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楚容杀了她,他都不心疼的。
楚容冷眼看着他,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晦气。”
身后的晏风抿了抿唇,然后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头。
楚容声音散漫,带着几分慵懒:“你可别记着我,我怕我大晚上睡不踏实。”
她两手环胸,挑衅似的看着顾拙。
她还有点事情没查出来,暂时动不了顾拙,只能过一过嘴瘾。
顾拙:“……”
他嘴角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顾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放缓了语气问楚容:“你把我的地方搞成这样,是要来提醒我不要对你身边的人下手吗?”
还真是流着相同的血的人,心思都差不多。
楚容歪头看着他,裹着寒意的视线扫过他们那一圈人,没有说话。
顾拙从兜里拿出来一条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指缝:“陈管家把我的话传达给你了吧。”
他语气幽幽的,说着说着突然就抬起眼皮来看向楚容放轻的声音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跟你妈妈的死有关联的人。”
楚容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来,握着枪柄垂眸左右翻看着:“不要放过任何一个?那你是不是得先死?”
这句话轻飘飘的,但其中威胁人的意思却拿捏得很足。
几乎是在楚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两方的人马同时举起了枪,黑漆漆的枪口互相对着。
顾拙那边的人全都盯着楚容的动作,似乎她只要有什么举动威胁到了顾拙,他们就会开枪。
就连顾念也不再沉寂于自己的情绪中了,看着两方人有些不知所措。
两边的下属都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反观顾拙和楚容,一个擦着手,一个看着枪,两人脸上皆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顾拙仿佛没听到他们举枪的动静,慢声回答楚容的问题:“你认为你现在能杀了我吗?而且,我也并不认为我该死。”
他声音平淡,抬起眼眸来看向楚容,似乎只是普通地询问。
楚容歪了一下头,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几分狠戾:“是你杀了妈妈。”
第238章 你看到了?
顾拙看向楚容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他嘴边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了,墨绿色的瞳孔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微眯着眼睛盯着楚容,然后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你看到了?”
当年的那些人全部被他处理掉了,知道是他亲手杀了楚箐的人,除了他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楚容眼底带着笑意回看着顾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顾拙的情绪却不像一开始那么冷静了,他脸上有几分慌张的情绪,声音紧绷着:“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容身上散发着冷意,声音像是裹着一层冰刃:“你是说,对着我妈妈扣动扳机?”
楚箐似乎是顾拙的一个什么开关,他自己能提,但别人不能提。
顾拙那张斯文清隽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他气喘的有些粗:“那不是我的意愿。”
楚容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个度:“但你对我妈妈开枪是事实。”
气氛越来越紧张,晏风随时注意着楚容手里的那把枪,食指扣动在扳机上。
只要楚容抬手,他们就对着对面开枪,打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谁都讨不到好处。
顾拙看着楚容,深情有些隐忍。
他把手帕收起来,扩指揉着自己有些痛感的太阳穴,低着头缓和情绪。
楚容握着枪的手在用力,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顾拙,迟迟没有抬手。
顾拙情绪调整得倒是挺快,没过多久就放下了手,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嘴角挂着笑容,又恢复成刚刚那个斯斯文文的样子。
他看着对面楚容那堆下属举起的枪,抬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我们父女俩何必走到要动手的地步?举着枪多伤和气。”
说完他就示意自己这边的人放下枪,然后望着楚容。
楚容朝着晏风那边偏了下头,也示意他们把枪放下,不过手里依旧把玩着那把枪,没有要收进兜里的打算。
顾拙卖着笑脸问楚容:“小容啊,现在可以告诉爸爸了吗?你是真的看到了,对吗?”
楚容蹙眉:“对你来说很重要?”
顾拙一拍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重要啊,我害怕会给你造成心理阴影。”
一众下属:“……”
楚容见顾拙脸上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眉头越蹙越紧,那张好看精致的脸上尽是无言以对。
是真的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顾拙。
楚容看着他那张带着担忧的脸只觉得刺眼。
她别开视线:“别在我面前以父亲自居,你还不配。”
顾拙看着她,目光柔和地不像话:“这是事实。”
楚容觉得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但一看到面前这个杀了他母亲的男人以父亲的身份自居,她心中就没来由的一股火气。
顾拙抬手,一边整理袖口一边朝着楚容他们这边走了几步,语气十分轻松闲适:“其实你也不能怪我杀了你妈妈,是她先背叛我的,背叛者必须要接受处罚。”
楚容没说话,只是眼底已经升起了一丝星火。
顾拙眼底流露出眷恋的情绪来,他眉眼都变得柔和了不少,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说:“我跟你妈妈从小青梅竹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两人的感情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我很爱她,爱得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豁出去,可是最后她居然背叛了,爱上了那个江成君,江成君有什么好的?伪君子一个,不管是身份还是才华,他跟我比都差远了。”
他垂下眼眸来,眉眼间笼罩着一层落寞。
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不过她也没得到好下场,被江成君利用,然后抛弃,气死了楚老爷子。”
他脸上闪过一抹狠意和快意:“后来她居然还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家族跑来求我,她宁愿为了别人跑来跟我低声下气也不愿意跟我说一句好话,说一句她爱我的话,所以我恨她,然后我就对她开了枪。”
顾拙突然举起手,伸出拇指和食指:“砰。”
他有些神经兮兮地看向楚容:“一声枪响,你妈妈倒在了我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楚容的错觉,她感觉自己在顾拙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哽咽。
顾拙爱楚箐,爱到能为她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当他恨楚箐的时候,也能恨到要了楚箐的命。
说完,顾拙神情突然又恢复正常,然后把手背到后面:“那时候,你五岁吧?”
楚容没应声,就这么看着他。
顾拙轻笑出声:“五岁,拿着枪把我的人杀了个精光,你很厉害,确实是我顾拙的血脉。”
顾念看向楚容,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五岁。
五岁的楚容就已经拿着枪和顾拙硬刚了吗?她五岁的时候还在干什么呢?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楚容似乎真的没有可比性,因为她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晏风他们也有些吃惊。
五岁,普通人还在玩泥巴,脑子差点的连一句通顺的话都说不出来,可楚容居然已经提枪杀人了。
顾拙十分满意地看着楚容笑了一会:“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等着你亲自来找我为你妈妈偿命。”
楚容凌厉的目光看过去,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顾拙。
顾拙那群手下立刻把枪都举起来,枪口对准了楚容。
顾拙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然后抬手示意自己的手下把枪放下。
他又朝着楚容那边走了几步,停在距离枪口五步之远的地方。
楚容握着枪柄的手十分稳当,在顾拙靠近之后她还把枪往他脑袋那边移了移,对准了他的额头。
楚容冰冷的声音含着警告:“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别人。”
顾拙挑眉:“心疼秦家了?虽然秦衍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婿,但你可不能忘了你母亲的死啊。”
两人对视着。
顾拙的眼眸像是一潭深渊,想要把楚容给吸引过去。
楚容愣了愣,然后皱着眉移开了目光。
顾拙见楚容别开了视线,眯了一下眼,声音很轻:“你妈妈就是为了救秦家和于家,所以才到我面前来送死的,所以他们也算是间接帮凶。”
第239章 爷爷出事了
楚容丝毫没有被顾拙的话影响到。
她话里带着几分嘲笑:“所以你一个凶手,有什么资格来评判间接帮凶?”
她说完,眸底带着几分讽刺:“还有,收起你那点把戏,洗脑对你的手下人或许有用,但对我没用。”
顾拙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容:“你的心智,比我想象的要坚定。”
楚容歪头反驳:“你怎么不说你这些伎俩太弱智了?”
顾拙:“……”
他耸肩笑了笑,然后转身往回走:“对你来说,确实有点弱智了。”
楚容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顾拙走到车边,侧过身来瞥向她:“面也见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容儿还有事吗?”
楚容皱起了眉头。
就见顾拙笑声温润:“不用这么看着我,你现在还不能杀我。”
楚容一点也不客气:“很快就能了。”
顾拙笑出了声,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不急,我们父女俩的对弈才刚刚开始。”
说完这句话,顾拙就走到了车边,下属拉开车门,他正要进去,就被楚容叫住了。
楚容:“怎么,还敢把顾念留在这里?”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尾音还拖着,其中的寒意听得顾念头皮一颤,仿佛只要顾拙不把她带走,楚容今天就会杀了她一样。
顾拙的动作顿住,他抬眸看了一眼浑身僵硬的顾念,然后笑着对楚容说:“我说过,你杀了她,我也不心疼。”
言下之意是不会带顾念走了。
顾念瞳孔震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拙。
顾拙再没有看她一眼,直接上了车。
楚容也没想着追或者跟踪定位他们,因为如果顾拙这么容易好对付,那他就不是顾拙了。
等顾拙的车把道让开之后,楚容就重新上了车。
她见顾念站在那里不动,就说:“你要是想在这里过夜,我也没意见。”
顾念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从另一边上了车。
她在车上一直没有说话,望着车窗外面。
等楚容的人全部都汇合在了一起,往边界那边去的路上,顾念才终于出声:“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吗?”
让她看清楚顾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让她对顾拙这个父亲失望。
顾念的声音带着久未出声的沙哑,其中还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楚容偏眸看过来,眸中侵染了几分寒意,声音很淡:“我有这么闲?”
其实她是想把顾念送还给顾拙的,只不过顾拙不要她,那她就只能把顾念重新带回来了。
顾念回视她,那双眼睛有点空洞。
她反问:“没有吗?”
楚容懒得跟她说那么多话,别开目光,声音懒散:“你想怎么认为,那就怎么认为。”
她现在没心情跟顾念去争辩那么多,只是一直在想顾拙的那一句话。
顾念见楚容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也就没说话了。
她不是那么喜欢无理取闹的人,但是顾拙今天的话确实有点伤到她了,所以她才会怀疑楚容带她来H洲这边的目的。
她在想楚容会不会是想让她看清楚顾拙的真面目,让自己对他失望了,然后再让自己为她所用,让她帮着楚容对付顾拙。
她坐在车上浑浑噩噩地想着事情,就连什么时候车停下来了都不知道,还是晏风敲了一下她的窗户她才反应过来。
荼鸢还是在这边没有走,见楚容他们回来了,荼鸢一边抽着烟一边迎着楚容走过去:“怎么样?”
楚容看向她手里的烟,破天荒地接来过抽了两口,然后又塞回荼鸢的手里。
她眉眼间笼罩着一层忧郁:“不怎么样。”
荼鸢意外地挑眉,接过烟之后跟在楚容的后面,表情有点凝重:“见到顾拙了吗?”
楚容点头,然后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了:“嗯。”
荼鸢又看了一眼楚容刚带回来的人。
有几个受伤了的正在处理伤口。
荼鸢瞪大了眼睛:“你们打起来了?”
楚容还是盯着荼鸢手里的烟,不过这次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上手拿:“没有。”
荼鸢指着那边受伤的一大片人,有些不解:“那这些人……”
楚容看过去。
虽然他们是打了顾拙一个措不及防,可是后面顾拙也打了他们一个措不及防,所以受伤的人会有点多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伤。
楚容声音很轻:“被顾拙的人偷袭了。”
荼鸢点点头,又问:“你们聊了些啥?”
楚容皱起眉来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又摇摇头:“没聊什么。”
她和顾拙,好像确实没有聊什么。
荼鸢一脸怀疑的样子。
楚容冷冷地偏眸过来,凉凉地出声:“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问顾拙。”
荼鸢讪笑了两下:“开玩笑开玩笑,我对你们聊了什么没兴趣。”
要她去找顾拙?
虽然她好奇心是很重,但也没重到这种地步,她还是要命的。
荼鸢余光一瞥,注意到顾念一副颓靡不振的样子,她看了一眼,然后偷偷指了指她,凑过去问楚容:“她这是怎么了?”
楚容轻飘飘瞥了顾念一眼,嘴角带着几分讽笑:“信仰崩塌了。”
荼鸢:“……”
信仰……崩塌?
她又看了看顾念,挺想问楚容是怎么回事的,不过响起刚刚楚容的回答,荼鸢硬生生憋回去了。
她怕楚容让她去问顾念。
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最后荼鸢有事先走了。
走之前还对楚容说过两天就去医学组织那边看她。
楚容白了她一眼,然后表示不需要。
荼鸢不过是打着去看她的幌子而已,实际上想见的是谁,她们心里都有数。
楚容就坐在那边等着那些下属处理伤口。
晏风走到她身边来报告:“老大,昨天伤亡二十一人,今天五十二人,只不过都是轻伤,没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