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重生反派的白月光——一绛红【完结】
时间:2023-07-21 14:43:02

  他的声音也轻缓下来, 如幽谷雪落。
  虞岁岁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语无伦次道:“师尊, 很多灵侍…还有扶摇蝶, 他们把虫卵打进了修士的丹田。”
  “为师知道了。”应纵歌轻抚她的侧脸, 把她缭乱的鬓发仔细理好。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有黑衣灵侍拔剑出鞘的声音。
  应纵歌为她整理鬓发的手上移, 温柔覆上她的双眼,“脏,别看。”
  虞岁岁看不见, 但她能感受到,凛冽寒意从师尊身上荡开, 灵力激荡成一场风暴。
  应纵歌一手遮在她眼前, 另一手挥剑斩切,剑气纵横, 如长风吹彻暗夜, 她听到了血肉之躯被切割的声音, 芙琳的惨叫声传来。
  然后血腥气和清寒夜色一瞬远去,应纵歌带她瞬移回了客栈的雅间。
  覆在双眼上的温暖掌心移开了, 虞岁岁缓缓睁开了双眼,桌案上的烛火被点亮, 昏黄烛光下, 应纵歌的眉眼温和了些许。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紧紧环着师尊的腰, 忙不迭松开了手。
  应纵歌却轻柔将她拥入怀中,一下下轻拍她的背脊,缓了声音安抚她:“没事了,别怕。”
  因为刚才虞岁岁在惊惧中扑进他怀里,抱他抱得那样紧,所以他自然会认为,岁岁在害怕的时候,拥抱是一种被需要的安慰。
  “师尊…”虞岁岁顺势埋进他怀里,她下意识地深呼吸,直到鼻端盈满师尊身上的干净冷香,冲散刚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温暖宽厚的怀抱主动为她敞开,熟悉的冰雪气息将她笼罩,于是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嗯,为师在。”应纵歌低头,下颌轻抵她的发心。
  哪怕虞岁岁只是唤了一声没有意义的称呼,他也会温和回应。
  虞岁岁心中安定下来,于是她抬头望着应纵歌温和的眉眼,刚想开口说师尊你可以放开我了。
  应纵歌似乎提前知道了她想要说什么,率先启唇道:“岁岁,你之前问过为师,如何向心悦之人表明心意?”
  虞岁岁想起莫遥和柳策的事情,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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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出了这样的事情,也顾不上了。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了。”
  她刚想传音询问,应纵歌就说:“你的朋友们在客栈大堂,被澹台翡护下了。”
  “那就好。”虞岁岁心下稍安。
  “岁岁刚才说,他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应纵歌拥着她的手臂用力了几分,像是担心怀中人被别人夺走。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虞岁岁说。
  应纵歌轻舒一口气,闭上双眼低头,将侧脸贴在她发心上。
  虞岁岁斟酌了一下词句,有些试探地问:“师尊,你与四大世家…如何了?”
  “不如何。”应纵歌语气淡漠,“我没有义务回应他们的期望。”
  “他们的期望?”虞岁岁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道,“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吗?”
  “接受璇玑女帝的诏书,受封将军,领兵与水云疆共抗北荒,夺回西北十三境。”
  “所以他们其实是代表了,女帝的旨意?”
  “这或许是,又一场权谋。”应纵歌缓缓眯起一双桃花眼,“为师只是厌弃,这些高高在上者把天下苍生当作一盘棋。”
  “师尊…”虞岁岁问他,“北荒十八部,除了扶摇蝶,是不是还做过其他糟糕的事情?”
  “扶摇蝶背后牵涉诸多,北荒十八部炼化扶摇蝶,通过黑市卖给各国权贵和仙宗高层,除此之外,还有更多阴暗的交易。”应纵歌说,会见四大世家,足够他掌握足够的情报,“极北之地崛起的王权,贫瘠的土地无法喂饱它的子民和兵马,内乱、饥荒、民怨,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被鼓动成为不断南下的战火。”
  虞岁岁忽然想起在雁阙某块残缺石碑上读过的碑文:“唯九皇子玄赐,可抵万军”。
  玄赐,还是应纵歌?
  这两个身份,她的师尊要作何选择?
  而应纵歌忽然问她:“岁岁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虞岁岁有些讶异,这是师尊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外出。
  她连忙点头应下:“好。”
  应纵歌并没有放开她,而是伸手抄起她的膝弯,将她横抱起来。
  “哎?”虞岁岁整个人忽然腾空,有些茫然地环紧了他的脖颈。
  下一瞬,她看到了璀璨星月和灯火长街。簪花节还在继续,夜风中浮动着各种花的香气,鬓上簪花的女子依偎进伴侣怀中,还有不少青年将手中花束送给心悦之人。
  应纵歌动作轻柔地把她放下来,又将手伸到她眼前,示意她牵住。
  虞岁岁看了看他垂落的袖角,又看了看他的掌心,犹豫了片刻后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师尊的掌心上。
  她想,他们已经算是关系亲厚的师徒了,哪怕无关情爱。
  应纵歌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细颤了一下,而后缓缓牵住了她的手。
  他们自人群中走过,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师尊又用了障眼法?”虞岁岁用另一只没被牵住的手扒拉他的衣袖,整个人也不自觉向他依偎过去。
  她没发现自己这个动作带上了几分向他撒娇的意味。
  “嗯。”应纵歌点头,牵着她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但又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力度。
  不用障眼法,他怕自己的徒儿会收到别人的花。
  走了片刻,应纵歌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虞岁岁问。
  “是石冻春的气味,岁岁闻到了么?”他低头潮她看来。
  “石冻春?”虞岁岁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淡而清幽的酒香,“是酒吗?”
  “嗯,”应纵歌说,“我们买一坛,然后到城墙最高处去看花。”
  “看花?有什么花?”虞岁岁好奇,雁阙不像是能种出鲜花的样子。
  “等下岁岁就知道了。”应纵歌揉了揉她的发心。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她弯了弯眉眼。
  雁阙外围的城墙上还残留着战火的痕迹,最高处是一座哨塔,应纵歌带着她坐在哨塔延伸出的木架上。
  这里很高,身后的满城灯火离得很远,浩瀚星河离得很近,仿佛触手可及。
  应纵歌开了酒坛,把酒倒在陶碗里,和月色一起斟满了,仰头饮下。
  “味道和以前一样…”他微叹,“变的是我。”
  酒香弥漫开来,石冻春的味道清幽,很好闻。
  虞岁岁忍不住问:“师尊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岁岁想知道?”他低眸看来,桃花眼里揉了漫天星月,莫名温柔。
  “嗯。”虞岁岁双手捧脸,一脸认真地点头。
  应纵歌顿了一下,长睫轻垂,却说:“如果在那时就遇到岁岁,该有多好。”
  “现在也不晚啊,师尊。”虞岁岁指了指那坛石冻春,“我可以喝么?闻起来好香。”
  “不可以。”应纵歌面无表情地说,还屈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眉心。
  “好吧。”虞岁岁双臂交错了撘在膝盖上,侧着脸枕在自己手臂上,用手指戳了戳他,“师尊师尊,我的花呢?”
  她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师尊要带她来看的花在哪里。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应纵歌的手颤了一下,陶碗中的酒随着摇晃了一下,里边明月的倒影都被摇碎了,他心中有什么也在摇摇欲坠。
  他顿了一下,轻声道:“岁岁先闭上眼睛。”
  虞岁岁听话地闭眼。
  风吹黄沙的声音中,忽然多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像是万千花蕾噼啪绽放的声音。
  “好了。”应纵歌说。
  她就睁开了双眼,点点冰蓝灵光照亮了这一方夜色,她看见了无数的朝颜花,繁花盛开成锦绣,一伸手就能接到一捧。
  之前她说过喜欢朝颜花,原来师尊记到了现在。
  “岁岁说过,朝颜花逐光而开,今夜万千朝颜,皆逐你而去。”应纵歌声音轻缓,“岁岁从来都是,我的光。”
  虞岁岁捧着满怀的朝颜花,一回头就望进了他那双桃花眼,里面的情愫浓得化不开。
  她却看不懂。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才发现那坛石冻春已经空了——之前师尊说过的,北域的酒很烈,他只喝半坛,剩下一半是用来洗剑的。
  “师尊,”虞岁岁伸出手,试探着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醉了?”
  应纵歌伸手轻轻拢住她的手指,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也许是。”
  是醉了还是没醉?是带她来看花还是送花?
  不明说不点破。隔着师徒的界限,禁忌的情愫一点一点生长,他一点一点地望,看着少女眼中倒映的日落月升。
  就这样相伴着渡过剩下的每一天,他觉得很好。
  “啊…”虞岁岁就说,“那我们回客栈吧。”
  师尊喝醉了的话,不会做出什么事吧?武力值太高她也阻止不了,还是先把人带回去休息保险一点。
  他点点头,道:“好,都听岁岁的。”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问她:“要抱么?”
  “抱?抱什么?”虞岁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下一瞬,她就被横抱起来,应纵歌还拉了拉外袍,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进去,只露出半张脸。
  “师尊,我不怕冷的。”她说。
  应纵歌摇摇头,道:“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你。”
  “为什么?”虞岁岁眨眨眼,她哪里见不得人了?
  应纵歌面上没什么情绪,话语也很平静:“为师的徒儿,不给别人看。”
  ?
  虞岁岁没懂,这是什么逻辑。
  师尊是真的醉了吧。
  下一刻,他们就瞬移回了客栈最高层那个雅间。
  虞岁岁想要去把桌案上的烛火点亮,就从应纵歌的怀里轻巧地跳了下去。
  怀中温暖的女孩离开了,应纵歌垂下双手,抿唇不语。
  一灯如豆,暖光盈盈照亮雅间。
  虞岁岁还想着去找楼下小二要点醒酒茶,但她转念一想,刚才灵侍闯进来,想必客栈已经乱成一团了,还是算了。
  “师尊,”她转过身,想把人先劝去睡觉,“你先就寝?”
  应纵歌摇了摇头,“不睡。”
  “哎?”虞岁岁有些难办,“那师尊想做什么?”
  他看着她,平静地说:“为师再教岁岁剑法可好?”
  虞岁岁有些迷茫地眨眨眼。
  好吧,别人喝醉了发酒疯睡大觉,师尊喝醉了居然是——要教她练剑?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所以她点头同意了:“好。”
  虞岁岁召出了揉云碎,回头问他:“要在这?”
  雅间里还算宽敞,如果控制好剑气,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嗯,就在这。”他点头,随手掐了一个阵法落地,雅间里瞬间就幻化成月下竹林的幻境。
  这里只有他们,一出去,岁岁就会看别人了。
  “师尊今天要教我什么?”虞岁岁有些期待,因为师尊教的剑法,实用又威力强大。
  应纵歌从背后握住她的手,和以往一样,手把手地教她。
  虞岁岁又跌撞着扑进他怀里好几次,只是后来她扑过去的时候,竟然连带着师尊一起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时候,应纵歌拦着她的腰将她护在怀中,确保她不会摔到。
  月下竹林的幻境散开了,揉云碎的一段剑身没入雅间的织花地毯中,剑气崩开了应纵歌的发冠,墨缎一样的长发散落开来,更衬得他容色如玉。
  “师尊,我…”虞岁岁有些欲哭无泪地想,她也没有这么重吧?
  然后她听到了应纵歌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鲜血从他唇角涌了出来,顺着精致下颌线向下流淌,滴落在锁骨中央。
  “师尊?!”虞岁岁有些着急,有些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起来。
  怎么回事?
  玄九与她识海传音:[今晚是月圆之夜,旧疾复发。]
  她看向窗外那轮圆满无缺的明月,才想起每个月圆之夜,师尊都要泡药浴。
  那现在怎么办?
  “没事,别担心…”应纵歌起身打坐,雪白衣袍在地毯上铺开。
  虞岁岁看到他那身白衣上渗出了缕缕血丝,触目惊心。她担忧地说:“师尊,你有带上那些药吗?我刚才看到帘后有浴桶,我先去放水。”
  她用灵符在浴桶里放了水,又伸手试了试水温,才回头对应纵歌说:“师尊,可以了。”
  应纵歌已经拿出了一托盘瓶瓶罐罐,起身走近,熟练地把药倒入水中。
  虞岁岁忍不住问:“师尊,你这病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好不了。”应纵歌摇了摇头,“只要修罗道还是魔道,除魔箭就会不断催折我的身躯。”
  “那又为什么每个月满月时,师尊就需要泡药浴?”
  “平时为师会封印剑骨,抵挡除魔箭的侵蚀。”应纵歌抬手,苍白指尖抚过眉心的并蒂玉莲,“但修罗道是在满月之夜堕为魔道,所以每个月的这一夜都不轻松。”
  “那些箭…”虞岁岁艰涩地问,“还留在师尊体内?”
  “是。”应纵歌解开外袍,拉开了衣襟,冰雪一样的肤色,看不到伤口,但不断有鲜血流出,白玉沁血。
  九十九支除魔箭……虞岁岁不敢想象,他所经受的百年折磨。
  她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师尊入魔,是不是就能强行逼出除魔箭?”
  因为不愿堕魔,他才一直自己压制另一半的红莲剑骨,等于自己削弱掉一半的实力。
  “是,但是为师不会。”应纵歌说,“为师怎能让岁岁,有一个堕魔的师尊?”
  “……”虞岁岁看着他那双桃花眼中一片温柔的坚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明明他一身的破败和鲜血淋漓,还是首先为她考虑。师尊…从来没有人会对她这么好。
  应纵歌已经跨入了浴桶中,抬手安抚地揉着她的发心,轻声道:“岁岁困了么?困了就去休息吧。”
  “不困,”她搬了圆凳,双手搭在浴桶边缘,轻声道,“我陪着师尊。”
  “好。”应纵歌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雅间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安静燃烧的声音。所以这时窗外响起的羌笛声就听得格外清晰,声声悠扬而悲凉。
  “这是思乡的曲调。”应纵歌说,“以前守夜的士兵围坐在一起,谈论家乡时也会吹奏。”
  他没有掀起眼睫,声音也很轻,像是在梦呓:“我从雁阙被召回王都时,年轻的新兵叫我将军,问我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走不出雁阙关。甚至他们的埋骨之地,也成了敌人的疆域。”
  他说:“岁岁,其实今晚见到故人时,我犹豫过,要不要夺回西北十三境。那日云舟刚到雁阙时,我回了很多地方,遇到的人都问客从何来,我的故乡已经忘了我,甚至我自己都舍弃了曾经的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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