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旻看着个子比她高一头还多的男生，有些着急地说道：“那你就不会反抗吗？”
周牧微微凝眸，平静道：“出国并不是一件坏事。我又不是不回来。接受教育对我来说，在哪里其实都一样。我已经有了三观，知道自己是哪国人，应该信仰什么，遵守什么。”
“嗯，你说得对。那高考那几天，你可以送我吗？”温旻走近周牧，主动环上他的腰。
周牧没说话，只是回抱住了温旻。
高考那天，赵静说要来送温旻，被她拒绝。她不缺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了。而且，周牧答应了会送她。
周牧这天没骑车，也没让司机送。他和温旻一起打车。温旻要付钱，但被他拒绝。“你见过哪个男生让女生付钱的？”
温旻挑了挑眉，“行吧，那就听你的。”
温旻理科生，理综考试结束后，很多人都在网上对答案。但温旻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的体检已经通过，现在只等着高考成绩下来。而且，她心里其实觉得自己做的不错，考入京北警察学院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没有真正确定的事情，她也不会往外乱说。
考完试后，赵静说要带着温旻去旅行，依旧被温旻拒绝。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赵静生了大气。“你现在怎么回事？不愿意和妈妈亲近了吗？就算我再婚，我也是你的妈妈啊。”
很奇怪，可能距离和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些东西。温旻听到母亲声泪俱下的倾诉，只想挂掉电话。她不是不爱母亲，只是知道母亲健康平安，她就觉得很好觉得心里有谱，不需要每天都见面。
“我知道你是我的妈妈啊。但我高考结束，想要和朋友一起去旅行，我们已经约好了。我也很爱你啊，你是我的妈妈，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七月把时间留给我自己，等到八月我再去你和外婆那里。你看这样可以吗？”
挂断和母亲的电话，温旻继续收拾书房。高考前一天，她和周牧一起把自己的书本全都搬了回来。上一世，很多东西她没舍得卖。这一次，她不想再用这些东西占据书房空间。
和小区收废品大爷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不到一点。
温旻只留了一些课外书，剩下几乎所有的都要卖掉。收拾累了，温旻走到沙发前的小桌，想去拿杯子接一杯水喝。可余光忽然瞄到一抹熟悉的棕色。
不会吧？温旻当下就愣在原地。
难道一切最终还是要重来一遍？
温旻抽出那抹棕色，果然，是个树叶标本。温旻忽然笑了，也不知道周牧什么时候塞进她书本里的。
温旻翻看着夹了树叶标本的笔记本。
里面有熟悉的字体。
但内容和上一世的不一样。
“温旻：
见信好。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和你写信。不，也不能称之为信。只是简短几句话。你说要向我表白，但我想，这种事情还是男生来比较好。我刚开始以为你主动接近我，只是觉得好玩。但后来发现，哪怕你真的是抱着玩的心态，我也甘之如饴。
我很幸运。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对你的喜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希望你好，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希望你能健康平安。哪怕你未来的生活没有我。
感觉自己像个渣男，明知道要出国，还是向你表白。但我不想放弃，你和未来我都不想放弃。所以，我做好了被你拒绝的准备。
温旻，我比你想象中的喜欢你。你做好女朋友好不好？”
第25章
温旻看完周牧的信觉得自己比想象中的平静。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实际没有。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主动的一方，或许是女追男隔层纱。温旻一直都潜意识地认为自己对周牧志在必得。他会喜欢上自己，也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温旻又把笔记本上熟悉的字重新读了一遍，读来读去，竟然觉得这几行字可以鉴赏出一篇八千字的优秀作文。虽然字体数量不多，但却深刻表达了作者的感情。温旻觉得自己真是个奇怪的人。上一秒还感慨内心平静，这一会却突然想要激动起来。重来一世，她的迟钝基因看来依旧存在。
温旻把笔记本收了起来，转身去到桌前，拿起还在充电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周牧的头像。周牧的头像很简单，是一张纯黑色的图片，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黑色。
温旻点进头像，翻了翻她与周牧之间的聊天记录。
两人最新的一次沟通是关于温旻高考出行的事情。温旻想要自己付车费，但周牧不肯。剩下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关于什么时候去图书馆，什么时候去书店，晚上去夜市吗？下午去看画展吗？……大多都是两人相约。
温旻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来敲去，最终一个字也没发出去。温旻轻轻呼了口气，她是该要给周牧发些信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明知道这个时刻很重要，但温旻却恍惚掉了链子。没等温旻想好内容，息屏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原来是点的外卖到了。
温旻前段时间喜欢吃汤圆，这段时间喜欢吃饺子。什么馅的都喜欢，温旻这一世能长到一米七，和她放开的饭量不无关系。
吃完了饺子，温旻躺在书房的小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大概过了一刻钟，温旻再次给手机解锁，找到周牧的微信，一鼓作气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周牧，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顿了下，温旻又发了一条：【不可以拒绝我，拒绝我，你会后悔的。】
没过几秒，温旻就收到了周牧的回复：【好，什么时候？】
温旻：【晚上八点，就在千都广场的电影院吧，先看电影，看完电影再去吃饭。高考生凭借准考证吃海底捞可以打折哎。嘿嘿，你没有准考证吧，我有哦。今天一切消费我来买单。】
周牧没有再回复。但温旻知道，他一定看到了。
晚上八点，温旻准时抵达千都电影院。她今天穿了条黑色吊带裙，她个子高皮肤白，穿了黑色更是显得通体雪白。头发也不再是黑长直，温旻前一天晚上把头发辫成了辫子，今早起来拆开变成了卷发，这种卷起来的头发要比烫的好看多了。不仅特地整理了穿着，温旻还化了妆。这是这一世温旻第一次化妆，为了周牧，她今天要向周牧表白的。
周牧穿着依旧简单，黑色T恤，黑色工装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玩赛车的。
不过，两人算是心有灵犀，都穿了黑色，都做了头发。
温旻主动走近周牧，朝他伸出手，“走吧，今天一切消费我来买单。你今天只需要负责开心。你开心我就开心。”
周牧心跳很快，温旻的话准确直击到他的心口，就像丘比特的箭，一把射中心上人。
周牧搭上温旻的手，“那就麻烦您了。”周牧歪头笑了笑。
温旻也笑了笑。
两人都身材高挑，长相出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视。高考刚结束，来电影院的不止温旻和周牧“模糊”小情侣，还有很多腻歪的甜蜜搭档。
温旻没有选择两人都喜欢的悬疑片，而是选择了已经过了首映期的《熊出没》。尽管一月份春节期间就已经上映，但得益于小朋友的给力，部分影院仍旧在上映，只不过场次不多。
同场的几乎都是小朋友，陪看的大人大多都在玩手机。
温旻其实很早就看过这部电影，周牧没看过，他看得很认真。周牧看电影看得认真，温旻看周牧看得认真。
电影结束散场时，温旻突然抓过周牧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听到心跳了吗？”
周牧恍惚，反应过来后立刻点头。
“这是为你跳动的。”温旻接着说：“因为你在我眼前，因为看到你会开心，因为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看到你就会心动，因为心动，所以心跳就很快。你听一下，这是心跳，为了你而跳动的心跳。”
周牧的手就像失去了控制，全然被温旻掌握。
“周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男朋友啊？你看我啊，年轻漂亮，性格活泼开朗，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上京北警察学院，一毕业就可以有编制的工作。我这直接抵达宇宙尽头了哎。宇宙的尽头是编制，你看我啊，是不是很厉害？”温旻两只小手握住周牧的大手。她语气俏皮，听起来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很认真。
周牧眼睛直眨，但还知道注视着温旻，让她不离开自己的视线，“你看到我写的东西了？”
温旻点点头，“但我觉得，我应该遵守自己的诺言，向你表白。其实，谁主动都不重要。对吧？重要的是两个喜欢的人，能最终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周牧问。
温旻漂亮的杏仁眼睛眨了眨，“嗯？怎么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因为你帅啊，我对你一见钟情。不过，如果你非要问个所以然，我也说不清楚。感情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喜欢就是喜欢上了。就像你说的。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要你好，想要你健康平安。”
周牧把温旻揽进怀里，下巴紧紧贴着她的肩膀，死死地搂住她。就在温旻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时，忽然有工作人员打开灯光，“哎，年轻人，散场了，下一场马上就开始了，该走了哈。”
周牧和温旻手牵着手离开了影院。但周牧没有明确说自己愿意做她男朋友，所以两人排队等待海底捞时，温旻再次问周牧，“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周牧握着温旻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掌心。“我愿意，但是，我马上就要出国了。”
言外之意，周牧不用多说，温旻也能了然于心。
温旻愣怔了会，但很快反应过来，“那你要去多久？”温旻不会和周牧一起出国，她也不会逼迫周牧留下。两人都还年轻，是应该要为自己的前途打算。
“不清楚，”周牧实话实说。
温旻点点头，神情变得落寞，全然没了刚才的神采飞扬，“嗯，我理解。”
周牧抿了抿唇，不知该要如何安慰温旻。周牧不是恋爱脑，他也知道温旻不会强迫他留下。
“但我会回来。”周牧拉了拉温旻的手，“我会回来的。”
温旻轻轻嗯了一声，“那你会喜欢其他女生吗？万一你遇到比我好看比我身材好的，你移情别恋怎么办？”
“那就让车撞死我，和我父母一样的死法。”周牧表情语气都十分严肃。
“呸呸呸，怎么有人这样咒自己的？”温旻打了下周牧的手背，“不可以说死死死的，不可以把这些晦气的字眼挂在嘴边。”
周牧又把温旻揽进怀里，“谢谢你。”
吃饭时，温旻面上轻松，但心里早已起了波澜。面上强装镇定罢了。
说实话，周牧有想过不耽误温旻，她好好读大学，在缤纷的大学校园，遇到喜欢的人，谈一场恋爱，参加社团做些社工活动，日子过得舒心有价值。但是，周牧一想到那美好的生活中没有自己，一想到温旻的未来没有自己，他就觉得自己要发疯。他承认自己自私，自己都要出国了，还是拉住了温旻，把她攥在手里。
“假期我会回来的。”周牧打破两人之间许久的沉寂。
温旻正在倒冰啤酒，听到他的话，动作停顿了下，“回来看我？”
“你爷爷也会跟你一起去吗？”温旻问。
周牧点头，“是。”
“那你们家都要出国啊？”
他家只剩下周牧和爷爷。还有相伴周恒多年的老司机李叔。
“是，都会出国。”
这次轮到温旻点头，“我明白了。”
谈话戛然而止，直到分别，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周牧把温旻送回家，回去的路上，周牧伸手想牵她的手，但被她躲过。
到了温旻家门口，她才开口说话，“你出国读什么专业呢？”
“生物学吧。老师是我妈妈之前的老师。”
听到生物学三个字，温旻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没记错，上一世的周牧回国后去了京北大学做了名生物学教授。
他在公寓自杀也是被学生发现。
尽管过程和上一世不同，但最终，周牧还是要出国，还是要读生物学。
“你不是喜欢美术吗？你不是喜欢画画吗？你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呢？”
温旻一连串的问题抛向周牧。他看着温旻，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其实很累，累到不想反抗爷爷。
“兴趣又不能当饭吃。生物学目前也好就业。”
没等周牧说完，温旻就打断他，“骗骗别人也就得了，不跟我说实话？”温旻敛眸盯着周牧，目光丝毫不闪躲。
周牧忽然勾唇笑了，“真聪明。”
“你又不缺钱，会选择一个‘好就业’的专业？我不信。”
“那你呢？你也不缺钱。”
温旻耸了耸肩。语气又恢复俏皮，“我喜欢警察啊。你看我，长这么漂亮，以后工作了肯定是个警花。你放心啦，你送给我的笔和本，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用的。”
“生理学是我妈妈生前的研究方向，只可惜，后来她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维系婚姻上。我母亲是个很智慧的女人，只可惜，长了个恋爱脑，为了所谓的爱情，牺牲了事业，最后只留下一地鸡毛。”
“那你？选择生物学，研究生理学，是因为你妈妈吗？”温旻小声问道。
周牧没有否认，“其实，人这一辈子，不一定非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能做，固然很好。可是大多数人都会身不由己。”
李叔听着后座两个年轻人的谈话，轻轻叹了口气。他从小看着周牧长大，固然知道他的经历。听到他云淡风轻的语气，李叔忽然感到心痛。
“具体什么时候走？”温旻问。
周牧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九点了，待会十点，要去看烟火吗？听说洲头会有烟花秀。”
温旻直勾勾地注视着周牧，“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6月28日，下午一点的飞机。”
温旻轻轻呼了口气，“哦，你还会在国内待一个星期。一定要出国吗？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定要出国，没有回旋的余地。”
温旻站在窗前，看着周牧的车驶离小区。人不能把事情想得太坏，既然周牧已经确定出国，那温旻应该改变思路采取新方法。温旻上一世除了高中时期暗恋周牧，只和张赫谈过恋爱。和张赫的恋爱也大多由对方主导，她的经验几乎可以为零。她该如何维持一段异国恋呢？
可是，不维持就这样放弃吗？
当然不。
温旻拉上窗帘，返回卧室。她坐到床边，手里翻转着手机，眉头微微皱着。
她决定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那自己的重生毫无意义。她还没有找到周牧上一世自杀的原因。温旻知道，周牧并未对她说出出国的真正原因。或许他有他的难言之隐，或许他有他的迫不得已。
温旻：【你今天答应了我的表白，你还记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