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翁无奈的叹了口气，嘴巴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不错，而且，这些年，帝君也没有同我提过，就算我旁敲侧击，他也从未向我透露半个字。”长生解释道。
北渊一战也是把自己弄得头昏脑胀的，根本就来不及去灵川。灵川之事确有蹊跷，只是帝君不愿意透露，自己也只能把想法烂在肚子里。
那老头儿呢？他总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不然当年他是怎么把自己从灵川城偷出来的？这么多年不愿意跟自己说一星半点儿，又是为何？
“那老头，你呢？”
桑颀目光明亮，仿佛任何的隐瞒，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第19章 真与假
当年见到娘亲倒在南鸢的面前，本想立即报仇，可奈何自己的能力有限，还没有走到他的面前，就被一股强烈的力量撂翻在地，瞬间昏死了过去。这么多年她一直记着这张面孔，致死都不可能忘记。
“唔，你觉得当年，就凭为师那点儿本事，真的能从战功赫赫的南府帝君的手中，将你偷出来？”桃翁瞥了一眼南鸢，最后继续将目光停留在手中的烤肉上。
现在仔细想想，他当年虽然是去偷，途中虽有颠簸，若不是他的允许，又怎么可能将这丫头偷到手。再说，向来谨慎的帝君，若不是心有成算，又怎么会因为小丫头的三勺番椒就被弄成一个人尽皆知的傻子，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小丫头却还是一点儿头绪的样子都没有，也不知道谁才是傻子。
听到此言，桑颀又想起从南鸢房间中的那张有着自家娘亲字迹的纸条，难道说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可是当年她进去的时候，只有他拿着剑，剑尖留着鲜血，还有躺在血泊中的母亲，这样的场景，以及年岁还小的她，真的很难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年，我从青丘到灵川城的时候，灵川城已经是一片废墟，尸横遍野，当时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知道雪桐膝下还有一女，想着哪怕是尸体也得找出来，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就不能让未来灵川灵女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桃翁顿了顿，继续道，“尽管当年我确实在场，可是在三年前我跟你娘就没有了联系，所以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只能道听途说。但是我敢保证的是，你娘亲绝对不是别人口中的那种人。”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是灵川灵女了。”自从灵川一战后，无论是天界还是妖界，甚至是魔界，都纷纷揣测灵川灵女雪桐勾结邪祟之人，使用雪龙吟妄求一统天下，南府帝君这才下界亲自手刃这个叛徒。谣言多了，桑颀有些时候也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只要你一天是雪桐之女，便就是一天灵川灵女，这个位置你娘死后，本来就该由你继承的。至于灵川法术，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况且，那个东西，现在不还在你的身上吗？这个就是最好的凭证。”
说着，桃翁的目光落在桑颀的手腕上，幸好这些年有百结绳压制住其中的光芒，不然她得身份早就暴露了。长生顺着桃翁的目光，手中的动作微微有些停顿。
“不就是一个破镯子，谁想要，我就送给谁了！”一想到这个东西就来气，什么吉兆，不过是害人的邪物，要不是这个东西，她得娘亲才不会死。
长生微微皱眉，顿时觉得怒火中烧。雪龙吟，这世间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就算是玉帝也是多番下界求取，雪桐愣是没有给任何的人，如此珍贵的东西，怎能随意送人，这丫头简直生在福中不知福。
“胡言乱语。”良久，硬生生的的憋出四个字。
“丫头，就算你再不喜欢这个东西，可是它毕竟是娘亲给你留下的最后的一件东西了，你也是要好好珍惜才是。”桃翁无奈的叹气。
这丫头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要是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就不会引起灵川的血光之灾了，更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因为这个莫名的传言争得头破血流。也或许是这个东西太好，世人都无法消受罢了。
“我知道，定然不会让它落入他人之手。”桑颀理了理袖子，将手腕上的镯子收到袖子当中。
“呵，定然不会，若不是我们来，怕是这镯子早就落入了那个人的手中。”长生冷笑，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心里就来气。
梦幽本想跟着附和一句，奈何被旁边的人一瞪，只好将话跟着烤肉一块儿吞了下去。
“上仙的嘴巴就不能积点儿德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也不怕日后渡劫的时候多出几道天雷。”男子的话听着实在不爽，芯柔干脆眼皮都不抬了。
“呵，一个叛徒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人。”许是气急了，这句话长生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很快他便后悔了，心虚的看了一眼桑颀，低着头吃手中的东西。
这么多年，别人一提到灵川，对桑颀的称呼都是叛徒的女儿，桑颀早就习惯了。管天管地都管不住人家的嘴，难不成还要将每个乱说的人都杀一遍吗？怕是到时候娘亲泉下有知不开心不说，自己也会被活活累死。
桑颀没有接话，心思早就飘向远方，刚刚那个梦要是能一直做，或者自己一直不醒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一直跟娘亲一起了。
南鸢吃完一个接着一个的兔子腿，眼见手中的快吃完了，又不敢从桑颀的手里抢，只能转过身去欺负一个老头子。当然老头子也不是吃素的，从这边跑到那边，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要不是兔肉管够，这两个一定会打起来。
桑颀拔下刚刚烤好的兔腿，给他们一人一个，这才消停了一会儿。小傻子虽然傻，但是记忆力应该还是在的，当年的事情他一定是影响深刻的。桑颀网南鸢的身边挪了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怎么了七七娘子？烤架上面还有啊？你不是说管够吗？”南鸢将兔腿一把塞进嘴巴里，生怕别人抢了似的。
“我问你啊，你很久之前是不是去过一个叫灵川的地方？”桑颀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过呀，不过那里不好玩儿，到处都是鲜血，老吓人了。”说着南鸢还摆出一副很害怕的表情，下一秒，又沉迷于手中的烤肉。
“那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桑颀把语气尽量放的很低，唯恐他一哭闹什么也不说了。
“这么可怕的场面，鸢鸢才不想要去回忆呢！”说着赌气的往旁边一转，不在搭理任何人。
他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长生抬了一下眼眸，一副你肯定什么也问不出来的模样，“你不用问他，在你给他下药之前，他就把这段记忆封印起来了。”
在她下药之前？桑颀似乎明白了什么，整个人楞在原地。他知道自己是雪桐的女儿，他知道自己会来找他报仇，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有所动作，他什么都知道，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合着自己才是那个傻子呗？桑颀狐疑的看了看桃翁，只见他一脸悲悯，而后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呵，他倒是算的很定啊。”算到将来一定会从他的口中得知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真相，就算是过去了几百年，他也是一个字没有透露。
“既然如此，吃完这顿饭，就跟我回一趟灵川城吧。我说过，我一定要亲自了结杀死母亲的人。”桑颀语气很平淡，可暖和的天气却平白添了一丝凉意。
长生手一顿，放下手中的烤肉，不由得冷笑。“现在回去，你这是找死。”
坐在对面的女孩儿一团火瞬间窜起，突然觉得手中的烤肉一点也不香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桃翁按耐住这个马上就要爆发的小宇宙，他可不想这些美食就这么被糟蹋了。
“上仙说的不错，现在距离灵川一战过去不到百年，加之您的母亲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灵川城近几年都在择选新的灵女，你现在回去，怕是不会有好的结果。”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死了，我也要从坟头爬出来跟小姐一块儿寻找真相！”长生说的没错，可是她就是替小姐不甘心。
“愚昧至极！如此不知变通，报仇，简直就是做梦！”男子一言出来，芯柔直接将手上的骨头扔在了长生的脸上。
“干你屁事儿！”
梦幽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丫头生这么大的气，要不是跑得快，恐怕自己也会被这丫头给扔出去。这两人之前是有什么过节吗？从她醒过来，就一直看长生不顺眼。
“要打可以，你还不够资格。”长生语不惊人死不休，看了芯柔一眼，拍掉身上的骨头残渣，目光看向桑颀，最后落在白发老头儿身上。
打架？他现在可没有这个精力，看着桑颀手上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终于把最后一只兔子打理完成了。
“别，老头儿我年事已高，身子骨没有你们这些人硬朗。”桃翁迅速接过桑颀的烤肉，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满足的笑容。果然还是自家徒弟的手艺是最好的。“灵川城一定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前往魔界，将公主救出来。”
桑颀歪头，表示不解。
“当年灵川一战除了帝君以外，还有一个人在场，当时她跟着帝君一块儿来到了灵川城，这前前后后的来龙去脉，恐怕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桃翁解释道。
当年桑颀就是被年岁不算大的叶绍瑾给打晕过去的。
“谁？”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当今万人敬仰的玉帝之女……”
桃翁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
“叶绍瑾。”
第20章 美人殇
叶绍瑾当年会去，其实根本不用意外，两人本就是天仙配，正所谓人们口中的‘官配’，生死相依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桑颀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老头儿说的对，百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现在回去估计也查不了什么，若是真正叛徒还在，就真如长生所说那般，回去便是找死。
“可是魔界凶险万分，仅凭我们几个，真的能把公主救出来？”一傻一弱一伤一老，全靠自家小姐带着，去了不也是找死。
“原本是不可以的，但是长生上仙在的话……”桃翁向来心有成算，只要他觉得行，那么就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
“他也要去？他擅自离开南疆，就不怕上面怪罪？”芯柔的确看这个人不爽，派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派他？这青丘是没人了么？
“不劳你操心，南疆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情，况且我私自离岗，也是为了更重大的事情，天帝如何会怪罪与我？”他得意的模样更让芯柔不爽了。
当初就是为了让长生不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才把他支开到南疆。现在看来，没有他自己这样盲目的查找，恐怕又会再次血洗灵川城。控亡母若在天之灵定会责怪自己。
“不妨事。只不过多几张嘴巴，我还是养得起的。”桑颀淡淡道。“对了，嘉阳城……”
她们本身就被魔军追随，进嘉阳城不过是暂时停留，况且南鸢的动静不小，气息之重，恐怕他们早就知道她们混迹在嘉阳城内，就是不晓得嘉阳城还能支撑多久。
长生抬眸，起身准备出发。
“放心，不是还有那个人在吗？”
*
魔界……
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区区一个傻子都抓不到，果然都是一群废物！前来复命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封亦一把掐住脖子，紧着瞬间灰飞烟灭。旁边的人吓得瑟瑟发抖，，半口气都不敢发出，生怕一个呼吸，自己就跟方才的人一样，转眼变成了尘埃。
不就是区区一个桃翁，等他拿到雪龙吟，定会踏碎青丘界！
“那……还找吗？”身旁的护卫小心翼翼的问，头都不敢抬一下。
“找！就算是掘地三尺，把这人界翻过来一遍，也得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自行了断！”好一个幽竹阁，连个人都留不住，亏得他把煞魔这么放心的交出去。
“对了，她怎么样。”封亦揉了揉发疼的颞颥，周遭的祟气才慢慢的收敛起来。
见旁边的人摇头，他便猜到，那个女人肯定还是不吃不喝。偏偏她对于天界来说又是这般的重要，她要是死了，他唯一的筹码就没有了。
“送！继续送，她不喜欢这些，就换另外一种，总之别让她死了，她要是死了，你们也没必要活着了！。”说完拂袖而去。
房间内，美人儿比以往更加憔悴了，冷冷的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下一秒，便全部打翻在地。今日送餐的人不知道已经来了几回了，可是看到那些东西，尽管饿的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就算饿死，也不会吃这里的任何东西。叶绍瑾抬眸，用尽全身力气呵斥了一句“滚”，砸下去的杯子跟碗全咕噜的滚到了下人的脚边。
若不是魔君吩咐要好生照料，这贱人也不知道在自己的手上死了多少回了，这百年来，就没有见魔君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这贱人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还是吃点儿吧，就算想要逃出去，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冲开穴道呀。”送餐的人开始阴阳怪气道。送了这么久的餐，她一口也不吃不说，还天天被扔一身脏，这搁谁也会恼怒的。
他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饭菜，慢慢的往前面走，想着这贱人不过是仗着魔君宠爱，现在跟个凡人一样没什么区别。她如此虚弱，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不能杀她，还不能给她一点儿教训么？想着那人一手掐住叶绍瑾的后颈，一只手把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饭菜强行塞进她得嘴里。尽管旁人如何劝说，她依旧像是没有听到那般。
手中的饭菜爱没有完全塞进她得嘴里，那人便被一股强烈的力量扔在了门上，紧着又狠狠地跌落下来，瞬间一口鲜血喷出，手一挥，鲜血又回到了那人的脸上。一旁的丫鬟见来者，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
“动她，谁给你的胆子！”封亦转过身怒目而视，还不等那人跪下来，顷刻间那人跟着被截下来的双手一同飞出了门外，再不见声息。
旁边的丫鬟整个身子战栗着，额间沁出豆大的冷汗，浑身上下结起了鸡皮疙瘩，脸色被吓得苍白，一瞬间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若是再对她不敬，她就是很好的例子。”封亦继续道，眼神愈发狠厉，“滚下去，好好准备饭菜。。”
有几个丫鬟吓得呆住了，被扶起来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跌跌撞撞的出了门，若不是现场还有清醒的人，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封亦扶着叶绍瑾，将她嘴里的脏东西清理完之后，给她顺了顺气。另一只手拿着甜点，与方才的人不同的是，他只是将甜点放在了她的嘴边。
“你若好好吃饭，那我便不再过来，你若不听话，那我就只好天天来，亲自喂你。”他周身的戾气依旧强烈的很，恨不得充斥整个房间。
叶绍瑾想起当日之景，她虽然知晓他不会对她怎么样，可说实话，当时她确实害怕了。若不是有人紧急来报，恐这个人真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这些天多少也是从那些丫鬟的口中得到桑颀她们的消息，自从她们到了嘉阳城，这个人就再也没有来过了。现瞧他怒发冲冠的模样，定然是一无所获。
想着，叶绍瑾又微微有了一些底气。
“我知道，那些没用的蠢材，一有空便在各个角落乱嚼舌根，不过你放心，她们不会逍遥太久。来人！”跟凡人没有区别的她，封亦一眼便知道她的心里想的什么，端详了手中的糕点，又将他放在盘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