路口抗议喊口号。南城2年的欣欣向荣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打破,新的思想在破土,所有的人都试图在寻找正确的出路。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和你结婚所带来的结果。”姚青筠指着窗外的街景,对着裘茹君说。“你想要这个结果吗?这种人人喊打的情形是你和你父亲想要的?”
裘茹君根本就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在她看来她就是想和喜欢的人结婚而已。她摇头,叹气,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和我结婚,不是仅仅你这个人和我这个人结婚那么简单。外界看到的,以及你父亲考虑的从来都是裘家和姚家这两个家族结合后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这些利益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不正确的,是会损害他们的生活的。我不会让我打下的南城遭受第二次混乱,也不愿意见这里的民众怨声载道。所以,我们注定是不可能结婚的。”姚青筠不管裘茹君是怎么想的,他哪怕是逼着她也要逼她放弃。
裘茹君想不明白,她原本高高兴兴的,以为她和他在一起是神仙佳话,可却没曾想原来根本就没有人看好他们,甚至外界都在诅咒他们。她从未受过这种屈辱,并且早就超过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姚青筠见她情绪低落,他缓和了语气,劝说:“明天我会登报取消婚约,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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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并且PART1正式结束~PART2就要开始写男女主在现代遇见的故事拉~保证好甜好甜的,甜到当场结婚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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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郭亚思按照回忆里的路线,她回到了那个叫‘朱家角山庄’的景点饭店。她赶紧往饭店里面走,试图去寻找她爸。
“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和你一起来的人都在找你,你上厕所怎么去那么久啊?”给她指路厕所的店员看见她,立马出声把她叫住。
她顺着话音,回头去看那人,然后立刻冲到他的面前,抓着他的手臂焦急地问:“那桌人呢?他们现在人在哪儿?”
店员看她神情有点儿不对头,而且从发型到妆容再到她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变得和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不一样了。他有点儿害怕是碰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便小心翼翼地回答说:“他们吃好就走了呀,我怎么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倒也是郭亚思强求了,她撒开手,知道自己刚刚态度有点儿不好,所以略带抱歉地看着对方,赔笑说:“不好意思,我就是着急了。对了,我能问一下现在几点了?还有,今天日期是几月几号?”
她要是不问日期倒还好,问了以后,店员心里咯噔一记,暗想真的是碰到了精神有问题的人。他看她穿着打扮变掉了,猜想可能是有人格分裂吧。依照他看过的相关电影,他心里开始发毛,然后向后退了两步,说:“今天4月30日,现在下午3点一刻。”
现代的日期没有改变,仅仅只是时间从中午变成了下午,而郭亚思在架空民国却已经待了一个半月。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用两三个小时做了一个梦?或者说,她潜意识是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可她低头看自己的穿着,觉得不应该是一个梦。
“你要不要去景区派出所里问一问?你不好一直待在我们饭店里等的呀,我们要做生意的。”店员想赶她走,就试探地问她。
去派出所倒也是个办法,郭亚思现在与其到处乱跑去找她爸,还不如直接让警察叔叔帮她来得有用。听见人家说要做生意,她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问:“景区派出所在哪儿?能麻烦指一下路吗?我手机不在身边,没办法看导航。”
店员看她是要走的意思,他立马指路说:“很近的。你从我们饭店出去之后就左拐,然后直走就能看见。”
“谢谢啊。”郭亚思不知道人家的想法,她作为受过教育的一代年轻人,对于帮助她的人都会礼貌相待。
郭亚思的爸爸,郭教授,后来在警察叔叔的通知下,他去派出所见到了自己走丢的闺女。此时,距离郭亚思从饭桌上离开去上厕所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了。当他看见女儿坐在派出所大厅的金属椅子上睡觉时,他激动到几乎是老泪纵横。
“你去哪儿了?掉茅坑了啊!”他上来就是一句暴击,完全就是现代父母的典型模范。着急、担心和焦虑最后都变成了一句严厉的斥责。当然,他也不是故意的。
郭亚思被父亲的大声呵斥给叫醒了,她睁开眼,看着父亲焦急的面孔,她突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爸,我没掉茅坑。”她想和父亲说点儿什么‘女不孝,莫名走失’这种感人的台词,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鉴于她爸问她是不是掉茅坑里了,她就顺着回答‘她没有’。
“好了,这位男同志也不要太凶了,女儿安全找到了不是蛮好嘛。再讲了,她那么大的人了,你不要骂她了呀。”警察叔叔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他们,说了两句好话打算让他们快点儿回家去。
郭亚思睡得不算沉,脑子很快就清醒了。她站起来,对着警察叔叔道谢:“谢谢你,辛苦了。“
“是的呀,谢谢,谢谢,万分感谢!”郭教授直接握上警察叔叔的手,表达了他120分的谢意。
警察叔叔几乎是每天都在接触这种子女在景区走丢的事情,在他看来这就是职责所在。他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不用谢啦,早点儿回家吧。看你们是市区人,现在回去估计要晚高峰,抓紧时间吧。”
从派出所出来后,郭亚思没有看到他爸带来朱家角的学生,就疑惑地问:“爸,你学生呢?”
郭教授把郭亚思的包丢给她,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3点钟就坐大巴回去了。他们帮我找你们找了很久,讲实话,我真的是不好意思。”作为带队老师,今天出的事情他难辞其咎。
‘你们’?郭亚思听不懂了,难道还有人和她一样走丢了?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后,问:“除了我还有谁也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