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察的这次来电依旧不着四六,但是宴阳生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异常的兴奋,心想着这人平常就是这副德行,说好听点叫做天生乐观,说难听了就叫做人来疯。
他也就没把他语气中按耐不住的兴奋当回事,反倒是梁察开口全给交代了。
梁察一通噼里啪啦,把宴阳生给听明白了,大概意思就是他在异国他乡碰到了一个国内女孩,梁察对那个小姑娘单方面的一见如故,成天逮到人就跟她聊人生聊理想。一来二去把她的生活习惯了解得一清二楚。
宴阳生更是把梁察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听得明明白白,寻思着这厮最近是不是骚扰自己的反常举动应该也和这小姑娘有关,大概率是想在他身上东施效颦呢,于是就问他:“人小姑娘经常给自己的闺蜜打越洋电话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察在宴阳生面前总是会不经意流露出智商很低的样子,想也没想就说:“那还用说吗?肯定是我的细心观察加上勤学好问啊,懂不懂啊你?”
宴阳生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笑着说:“懂了。所以你现在采用的是偷窥加上冒犯他人隐私,你自己想想你在别人心里像不像个变态?”说完也没有给梁察留下反击的机会,直接把电话给掐了。
宴阳生觉着自己刚刚的这个行为颇像一个人,低头一看手机,可不就像是屏幕上这个朋友圈的主人。马上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干,他便马上向许釉发了一条微信,问她什么时候能开工。
许釉保持了早上的回话风格,宴阳生等了好一会都没等来她的回信,想着时间也不早了,她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耍赖的性格,而且两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又是邻居,真要耍赖她是逃不了的,便关了灯安心睡了过去。
许釉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手机叮叮咚咚响,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是李思思,赶紧点了接听,就听到李思思的抱怨从话筒里传出来:“你怎么才接我电话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上班第二天就光荣牺牲在你热爱的教育岗位上了。”
许釉笑着骂她:“真是那啥嘴里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我这才洗完澡,晚饭都没消化赶紧呢。”
李思思听完开始了问号三连模式:“你几点吃的晚饭啊现在还没消化?高校老师这么不好当吗?这还没开学呢,你这是不是太辛苦了点?”
许釉顺势坐在了床边:“哪跟哪啊,昨天那是刚上班,加班一下熟悉情况不是正常?今天是因为和我的新邻居一起吃的晚饭,结束得晚自然消化得晚啊。”
李思思一听眉毛都惊奇得飞起来:“你的新邻居,谁啊?”
许釉轻轻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昨晚我偷拍给你的小帅哥吗?就是他,他也是A大的一个新入职老师。”
李思思早起的困意一下就烟消云散:“这也太巧了吧。我看他那模样还以为个学生呢。釉釉,你这也太幸福了点吧。清早起来,推开房门,就可以和一个帅哥一起上班。”
许釉在电话这头翻了一个白眼:“可别了,饶了我吧。他那就是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是耍坏的一把好手。”然后就把早上自己是怎么付了宴阳生十块钱让他把自己从校门口送到办公室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李思思听完笑得跟只鹅似的。像是突然想到了啥,李思思先短暂地克制了笑意,然后问许釉:“不对啊,我记得你这人跟用50度的水煮的鸡蛋似的,跟谁都难熟,怎么跟他才认识了一天就请人到家来吃饭了?”
许釉听完也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这层,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有点反常,但是一时也找不出症结所在,就短暂地保持沉默了沉默。
李思思倒是不在意:“釉釉,这是件好事啊,开工第一天就能交到新朋友,说明你的教育事业会一路通畅的。”
许釉听出李思思话里的鼓励意味,就也没往下多想,轻轻地笑了一声,接着就听到李思思那边传来轻轻地一声叹气。许釉问她:“怎么了这会突然开始装林妹妹了?刚刚不还笑得很热闹?”
李思思说:“快别提了,我都快烦死了。”
异国他乡的毕竟不比国内,许釉知道李思思过得也辛苦,就立马变得严肃起来,问她:“到底怎么了?。”
李思思说:“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我在这边碰到一同胞,也是A市的。长得吧那是挺好看,跟你的小帅哥邻居有的一拼,但是怎么看怎么像个脑子没带过海关的变态。”
第8章
不客观心动
/怕橙
许釉被逗笑了,说:“您李思思可不就是颜值即正义吗,不就是个行为诡异的帅哥嘛,怎么,你把你被扣在海关那里的脑子拿回来了?”
李思思又叹了口气:“那是行为有点诡异吗?那是行为相当诡异了。你都不知道,他整天打听我的行踪,不光问我还问我的同事。成天见着我就笑嘻嘻的,实在太诡异了。”
说完还不禁打了个寒战。许釉接过话:“一般碰到这种想要了解你生活习性的人,不是想要追你就是想要绑架你。你这咋咋唬唬的风火轮性格,我猜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说吧,最近是不是穿金戴银才美外露的情况太严重了。”
李思思翻了一个白眼:“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不跟你说了,我得赶去上班了,你退下休息吧。”
许釉点头,却突然想到对方看不见,于是开口说:“遵命娘娘,那你自己也小心点啊。”然后就挂了电话。
许釉才挂断电话,想起适才手机有一声震动,正和李思思聊得开心便没理会,打开微信一看,是宴阳生的消息,才想起来今天早上才和他达成交易,今晚便都忘到了九霄云外,便回了他一条,让他随时都可以来找。
许釉睡前有刷朋友圈的习惯,回完宴阳生就点开朋友圈,批阅奏章一样地给一些内容点赞或者评论。
躺着的时候困意很容易泛上来,许釉强撑着刷完,退出来正准备睡觉,目光却扫到了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第一条。
谁都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许釉纵然已经初步了解了宴阳生那张同样是吐不出象牙的嘴,但还是对这人的社交习惯感到好奇,于是点开他的朋友圈开始考察。
无聊,真是无聊,这是许釉在对宴阳生的朋友圈进行观光之后得到的唯一结论,这人的朋友圈是年更的,他一年里更新朋友圈的数量许釉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不过宴阳生的年更也不是没有质量,他连着几年都在大年初一发张全家福还祝大家新年快乐的行为让许釉稍稍有所改观。
许釉侧躺在床上,房间的灯都熄灭了,只有许釉手机屏幕上的光柔柔地照在她脸上。许釉点开了宴阳生在今年的大年初一更新的那条朋友圈,右手食指和拇指一拉,放大了图片。
照片里有三个人,宴阳生站着充当背景板,眼里嘴角含着笑意,一对中年夫妇坐在他前面沙发上,不用想,肯定是宴阳生的父母。宴父宴母都在笑着,两人笑容温和,一看就是夫妻和睦,很幸福的家庭。
许釉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让她把每一张宴阳生的全家福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她看到,每一张全家福,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宴爸爸始终握着宴妈妈的手。
夜晚的静谧很容易让人变得敏感又脆弱,许釉放下手机吸了吸鼻子,把自己裹进薄被里面,感叹了一声:“真好啊。”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梦里的许釉也并不好受,她又梦到自己回到了高中,左手边是堆成山的功课,右手边是父母无休止的争吵。
所有的压力都像山一样连成片的堆过来,她却只好承受,发现自己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最后还是手机的闹钟拯救了她。
许釉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昨晚的梦后劲太大了,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在床沿坐了几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许釉边纳闷是谁一大早会一大早打电话一边伸手去摸手机,一看,是宴阳生。
刚接通宴阳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一听就知道这人昨晚肯定睡得特别好,一大早的声音特别有活力:“早啊许老师,我是来提醒你该起床了,一会赶不上我的车了。”
相比起来许釉就跟被霜打了一晚上的茄子似的,声音沙哑得简直听不下去,回应个“知道了”都显得困难重重,宴阳生听到,就沉声“嗯”了一句便挂断,可能也要去忙洗漱。
许釉半闭着眼,凭借着惊人的意志走到浴室,看到自己满脸蜡黄瞬间就被吓醒,于是计算着时间匆忙开始洗漱。还好现在有了个邻居一起去学校,许釉得以给自己腾出了几分钟的时间化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正好听到了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拎着包打开门,宴阳生人模狗样地站在门口,头发已经从顺毛被抓了起来,好家伙今天穿了件拼接衬衫,青春无敌的样子,许釉寻思着自己站在他身边跟他姐姐似的。
宴阳生抬手跟许釉打招呼:“许老师早安。这是给你的。”说着就递过来一个小纸袋,许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感冒药还有一盒润喉糖。
宴阳生已经抬腿朝电梯走过去,许釉不解,跟上去问他:“宴老师你为什么一大清早的给送这个?”
宴阳生抬手按电梯,说得不以为然:“是我今天早上跟你打电话啊,看你话都讲不出来了,应该是喉咙不舒服,可是我又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不舒服,我家只有感冒药和润喉糖,就都给你拿了。”
两人走进电梯,许釉接着说:“谢谢你啊宴老师,我不是生病了,我就是昨晚没睡好。”
宴阳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难怪你昨天看起来惨白了许多,嘴唇也和上火了似的红扑扑的,没生病就好。”许
釉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明明就是唇红齿白好不好。”
很快到了公寓底下,两个人走出电梯,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宴阳生又开口了:“许老师既然你没休息好,那今天我请你喝咖啡吧,奶茶也行。”
许釉惊讶得不行,眼睛里冒着星星,“宴老师你这也太好了吧,我真的没生病啊。”
宴阳生掏出车钥匙按下解锁键,停下来看着许釉:“我知道,我是怕你今天因为太困了没法教我写教学计划。”
许釉心里才升到半空的微小感动迅速下沉,拉着个脸拉开车的后座坐了进去。
许釉像是想通了,突然扒着主驾驶的座椅跟正在发动车子的司机说:“那我真是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还没吃早饭,我怕我一会饿晕了就没法写教学计划了。”
宴阳生打着方向盘:“我正好也没吃,一会一起去学校的便利店买点对付下。”
许釉仍是扒着座椅不依不挠:“那中饭呢,早餐已经没吃好了,中饭还是还没吃好是写不出教学计划的呢。”
宴阳生咬牙:“那中饭我也请了。”
许釉点点头:“好的。那这样我们的行程就捋顺了,这样中午吃完饭你就可以请我喝奶茶了噢。”说完像是怕宴阳生反悔似的,她马上弹回后座座椅,等着宴阳生把她带到学校。
宴阳生果然遵守承诺,到了学校之后首先把车停在了便利店附近,两人下车走到了小店内开始选择食物。还未到开学的时候,便利店的客流量远不如正常上课的时候,老板便也少进了些货保证成本,所有的货架看起来都有些空荡荡。
宴阳生对食物的要求不是很高,基本上是一个不会被恩格尔系数操控的人,所以他很快地选好了早餐,看好了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就结束任务。
而许釉却是正好相反,饕餮一只,至理名言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三餐,人生追求和职业理想都浓缩在了里面。此时正抓着一瓶奶在摆面包的货架前犹豫不决。
宴阳生在收银台等了一会,见上班时间快要到了许釉还没出来,就把东西放在收银台上转身返回寻找,然后就发现了愁眉苦脸的许釉。“许老师,让你挑个面包你这么难过干嘛?”
许釉转过头,看到了眼前这个可以把自己完全挡住的宴阳生,小声地念叨:“没了,全没了。”
宴阳生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全没了?这儿不还是有很多面包的吗?”
许釉摇摇头,脸上的难过看起来不减半分:“不是这些,是我最爱的紫米面包,一块都没了。你不懂这种心爱的东西原地消失的感觉。”
宴阳生觉得着急,没空陪她继续伤春悲秋,走出几步问正坐在收银台的老板:“老板,还有紫米面包吗?”
老板从早间的电视剧中抽离,抬起头对宴阳生说:“没有啦,紫米面包保质期太短了,最近生意不好,不敢进货啊。”宴阳生冲着老板点点头表示理解。
一言一语中间宴阳生都能感觉到时间流逝得飞快,再耗下去两个人都得迟到。他回到货架前,在许釉面前站定,伸手一够,给许釉拿了一包和自己一样的面包,就扯着许釉到收银台结账,然后再拽着许釉的手腕把她拉到车边,两人上车火速朝着教学楼赶去。
宴阳生边开车边念叨:“许老师,我知道没吃到紫米面包会对你产生非常大的精神伤害,但是如果我们两个因为一个紫米面包而迟到,会产生更严重的损失,所以今天早晨请你忍耐一下了。”
许釉这下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个因为早餐矫情的小姑娘不是她一样,语气里充满着豁达与大气:“嗨,不就是个面包吗,你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吗?”
车正好停在了致远楼楼下,许釉准备下车就听到宴阳生说了一句:“最好是,我刚刚看你都差点哭了。”
许釉脸上挂不住,关了车门连招呼都不打就往办公室走,宴阳生也抓紧往建工的实验室赶。
第9章
不客观心动
/怕橙
又是掐点到的办公室,办公室王主任正坐在椅子上,看见宴阳生进来,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早啊宴老师。”
宴阳生提着早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跟主任道了声早,接着就听见王主任问他:“宴老师你今天什么情况,掐点到办公室不说,还带薪吃早饭,起迟了?”
宴阳生觉得自己没法跟王主任解释自己是怎么起了个大早,然后在时间很充裕的情况下因为一块紫米面包而差点迟到的。
太扯了。
新学期还没开始前的慵懒不仅体现在便利店老板的身上,也体现在办公室的老师们身上。宴阳生当前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憋出一篇教学计划来,奈何枪手不在,没办法才思泉涌。
他只好装模作样苦思冥想,然后顺带带薪解决了一日之际在于晨的温饱问题之后,赶紧找许釉求助。
许釉这边因为同样也是因为教学计划写得太流畅了而苦恼,心想还没有到要交差的时间,就先给自己放松放松,目前也是处在一个闲得发慌的状态。
宴阳生给买的早餐还装在袋子里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人们口中的触景生情是真的,许釉原来不觉得饿,看到这一袋早餐之后肚子开始叫唤,于是她拎过袋子开始进食。
许釉边吃边想,这宴阳生肯定平常生活质量不高,否则这么难以下咽的面包他怎么能吃得下?干巴巴的,咬下一口就恨不得赶紧吞进胃里消化干净。
一口一口吃得异常艰难而且缓慢的时候,许釉的手机响了,解锁一看,是宴阳生,这人的开场白也很独特:“许老师,早餐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