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她说了禁阵不在此地,那就不用管了。”玉绯衣耸了耸肩,“我娘说过,璇玑女帝有神武之气,是为君之才,她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诓我们。”
虞岁岁点点头,她也觉得论公不论私,璇玑蘅为君治世应该是让人信服的。
然后他们又去了别的地方查探,整个下午一无所获,沉月河谷也可以排除了。
“姐姐,时辰不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玉绯衣对她说。
“好。”虞岁岁顺势摆烂了。
“那就回云舟吧。”玉绯衣轻身一跃,稳稳踏在长笛上。
虞岁岁正要和白微霜道别,白微霜却跳上她的揉云碎,从后面抱住她,“我今晚也要去三辰宗,比起澹台翡,还是和岁岁待在一起比较轻松。”
“哦…原是如此。”玉绯衣多少是知道她和自家师尊那些纠缠,面上有些尴尬。
虞岁岁就对白微霜说:“待会要是启明仙尊来找我要人,我一定把你推出去。”
云舟的雅间男女分开,而且都是两人一间,归海落英和莫遥睡一间,她的雅间确实还可以再睡一人。
“岁岁好狠心呐,”白微霜几乎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不行,我今晚就要和你同榻而眠。”
“……白道友,姐姐她不是你们合欢宗的修士。”玉绯衣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白微霜“啊呀”一声:“我知道啊,我和岁岁也可以做一些不合欢宗的事情呀。”
玉绯衣:“……”
他委婉地提醒虞岁岁:“姐姐,英子姐的雅间就在你隔壁。”
“你们说的是归海大小姐?”白微霜眨眨眼,“叫她跟我们一块玩呗。”
玉绯衣说不出话了。
一回到云舟的雅间,白微霜就脱了鞋袜,往后躺倒在床上,道:“忙活了一天,好想要唇红齿白的小美男啊。”
虞岁岁说:“启明仙尊应该也回来了,你大可以过去找他。”
白微霜不知道想起什么,有些心有余悸地轻“嘶”一声:“才不要,好不容易下了他的床。”
虞岁岁摇了摇头,倒了两杯茶,问她道:“要喝茶吗?”
“要要要!”白微霜甩过来一只红蝶,把那杯茶抓了过去,“好茶,明前龙井,还带了一点莲花香。”
虞岁岁想起来这是师尊给她的茶。
等等,师尊……
她忽然回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赶紧打开腰间锦囊,把那只朝颜花手镯拿了出来。
“魔尊找你?”白微霜趴在床榻上,看着她那副样子就猜出来了,“下午你的手镯一直在亮,不过你一次传音都没有接,最后还直接把手镯扔进锦囊里,眼不见心不烦。怎么,他惹你了?”
“不是。”虞岁岁按了按眉心。
下午她身边还有白微霜和玉绯衣,她怎么敢接师尊的传音——估计没聊几句话就要扯到某些不可描述的话题。
她赶紧接了传音,被她冷落了一整天,应纵歌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岁岁可算知道找我了。”
“师尊,今天我一直在忙,身边有别人,不太方便,不是故意的。”虞岁岁赶紧解释。
“那我给岁岁写信。”他一直很好哄,她肯解释他就不再气了,只是嘱咐道,“锦囊里还有食盒,岁岁记得按时吃饭。”
“好。”虞岁岁把食盒拿了出来,里边用法阵持温,备了许多膳食和甜点心。
她转头,用唇语问白微霜:“要吃吗?”
白微霜双手撑脸,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她,闻言就下了床榻,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坐在她对面。
应纵歌问她:“岁岁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已经在催了。
“不好说,万古同悲阵还没找到。”虞岁岁吃了一块莲子糕,冰凉软糯,很是可口。
“还没找到?正气盟一向如此。”他的话语轻柔起来,捎着几分甜丝丝的蛊惑,“要不要我提醒岁岁?”
“…不用了。”虞岁岁转移了话题,“师尊,你现在是在万魔殿吗?”
“是,虽然我也很想去见岁岁,可惜岁岁不许。”他说。
“那就好…我是说,师尊就待在万魔殿,事情解决了我就回去找你。”虞岁岁生怕他出手开阵。
总之先把师尊稳住了再说。
“那岁岁可要说话算话。八千里荒野贫瘠恶劣,岁岁还是待在我身边为好。”
“其实还好。”虞岁岁扒了一口饭,忽然说,“我今天去了沉月河谷,里面有魔气,不过璇玑女帝说禁阵不在那里。”
“沉月河谷…”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岁岁还是不要再去了,万一璇玑蘅做一些不入流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会让她继续活着。”
“嗯,好,我不去。”虞岁岁并不想让璇玑女帝出事,她并无子嗣,南雍又不可一日无君。
“岁岁好乖,我又想亲你了,我还想……”
虞岁岁瞥了一眼身旁一脸看好戏的白微霜,赶紧出声打断他:“师尊,我要去洗漱了,等下再聊。”
她掐断了传音,白微霜笑吟吟地打趣了一句:“我倒没想过堂堂魔尊也会这样黏人。”
“可能是因为……”虞岁岁把自己新婚夜被渡劫天雷追着劈的离谱经历跟她说了。
白微霜一直在憋笑,片刻后感慨道:“倒真是一物降一物。”
“话说,如果接下来师尊给我写信的话,我还要回信…”虞岁岁已经开始思考另一件事了。
要命,该写什么回他,没几句话就太敷衍了。
“这有什么难的,”白微霜说,“岁岁如果不知道写什么,就把‘我心悦你’这样的话重复写满一张纸,魔尊是不会说什么的。”
敷衍,但又好像没敷衍。
虞岁岁:学到了。
白微霜去洗漱的时候,她就躺在床上美美看话本,一时间看得入迷了,连白微霜走出浴室都没发现。
“岁岁在看什么好东西?让我也瞧瞧。”白微霜把她的香香话本给抽走了。
“哎?”虞岁岁立刻起身要去夺回来,却被白微霜用了几分巧劲压在床上,她急道,“没什么好看的,真的。”
救命,太社死了。
白微霜略略一翻,“哦”了一声,“这有什么,我那些师妹看腻了已经自己动手写了,岁岁要是感兴趣,她们给我寄手稿的时候,我也给你捎几份。”
“好耶。”虞岁岁开心地拍了拍手,这样她以后就有好多粮可以吃了。
“要我说,纸上写的还是不够,不如亲身实践。”白微霜熄了烛火,把她往床上扑,“来睡觉来睡觉。”
今天她们在沉月河谷跑来跑去,哪怕是修士也会赶到疲惫,但可能和好朋友一起睡就会一直聊天,最终硬是聊到了天亮。
经过白微霜一夜的“指导”,虞岁岁: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第二天继续找万古同悲阵的踪迹,大半天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虞岁岁已经想摆烂了,不过片刻后,正气盟的言朔就传讯说在坠金川发现了禁阵。
终于找到了。
御剑赶去坠金川的路上,玉绯衣说:“姐姐,等会到了坠金川,你千万不要离我太远。”
白微霜也揽了虞岁岁的肩,道:“岁岁站到我身后。”
“好,麻烦你们了。”虞岁岁也知道自己的修为有限,只要不拖后腿就算成功。
一到坠紧川,虞岁岁才发现各个宗门的云舟都悬停在半空中,一个正气盟的修士拦下他们说:“诸位道友稍安勿躁,禁阵情况未明,璇玑女帝和各宗尊者正在商议。”
虞岁岁就收剑落在云舟上,向下俯瞰。坠金川是一处被群山拱峙的深渊,黑雾一样的魔气缭绕其上,哪怕用了灵视还是看不清楚。
玉绯衣走到她身边,道:“姐姐,你觉得,盗走龙骨的人会是谁?”
“我不清楚,但我隐隐觉得,那人盗走龙骨而不是毁掉,很大可能是为了镇压禁阵。”虞岁岁说。
白微霜说:“这禁阵极为凶险,我的灵蝶都不敢靠近,只用龙骨真的能镇住吗?”
虞岁岁微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虞姑娘。”言朔走了过来,向她点头致意,“午好。”
“少…”虞岁岁本来想叫少盟主,但想起之前言朔让她直呼其名,就改口道,“言朔。”
白衣青年温和了眉眼,向她递过去一块玉牌,白玉中嵌了一片金羽,“这是御神令,虞姑娘也许需要。”
“御神令?”虞岁岁觉得这又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不待言朔开口,玉绯衣就向她解释道:“三年来不少天道堕为魔道,那些入道的修士也面临着碎丹成魔的风险,所以璇玑女帝用神力制作了御神令,帮助这些修士制御心神,避免入魔。”
虞岁岁才想起《除魔》确实有这个设定,难怪璇玑蘅也能号令仙门修士。
不过,姻缘道之主是师尊,师尊是不会让她入魔的。
“多谢了。”虞岁岁还是收下那枚御神令,她不想拂了人家的一片好意,而且要是拒绝了,言朔追问起来,她也不好解释她和师尊的关系。
“虞姑娘无须跟我客气。”言朔说,“你收下我也放心些。”
璇玑女帝和仙宗尊者商议了足足一个时辰,具体事宜不得而知,但今晚各个宗门先派出一名修士前往禁阵查探情况。
三辰宗用抽签的形式,抽中了玉绯衣。
归海落英他们再三嘱咐玉绯衣,万古同悲阵凶险难料,遇到危险自保为先,切忌利用枯荣道请神。
玉绯衣应是应了,不过估计是为了让他们放心才应下的。
虞岁岁并不放心,所以她忽然说:“绯衣,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其他人都有些意外,玉绯衣怔了一下,才弯唇笑应:“好。”
虞岁岁和他到了船尾一处僻静的地方,才说:“绯衣,等下我和你一起去。”
她想起坐在轮椅上的玉将离,实在是不忍心玉绯衣也付出这样的代价,而且,她此行的目的就是阻止禁阵开启,今晚一定要去。
“姐姐…”玉绯衣有些意外,他很快就拒绝了,“不行,姐姐的修为还不够,不能以身涉险,我去就可以了,相信我。”
“我的修为不重要…你知道的,万古同悲阵毕竟是我师尊布下的,我不会受到伤害。”虞岁岁心中有些无奈,“所以其实你们跟我一起去,反而要安全一些。”
“姐姐,这个禁阵自从被布下就一直在汲取八千里荒野的魔气,魔尊的魔气当然不会伤你,可是其他的呢?”玉绯衣并不赞同,“姐姐还是先留在云舟上,等我们探查出一些基本的情况。”
“可我是一定要去的。”虞岁岁坚持,“就算你不同意,我等下也会偷偷溜过去。”
“姐姐…”玉绯衣看她眼中毫不退让的神情,知道他阻止不了她,于是无奈一叹,“好吧,但是姐姐不能离开我太远。”
“好,我保证。”虞岁岁一脸乖巧地点点头。
看到她这副卖乖的模样,玉绯衣只能摇头笑叹:“本来还有些气你以身涉险,现在都不知道说你什么了。”
“那就不要说嘛。”虞岁岁低头对了对手指。
很快就到了晚上,虞岁岁用了隐身的灵符藏匿身形,跟在玉绯衣身边,随着一众修士进入了万古同悲阵。
一入禁阵,盘踞的魔气感受到他们身上的灵气,就像是嗅到了新鲜血肉的恶狼,迅疾将他们围猎了起来。
虞岁岁立刻外放灵力,几乎是同一时间,漆黑魔气中绽出了红莲,莲瓣舒张着将周围的魔气都侵吞了进去。
“红莲业火!”
“是魔尊的红莲业火!”
同行的修士见到那朵红莲,都被吓得面无人色,纷纷召出了护体灵力。
虞岁岁心中无奈,她朝那朵红莲摆了摆手,示意它别在这附近吓人,但它一点都不打算离开,只是委委屈屈地蜷缩起莲瓣,一点点向她靠近。
“娘的!这玩意儿过来了!”
“退后!退后!”
“该死,这里不会全是这些红莲业火吧?”
虞岁岁只好甩了一张隐形灵符过去,“啪唧”一下贴在那朵红莲上面,它就顺从地隐匿起来。
虞岁岁一招手,红莲立刻贴蹭了过来,然后被她提起来塞进了衣袖里,莲瓣紧挨着她的手臂,欢喜地卷裹着。
“不见了?”
“红莲业火去哪了?”
那些修士连忙四处打量着,脸上都是惴惴不安的神情,生怕下一刻红莲业火就在他们身上燃烧起来。
虞岁岁和玉绯衣对视一眼,向他做了个往前走的手势。
于是玉绯衣就扬声道:“诸位道友,我们还是继续深入禁阵吧,红莲业火看上去懒得跟我们对上。”
这倒是实话,一路上遇到的红莲业火都会被虞岁岁奖励一张灵符,然后被她塞进衣袖里,塞不下了就跟在她身旁。
有红莲业火坐镇,其他乱七八糟的魔气都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那些修士原本还不太相信,但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后,发现周围的魔气唯恐避之而不及,而且那些让人心惊肉跳的红莲业火也只是一闪而逝,他们就逐渐安心了下来。
他们像是穿行在一大片黑雾中,没有前路也不见归途,只有无穷无尽的漆黑魔气。
片刻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现,虞岁岁皱了皱眉。只有她身上那些红莲是高兴的,要是平时应纵歌在,它们并没有什么机会接近虞岁岁。
玉绯衣忽然指了一个方向,说:“那里的魔气要格外浓厚一些。”
“那就走吧。”其他修士经过这一路的无惊无险,胆子大了不少,有人毫不犹豫地往他指的方向走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玉绯衣和虞岁岁也跟了上去。
往前走了约莫半刻钟,周围的魔气浓郁如泼墨,而且这些魔气丝毫都没有避开他们的意思。
虞岁岁知道,这只有一种可能——这些就是师尊的魔气。
她踏出的下一步忽然发出了清脆声响,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变幻成整齐的青玉地砖。
虞岁岁往四周看去,玉绯衣和其他修士的身影都不见了。
黑雾散尽,一座高大寺庙呈现在眼前,甚至还是天光乍晴的景象,风雪初霁,她脚下的位置甚至还有两个雪人,一大一小。
寺庙的厢房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木质回廊被她踩出声响,不过她没跑多久,就被一个少年抱了起来,“天还冷,再穿多点。”
虞岁岁怔了一下,这明明是玄九的声音。
第96章 谷雨(一更)
◎菩萨低眉,从来胜却金刚怒目◎
前面那少年穿着熟悉的红嫁衣红盖头, 是玄九没错,只是他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不知道是谁。
“玄九。”虞岁岁唤了他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