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校外有穿黑丝?”
李思思的脸一下子放大在了许釉的眼前,“你说什么?”她开始有点后悔把蛋糕给眼前这个说话不着边际的小姑娘了,亏她还觉得许釉看起来乖乖巧巧,应该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没想到是个不高兴的好朋友。
没头脑 。
没头脑许釉摆摆手,开始解释道:“不不不,你误会了。这些话都是我听别人说的,当时我听到的时候还觉得奇怪,穿黑丝怎么了?刚刚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她们的语气里都是羡慕。”
李思思靠回椅背,歪着脑袋看着身边的人,“那她们羡慕错人了,我真没那个习惯。毕竟我很喜欢我的小熊袜子。”说完她把腿抬高,拉高了宽松校服裤子的裤脚,然后脚后跟在凳子腿上蹭了一下,鞋子自动脱落。
然后她像是炫耀似的跟许釉扬了一下下巴,“可爱吧。”
许釉低头一看,是一双纯棉的蓝色袜子,脚踝的地方有一只刺绣的小熊。
从那之后许釉就和李思思成了一个战壕的忠实战友。小姑娘对李思思还是议论纷纷,但是自从许釉和李思思有了一糕之交之后,她对关于李思思的声音更加敏感。
只不过她一直把别人对李思思的评论放在一旁,她对李思思的印象全部来源于许釉自己,她看到的才是鲜活的李思思。
有天在晚自习之前,许釉和李思思正在操场上消食,夏天的夕阳总是好看得一点瑕疵都没有,紫粉色的霞光正是小姑娘们最喜欢的颜色。李思思仰着头,好看的霞光映在她好看的脸上,操场上的人并不少,不过许釉觉得只有李思思才配得上夏天的傍晚。
小姑娘仰着脸沐浴了会霞光,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许釉,“你觉得她们都是怎么看我的?”
许釉心里有数,但是还是问了一句,“谁们?”
李思思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你这就没意思了,偷听了这么多我的坏话都不告诉我。”
许釉怔住,她知道李思思并不是面上那么大大咧咧,但是没想到自由自在如她,还是会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而苦恼。她刚开始想着怎么措辞才能不那么伤害李思思,对方就接着说:“我是担心你,你听了那么多关于我的风言风语,我怕你憋坏了。”
许釉摇摇头,“那倒没有,因为我知道她们说的都不是真的你,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李思思一脸惊喜,“真的吗?”
这回轮到许釉轻轻地拍了李思思一下,“你说呢?难道我的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吗?”
李思思不再辩驳,伸出手把许釉的手握住,“釉釉,我觉得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女孩。”
许釉打趣她道:“你现在才发现吗?”
李思思手也不松开,“之前觉得你是全天下第二好的小女孩。”
“那第一是谁?”
“之前的第一肯定是我啊,现在我这个名号正式转交给你了,希望你可以不辜负组织的期待,成为全天下最好的小女孩。”
“保证完成任务。”
宴阳生听完之后边笑边感慨,“女孩子的友情啊。”
许釉看着他,“你好像还有点失望。”
宴阳生点点头,“出场方式确实平淡了一些,我以为就她的那个性格,最起码的开始方式是和你打一架。”
许釉转着眼珠子想了一想,“好像是这种古惑仔的出场方式比较适合她,但是李思思好像从来没有给那些碎嘴小姑娘任何方式来证明她自己是个纹着吹风筒小猪的女孩子。好像对比起她们,李思思的生活方式更加单纯一些。”
宴阳生接着说:“说实话我还挺感谢她的。”
许釉再次落入俗套,“怎么?感谢她在你没有出现之前陪着我吗?”
宴阳生摇摇了摇头,“那也不是。我主要是感谢她帮你训练了嘴皮子。我之前还在好奇,你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怎么会偶尔说话像个蛋黄似的,能把人噎到窒息。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在噎死人不偿命的能力上,你们俩是势均力敌的。”
许釉对宴阳生的评价不置可否,“那可能是因为我们俩的生长环境太相同了吧。”
宴阳生这回换了个姿势,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许釉把头垫在宴阳生的腿上,扯过一条小毯子盖在身上,慢悠悠地开始讲起了之后的故事。
时间就像是船过水无痕,很快高中生许釉和高中生李思思就到了高考的时候。李思思毫无意外地在高考结束之后就要准备出国上学的,在高考之前李思思就和许釉两人互相做好了心理建树,在这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次数肯定很少。
那时李思思和许釉都没还没有谈过恋爱,还没体验过爱情的苦,她们只觉得像是这样和好朋友分离在地球两端才是最辛苦的事情。
好在李思思性格开朗豁达,鬼主意多得很,成天陪在许釉身边努力努力又努力,即将离别的阴影才没有影响到许釉的情绪。
高考完的那天下午,许釉拎着装有准考证和笔的袋子才走进家门,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两本红彤彤的离婚证。许釉父母此时正分坐在沙发的两端,许釉一进家门,两人就齐刷刷地看许釉。
许釉的小半辈子都过得平和又克制,几乎没有想要对谁冷嘲热讽的时候,可是就在她看到桌上的两本离婚证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冷笑,“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许釉爸爸从来没有见过许釉这幅模样,觉得有点心疼,但是同时又有点心虚,只好开口安慰道:“釉釉,你听我解释。”
许釉从来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话这样苍白虚伪过,还没等她爸爸开口,她就反驳道:“解释?你们想解释什么?是想解释我从小到大目睹的一场场你们的争吵都是你们演出来的?还是想解释现在桌上的这两本离婚证是假的?”
许釉爸爸张了张口,看着对面的这只双眼通红的小狮子,却始终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你能看到的关于我们的一切都是真的。”许釉妈妈在这时适时开口,但是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却是刀子,“许釉,我们确实离婚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为了你已经承受得够多的了。”
话才进到耳朵,许釉就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她开始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两个人所生的,为什么眼前这个自己要叫妈妈的人,说的话比谁都更能伤害到她。
“关我什么事?”许釉咬着牙,“是我要你们为我承受的吗?你们凭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许釉妈妈双手抱胸,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不是你叫我们承受的。但是没有人做任何事情是没有理由的。所以,连我们都可以这样残忍,更何况是别人?许釉,你好好想想,你的那个即将要出国的同学,是为什么才会跟你成为朋友。”
许釉满脸的怀疑和震惊,“你什么意思?”
许釉妈妈满脸不在乎,仿佛离了婚之后眼前这个还没满十八周岁的小孩就已经不是她的了一样,“我这是按着你的话往下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你可少放屁吧。”许釉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来,李思思用脚“砰”地一声把门踢开。
许釉在考试前曾经和李思思感慨过,怕是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吃不到小卖部的蓝莓蒸蛋糕了。下考之后李思思就去给许釉准备去买个蓝莓蒸蛋糕吃吃,谁知道学校的小卖部没有开门,她只好沿着学校附近的小店一间一间地找,好在没有走得太远就找到了。
李思思想着给许釉送过来,刚到楼梯口就听到许釉的父母在屋子里和许釉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距离隔得太远,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于是她就猫着在门口停了一小会,原以为这只是许釉的家务事,她就打算只是听一听放在心里,回头再想个法子来安慰许釉,没有想到最后聊着聊着还能聊到自己头上。
李思思的火一下子就蹭到了脑门上,还没想清楚对敌策略和战术,她就抬脚把门给踹开了。
谁知道这一脚有点草率,差点没把许釉家的门给干掉。李思思腿都踢麻了,心里在暗暗骂许釉这个傻姑娘回家竟然不锁门,这一脚给踢猛了,她感觉眼前甚至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墙皮。
第47章
不客观心动
/怕橙
李思思迅速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形,结合了一下刚才屋子里不太愉快的谈话内容,二话不说在心里把他们分成了两个阵营,单枪匹马的许釉和咄咄逼人的许釉爸妈。但是很奇怪的是,屋内的三个人并没有站在对立面,许釉此时正面对着自己的妈妈,两只眼睛气得通红,许釉爸爸站在了母女俩的边上。
三个人各自占据一边,构成了一个极其稳定的三角形,三角形的每条边都各有自己的立场,你不让我我也没必要让你,只是许釉父母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仿佛他们完全没有伤害到眼前这个还没满十八周岁的小姑娘。
李思思突然出现,打破了三角形的稳定结构,屋里的人一起构成了一个四边形。许釉妈妈看到从天而降的李思思,脸上的表情才有了松动,“这位小姑娘,你怎么来了?”
李思思没给她好脸色,径直走向了许釉,拉过了许釉的手,“我要是再不来,许釉就要被你们欺负死了。”
许釉妈妈不以为意,“小朋友,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请你不要插手。”
李思思的切入点很奇妙,“小朋友?你也知道我是个小朋友,那你知不知道,你眼前的这个满眼通红的小姑娘,是个还比我晚几个月的小姑娘?你怎么忍心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许釉妈妈看向许釉,“我觉得我的女儿,承受能力应该是很强的。”
李思思简直要气疯了,“您听听您说的是人话吗?你们自己的女儿你们不心疼,我可太心疼了。不过刚刚您釉一句话我挺赞同的,许釉的承受能力确实很强的。换一个心里承受能力弱的小孩,在你们这么一对变态父母的手上长大,指不定人格得歪成什么样。”
说罢,李思思拉着许釉就要往门外走。许釉妈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拦在门口,质问许釉道:“你确定要走出这个家门吗?”
李思思正想不顾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再次好好教育一顿许釉妈妈,手边就传来一阵力量,来源是许釉,她用眼神示意自己先别说话。
许釉没有松开李思思的手,低头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口,“从小我听到的最多的就是你们如何如何为我牺牲。”
因为长时间憋着的愤怒和悲哀,许釉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是听得出来,她此刻很平静,“我觉得我活得好像个罪人。所以今天,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我。”
说完,许釉对着屋内的两个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拉着李思思走出了房门。
学校顶楼的天台这会已经进不去了,李思思就拉着许釉到了公园里坐下。公园在夏天的晚风下显得格外悠闲,许釉手里拿着李思思买来的蓝莓蒸蛋糕,一边还在数着来来往往有多少个吃完晚饭出来遛弯的大爷。
李思思看着许釉,“我刚刚是不是太没礼貌了啊?”
许釉晃神,“你现在才回过神啊?”
李思思点点头,“后劲太大了。你都不知道我刚刚那一脚,我感觉把你家门的螺丝都给踹松了。”
许釉被逗笑了,“那倒不至于。我爸妈经常吵架然后上演夺门而出的戏码,我家那门也算是个老演员了,质量还不错。”
李思思刚想着再说点什么,许釉又开了口。
“思思,谢谢你。”
李思思挠头,“啊?”许釉掰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谢谢你替我勇敢了一回。在我爸妈吵架的时候,我都只能站一旁听着他们吵架,从来没有想过躲开。我从来不知道逃避能让我这么身心舒畅。”
“釉釉,我觉得你这不叫逃避,真实勇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啦才是最勇敢的。刚刚看到你的表现我就知道,就算我出国你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许釉把一块蛋糕塞进李思思嘴里,“说说吧,你是何居心?成天就想着我被人欺负?”
“能有什么居心?我对你是最没有居心的了好吗!”李思思摇摇头,“我只是看你性格跟包子似的,人家怎么捏你都不出声。”
“谁说我没有出声了?”许釉反驳道。
“哟,那你倒是说说你出什么声儿了?”
许釉白了李思思一眼,“你都说我是包子了,那我就能在他们捏我的时候烫死他们。”
许釉的语速越讲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宴阳生一只手撑着靠在沙发的靠背边缘,手握成拳抵着脑袋,一只手时不时帮讲到这里兴起手舞足蹈的许釉拉一拉毯子,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许釉。
不得不承认许釉是个讲故事的小天才,宴阳生在她的絮絮叨叨里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姑娘,乌黑柔顺的头发在后脑勺利落地扎成一束马尾,用她自己小小而坚定的倔强来抵抗世界带给她的痛苦与不公。
宴阳生伸出手轻轻地把一缕停留在许釉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许釉白净的脸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鹅黄的灯光之下,脸颊旁边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许釉刚刚睡着,宴阳生怕一动就要吵醒她,索性保持这个姿势,连目光都没有移开,好像眼睛的离开都会吵醒怀中的人。
也不知道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虽然这会已经是深夜,但是宴阳生还是釉一种梦回小时候星期二下午的那种感觉,因为他的手臂已经发麻了,就像是星期二下午各大电视台检修时电视上出现的雪花。宴阳生仔细研究了一下许釉的表情,眉头微皱,嘴唇抿紧,像是在思考问题。
他忍不住在心里嘲笑,都睡着了还在费脑子,以后肯定老得快。再这样睡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天要么他截肢要么她感冒,宴阳生想了想,就准备发力把许釉抱起来。
身上才刚刚准备发力,许釉就睁开了眼睛,宴阳生才伸到她腰间和脖颈的手火速伸了回来。
许釉的睡眠质量比较差,感受到脑袋下枕着的大腿肌肉有发力的趋势她就醒了,皱着眉头睁开眼,就发现宴阳生一张脸出现在自己的正上方,没多想,她翻了个面枕着宴阳生接着睡了。
宴阳生如释重负,此时许釉背对着她,让他更好发挥,两只手一使劲,许釉就被他抱了起来。
许釉迷迷糊糊顺势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宴阳生手一抖差点没把许釉扔到地上去。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能被这点小门小路唬住?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接着抱着许釉往卧室走去。
还没走出去两步许釉就轻微地动了动,宴阳生低头一看差点笑出声,许釉缩在他的怀里,一看就是已经醒了的样子,手还没釉放下来,通红的脸已经把她出卖得一干二净。
宴阳生轻轻地笑了一声,接着抱着她往卧室走,开门还有把人放下的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他走到门边上,把门关上,站在门边上,看着床上的人,等着许釉的下一步动作。
躺在床上的许釉听到关门的声音,慢慢地松了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慢慢地把自己往被子里缩,接着把自己闷在被子开始乱蹬加尖叫,“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啊?”
然后突然她冷静下来,把头钻出被子,“不对,他怎么这么会?该不会不是之前其实谈过好多次恋爱但是骗我是第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