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两个字楚容咬得格外紧格外重,有几分讽刺包含在里面。
顾念目光一紧,死盯着楚容不放。
楚容不再跟她废话,朝着荼鸢那边过去了。
晏风也瞅了顾念一眼,然后跟着楚容走了。
楚容跟荼鸢一起点完人,然后安排完守夜顺序之后就进帐篷睡觉去了。
楚容的帐篷挺大的,帐篷顶是透明的,她把外套脱了躺在那里,看着深蓝色的夜空出神。
这边的夜晚没有星星,整个天空看上去透着一股忧郁的气息。
荼鸢在外面又待了一会,然后进了楚容这个帐篷,她脱掉外套躺在了楚容身边,无声地跟她一起望着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外面都安静了下来,荼鸢才出声打破了寂静:“外面那个跟你有几分像的女生,是谁?”
荼鸢只知道楚容在M洲待了几个月,但因为她最近这几个月在S洲,所以她并不认识顾念。
楚容缓声开口,声音微哑:“像吗?”
荼鸢又仔细想了几秒,然后晃了两下脑袋,若有所思地道:“隔远看确实有点像,但是隔近了看,就不是很像了。”
楚容缓缓勾了下唇,笑的意味不明:“顾拙的女儿。”
“什么?”
荼鸢声音一下子扬高了,震惊地坐了起来。
楚容一记眼刀冷冷地扫过去,荼鸢立刻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她又重新躺下来,凑在楚容耳边问:“顾拙的女儿?那你还留她在身边?”
说完她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立刻恢复了平静:“哦对,你有原则,而且......”
荼鸢说了一半突然就住嘴了,小心翼翼地看向楚容。
楚容手撑着坐起来了一点,仰着头,目光还是望着天空。
她声音难得的悠闲:“应该是养女。”
在她得知顾念姓顾的那一瞬间,楚容内心确实就有了猜测,不过却是在顾念说出父亲那一词后确定的。
但她却从来没问过顾念是顾拙的养女还是亲女儿。
不过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顾念是顾拙的养女。
因为顾念身上没有任何一点是和顾拙相像的。
荼鸢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你留着她在身边干什么?不怕她咬你一口?”
楚容视线从眼角瞥下来,语气带着点狂:“那也得她能咬到。”
荼鸢嘴角歪了歪。
倒也是实话,谁能咬到这位啊?更何况她也相信楚容,她把人留在身边肯定是有把握的,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栽在这么个人手里。
楚容又重新躺下来,两手交叉着枕在脑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困了。”
荼鸢哦了一声:“睡吧。”
楚容又睁开眼睛,一双形状好看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荼鸢,嘴唇吐出两个十分冷漠的字:“出去。”
荼鸢突然侧身,一手撑着脑袋看向楚容,眼底带着几分撒娇和一丝无赖:“别啊容姐,一起睡呗。”
楚容看着她没说话。
荼鸢朝着她那边靠了靠,声音带着几分娇气:“别啊,我大老远带着人跑到这里来,你都没给我准备帐篷,你忍心让我在外面受苦吗?”
说着,她还眨了几下眼睛。
荼鸢的容貌原本就是带着几分妖媚的,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吊带,撑着脑袋,把锁骨撑得很突出,帐篷里一盏暗黄色的暖灯打在她身上,她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肩膀下面那个纹身若隐若现的,眨眼的时候眼尾带着几分媚态,衬得她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妖气。
楚容看着她,没说话。
荼鸢再接再厉,她把脸凑到楚容面前:“看在我随叫随到的份上,就让我睡帐篷呗。”
楚容在若隐若现的灯光中皱起了眉,声音清冷:“你要脸?”
她喊荼鸢来帮忙肯定是许了好处的,不然她怎么可能答应得这么痛快?
还随叫随到,不知道这女人怎么说出口的。
荼鸢讪笑了两下,眨巴着眼睛看着楚容。
楚容那个有些头疼地别开了眼,然后闭上眼睛道:“吵到我睡觉了你就滚出去。”
荼鸢立刻躺好了:“好嘞。”
说不吵荼鸢还真的没吵,楚容这一晚睡的还可以,只不过感觉少了点东西。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腰间的那只手时她还愣了片刻神,不过反应过来后就立刻把荼鸢的手拿开了。
第236章 和顾拙见面
太阳透过帐篷顶照了进来,楚容听到外面已经有了些许声音,不过可能是她们两个的原因,外面的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楚容扭头看了眼身侧睡的正熟的荼鸢,然后起身穿好衣服出了帐篷。
楚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眼睛被阳光刺的有些睁不开,她眯着眼看了一圈。
除了他们这个帐篷和旁边的帐篷,其他的全部都已经收起来了,一群人坐在那里啃面包和牛奶。
晏风咬了一口面包,走到楚容面前:“老大。”
楚容点了下头,然后问:“吃完了吗?”
晏风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差不多了。”
楚容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另一个帐篷,声音带着睡意未消的沙哑:“整顿一下,准备走吧。”
晏风:“???”
“不等鸢姐了吗?”
楚容双手插在兜里,一边往越野车那边走一边从兜里拿出了一包漱口水:“让她睡。”反正也不带她。
晏风听到楚容的话嘴角歪了歪,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帐篷,正好荼鸢从帐篷里出来。
她立刻道:“鸢姐起来了。”
楚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另一个帐篷,正好顾念也行里面出来了。
楚容从越野车离开你拿了一瓶水出来,然后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看向正在收她们那个帐篷的人。
等楚容吃完东西,晏风就去整顿人了。
楚容让荼鸢带着人留在了这里,没让她跟着过去。
毕竟这是她和顾拙之间的事,荼鸢一个局外人也不好说什么,而且楚容本来就是让她来撑场面的。
楚容查过H洲,这边并不止顾拙一方势力,还有一方比较神秘的势力在和顾拙抗衡着,而H洲边界,并不属于他们两方中的一方。
两方人马好像差不多,所以都只是相互制衡着,顾拙似乎也没办法彻底霸占H洲。
而杀手联盟在整个国际上都是十分有地位的,楚容怕就算顾拙不找上来,另一方不知名的势力会因为她在H洲这边的大肆动作而找上门来,所以把荼鸢找了过来。
毕竟杀手组织的名声摆在那里,那方势力也不可能这么不给面子。
荼鸢能来给她撑着,但却不能带着杀手组织的人跟着她一起去炸据点。
如果炸了,那杀手组织和H洲一方势力不对付的事情就传出去了。
两方人马无冤无仇的,楚容也不可能让荼鸢白招一个对手。
楚容看着窗外,她眼底还有些许红血丝,迎着风吹的她眼眶有些胀痛。
顾念抿着唇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她心情很不好,好几次都想要摸出手机来,但身边楚容的存在感太强烈了,她刚捏住手机就收回了手。
现在还早,才八点多,楚容带着这一队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炸了顾拙一个地方。
正准备去往下一个地方时,前面的晏风按住耳机,神情突然一变。
她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老大,我们的人被偷袭了。”
楚容抬起头来,突然扬起了唇角:“所有人撤退。”
晏风愣了愣,应了声之后就对耳机那边的人传达指令。
旁边的顾念抬起了头,她眸光动了动,然后咬住了唇瓣。
晏风把楚容的命令传达下去后,楚容这边的车也调了头。
顾念看着不断倒退的树和道路,心脏紧了紧,神色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慌乱。
反观楚容,她面上则是带着几分期待之色。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然后在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
晏风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摁住耳机问:“怎么回事?”
那边道:“前面有几辆车,堵住了我们的路。”
因为他们转了个方向,所以楚容他们的车在最后面,他们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
晏风有些担忧地转过身看向楚容:“老大,路被堵了。”
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而且他们只有这么点人,晏风说不担心是假的。
而楚容听到晏风的话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不顾晏风和顾念的目光,她推开车门就下了车,两手插兜走到最前面去,一双清冷的眸子注视着对面最中间的那辆车。
顾念和晏风跟在楚容的身后,一众下属也从车上下来,警惕地望着对面的车辆。
楚容再次上前了几步,走到最中间的空地上,眼底的耐心在逐渐流失,而气氛安静得也有些诡异。
过了许久,中间那辆车的副驾驶才下来一个人,他把车后座的车门拉开,然后低着头,把手放在车门框上。
后座下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面相斯文,五官轮廓十分温和,他墨绿色的瞳孔在看见楚容时都透着异样的柔和,整个人看上去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顾念在看到他时心中一震,眼眸直接亮了起来,眼底涌起狂喜。
不过在注意到中年男人一直在看着她身边的楚容时,顾念眼底的光又黯淡下去不少。
所有车的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他们都垂着头站在那里,都在等着下一步指令。
楚容在看到那张脸时,眸低愣了愣。
岁月似乎也饶过了顾拙,即使十几年没见,顾拙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只不过时间沉淀下来的气场变得越发强烈了。
他缓缓开口:“小容,好久不见。”
这个男人的声音和他的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温润如玉。
楚容看着他那只墨绿色的眼眸,微眯起了眼。
那墨绿色的瞳孔,就是他们血缘关系的最好象征。
楚容其实更像楚箐,只有右眼的瞳孔是遗传了顾拙的。
即使是再不想承认,顾拙也终归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楚容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拙似乎很高兴见到女儿,尤其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女儿,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即使这是他靠着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顾拙朝着楚容走近了几步,嘴角的笑意未减,只不过眼底带了几分疑惑:“怎么了?你毁了我那么多地方,不就是想引我出来?这下见到了怎么不说话?”
第237章 我也并不认为我该死
不过顾拙也不管楚容回不回答,转眸就看向一边的顾念,声音带着笑意:“怎么样,我说过的,你姐姐很厉害。”
楚容听到这个称呼眯了眯眸,眼底翻滚着凛冽的寒意,不过没有出声。
顾念敛下眼眸,应了一声。
顾拙笑出了声:“所以说,你还是要多学习学习,争取超过你姐姐。”
楚容对上他的那双眼眸,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你还真是大胆,把她送到我身边来也不怕最后回不去?”
顾拙嘴边笑意更甚。
他看了眼顾念,随后道:“你杀的,我不心疼。”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不过其中的冰冷却刺痛了顾念的心。
她抬起眼帘来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拙。
不过随后顾拙又说:“我也相信,我女儿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楚容眼中带着厌恶,她冷声打断顾拙:“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顾拙轻挑了一下眉,然后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不想承认我,但你身体里流的终究是我的血,在生物学上是不可改变的。”
楚容眼眸闪了闪,心底升出一股对自己的厌恶感来。
第一次她这么讨厌自己。
而身边的顾拙则是有些嫉妒地瞥了楚容一眼。
和楚容相反,她特别羡慕楚容身上能够流着顾拙的血。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果自己是顾拙的亲生女儿,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拥有顾拙那深沉的父爱了,而不是把她当成楚容的替身养着。
见楚容没说话了,顾拙又指了指她和顾念。
他说:“知道为什么我要把顾念送到你身边吗?”
他咧着嘴,笑容很大,微微倾身注视着楚容:“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始终没有忘记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顾念就是我看着跟你像才捡的,养在身边专门代替你的。”
他第一次见到顾念的时候就觉得她和小时候的楚容很像,除了瞳孔的颜色,哪哪都像。
他看到顾念就想起了楚容和楚箐,所以就给顾念取名念字,意为思念。
楚容不愿意留在他身边,那他就养一个跟楚容长相相似的女孩在身边,把她当成楚容,把原本要给楚容的父爱也给了顾念。
一开始他只是把她留在身边,会对她很好,会把所有搜罗来的好东西全部给她,也会经常麻痹自己,这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是真的把顾念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
可是顾念的年龄越来越大,那张脸和楚容也越来越不像,顾拙就让她使劲训练,让她变强,然后磨练她的性格,想让她变得和楚容一样,这样就可以继续麻痹自己了。
但顾念就是顾念,她只是一个替身,永远都代替不了楚容。
顾拙在得到这个清晰的认知后就不再自欺欺人了,也不再管顾念,任由她去了。
刚开始顾念还会挣扎,直到又一次她问了一句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楚容,惹得顾拙雷霆大怒,不过看在她和楚容那张两三分相似的脸的份上,顾拙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没有再管她,任由她去了。
直到后来楚容回了京城,传出和秦衍联姻的消息,顾拙为了让顾念清晰地认清自己和楚容的差距,就让她想方设法来到楚容的身边。
顾念用受伤的眼神望着顾拙,心脏像是用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楚容的替身,但两人谁也没捅破这张窗户纸,谁也没有说过这种话,这次经由顾拙的口说出来,顾念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在乎这件事情。
她知道顾拙无情,但不知道他居然像是没有心一般。
被捡回来的那段时间,顾拙其实对她很好,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她的生命中,驱散了那时候童年的阴霾。
所以顾念是真心把顾拙当成亲生父亲看待的,十分尊重。
本来以为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再怎么着也培养出了一点父女情分,但她没想到顾拙今天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