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内心不认同裴晏行那句“晚上十点后别外出”,哪有年轻人十点就不外出的。可身体却诚实听话,回头往雅舍走。
这边好像的确没什么夜生活。
回到雅舍时,老板娘已经在打扫卫生,一边擦着茶几一边抬头对她说:“明天包车去雪山去不去?我问过了,他们还差一个人。”
知道小姑娘谨慎,又补充了句:“国旅的。”
余笙笑了笑:“什么时候出发?”
老板娘:“那你得早点儿,车六点半来接。”
“行,就这个吧。”
小腿和脚上的蚊子包痒得不行,她赶紧上楼去处理。
洗了个澡,全身都抹上花露水。
下午才睡过觉,还不困,于是开了助眠的音乐,把香薰蜡烛点上。
屋里氤氲着玫瑰香气,缓缓将她的大脑带至一片柔软和梦幻。
一觉醒来,蚊子包变成深红色,但没那么痒了。
带好今天出门的东西,余笙去楼下吃饭。
雅舍提供的早餐是包子馒头和花卷,还有自助的绿豆汤。
余笙怕山路颠簸晕车,就没吃包子,只就着绿豆汤吃了个馒头。
车六点半准时到达。
七座SUV,余笙上车时只剩二排门口一个位置,像是特意给她留的。
人生有时候比戏剧还戏剧。以为会再见的,一别就成了永别。以为是过客的,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偶遇重逢。
二排坐着杜若和她的表姐苏可。
苏可挨着余笙,只淡淡说了声“嗨”,便低头看手机。
苏可今天穿着红色马面裙,搭白衬衫居然意外好看,黑发顺滑如瀑,只扎起一半,系了根红色发带。
美女也是爱看美女的,余笙不禁多看了两眼,怕不礼貌,才强迫自己挪开目光。
杜若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中间隔着苏可,还要倾身和她说话:“姐姐好巧啊,你今天也去爬雪山?”
余笙点点头:“嗯。”
杜若:“我小时候去过一次,爬到半山腰就不行了,缺氧,希望这次争气点。”
余笙问:“不是有氧气瓶吗?”
杜若:“带了三个,都吸光了。”
余笙忍不住笑出来。
杜若提醒她:“姐姐一会儿记得多买几个氧气瓶,旅行社给的一个根本不够用,坐趟缆车就能吸光。”
余笙笑着点头:“好。”
副驾驶那人晕车,所以前排车窗一直开着,倒也不冷,只是头发被吹得狂飞乱舞。
余笙手往兜里摸了摸,没找到她昨天放的那枚发夹,摸另一边,还是没有。
明明记得放在里面的,这会儿却找不到了。
她只能不停地用手拨头发。
苏可忽然问:“没带皮筋吗?”
余笙愣了下,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望过去尴尬地笑笑:“没。”
苏可低头在自己包里找了找,似乎也没有能扎头发的。她拿出一支中性笔:“介意用这个吗?”
这下余笙更愣了:“啊?”
苏可笑了笑:“头转过去。”
余笙转头面朝车外。
头发被女孩微凉的手拢起来,她感觉绕了一个圈,又一个圈,最后那支笔插进头发里。
苏可放开手,嗓音依旧淡淡的,透着股清冷的温柔:“好了。”
余笙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圆润饱满的发髻中插着那支笔,没用皮筋,但很牢固。
心里觉得无比神奇,笑着对苏可说了声谢谢。
女孩之间的友谊也很简单,有时候只因为一支笔,甚至一个浅浅的微笑。
因为是旅行社包车,票提前买好了,直接检票进景区。雪山顶温度到零下,导游给大家发了羽绒服。
从上缆车就是自由活动,杜若叫余笙跟她们一起,这次余笙没有拒绝。
三人同坐一辆缆车。
刚开始还好,到了中间山体逐渐被冰雪覆盖,风也越来越大,缆车吊在绳索上摇摇晃晃,总觉得随时要摔下去。
杜若害怕地抱着苏可,却还是情不自禁要看风景,白雪皑皑,实在好看。
余笙忍着紧张贴在窗户边,用手机拍缆车外的雪景。
夏天看雪有种别样的浪漫,和冬天的心情截然不同,也让人觉得格外珍贵,想把每个画面都认真地记录下来。
杜若突然指着远处天空,惊喜地说:“你们快看!航迹云!”
余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有烟雾状的条状云朵,呈一个U字型从头顶划过,问:“这是什么?”
“飞机从云朵穿过去,留下的航迹云啊。”杜若惊喜地指着那个U字,“我爸说这种是战斗机的,好厉害。”
余笙拍了张照片,望着那片天空点了点头。能把飞机开出这样的轨迹,确实很厉害。
空军基地在几十公里外的无人区。
今天训练结束得早,石杨从飞机上下来,就没看见裴晏行的影子,问一旁的邢剑涛:“大队长,我哥呢?”
邢剑涛是他们的大队长,中校军衔,一级飞行员。年龄比他们大几岁,很照顾这些小弟。
见石杨整天像黏糖似的黏着裴晏行,故意道:“他说他下午出去一趟,没告诉你?嗬,不会外边儿有人了吧。”
石杨挠了挠后脑勺:“大队长你又逗我。”
“赶紧回宿舍,人应该还没走。”邢剑涛拍拍他肩膀,“我去找教导员看看数据。”
石杨:“哦。”
从昨晚裴晏行回来,他就觉得不太对劲,果然,向来吃在队里玩在队里的人,连续两天一有空就要出门。
手表昨天都修好了,虽然最多维持一两个月,但今天他似乎没有外出的理由。
石杨想起昨晚,裴晏行不慎暴露在他面前的那个发夹,上面的小钻石差点闪瞎他眼睛。
明显是女人的东西。
回到宿舍,裴晏行果然还没走,但已经换好了外出的便服。不仅如此还挺骚包,穿的是他压箱底的名牌衬衣。
队里都知道裴晏行家庭条件不是一般好,刚来时只穿名牌衣服,后来被政委提点了几句,就没再穿过。
衣服跟他们一起买便宜货,奢侈品都被他压了箱底。
偏偏裴晏行这人,仗着这么一张脸,地摊货往他身上一穿,也不逊商场里价值上千的牌子货。
更别提这件据说要五位数的真名牌了。
头发还打了发胶,纨绔气质十足。
同为男人,这种反常行为的原因不难猜测。
石杨站在桌子旁边,好心提醒他:“哥,今晚十一点夜训,你可悠着点儿啊。”
裴晏行刚戴上那块江诗丹顿手表,转头瞥他:“胡言乱语什么呢?”
“我是怕你一时糊涂。”石杨表情无比认真地说,“古城艳遇什么的,玩玩就行,千万别当真。”
裴晏行嘴角一扯,当着他面把那块闪钻发夹放进裤兜里,冷笑:“玩你个头,我还东西。”
走之前郑重警告他:“别跟人瞎说。”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端午安康!!
还有一更哦~
第4章 第 4 章
◎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其中一个。◎
杜若和苏可停在半山腰,余笙一个人不顾劝阻,坚持到了顶峰。
作为少数能爬完雪山全程的人之一,她自认为身体素质还不错,回去路上却开始难受。头越来越痛,像有把锤子在里面不停敲打着,后脑勺绷得紧紧的,应该是缺氧后遗症。
回到雅舍,老板娘给了她一盒药,余笙吃完便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后来是被打在窗户上的雨滴吵醒的。
晚上八点多,街上很热闹。有人叫下雨了,大家纷纷奔跑躲雨。
小镇夜景虽不及北城的繁华炫目,但那星星点点的光,一串串红灯笼,别有种秀美的古韵。
“下雨了,收摊儿喽。”古城门口一个卖竹编工艺品的大叔一边匆匆收拾地摊,一边问裴晏行,“小伙子还不走?”
男人坐在折叠板凳上,双手交握,目光终于从石牌坊那儿收回来:“您收拾好我就走。”
大叔呵呵笑:“明天还来不?”
裴晏行勾了勾唇,帮他把蛇皮袋封口系上:“麻烦您,还多带把凳子。”
游客们打着伞行色匆匆地经过,整条街仿佛被按了快进键,只有他的时间还停留在原地。
裴晏行站在街口屋檐下,目光认真地从每张脸上掠过。
人越来越少,最后长街变得空荡荡,雨停了,男人高大的身影也没入无边夜色。
这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夜,到早上又是晴天。
可能是高原反应加着凉,余笙第二天起床就有了感冒症状。
本来没打算让妈妈知道,一来大老远的徒增担忧,二来说出去也挺丢人——非要爬上山顶的是她,爬完变成蔫白菜的也是她。
结果病得迷迷糊糊的,不小心把发给闺蜜苏槿的消息发到了顾教授微信上。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撤回。
顾教授一个视频甩过来。
“你怎么回事儿?发烧了?”顾教授无比担忧地问。
余笙奋力伸直胳膊,把刚用过的体温计放到床头柜上:“没事,退了已经,昨天爬雪山有点着凉。”
顾教授看到了她昨天发的朋友圈,嘚瑟登顶的自拍,那会儿春光满面,现在却躺在床上发烧,叹了声:“你说你这孩子,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逞什么能啊?”
余笙倔强地咕哝:“我本来就能。”
“摄像头转过去让我看看你。”
余笙把对着天花板的摄像头转了个面,对着自己的脸。
虽然那头是自己妈妈,还是觉得憔悴得不好见人,鼻子都捏红了:“妈妈我真没事,您看,小感冒而已。”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叩门声,紧接着是女孩说话的声音:“教授,我可以进来吗?”
“那你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吃药,有什么情况给妈妈打电话。”顾教授说,“妈妈还有工作,先挂了。”
“好。”余笙先挂了视频,侧过身躺着。
杜若给她发了条信息来:【姐姐你还好吗?】
余笙回:【没事。】
杜若:【我们等你一起去镜湖~】
余笙:【你们先去吧,不用为了我耽误时间。】
怕她们真等,连忙补充道:【而且我不一定会去。】
杜若:【那好吧。】
【那我和表姐先去镜湖,等你好了再联系。】
余笙:【嗯嗯。】
高中同学群又有人@所有人,余笙一般懒得看,这会儿闲着没事,点了进去。
这是临港一中的群,她只在那儿读过一年高一,后来就跟着爸妈搬到北城。
去年偶然遇到以前的同桌,把她拉进了群里。
但她和大家都很生疏,所以不怎么说话。
群里正聊得热火朝天,好像要在深城办聚会,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裴晏行身上。
【裴晏行你们记得吧?比我们高两届那个学长~】
【卧槽那谁能忘?校草啊。】
【怎么了怎么了?你最近遇到他了吗?是不是还那么帅?】
【帅倒还是帅的,只不过……】
【只不过怎么?】
【他好像过得挺惨。】
【咋回事?他家不是很有钱吗?】
【估计是家道中落了吧,那次我去黔镇旅游远远看见他,都没敢认,皮肤黑了好多,而且穿的衣服也不是啥名牌。】
【啊,这么惨吗?】
【那位哥以前随便一双鞋都是限量款啊,虽然不知道家里干嘛的,估计富得流油。】
【就是就是,要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谁都不可能一帆风顺。】
【唉……】
【说得我都想去拯救他了。】
【哈哈哈你怎么拯救?】
【包/养他啊,就冲那张脸,花多少钱都值!】
当年喜欢过裴晏行的,余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其中一个。
向他表白过的女生可以绕学校好几圈,那是在那个纯真而青涩的年纪,她见过最热烈奔放的场面。
每当他走过的地方,都有女生频频回头,仿佛看他一眼都会害羞窃喜。
有他在的篮球场总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为他欢呼给他递水的女生堪比明星粉丝那么热情疯狂。
迎新晚会那场表演,尖叫声传到了十公里外的三中。
……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遇见他之前,她也以为那些都是偶像剧夸张的演绎。虽然转学到北城后,这么多年,她再没见过这样的男孩。
看着群里那些话,余笙想起那晚在古城匆匆一面,他的确黑了些,不再是以前那副清贵公子的模样。
她跑得太快,倒没怎么注意他穿的什么。
但手臂被他握过的触感依旧很清晰,或许是常年劳作,手指上的茧已经很粗糙。
一阵酸涩感绵延不止地袭上心头,她不禁唏嘘起来。
直到苏槿的消息打断了她的黯然神伤:【宝贝!好点了吗?】
余笙:【还行,没那么严重。】
苏槿:【快帮我选包包!】
苏槿发来两张图片,一张白色包,一张卡其色包。余笙对这些没研究,随口道:【第二个吧,白的不耐脏。】
苏槿:【谁买这个还管耐不耐脏啊!直接送去店里清洗好不啦?你看看这什么牌子!】
余笙看了看,真诚道:【不认识。】
苏槿:【……服了你。】
【我决定买白的,全球限量1000只呢,卖完就绝版了。】
余笙:【啧,富婆。】
苏槿:【……滚蛋,装什么穷?】
【你要不要,我有朋友可以帮忙,给你也弄个名额。】
余笙:【不要。】
苏槿:【不要拉倒。】
余笙撇了撇唇,发过去一个脸红猫咪表情包。
她对这些实在没研究,苏槿手把手教她认过几个牌子,到现在只能分清香奈儿和古驰,因为妈妈喜欢,家里有很多。
手表什么的更不用说,在她眼里统分为电子表和石英表。
至于车,她认识的牌子也没几个。以前mini和宾利都傻傻分不清楚,直到爸爸给妈妈买了辆mini,才发现和顾柏舟那辆停在地库吃灰的宾利是不一样的。
贵的也不一定就好,至少在她看来,妈妈的mini更漂亮。
余笙在房间里休息了三天,第三天晚上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