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然在我梦里——折枝伴酒【完结】
时间:2023-07-20 17:31:03

  裴晏行这会儿却心不在焉,目光落向镂空隔断墙后那道隐约晃动的身影,起身把手机揣进裤兜:“那我先去了。”
  紧接着,毫不犹豫地离座。
  余笙给她的酱料里加完醋,忽然听见身侧一道清沉慵懒的嗓音:“帮我弄点儿芝麻。”
  是在和她说话吗?
  余笙迟疑两秒后抬头,正对上裴晏行深邃的目光,他瞥了眼她右侧的白芝麻,勾起唇:“谢谢。”
  余笙压着心底的躁动,给他舀了勺芝麻,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放其他调料。
  耗油用塑料瓶装着,剩不多了,余笙倒过来挤了好几下,一滴都没挤出来。
  正要转头问服务员,修长的胳膊从背后伸过来,拿走她手里的瓶子。
  高大身影斜斜立在她身后,手臂半围过她肩膀,仿佛有带着白茶香味的温热气体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瓶子在他手里就像有魔法,轻轻晃动了两下,再轻轻一挤,耗油滴在碗中央,很快流进香菜末的缝隙里。
  她心底也像有什么东西流淌而过。
  说“谢谢”的时候,嗓子眼格外干涩。
  用餐的时候,苏可一直在对裴晏行暗送秋波,起初裴晏行没感觉,后来无意中发现,便清了清嗓子,刻意回避她目光。
  杜若又发消息过来:【姐姐,你朋友性格好内敛啊,都不怎么说话。】
  余笙也觉得奇怪,他以前不是个内敛的人,在学校从来都是呼朋唤友,说说笑笑,像疾风一样潇洒,烈日一般张扬。
  杜若:【他好像对我姐很冷淡,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余笙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苏可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套近乎:“你是过来旅游的,还是在这边工作啊?”
  裴晏行回答得礼貌疏离:“在这边工作。”
  苏可见他终于搭理自己,眼里有了光:“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余笙心口震了一下,转头看去。
  只见裴晏行夹了片牛肉,无比淡定地说出三个字:“摆地摊。”
  杜若没忍住笑出声。
  余笙却有些笑不出来,低下头,筷子搅拌着碗里的调料。
  苏可温柔地勾起唇:“现在挺多人摆地摊体验生活的。”
  “也不算体验生活。”裴晏行叹了一声,“没上过大学,只能干这个。”
  碗里调料搅成了糊状,闻言,余笙手里的筷子突然顿住。
  他没上大学吗?怎么会?
  当年在临港一中,他成绩一直稳居前十,就算不上清北,国内重点也是随便挑。
  可她是在高一下学期结束前转学的,裴晏行的高考情况,她还真不知道。
  苏可似乎尴尬到了,没再问:“那个,你多吃点,今天我请客。”
  裴晏行笑了笑:“那怎么好意思。”
  接下来气氛一直挺尴尬,大家都闷头干饭。只有凭一己之力把气氛搞尴尬的裴晏行,看上去若无其事。
  中途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姑娘们都吃好了。
  苏可去前台买单,却被告知账已经结了。回头看裴晏行,猜到是他打电话时顺手给结的,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啊,不过我看你今晚都没怎么吃,要不要出去再吃点?东边那块小吃街还不错……”
  杜若自觉挽住余笙的胳膊:“晚上的酒吧街好漂亮啊,姐姐我们去看看。”
  说完还不等她回答,就拉着她走远了。
  等回头看不见那俩人,杜若才问余笙:“你朋友真是摆地摊的?”
  余笙张了张口,给不出回答。
  她哪知道,她都是猜的。
  可裴晏行自己也亲口说了,应该八.九不离十。
  “算了,反正我姐也不在乎,她有钱。”杜若耸了耸肩,叹道,“人还真是视觉动物啊,以前她要求可高了,说什么起码得研究生学历,月薪五位数,现在倒好,败给一张脸。”
  余笙似笑非笑地扯起唇角,没出声。
  想起班级群里那些女生的话,心底有些复杂难言的滋味。
  ——就冲那张脸,花多少钱都值。
  她也不是没有钱。
  可她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去亵渎自己的青春。
  夜晚的酒吧街的确很漂亮,流光溢彩,一眼望去都是俊男靓女。但余笙兴致不高,逛了一会儿就借口累了,回到雅舍。
  屋里燃着檀香,却不怎么静心。
  在木桶里泡澡时,仰面看头顶的灯,光影中都能浮现出某人那张脸。
  余笙甩甩头,恨铁不成钢地拍打自己脑门。
  想什么呢?本来就和她没关系。
  裴晏行看上苏可,或者为了别的原因答应苏可,都跟她没关系。
  泡完澡,余笙吃了片褪黑素,把头蒙进被子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早上,是被杜若的电话叫醒的。
  那边像是受了什么惊,嗓音拔得很高:“姐姐,你那朋友到底什么来头啊?”
  余笙刚醒,脑子还有些钝,语速也很低很慢:“什么什么来头?”
  “就昨天晚上那男的。”
  余笙瞬间大脑一个激灵,坐起来:“他怎么了?”
  “我跟你说,他真的绝了。”杜若气呼呼道,“就跟我姐去小吃街那会工夫,接了好几个电话,还遮遮掩掩的。我姐都听到他叫人宝贝亲爱的了,这不妥妥的渣男么?”
  “哦对了,还有。”杜若说得义愤填膺,“来电显示都是030507什么的,他还给人家编号!起码跟三个女的玩暧昧!”
  “我姐说他那身衣服可不便宜呢,现在看来,没准儿都是骗到的。”
  “长得帅的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余笙摸了摸一大早就开始抽痛的脑袋:“……”
  “姐姐,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啊?”
  余笙嘴角一抽,磕磕巴巴地说:“其实……也不太熟……”
  “那就好。”杜若哼了声,“你以后离他远点,太渣了。”
  余笙仰头看向天花板,一阵心力交瘁:“嗯。”
  挂了电话,她裹紧被子试图睡回笼觉,困意却越来越浅,只好起床去吃饭。
  饭后泡了杯咖啡坐在院子里,仰头望向天空,蔚蓝中有一道长长的航迹云。
  万米高空之上,刚结束一场跨昼夜空战训练。
  李盛来火气冲天,面前是低头挨训的戴斌。
  戴斌和石杨同批进来,在原部队也是尖子,但到了这儿接受改装,都得从零开始魔鬼训练。
  歼-20他飞得不久,还不太熟悉,也是挨训最频繁的一个。
  “怎么回事儿?啊?回回保证,回回掉链子,我说了多少次飞这个机型你脑子要快,反应慢一秒都不行,这他妈在战场上你死都死了!”
  裴晏行收回目光,揉了揉略微酸胀的前额,走到邢剑涛旁边。
  邢剑涛递来一盒烟,他抽了一支含在嘴里,脑袋朝他凑过去。
  “你小子。”邢剑涛扯了扯唇,亲自给他点火。
  尾端红光一闪,裴晏行把烟拿下来,手指微屈懒懒地夹着,搭在栏杆上。
  吐息间缭绕的烟雾笼罩住他英俊的侧脸轮廓,伴着清晨的阳光,有些似真似幻。
  邢剑涛见他又在揉额头,说:“累了就回去睡吧,今天没训练,好好休息。”
  裴晏行抽一口,吐了个烟圈,似乎也不大喜欢这味道,眉骨拧起来:“没事,习惯了。”
  “哎,听说你最近谈恋爱了?杨子说还是古城里遇到的姑娘?”邢剑涛一脸八卦地看过来,“提个醒啊,这年头骗子挺多的。骗点儿钱没事儿,你有的是钱。像你这样的被骗色可就亏了。”
  裴晏行转头看他,表情凉飕飕。
  “什么眼神儿?我说正经的。”邢剑涛抬抬下巴,“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人知道你身份么?”
  裴晏行转开脸,弹弹烟灰,却没再往嘴里送,从点燃到现在也只抽了一口:“八字没一撇呢,不知道。”
  “那就好。”邢剑涛意味深长地说,“万一被骗了,咱解放军丢不起这人。”
  “……滚蛋。”
  裴晏行瞪了他一眼,抬头看天,乌云又罩过来了,最近天气总是阴晴不定。
  下午下了阵雨,余笙只好打消逛街的念头。
  正想上楼看电视,忽然看见一道黑色身影立在屋檐下。
  今天降温,他穿着长袖连帽衫,来的时候似乎没打伞,只用帽子遮了遮雨。
  刘海湿了,后面的没湿,雨滴顺着额前的发丝摇摇欲坠,有种破碎的美感。
  余笙不自觉愣在原地,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等回过神来,想打声招呼就走,还没出声,人已经靠近。
  雨水滴滴答答地从屋檐滑落,在水池里漾起波纹,他额头上的雨水也滑落下来,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坠,湿漉漉的脸莫名添上几分性感。
  余笙想起上午杜若那些话,微垂下眸不再看他,语气疏离地问:“有事吗?”
  “有。”男人唇角随意勾着,一如既往的痞气从眼底眉梢流露出来,嗓音轻描淡写地说:“来找你负个责。”
第7章 第 7 章
  ◎下雨多浪漫。◎
  负责?
  负什么责?
  余笙疑惑地睁大眼睛,对方好整以暇地低头看她。
  忽然他抬手抹了抹湿透的刘海:“你招的烂桃花,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解决掉,是不是该负责?”
  烂桃花?他指的是苏可吗?
  余笙心中暗忖,苏可算是她见过数一数二的美女,气质也是一绝,这哥们儿居然称之为烂桃花?
  他眼光是有多高啊?
  不禁咽了咽嗓,说:“关我什么事?”
  裴晏行唇角一勾:“不是你朋友?”
  余笙迟疑点头:“是吧。”
  “那不就结了。”裴晏行轻笑了声,理所当然地讹诈她,“该不该请我吃顿饭?”
  余笙没觉得这事真赖她,可昨晚的火锅是他请的,她转头看了眼滴水的屋檐,面色犹豫:“可是,外面在下雨。”
  男人望着细密雨丝中精致而朦胧的小院,嗓音又轻又懒地:“下雨多浪漫。”
  余笙再没有犹豫的机会,直接被他带出雅舍。
  但也没淋到雨。
  他的车停在雅舍门口,一辆黑色吉普,得亏余笙个子高,上车没那么费劲。
  结果启动后开了不到两分钟,就拐进路边停车场。
  余笙小声嘟哝:“这么近,走过来就好了。”
  男人轻描淡写地答:“你不是不想淋雨?”
  余笙望过去的眸微微一颤,男人唇角勾着,眼底仿佛有绚烂的光。
  她赶紧躲开视线。
  这边是划定的车位,离餐馆大门还有段距离,裴晏行从储物盒里拿出把雨伞,下车后绕到副驾驶,撑起伞,拉开车门。
  面前是被伞遮得严严实实的一块净土,余笙稍一抬眼,就撞进一汪深潭。
  一双桃花眼当年就勾人得很,看谁都像是含情脉脉,再加上他那惯常玩味的姿态和神情,显得又纨绔又渣。
  现在人似乎成熟了,还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正气,但依旧掩不住骨子里的痞气。
  余笙不自觉走了会神,直到耳膜一震,是男人压低的嗓音:“这么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他目光像带着电,余笙眼皮一抖,慌忙躲开视线,也没搭理他伸过来扶她的手臂,匆忙跳下车。
  走了两步发现雨势不小,又怂怂地回到他伞下。
  头顶传来一声揶揄的笑。
  属于男人的淡香味钻入鼻腔,和往日不同,隐约夹杂着烟草味,余笙皱皱鼻子,再吸,确定自己没闻错。
  她有点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
  而在她看不见的背后,裴晏行撑伞的手臂又伸长了些。
  入座时,余笙才发现他头发和半边肩膀都湿了。
  她赶紧让服务员拿条毛巾来,对上裴晏行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眼睛像会说话——这么关心我?
  余笙局促地低头,把盛满花茶的杯子端起来闻了闻。
  裴晏行注视着她卷卷的刘海,不知道怎么烫的,尾端像个小勾子,闻茶的时候鼻子凑上来,小猫似的,特别可爱。
  余笙感觉到他仿佛带有温度的目光,竭力忽视掉头顶发烫的错觉,故作轻松地开口:“昨晚……”
  男人抬起眸:“昨晚怎么?”
  余笙脑子转了转,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问法:“昨晚的事,你是怎么解决的?”
  杜若电话里那些说辞,她原本是当真了的,毕竟她目前还没有无条件信任裴晏行的理由。
  “她们怎么说的?”男人漫不经心地问。
  余笙愣了下,表情变得不太自然。
  裴晏行顿时懂了。
  他手指摩挲着杯壁,轻描淡写道:“昨晚打电话的都是兄弟。”
  余笙倏地瞪大眼睛,彻底失去表情和言语管理:“哈?”
  男人嘴角一抽,把茶杯搁到桌面,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响:“收起你那种眼神,我不喜欢男的。”
  心脏仿佛被吊起来悬空又放下,余笙暗舒了口气:“……哦。”
  感觉到男人眼神里的调侃,她连忙低下头,专心看菜单。
  把点好的菜单递给他时,男人看着小勾,挑了挑眉。
  居然全是他爱吃的。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对面小姑娘,直接叫服务员来下单。
  毛巾送到了,他随手擦几下头发,搭在椅背上。
  余笙恍惚又看到那个十八岁少年,可那时的青涩和一丝贵公子的矫情仿佛荡然无存。眼前这个人是洒脱不羁的,连擦头发的动作都带着随意和野性。
  苏槿发信息来慰问她,等上菜的时候,余笙和她聊了几句,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帮我个忙。】
  苏槿:【?】
  余笙瞥了眼正给她倒茶的男人,想着苏槿认识的人多,帮忙打听打听裴晏行这些年什么情况,可刚敲了两个字,又删掉:【算了,没啥。】
  苏槿:【有病吧你,吞吞吐吐的。】
  【店里忙,先不跟你说了。】
  余笙心事重重地:【嗯。】
  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她和他之间,有什么必要把一切都打听清楚呢?
  算了。
  说好她请客,等吃完饭去前台结账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
  回头看裴晏行,只见他倚在旁边懒懒地勾着唇:“这次真不是我。”
  余笙想了想,他今天吃饭时的确没离席,这家店也不支持自助买单。
  正纳闷着,突然从走廊传来一道温润男声:“吃完了?”
  是个穿着中式长袍的男人,长相俊秀,眉目和嗓音一样温润可亲,视线从余笙这儿轻轻扫过,落在裴晏行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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