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口中很蠢的大人把他的脑袋按在桌子上，语气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太宰治从中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嗯？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太宰治：“……”
汰，威胁小孩子的大人都是人渣。
“福泽先生说的对。”太宰治甜甜开口，“您说的实在是太对了，我也想当正义的伙伴。”
“那你可要继续努力啊，嗯，让我想想，首先从挥刀五百下开始。”
福泽谕吉说完这句话后，他手底下的少年就彻底不动了，连呼吸都变得有气无力，半响后少年绝望出声，“你们都是魔鬼吧。”
光有一个嫌他体质差，不仅把他揣进河里，还往水里扔炸弹，逼得他极限自由泳的神前梨由不算完，福泽先生你也要开始了吗。
“开玩笑啦。”福泽谕吉松开奄奄一息的小崽子，“太宰的话，在长大之前就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我喜欢的就只有——”如何无痛自杀。
“晚饭吃螃蟹火锅。”
“万岁！”少年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最好还有桃花酒。”
“未成年不允许喝酒。”福泽谕吉面无表情地说出“社规”。
“那我岂不是得先活到成年？”
福泽谕吉顺着太宰治的思路继续往下说， “当然，什么都没经历过就死去了，那岂不是很亏。”
“但是可以早点解脱啊，如果福泽先生你有幸能早点娶到老婆的话，我也许能投胎成你——”
福泽谕吉把他提起来丢出了社长室，“今天该你打扫卫生，在其他人回来之前干完。”
太可怕了，先别说他能不能找到老婆这个问题，就算找到了老婆他也不会要太宰治这样的儿子。
光是作为他和乱步的监护人，福泽谕吉就感觉自己的寿命一直在缩短。
“其他人去哪里了啊——”被关在门外的太宰治大喊，“他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出去玩了！真过分！”
“乱步和梨由去做任务了，晶子今天休息。”
“福泽先生，您难道不该反省一下吗，侦探社一共四个人，三个都是未成年。”
福泽谕吉：“……”
别说了，他真的有在反省。
但在大人的世界里，反省就等同于死不悔改。当然，他是被迫的。
同样都是受害者的福泽谕吉拒绝回答太宰治的这个问题。
见门里很久没动静，太宰治撇了撇嘴，他扭头看向角落的清洁工具，然后漠然收回视线。
正午的阳光洒进室内，给站在那里的少年脸上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辉。
他鸢色的眸子有些空泛，但仔细看过去可以见到在里面微微荡漾的细碎纹路，就好像被海风和汽笛声吹散的浪花，哪怕转瞬即逝那也是真实存在过的笑意。
不可否认，他现在的心情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差。
少年在沙发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他举起手，“不想长大哎。”
他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让他带着这份不知道是什么的雀跃心情死去吧。
希望一觉醒来自己已然身处地狱。
他慢慢闭上眼睛，很快呼吸变得平稳，午后安静的侦探社里响起了他欢快的鼾声。
……
武装侦探社虽然刚成立没多长时间，但因为江户川乱步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以及横滨混乱不堪的现状，托那些走投无路找上门来的警察的福，侦探社每个月接到的委托并不算少。
虽然也算不上忙就是了，大体上就是平均一两天一个委托，光靠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两人就能搞定。
所以夏目老师说的缺人手一定是在骗她。
神前梨由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星期，每天就是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起来溜狗……嗯不是，溜太宰，下午回来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吃点心。
这难道就是老年人的退休生活吗。
体会到了走后门来打工（摸鱼）的快乐，神前梨由突然没那么想回去当咒术师了。
当然她只是说说而已。
有趣还是咒术师有趣，摸鱼虽然快乐但它与神前梨由所追求的生活相去甚远。在过完平凡而普通的白天之后，晚上的时候她会去享受紧张刺激的夜生活。
刀不用的话就会变钝，术式不用的话就会生疏，她不是五条悟那样的天才，要想成为最强的话，那就只能一点点把她过去十几年从来没付出的努力补回来。
说实话其实她很讨厌黑暗，也讨厌丑陋的东西，但她别无选择，在做出最终决定之前她必须尽可能变强。
被那些东西拖着的她快走不下去了。
母亲大人……
神前梨由看着前方的海，她的目光随着上面的波浪浮浮沉沉。
站在阳光下、面对着大海的她，哪怕挺胸抬头，内心对于差点溺亡的恐惧还是丝毫没有减弱。
她那么喜欢下雨天，也那么喜欢海，却一直在恐惧着它们。
下雨天一定会失去什么，掉进海里会发生很可怕的事，这些念头像诅咒一样挥之不去。
来自过去的诅咒一直都没放过她，只杀死自己是不够的，远远不够。她绝对不要得到天内理子那样的结局，到时候身边连一个帮她盖上白布的人都没有。
“喂喂喂——”少年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既然害怕的话就离岸边远一点啊白痴。”
他伸手把梨由拽了回来，鼓着脸一脸嫌弃，“别在名侦探揭示真相的时候开小差好吗，你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么激动人心的揭示环节这女人竟然能走神，实在是太过分啦。
神前梨由完全没在意江户川乱步的第二句话，她的注意力全在第一句话上。
既然害怕的话就离岸边远一点……她的心思什么时候那么好猜了，这聪明过头的小鬼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梨由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她语气有点不太好，“你也想把练习游泳提上日程吗。”
“不———”曾经围观过极限自由泳的少年拿手捂住了嘴，他拼命摇头，生怕梨由把他一脚踹进海里。
“不想的话就管住自己的嘴。”梨由朝他扯了扯嘴角，“乱猜女人的心思会遭报应的哦少年。”
看出了她现在心情很不好的江户川乱步立刻跟她拉开距离，“事情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真是的，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会那么大。”梨由低声抱怨。
但凡咒术高专的那群家伙有江户川乱步一半的智商，她就不会那么生气。
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家刚开业没多久的甜品店，自称名侦探实际上是小学生的江户川乱步闹着要进去买零食，作为保镖跟他一起出来的神前梨由只好跟着他一起走进了甜品店。
店里焦糖和奶油的香味扑面而来，还有刚烤好的芝士蛋糕的味道。
“我去那里等你，你快一点。”神前梨由指着离柜台最近的空桌子开口。
为了随时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名侦探，她选择了面对着柜台的座位，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了。
当看到某个身高快超过一米九的、带着奇怪墨镜的男人朝她大步走来的时候，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阴魂不散吗你，为什么哪哪都有你。
“嗨，大小姐。”男人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好巧。”
神前梨由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五条悟还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跟她打招呼。
你难道就不会社会性死亡吗？就算当时不会，事后脑子清醒了你难道就不想干掉之前那个脑子坏掉的自己吗？
你就这么当做无事发生？
神前梨由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碰巧。”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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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梨由：但凡那三个笨蛋有乱步一半聪明，我也不会沦落到打第二份工的地步。
杰：嗯？跟我没关系吧。
悟：女人跑了我得去找找。
梨由：你就不尴尬吗？
悟：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第52章 告白小天才
五条悟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神前梨由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高中毕业后订婚，之后结婚，婚后生了两个孩子。
梦里的一切都顺利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五条悟看着妻子和孩子的侧脸，难免有些恍惚。
在这个没有诅咒的世界里，平凡而普通地生活着的每一天都美好到让人怀疑这只是幻觉。
太假了。
但真的不想醒来啊……
沉溺于虚假世界的自己，是想借此逃避什么东西吗。
外面的世界确实很无聊，但梦里的世界比外面的世界还要无聊。
没有了术式的五条悟连可以用于打发时间的祓除咒灵的游戏都不能玩了。
那他为什么不想醒来呢。
他看向自己的手, 跟他十指交握的那双手白皙修长, 柔软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玉。
没有被刀磨出来的茧子。
怀里的女人朝他抿嘴笑了笑, 笑容灿烂而明快，蓝眸里荡漾着午后微醺的阳光，五条悟光是看着那双眼睛, 就觉得有些头晕，就像是喝醉了一样视线开始恍惚。
“悟, 母亲大人说她给我们带了有趣的伴手礼。”她语气期待, 眼眸湿润如某种水栖小动物, 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五条悟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喂,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他不回应, 女人不满地蹙眉。
她蹙眉的时候眉心会出现一个小涡，小小的、可爱的、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五条悟再也忍不住，他低头吻上女人的唇，在她小小的惊叫声中把她翻过来对着自己………………………………………………………………
睡梦中的男人餍足地勾起了嘴角。
……
然而就算再不想醒来, 梦还是终究会醒。梦里有多满足，现实中就有多空虚。
特别是对于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来说, 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 就算是做了一夜荒唐梦, 第二天早上起来依然十分有精神。
醒来的五条悟感受着身体深处的冲动，还没从梦里彻底抽离的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
空气中隐约可以闻到水生花的香调，跟神前梨由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五条悟索性闭上眼睛，一边回忆梦里的场景一边顺从了自己的欲望。
……
到达愉悦的顶点之后，就是贤者的思考时间。
赤身裸/体的少年摊开手脚躺在床上，微颤的羽睫下面，半掩着让人惊心动魄的湖蓝。
像是火山爆发过的海底，到处都是危险的余震。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少年回味着梦境，阖上了双眼。
“我想要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不是对有趣玩具的在意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喜欢到想立刻得到她。
先是想拥抱，之后是想亲吻，然后是这样再那样。
“但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世界。”他慢慢思索，“一个没有诅咒的世界。”
“一个能让她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世界。”
“一个她最喜欢的母亲还在的世界。”
半响后他苦笑出声，“我果然是在后悔啊。”
后悔没在她最需要有人拉她一把的时候拉住她。
明明有能力拯救别人，却漠然看着一切发生的自己，终于遭到了报应。
相比于以前那个从来不知道拒绝，只会顺从微笑的人偶，五条悟更喜欢现在的神前梨由，他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现在的她。
但是，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去了解她，光是现在远远不够，他还想知道她的过去。
让女孩万分痛苦的过去曾经就发生在五条悟眼皮底下。
当时的他却无动于衷。
简直就是上帝开的玩笑。
在去年夏天之前，五条悟对神前梨由几乎没什么印象，或者说，高傲的他从来没把女孩放在眼里过。
哪怕神前梨由曾经是他的婚约对象。
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因为两位当主的夫人是好友，神前家和五条家走动来往频繁，他们二人的母亲曾经订下过口头婚约。
但后来因为神前梨由的母亲去世，再加上她之后成了神前家当代的神子，这件事就那么不了了之。
作为五条家地位尊贵的少爷，他当然知道神前家的神子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只是冷眼看着女孩走上那条不归路。
跟他没有关系，并且这是神前梨由自己的选择，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后果都是她自讨苦吃。
不想的话就拒绝好了。
讨厌那两个私生子的话就说出来啊。
不想笑就别笑了，真丑。
他生来就有一双能看透世间大多数真相的眼睛，在他眼里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丑态毕露而不自知的蠢货。
真是太蠢了，因为那种东西就随便妥协的神前梨由，根本就不值得让他放在眼里。
所以他很自然就无视了她。他昂首挺胸一路走来，不曾留意过她在那座老宅里遭受过什么。
直到去年夏天，他和她被命运的红线拉扯着撞到了一起，两条错开的线才重新开始交汇。
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出她是神前梨由，直到杰说出她的名字，他心底的某个地方被重重敲打了一下。
那个即使被咒灵的火毒包围，却依然在微笑的女孩是神前梨由？
这么多年五条悟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入眼就再也忘不掉。
追在她身后的那半年里，五条悟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虽然他不喜欢动脑推理，但跟女孩的每一次交锋都让他心跳如擂鼓。
在这个越来越无聊的世界里，她好像成了他唯一的锚点。
真是太有趣了，神前梨由。
他想要她，就像贪财的巨龙想把所有的财宝都放到自己的巢穴里一样，他也想把她放进自己的保护圈里，一点一点扒开她隐藏的东西看到里面的真相。
这个想法刚开始让他错愕不已，随之而来的巨大荒诞让他浑身战栗。
真相的话，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一部分不是吗。
女孩掩藏在阴影里的过去，他曾经漠然无视的过去，就在那里冷冷看着他。
无法对神前梨由说出喜欢不仅仅是出于男性的自尊，还有就是他那份迟来的歉意。
他不能向她道歉，因为女孩不需要。
无法道歉，那就无法告白。因为过去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造成的伤害却一辈子不会抹消。
每个人在绝境中都幻想过有那么一只手能把自己拉出来，但当她久等不来的时候，她就不会再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