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阳生的反应也很应景,当即就疼得龇牙咧嘴的,然后架子端上,他瞬间就恢复了风平浪静,面带微笑地看着许釉。许釉自然是不肯,非要让他连连讨饶不可,手指甚至加重了力道,面上也仍旧保持温柔,笑眯眯地看着宴阳生。
要是不看脖子以下,那真的是一个好生甜蜜的画面,两个人面带微笑眼含生情,任谁看了都得感叹好配,可是手臂有多疼,只有宴阳生本人才知道。
最后还是宴阳生支撑不住,苦着脸向许釉讨饶,许釉赢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自然是松开手放过他。
宴阳生甩了甩手臂,不可思议地看着许釉。许釉双手抱胸,“现在知道我早晨是什么意思了吧?”
宴阳生想到她早上自卖自夸,还说着什么“我这人可太多缺点了”的话,搓了搓被许釉掐过的地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许釉一副“你人傻了”的表情,“不是吧你,我都这样掐你了你还笑。”
宴阳生继续笑,“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跟别人和和气气,就跟我动粗,说明我不一样。”
许釉被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怎么什么话都了你嘴里都变成了好话,你就是个象牙制造机。”
宴阳生吃完晚饭回到迎荷小区的时候有些后悔,这次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许釉,而是因为林枚。他早该想到的,以林枚的性子,但凡受了伤,她的家里人肯定是要围着她团团转的。
现在眼前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宴阳生住的这一层,声控灯几乎就没暗过,林枚家的门就是没合上的,总有人进进出出。
他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然后走出电梯间,正好碰上刚从屋里出来的林奶奶。从小看着宴阳生长大,林奶奶对宴阳生的样貌还是有些记忆的,再加上自己孙女这次风风火火地要搬来这边的原因她也大概知道
林奶奶看到他就赶忙热情地打招呼,“小宴回来啦?”
宴阳生也礼貌回应,“林奶奶,好久不见。”
林奶奶看到宴阳生心里就喜欢,暗道怪不得林枚对他一往情深。还不知道宴阳生已经有女朋友了,林奶奶决定帮自己的孙女一把,“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在学校加班了?肯定还没吃饭吧,来来来上我家来吃,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油面筋塞肉。”
宴阳生礼貌回绝,架不住老人家窜着劲把自己往屋里扯,自己又不敢太大劲儿怕伤到林奶奶,只好任由着她把自己往屋里带,“知道你怕生,放心吧,你林叔叔林爷爷都忙去了,这会只有我在家。”
林奶奶把宴阳生按在餐桌前,宴阳生这才得空仔细环顾了一下这套房子,和以前相比确实华丽了很,家具还有摆设看起来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眼前的东西不断地和一星期前的场景重合,宴阳生发现自己果然更喜欢以前许釉安排的那种朴素格调,不是因为那是许釉安排的,而是因为那时候的房子看起来更平易近人有些。
宴阳生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灯,觉得还是自己以前换上去的那个灯泡看着舒服,更像个家。
林奶奶果真做了油面筋塞肉,盛情难却,宴阳生接过筷子吃了起来。林奶奶就在他对面坐下,旁敲侧击道,“你知道我们家枚枚跟你现在是邻居吗?”
宴阳生点了点头,“知道。”
林奶奶心想有戏,然后接着叹了口气,假装忧愁道,“昨天也不知道她怎么了,突然脚就受伤,还进了医院。今天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我想也是怕我们担心。还好之前租在这里的小姑娘打电话给我,要不然现在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铺垫完之后,林奶奶开始渲染气氛,“我们家枚枚从小就是我们看着长大了,也是捧在掌心里的宝,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要搬出来自己住。也不知道她一个人住的习不习惯。这样吧小宴,你帮奶奶一个忙,你们年轻人比较容易沟通,要不你去帮奶奶问问枚枚到底是为什么受伤的,好不好?”
感觉自己突然拥有了上帝视角的宴阳生觉得有点对不起林奶奶,老人家只是表达了对孙女的担心,却不知道也算半个始作俑者的宴阳生就坐在她面前。宴阳生想要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清楚,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老人家比较容易接受。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林奶奶的话,然后缓缓开口,“林奶奶,您还记得之前租在您这儿的那个小姑娘吗?”
林奶奶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记得记得,那个小姑娘,心肠好的哟,知道枚枚是我孙女,马上给我打电话了。听说也是你们A大的老师,那就算你和枚枚的同事了。我很喜欢她的。”
宴阳生点点头,“没错,她叫许釉。”
林奶奶像是想起来了,打断了宴阳生的话,“没错没错,就是叫这个名字。”
宴阳生接着说,“她的确是A大的老师,同时,”他顿了顿,“她也是我女朋友。我也很喜欢她。”
林奶奶没想到宴阳生有女朋友了,更没想到他的女朋友就是原来租在这里的小姑娘,有点没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呆滞。宴阳生静静地等着,等到林奶奶稍微回过神来,他才继续说。
“昨晚是我和许釉在医院照顾的林枚,今天我们都要去上班了,许釉怕林枚没人照顾不太方便,所以才给您打了电话。”
林奶奶一脸感激,“那真是谢谢你们了。那小许现在在是不是在你家,我要亲自去谢谢她。”
宴阳生摇摇头,“她没跟我住在一起,上次您要她搬出去,她就搬到别的小区去了。我刚刚也是去她家吃完饭才回来的。”
林奶奶点点头,“你们都是好孩子。”
宴阳生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措好最温和的辞,“林奶奶,其实我要跟您道个歉。林枚昨晚会受伤,主要是因为我。”
林奶奶摆摆手,让他别说了,“行了,奶奶也知道,看门口那一堆玻璃渣子我就能猜到些大概,刚刚我就是以为你还没有女朋友,想撮合你们两个。现在看来,反倒是枚枚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小许可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地对待她。”
宴阳生郑重点头。林奶奶越看他越满意,“好了,你不要有负罪感。枚枚会受伤,全是因为她自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奶奶要谢谢你们,送她去医院还照顾了他一晚上。”
宴阳生反而客套起来,“没有的事,应该做的。”
林奶奶被他突如其来的拘谨逗笑了,“下次带上小许来我家吃饭。”
宴阳生站在许釉家楼下的时候,脑子就只剩下两个字。
荒谬。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自己收拾到这里的,他只记得刚刚林奶奶夸了许釉,这让他特别想见她,比平常都要想。
刚刚从林奶奶家里出来之后,宴阳生径直回了自己家。摊在沙发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家哪哪不对,灯没有许釉家的亮,沙发没有许釉家的舒服,连喝的水都没有许釉家的甜。
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许釉,宴阳生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没想到下一秒自己就做出了更魔怔的事情。他拿起电话 ,打给了自己的女朋友。
许釉这会正躺在床上看书,听到床头柜上手机响了就捞过来一看,看到来电显示之后嘴角马上上扬,表情比情绪还要更快到位,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宴老师,您这趟家回得可够费时间的。”
宴阳生正愁没法开口,许釉就抛出了这个话题,让他能够顺水推舟接下去,“确实费了点时间,我刚刚去了林枚那儿。”
许釉心不在焉的,“是吗?房东阿姨接她回家啦?”
宴阳生“嗯”了一声,然后假装很为难,“许釉,我能不能,去你那里住几天?”
许釉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宴阳生换了一种更加委屈的措辞,“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
许釉被他讲得心软,“怎么了这是?语气怪可怜的。”
宴阳生叹了口气,“别提了,林奶奶也在家,撮合我和林枚呢。”其实讲到这里,宴阳生说的也勉强算是实话,但是接下来他为了推动剧情发展就开始胡说八道了,“她就非逼着我去照顾林枚,还说什么这样能促进感情。”
许釉听了有点不高兴了,“那你没说你有女朋友了吗?”
宴阳生在诚实和撒谎之间反复横跳,“我说了啊,可是林奶奶说还是可以认识一下。”
许釉“啪”地一声把书合上,“不会吧,房东阿姨不归这么做的吧?”
宴阳生在心里给林奶奶道了无数个歉,然后开始假装善解人意,“你也别怪她,她也是希望自己孙女幸福。但是这几天林枚受伤了,林奶奶肯定得在这儿照顾她。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话还没说完,许釉就打断了他,“行了,我知道了。那你准备准备过来住一段时间吧。”
宴阳生心里大呼胜利,嘴上还要装作不好意思,“那真是麻烦你了,我这就准备过来。”
放下电话许釉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觉得今晚的宴阳生太过于,她想了半天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柔弱。
他的话里话外全都带着些矫揉造作的客套,不像他,而且宴阳生这样不怎么在意外界看法的人,怎么会因为天天看见自己的邻居而觉得尴尬。
奇怪,太奇怪了。想归这么想,许釉还是觉得先让人过来,万一那边的处境真让他尴尬了,她可不能让宴阳生受委屈。
第44章
不客观心动
/怕橙
宴阳生粗制滥造的欺骗计划成功,他马上站起来收拾自己要带到许釉家的行李。收拾行李的过程本该漫长费时,但是因为他一心想着见许釉,整个过程开启了十倍速,等他收拾好东西离开家的时候,距离挂了电话也才过了二十分钟。
宴阳生在楼下站定,才给许釉发了一个“我到了”,许釉让他在楼下等着,宴阳生告诉她让她慢慢来,不要着急。
许釉也确实没着急,把屋子大概收拾了一下才下的楼。刚刚下楼,许釉就看到宴阳生双手揣兜里等着他,她连忙迎上去,“等了很久吧。”
宴阳生摇摇头,然后把口袋里的手掏出来,牵着许釉。把手牵过来的时候,宴阳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凉?”
许釉抬头,“什么这么凉?”
宴阳生握着她的力道大了些,“手啊。”
许釉倒是不以为意,“冬天嘛。”
宴阳生把她的手揣进大衣口袋,“血液循环这么不畅,咱们天天吃的东西你都吃到哪儿去了?”
许釉笑嘻嘻地,“你这大老远的赶来就是为了了研究我的循环系统吗?”
才想起来正事,许釉看了看宴阳生随身带来的行李,就一个箱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像只是出门吃趟火锅就要回去的装备。许釉指了指宴阳生身后,“你就这么点东西吗?”
宴阳生点点头,“差不多了,还挺齐全的,换洗衣服什么的的都有。”
许釉叹了口气,“不公平。”
宴阳生一手牵着她,一手拖着行李箱,“有什么不公平的?”
许釉对他说:“你还记得咱们上次一起出去玩吗?”宴阳生点点头,“我出门玩一趟的行李比你这离家出走的都要多。”
接着高级知识分子许釉把问题上升了一个高度,“从这个小问题上我们就可以看出来当代社会的女性压力可比男性大多了。”
宴阳生点点头,“这个我赞成。但是我带这么少的东西是因为我觉得我什么都不缺,我最缺的就是你。”
进屋之后,宴阳生发现自己刚刚在家的不畅快被完全消除了,他把许釉家暖黄色的灯归结为药到病除的主要原因。
许釉从屋里拿出几个衣架递给宴阳生,“把大衣衬衫拿出来挂上吧,回头皱巴巴的明天没办法穿。”
宴阳生听话照做,马上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开始整理,许釉站在宴阳生身后,看着蹲在地上忙碌的男人,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许釉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套出宴阳生话的好方法。
宴阳生收拾妥当,提着已经挂好衣架的衬衫大衣,想着问问许釉要把这些衣服挂在哪里比较好,然后起身转头,于是看到了许釉一脸严肃,双手抱胸。
宴阳生突然紧张了起来,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马上把衣服重新丢回箱子里,凑到许釉跟前一脸关切,“怎么了这是?”
许釉抬头,“宴阳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宴阳生心里警报狂响,“什么事情?”
许釉知道宴阳生上当了,接着演下去,表情还是一样地严肃凝固,“还用我接着说吗?”
宴阳生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松动,“你都知道了?”
许釉配合着轻轻地“哼”了一声,“你还想瞒我多久?”
宴阳生有点绷不住,“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釉马上摆出领导脸,“你知不知道你特别不擅长说谎?一说谎整个脸上写满了愧疚?”
宴阳生伸手摸了摸脸,“是吗?”
许釉乘胜追击,“说吧。你要是现在坦白,我还能宽大处理。”
宴阳生马上认怂,拉着许釉的手,表情认真诚恳,“我错了。”
手上的温度明显比自己高出不少,许釉被暖意包围,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状态,“错哪儿了?”
宴阳生继续认错,“我错了。”
许釉点点头,“我知道你错了,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宴阳生笑了笑,也美放手,“我错在我演技这么好,让你以为套话成功,我马上要跟你爆出惊天大秘密。”
许釉这才知道在演戏方面,宴阳生才是个奥斯卡预备役。她生气得把手上的热源甩开,转身重重得坐回沙发上,瞪着圆眼看着眼前笑得形象全无的男人。
宴阳生笑够了走到沙发上的河豚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许釉的气一下就消了一半。宴阳生声音温柔,眼神也温柔,“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好了,用不着这么多套路。”
许釉小声嘟囔,“还不是你突然说要我收留你,我看定要知道你大晚上跑过来的原因嘛。房东阿姨人挺好的,哪能是做这种强买强卖生意的人。”
宴阳生点点头,“你说得对。今晚确实是我骗了你。”
许釉看着他的眼睛,“你骗我什么了?”
宴阳生如实说:“我骗你是被强买强卖,其实就是想让你同情我收留我。我还把林奶奶描述成那样的人,是我不对。但是有一件事情是真的。”
许釉眉毛一挑,“什么事情?”
“我很想你。”宴阳生再次握住许釉的手,“回到家看到家里的灯,看到家里的桌椅板凳,我就很想你。”
气氛足够浓厚,灯光也基本到位,许釉看向宴阳生的眼睛,男人的眼睛湿漉漉又亮晶晶,像小狗。
但也就沉醉了一秒,许釉突然清醒,一句话把这暧昧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合着,你是看我像家具。”
宴阳生闭着眼睛翻了一个大白眼,然后把许釉的手甩开,接着整理自己的行李去,留下许釉在沙发上笑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