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岁皱了一下眉,回想起上午撞上的结界,上面的魔气应该是师尊的,师尊设下的结界应该只针对她,没道理蝶璃有权限解开。不过祁夜霓一片好意,她也没打算拒绝。
于是她握住祁夜霓的手,轻声道:“我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所以一有状况,你要先确保你自己能够离开这里。不用担心我,师尊不会伤害我。”
“好吧。”祁夜霓点点头,看着她半晌,才说,“我去过三辰宗,那里很漂亮,反正比魔域要好,这里阴森森的,白天也不亮堂,都没有阳光。我觉得你还是比较适合待在三辰宗,如果能回去就再好不过了。”
“是么…”虞岁岁并没有说什么。
片刻后,外边的侍女轻轻敲响了殿门,恭敬道:“虞姑娘,尊上让你回去吃午膳。”
哦,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点。
虞岁岁是有点馋师尊做的饭,但是她怕自己一开口又露了馅,让师尊知道她今晚要跟着祁夜霓偷偷溜出去,这就不好了。
所以她扬声对侍女说:“跟师尊说我今天早膳吃得太饱,中午就不用吃了。”
侍女有些为难:“虞姑娘,这…”
虞岁岁心想她也不过是传话的,没必要为难一个可怜侍女,于是她说:“你帮我转告师尊,我还没有想清楚,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是。”侍女恭声应下,转而去复命了。
祁夜霓等脚步声远去,才扒拉着虞岁岁的袖子,问她:“你要想清楚什么?”
虞岁岁按了一下眉心,道:“没什么。”
这种话题,还是等出去以后再说吧。
整个下午,她都和祁夜霓待在一块,听她讲这三年来修真界的变化。
很快,阴沉天空升起一轮血月,夜幕降临。
虞岁岁推开殿门,门口一共守着四名侍女,根据祁夜霓提供的信息,她让其中三名侍女退下,剩下的那名侍女修为不低,但她身量和虞岁岁差不多。
她对那名侍女说:“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进来说话吧。”
“是。”侍女不疑有他,走进了偏殿。
虞岁岁关上了殿门,祁夜霓一记利落的手刀将那个侍女劈晕过去,然后将她拎上偏殿的床榻,三两下把她的外裳扒下来。
虞岁岁也把自己那身红绡裙脱了下来,她已经提前卸妆,发饰也解了下来,所以只要把侍女的衣裳套上去就好。
祁夜霓一拉被子,将那个侍女盖了上去,虞岁岁害怕事情败露后这名无辜侍女会受到牵连,还塞了一张纸条进去,上面写着“师尊,不要伤她”。
一切准备就绪,虞岁岁推开殿门,出去假装侍女站岗。
很快,蝶璃快步走了过来。
虞岁岁低头,软着嗓音,学着平日里侍女的模样行了礼:“见过殿君。”
蝶璃没理她,只是抬手敲了敲殿门,问道:“虞姑娘,方便让我进去否?”
祁夜霓打开了殿门,道:“她在里面睡觉,你小声点。”
蝶璃就低声对她说:“那就请跟我离开吧,祁夜小姐。”
祁夜霓轻哼一声:“走。”
她瞄了殿门边的虞岁岁一眼,道:“喂,你过来帮我拿东西。”
她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虞岁岁随便放了点东西进去。
蝶璃说:“祁夜小姐,不要节外生枝。”
祁夜霓就说:“这可是岁岁给我的。”
蝶璃点头:“那就让侍女帮你拿吧。”
虞岁岁就上前,接过那个纸袋,低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绕过无数曲折回廊,蝶璃在一座开了幽蓝蔷薇的石桥尽头停了下来,前面是一片模糊黑雾。
祁夜霓把手背在伸手,向虞岁岁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做好准备。
蝶璃召出一枚白骨印章,他将印章印上去,黑雾顿时散开,出现一个能容许几人通行的缺口。
“请吧,祁夜小姐。”他示意祁夜霓出去。
祁夜霓成功通过结界,她指了指虞岁岁,道:“喂,你把岁岁给我的东西拿过来。”
蝶璃双手抱臂,微笑着阴阳怪气道:“祁夜小姐真是好记性。”
“是。”虞岁岁捧着纸袋,低着头走上前去,只是她一踏上黑雾中那个缺口,一朵红莲就在她脚下盛放开来,黑雾也瞬间聚拢了过来,已经看不清外面祁夜霓的身影。
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虞姑娘!”旁边的蝶璃面色骤变。
虞岁岁顾不上他,她抬手召出揉云碎,打算直接来硬的。
她挥出剑光,霜天剑意仍在庇佑她,银白霜花绽开,却被黑雾中的红莲业火融化吞噬。
凭她现在的修为,完全无力撼动。
但下一刻,结界上缭绕的厚重黑雾却奇迹般被撕开一个缺口,虞岁岁看到了熟悉的少年身影,红盖头红嫁衣在血月流光下如同艳鬼。
是玄九。
她松了一口气,脚尖一点飞身至他身边,轻灵如燕。
玄九缓缓向她伸出了手。
虞岁岁没有犹豫,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瞬间,她察觉到了些许异样——眼前少年的手温热到几乎滚烫,可是平日里玄九身上并没有温度。
然后“玄九”抬起另一只手,掀开了盖头,他的身形瞬间拔高,魔瞳猩红,泪痣艳如泣血,应纵歌紧紧握着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笑叹一声:“岁岁,你就是如此想清楚的?最终还是要抛下我,投向别人的怀抱。”
虞岁岁睁大了双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师尊竟然会扮作玄九的模样来诈她!
“这是第几次了?岁岁一直在骗我。”他用手臂锁住她的腰,有些强硬地将她按进怀里,声音还是那样温柔,“我该怎么罚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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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拥香
◎并蒂鸳鸯红◎
虞岁岁被应纵歌按在怀里, 她死到临头,还要狡辩一下,闷声道:“是师尊先诈我的。”
“岁岁最好说点话哄一下我。”他用拇指细细摩挲着她的唇角。
“岁岁!”祁夜霓很着急,她召出了本命武器, 是一把冰弦琵琶, 但应纵歌周身的威压根本就不允许她靠近。
应纵歌冷冷瞥过去,对蝶璃说:“把她丢出魔域。”
“遵命。”蝶璃应下。
后面虞岁岁就不知道了, 因为她已经被应纵歌抱回了寝殿, 深红床帐被拉开,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回过神来已经被压在了床褥上。
她身上还套着侍女的衣裳, 紫烟罗抹胸,肩上只撘了几道细链,下裳还高开叉, 主打一个魔域风气热情奔放。
有些灼热的手覆在她露出的腰腹上,手指在她的肚脐周围轻轻绕圈, 应纵歌的声音沉下去:“岁岁怎么敢穿成这样出去?”
虞岁岁只觉得腰腹上一片细密酥麻, 忍不住弓起了身子,语气捎了些委屈, 听上去软软的:“这是侍女的衣裳, 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眸色愈深, 有些不悦道:“脱了,我不喜欢岁岁身上有别人的东西。”
“哦。”她讪讪应下, 手还拉着肩上的细链,抬头看着撑在她身上的应纵歌, 见对方完全没有一点要回避的意思, 只好缩进了被窝里。
开玩笑, 她才不敢在师尊眼皮子底下解衣裳,那就是在火上浇油。
她在被窝里磨磨蹭蹭,终于把那身衣裳脱了下来,于是她浑身上下只剩单薄里衣和亵裤,为了配合那件高开叉的下裳,她把亵裤裁剪得很短,短得像是在自寻死路。
虞岁岁只敢从被窝里探出半张脸,眨眨眼看着应纵歌,他眉眼间的魔纹艳烈,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如有实质,像一场要把她卷进去的风暴。
她莫名紧张了起来,鼻尖冒出一层细汗。
应纵歌轻声问她:“想不想点着灯?”
这种问题……一般是在办事之前问的吧?是吧是吧,一定是!
她不回答,应纵歌已经替她做了选择,抬手熄灭了寝殿中的烛火。
黑暗里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虞岁岁感觉一具高热的身躯贴了过来,和她之间只隔着一层被子,应纵歌的声音喑哑低沉:“如果岁岁不想看到,我可以蒙上你的眼睛。”
她警觉起来,连忙道:“师尊,等等,其实我……”
她没敢犹豫太久,攥紧被子憋出来一句:“其实这几天我月信来了。”
已经开始鬼扯了。
“不是这个时候,”他轻轻一笑,“岁岁忘了,平常都是我给你煮红糖姜水,我记得比你还要清楚。”
虞岁岁:“……”
还有什么理由啊?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她的脑子从来没有转得这样快,可惜除了涩涩话本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的手隔着薄薄一层衾被轻轻按了一下她的小腹,轻声道:“我知道岁岁修习的功法是《百媚诀》,哪怕我是魔,我的魔息也可以给你采/补。”
虞岁岁嘶了一声,想躲开他的手,又撞进了他的怀,她干笑着婉拒:“不用了师尊,我胸无大志,不急于提升修为。”
她真的只是条咸鱼。
“是么,可是岁岁对我动过欲。”他的声音低而温柔,甚至含着些许愉悦,“姻缘道主动认我为主,加上其他的天道,我能看到岁岁的七情六欲。”
他用上那种之前为她讲解剑诀的语气,在床笫之间说教:“岁岁知道么?人的喜怒哀乐在神明眼里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丝线,可以被拨动或剪断——所以我很轻易就能引起你的欲念,比各种催/情的药物还要管用。”
“……”虞岁岁简直是欲哭无泪,她承认她确实馋过师尊的身子,但是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她的发心和鬓角被落下了细细密密的吻,应纵歌轻声道:“衾被拥香帐中欢,见色起意也是意,不是么?”
虞岁岁干巴巴地解释:“这、见色起意和两情相悦,还是有区别的吧。”
爱难道是可以做出来的吗!不能够吧。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师尊师尊…我还没准备好…”
“我看过书,准确来说是看过岁岁的书,岁岁应该清楚,如何从这种事情中得趣。”他亲了亲她的耳尖,“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教你——岁岁的耳朵已经红了,真可爱。”
虞岁岁心头一跳。她就知道,师尊那天一定是发现了她在看些什么不正经的话本。
可能是被窝里面太热,她觉得她已经快要头顶冒烟了,大脑已经宕机,思绪都像是一团浆糊。
这时,寝殿最外面的殿门被轻敲了几下,蝶璃的声音有些打颤:“启禀尊上,有来客求见。”
虞岁岁只想说,蝶璃,你小子配享太庙!
应纵歌语气森冷:“滚。”
蝶璃弱弱补了一句:“尊上,他也有万魔令。”
应纵歌闻言轻笑一声,话语含着阴森森的杀意,“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虞岁岁不知道什么万魔令,也不知道他们是在说谁,但下一刻应纵歌起身下了床榻。
他穿好衣袍,轻柔说了一句:“岁岁,像你自己说过的一样,好好想一想,不要再骗我。”
直到他离去,九重殿门被依次关上,虞岁岁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赶紧下床,点了灯火,从墙柜里翻出一件严防死守的衣裙穿上,一点都不敢露了。
这间寝殿她是出不去了,不用挖空心思想着怎么逃跑。
虞岁岁在桌案边坐了下来,喝了一点茶,定了定神,但她的心跳还没冷静下来。
万魔殿正殿。
蝶璃跟在面色难看的应纵歌身后,低头沉默,谨小慎微。他觉得今晚是他位任殿君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刻。
自家尊上看上去很想活活把他撕了。
正殿中燃了红莲宫灯,最高处的白骨王座上坐着一名少年,他把自己的盖头揭了下来,露出和应纵歌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少年相略显青涩。
应纵歌本来已经召出了通体血红的袖中香,握剑欲斩,但抬头与玄九对视的那一刻,他停下了动作。
“尊、尊上?”蝶璃也看到了玄九的面容,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今晚真是他命定的大劫。
救命,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这两位魔尊真的不会因为他知道得太多而把他灭口吗。
还好,应纵歌摆手让他退下了。
玄九走下王座,平静陈述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是上一世的你,为了在雁阙关救下她,才重启了一次轮回。”
应纵歌闭了闭眼,他的声音在轻颤:“所以上一世,岁岁是真的…”
“除魔箭撕碎了她的神魂,我走遍大千世界才找到她,让她重归这一世轮回,温养魂魄。”玄九看着他的眼神带了点轻蔑,“所以我要带她走,她跟我说过要回她以前的世界。你知道在哪吗?你当然不知道。”
应纵歌眯起双眼,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她说要跟你回去?可她跟我说的是,她要回三辰宗。”
玄九“哦”了一声:“可能她又在骗你,岁岁就不会骗我。”
应纵歌眉峰往下一压,而后他忽然说了一句:“三年前的簪花节,岁岁跟我说,如果你送她花,她会收下。”
“什么?”玄九微怔,很多时候他都是以小纸人的形态藏在岁岁袖子里,但他并没有印象岁岁说过这样的话。
“我诈你的。”应纵歌看他的反应已经明白了,“她的心上人并不是你。”
不然都是同一个人,没道理她只喜欢上一世的自己。
所以是谁?玉绯衣?
“…无聊的话术。”玄九不是很想搭理他。
“无论如何,这是我和她的轮回,被她唤作师尊的人是我。”应纵歌提醒他,眉眼含着张扬笑意,“你,才是外来者。”
玄九冷笑一声:“你以为岁岁有多信任你?她连我的存在都不会告诉你。在她唤你师尊之前,我就把好几个冤枉她的蠢货杀了。”
最开始,三辰宗问罪台的几名长老当场暴毙,就是他动的手。
“因为你比我多了上一世的记忆,如果这样你还保护不好她,我定会耻于和你同为一人。”应纵歌瞥他一眼,“现在岁岁重新回到我身边,与上一世错轨,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当然也可以,甚至我能做得比你更好。没有她的世界就该被抹杀重启,连同属于那个世界的你。”
“你当然会想杀我,就像我也想取代你。”玄九并不意外。
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当然清楚自己的独占欲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