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我远点儿，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怕外面听见动静，姜柔刻意压低声音，因为激动，字咬得狠，像是一只凶猛的兔子。
沈城东想告诉她实情，还没等开口，就被她下了逐客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回家再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一时之间，气氛略显尴尬。知道她正在气头上，沈城东没再继续惹怒她，“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帮妈包饺子。”
姜柔冷冷撇过头，全当他是一团空气……
到了晚饭时间，全家人坐在一起，也都感觉到气氛有一丢丢不对劲儿。
师岚在给姜柔盛饺子汤时，小声问：“你是不是跟城东生气了？怎么一直没见你俩说话呢？”
家里人刚对沈城东多了几分好感，姜柔怕他们知道真相后，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于是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解释道：“我身体不太舒服，说话没力气，而且也喜欢清净，我刚刚有警告他，别来我耳边说话。”
她这理由很充分，以至于全家人都没多想便相信了。
吃饭期间，沈城东坐在她身边，多次想搭讪，都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吃完饭临走之前，陈爱荷又为他们装了一饭盒饺子，交到沈城东手里，“这个留给你们明早吃，热一热就行。”
“谢谢妈。”
接过饭盒，沈城东默默跟在姜柔身后走出大杂院的门。
怕夜路太黑有磕绊，他不禁加快步伐，追到她身边，低声下气道：“媳妇，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
姜柔侧过头，语气冷凝:“明明过去那多天了，你都没告诉我，还说不是有意的？”
哪怕黑夜让人瞧不清表情，但沈城东也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有多臭。
“对不起，我是想等有好消息，再告诉你。”
姜柔以为他口中的好消息是投机倒把赚到多少钱，心情就更郁闷了。
此时，两人走到胡同的分岔路口，她走向与家相反的方向，气呼呼地说：“今晚我去大姨家睡，你自己先回家吧。”
沈城东脚步一顿，随即也转变方向，“大姨家那条路黑，我送你过去，正巧我想问问闪电的一些喜好。”
见他也要跟去，姜柔轻斥：“不许再跟着我，不然我搬回家住。”
沈城东站定，没敢再继续。姜柔见状，转身离开。
直到她走出两米多远，他才敢悄悄跟上，然后目送她走进陈艾兰家，迟迟不愿离开。
夜风拂过脸颊，却依然吹不走心中烦躁。沈城东挠了挠寸头，站在院门外望眼欲穿，好似门神。
有下夜班的男同志无意间撞见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刚想破口大骂，但一瞅他那凶巴巴的长相，又把那些脏话全都咽了回去。
此时，在陈艾兰家。
姜柔坐在椅子上，小脸儿苦闷。
陈艾兰只当他们之间是过家家般的小打小闹，完全没当回事儿。
“说说吧，你俩因为啥生气？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时候，但一吵架就回娘家，这习惯可不好。”
姜柔瘪瘪嘴，没打算隐瞒，“他把修车铺的活儿给辞了，还背着我去投机倒把，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怕被外人听见，她刻意压低声音。
陈艾兰听了只是微微挑眉，并没感到意外。毕竟沈城东一看就是那种不甘于现状的人，会走今天这一步，实属正常。
“那你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这也是姜柔思考一下午的问题。
他们当然不可能离婚，但她也想给他一点教训。
“大姨，我想在这儿住两天行吗？您千万别告诉我妈。”
“住这儿没问题，但你妈要是撞见了，可不能怨我。”
“……”
大家都在一条胡同里住着，谁家有点儿芝麻小事，第二天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如果一直住在这里，不出两天功夫，姜家就会知道。姜柔咬唇沉思，决定明天还是回家吧。
这一夜，某些人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清晨，姜柔站在窗边漱口洗脸，就听窗外有个男人朝自家媳妇念叨着：“也不知道昨晚那男人还在不在，我这一宿都没睡好觉。他要是还敢在门外站着，我就去报公安！”
“可拉到吧，你要是有那胆子早就升官了。怂包一个！”
“你说谁呢？我才不怂包！”
随着窗外的脚步渐行渐远，姜柔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儿。
不禁猜想，那个男人会不会是沈城东？
“大姨，我去买块豆腐，你还想买别的吗？”
陈艾兰正在叠被子，她扬声道：“你再买碗水豆腐，中午我给元上带去，你早去早回啊～”
姜柔回声“好”，便拿着钱出门了。
在踏出院门时，她下意识望向周围，除了行色匆匆的路人以外再无其他。
她收回视线，没再胡思乱想，到街边买了豆腐。
有老邻居看见她，热情地打招呼，“小柔，听说你姐快回来了？还是你妈命好，摊上两个好闺女！”
“嗯，她下个月回来。”
“对了，我还听说她在乡下订婚了，对方是大院子弟呢～啧啧啧…家家都有下乡的，真没几个像她这么有福气的。”
姜柔朝对方礼貌微笑没回应，心想:姜秋雨是书中女主，能没福气吗？
又寒暄几句后，她便离开了豆腐摊。
回去的路上，姜柔双手端着豆腐盆，慢悠悠地走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前方不远处，沈城东站在那里，目光深邃。
他形象高大冷峻，引来不少人关注。
姜柔抿了抿唇，懒得搭理他，在其身边经过时，却被男人拦住了去路。
她刚要发火，眼前却多出一个铝饭盒。
“这是昨晚妈给的饺子，我用油煎了一下，你和大姨一起吃吧。”
姜柔最爱吃锅烙，但这年头，豆油金贵，平常能吃上饺子就算不错了，锅烙想都不要想。
她沉默两秒接过饭盒，低声说道：“我一会儿回去，到时候咱们再谈。”
“好。”
怕自己心软而轻易原谅他，姜柔快步走进院子，背影带着几分坚决。
沈城东望向她，不由得心慌。
一个多小时后。
两人在自家圆桌前，对立而站。
姜柔指着凳子，肃起脸：“坐吧，总不能一直站着说话。”
紧接着，她率先坐到凳子上，全程都在模仿自己当年上学时的班主任。
沈城东按她说的坐下，脊背挺直，没敢造次。
见其态度还行，姜柔比较满意。她想问男人为什么不和自己商量就离开修车铺？
下一秒，便看到沈城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她接过展开来看，信纸皱皱巴巴，上面的铅字也是歪歪扭扭的，和他平时字迹不太一样。
“这是我昨天写的检讨书，当时条件有限，笔有点抖。”
整整一页纸，密密麻麻的。
姜柔一目十行，竟没找到一个错别字。写得挺有诚意，也对未来保证再三，想问题倒是比她想得还全面。
“你这检讨书在哪里写的？”
“在大姨家门外。”他信纸抵墙写了半宿，后来为了做锅烙才离开。
想到今早听到旁人的那些埋怨，姜柔微微勾起唇角，气消了一些。
“你真能保证以后再也不投机倒把？我现在都不敢信你，毕竟你之前也答应得好好的。”
看出她没那么生气了，沈城东悄无声息地倾过身子，认真保证道：“这次是我做错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想到运输队那边给出的准确消息，他眼底染上一层浅浅笑意，“等过几天我可能会去运输队上班，真的不会再和柳二干那行当，请你再信我一次。”
“运输队？”
姜柔睁圆眼睛，惊讶出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运输队。你不是说过，只有在运输队修车才配得上我的手艺吗？不过我去只是司机，想成修车工还需要一段时间。”
“……”姜柔轻眨一下睫毛，小声道：“其实能当司机就已经很好了，不是非得当上修车工。”
但沈城东没理解她的意思，仍执着于以后要当个修车工。不过，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堆零钱放到桌上，表情也随之如释负重。
“这是我最近赚到的钱，终于可以都给你了。”
这些钱也都皱皱巴巴的，姜柔越数心跳得越快……
他们好像发财了！
第15章 淘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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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是一百二十五元三角六分钱！
原来投机倒把这么赚钱，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铤而走险……
姜柔不免心动，但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要起到很好的带头作用，绝不能为了钱，把沈城东的腿搭进去！
她把钱整理好再放到钱匣子里藏好，然后对沈城东说道：“钱就放在这里，你如果需要用，就自己拿。”
除了投机倒把得来的钱，这里面还有陈艾兰给的，和她以前攒的一些压岁钱。
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有二百元钱。
沈城东帮她把藏钱地的砖头挪回原位，又往她身边靠了靠，“等以后开工资，工资全都给你，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嗯！一定会的！”姜柔心里美滋滋，觉得等男人去了运输队，那就和书中剧情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值得庆祝一番。
“我去市场买菜，今晚咱们吃点好的。”
“好，我陪你。”
两人并肩而行来到市场，热闹喧嚣的人群也无法影响他们愉悦的心情。
沈城东护着她，慢慢走着。
买了许多菜，还有肉。
在路过供销社时，姜柔拽着他的胳膊走进去，在卖衣服的柜台止步。
这里除了布匹还有成衣，成衣都是简单款式，比不上百货大楼。
男人的衣服都大同小异，她让服务员拿了一件白色衬衫，往沈城东身上比划着。
“这件可以吗？天气马上热了，总穿那两件衬衫可不行。”尤其是跑长途车，总要多带几件换洗的衣服。
从小到大，沈城东没买过几件新衣服。此刻，他心底划过暖流，眉眼温柔，“不用买，我的衣服够穿。”
只要勤洗就行。
姜柔看出他的想法，没理会，而是让他穿上身试一试。
他长得高大，肩膀又宽，很能撑起衣服，人显得特别精神。
因此，好多顾客朝他们这边打量着，沈城东不喜欢那样的打量，赶紧把衬衫脱了下来。
姜柔只顾着看衣服，没注意周遭，她觉得衣服挺合身，便让营业员开票，一口气买了两件。
“不用买那么多，万一去不上运输队，这衣服白买了。”
“不白买，去不上的话你平常也可以穿啊，一会儿再买几双袜子，鞋也要买一双。”
对了，还有内裤。
沈城东见她买买买，却没有一样是她的，便拉起她的手来到布匹旁，“你也买块布做件衣服吧。”
“不用，我的衣服够穿，妈那边还有很多衣服没拿过来呢。”
他们刚搬出来住不久，她觉得还是要省吃俭用才行。
见她什么都不买，沈城东神色一暗，姜柔见状，轻笑：“我真的什么都不缺，不是为了省钱。再说这钱都是你赚回来的，给你买些日用品是应该的。”
接下来，她还想给他买几双袜子，结果男人只要一双，鞋也没买上，死活不试，倒是内裤买了两条，他没意见。
姜柔红着脸付款，回去的路上，都没敢正眼瞅他。
其实给自家男人买内裤挺正常的事儿，还是她脸皮太薄了。
*
经过商量，两人决定运输队的事暂时先不告诉家里人。等沈城东被正式录用了再说。
几天后，他穿着新买的白衬衫去运输队报到，姜柔留在家里继续糊纸盒。俗话说熟能生巧，她现在的动作又快又准，她打算下次再多取点纸盒。
这些天，唐心都不敢再来。就怕让她妈看见他俩在一起，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等把今天的纸盒任务完成，姜柔拎着一个布兜，里面装着几罐咸菜，打算给父母和陈艾兰送去。
这些都是沈城东做的，手艺一流，和婆婆做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先是给陈艾兰送去一罐，然后才回三进大杂院。为了感谢上次孟书阁的帮忙，姜柔敲响孟家房门。
来开门的孟雯。
“雯姐，这个是城东做的，喏，你拿去吃吧。”
上次那罐雪里蕻让父女俩没吃够，愣是回味了很久很久。见又有新咸菜吃，孟雯瞬间喜笑颜开，“谢谢你！不过，这次我一定要给你钱，总不能一直占你便宜。”
怕她真要给钱，姜柔把罐子塞到她手里，立刻跑走了，边跑边回头:“你吃吧，我家还有一坛咸菜呢，等吃没了还有！”
说完，已进了自家门，孟雯不好再追。看着手里的咸菜，她沉思片刻，心中有了决定……
另一边，陈爱荷见姜柔毛毛躁躁跑进屋，不免纳闷：“你干嘛呢？闪电在身后撵你呢？”
“没有，它在家睡觉呐，我没带它来。”姜柔从布兜里拿出一罐咸菜，放到桌子上。
“这是城东做的，和我婆婆做的味道一样，您尝尝。”
听到这话，陈爱荷眼前一亮，对亲家做的咸菜也是赞不绝口。
她迫不及待打开罐子尝了一小口，味道确实一样，鲜香开胃，就差一碗米饭搭配着吃了。
“别说，这手艺换在过去，买钱都行了。”
书中曾提过，七七年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姜柔觉得将来靠卖咸菜营生也不是不可能。
陈爱荷把咸菜罐子收起来，说：“你姐定在下周一回来，咱家破烂太多，一会儿你陪我去趟废品站把它们都卖了，好腾出地方放你姐的东西。”
姜柔“嗯”了一声没拒绝。
半个小时后，两人推着一车东西出发，很快到了废品回收站。
想到自己缺个首饰盒，在卖完破烂后，姜柔问向工作人员，“请问，你们这里的东西卖吗？我想找个首饰盒。”
工作人员指着某个角落，告诉她：“你去那边找找吧，如果有，就能卖你。”
陈爱荷嫌这里的东西太埋汰，把姜柔拉到一边不赞同道：“你想要首饰盒，哪天买个新的就成了，跑这儿买什么？”
如今已结婚单过日子，姜柔不想再花父母的钱，而且看过书中内容，像废品回收站这种地方藏着宝贝，没准能让她捡到古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