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新底气不足:“如果你下了火车来相合宾馆送货,也没这么多屁事!”
张钰青感觉委屈,眼中还带着泪:“怎么怪我?人有个三急,女人还有不方便的时候,我肚子难受,回去喘一口气都不行吗!”
杨剑新很烦躁,他不知道该把怨气发泄在谁的身上,只能狠狠的捶一下桌子。
王燕在那边心痛得直跳脚,甚至要去找公安要回自己的货。
杨剑新想了想:“那个公安长什么样子叫啥名字?”
“我哪知道!”王燕哭诉道。
杨剑新又骂:“蠢货!”
张钰青退后一步,懒洋洋抬头,盯着屋内的两人看了很久。
眼里有一抹暗光在涌动。
这叫什么?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
他们是活该!
杨剑新又看了过来,张钰青马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别把我拖下水!”
王燕此时看到张钰青就恨得牙痒痒:“我们给你一点好处费,你去公安那里说说情吧,就说误会一场,这些衣服是你自己买的,也没打算去卖掉?”
“全是相同的衣服,你以为公安是傻子?”张钰青反讽道。
杨剑新在房间里面想对策。
看到张钰青把手伸过来,他有一点疑惑:“干啥?”
“……咱们说好了,我把那些货,人.肉背过来,你给我结算尾款。剩下的一百块给我!”
杨剑新差点一口唾沫淹死她:“好你个张钰青,你事都没办好,还想要尾款,你别做梦!”
说着他把张钰青往屋外推,用力关门。
张钰青气得不停捶门。
“杨剑新,给老娘开门,是你家傻婆娘犯的错,为啥要怪在我的头上?”
“你有种就去公安那里要货呀,你们欺负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姑娘算什么本事!”
宾馆里面的工作人员,听到吵闹声急忙走过来看情况。
杨剑新是他们的老客户,有介绍信,自然可以正常来开房。
而杨剑新也说过会有人来找他,所以张钰青才能进来一会儿。
他们不是夫妻,不可以住在一个房间里,这都有硬性规定的,但是会客,还是可以的。
但此时瞧见张钰青被赶出来,在门口那里疯狂敲门,工作人员急忙过来劝阻。
“姑娘啊,怎么回事呀?”
“阿姨,我表哥不给我结算工资,我赚点钱不容易啊呜呜呜呜呜——”
张钰青一边敲门一边哭。
里面的杨剑新,都快气得想要杀人。
他指着王燕:“都是你给老子干的蠢事!”
然后从钱包里掏出钱要去结账。
王燕可不干,去抢杨剑新的钱包:“我不准你给她钱!”
杨剑新冲她爆吼一声:“那就让她在外面闹?我可警告你,这丫头最擅长的就是讨债,而且疯了一段时间,敢拿刀拼命,怎么,你敢用脖子,试一试刀的锋利程度?”
王燕慢慢的松开了手。
此时也呕得很!
然后就冲着杨剑新一顿咆哮:“要怪就怪你,如果你跟我说一声,你有一批货,要从州廣运过来,是叫张钰青护送,我也不会举报她!”
杨剑新知道自己理亏,不过是想存点私房钱,谁知道这些狗屁事都碰到了一起。
打开门,将十张钞票丢到地上:“滚滚滚,一个个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钰青生气地去抓他的脸:“你当老娘是乞丐呢!”
她很气愤,挥着手挠他。
可是下一秒,那门用力的关上。
发出啪嗒一声重响。
张钰青气得在外面又锤了两下门,旁边的那个工作人员同情的看着她:“姑娘啊,你表哥把钱给你了,你拿着钱走吧!”
“嗯。”张钰青揉了揉眼睛,捡了那十张票子,可怜兮兮的离开这里。
等到走出去,来到人来人往的街上,张钰青脚步轻快,伸了一个懒腰,哪里还有什么小可怜的模样,立刻换了一张快乐的脸。
其实,杨剑新那批衣服早被她卖了换钱,而王燕举报她,让公安收走的衣服,不过是五个装满碎布头和几件衣服的化肥袋子。
“今儿个真高兴呀,真呀真高兴。”嘴里哼着小调。
明天她要好好去感谢陈北生的那个警察哥们儿。
想到自己终于报仇,而且等下回家数钱,会数到手抽筋,就更兴奋!
张钰青来到了第九厂。
陈北生看到她,见她笑眼弯弯,悬着的心落了地。
“他们没有怀疑你吧?”
“没有!”两个孩子见到阿姨,靠她腿边不肯走,张钰青把在街上买的橘子拿出来吃,“来,吃橘子。”
“谢谢。”陈北生接过一个橘子。
因为不放心,所以一直没有回厂里,一直等着她的消息。
此时看到她没事人一样笑着,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张钰青给他比了一个数:“我赚了这么多。”
陈北生讶异挑起一边的眉毛:“不错,很厉害。”
张钰青仔细看他的脸,不像是说假话。
于是也欣然接受了他的赞美。
“我看电视的时候,发现香江那边,和南湾那边的城市,有商品房,你说我们内地什么时候可以自由买卖房子?”
陈北生想了想:“有点难,我们这边可能要过几年,现在大家都习惯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对商品房应该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别的城市倒是有了。”
张钰青笑着点头,也不急,如果真的有商品房出售,她一定第一时间买。
未来的画面里,那些商品房特别的漂亮,也特别的值钱。
所以为了将来的养老问题,她应该要攒几套房子!
“对了,今天多亏了肖军,他来得好凑巧,收走了那些化肥袋子,你帮我转达一声,我要重重感谢他!”
“是我叫肖军过来的,我不放心你。”陈北生的语气很平静。
张钰青的手颤了颤,忽然之间发现,某个部位被触动了一下,怦怦乱跳。
她开玩笑:“有你真好,如果我身体没问题,那我一定会找媒婆——”和你说亲。
后面那几个字没敢说出来。
“嗯?”陈北生有些没听懂,此时站起身要去厂里面。
他和她分别,来到厂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
媒婆不是说媒的吗?
第42章
虽然知道媒婆是给人做媒的, 但是为什么会从她口中说出媒婆?想了半天没想明白,陈北生打算下班的时候问一问她,是想嫁人吗?
心口那个位置, 忽然有点难受。
来到厂里开会。
本来是召开表彰大会,最后却变成批判大会。
会议上, 前任车间主任被架空职权, 什么都不能再干, 甚至指挥不动一个工人干活。
副厂长王常福, 今天借此话题,发难:“厂长,咱们厂里最近频繁出现小偷, 我认为,和新上任的车间主任有关。”
老万也在开会, 他就是新任车间主任,他生气站起身, 却被陈北生压了下去。
陈北生拿出钢笔, 写了一串号码, 让办公室的秘书去打电话:“我想小偷很快就会找到, 你们大家都别走。”
“什么意思?”王常福心中一紧。
就连前任车间主任刘朋心中也有点没底。
陈北生看着他俩:“别急,公安很快会过来。”
派驻到第九厂的纪检组的周童问:“我猜那些小偷,一定是社会上的盲流吧?”
在场开会的人, 有十几个, 都在猜偷模具的人是谁?
之前王常福一直在散播谣言,说是陈北生新安排的车间主任老万干的。
可是大家觉得不可能, 他没事偷车间里的模具干什么, 又不是吃饱了撑着,葬送大好前程。
可是副厂长言之凿凿, 说模具卖给了竞争对手,这谎话重复一万遍,就变成了所谓的“真相”。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大家在见到三个公安后,都变得拘谨,全部站起来,等着他们说出答案。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关于之前你们报案,厂里价值上万的模具被偷一事,经过我们多方走访和调查,连城区的两个废品站,也去了三次,然后抓到了涉案的朱晓华,马四羊,以及孙正平。他们把赃物,送到了乡下一个渔民家,以为就能躲过一劫,但是被村民发现,举报了,几个涉案人员是你们厂的职工,属于内贼了。”
那个公安这么一说完,顿时引起了所有人骚动。
大家全部看向了原来的车间主任——刘朋。
等着听他狡辩,哦不,是解释!
刘朋眼神暗沉,双手在颤:“看我干嘛,又不关我的事。”
陈北生眼神冰冷:“这几个,都是你手底下的小班长。”
“我……我被你架空后,他们早就没跟我混了,不都巴结新的车间主任去了吗?不要冤枉我。”
然而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自从陈北生换了一批领导班子后,那些以前的小班长就拉帮结派,不服现在的车间主任老万管理。而且这些小班长是老油条,也不干活,就此成了刺头,说他们巴结老万,那是笑掉大牙。
见情况不妙,王常福赶紧打圆场:“厂长,我认为已经抓到罪犯,那就再好不过,这事咱们就不要追究了!”
“不!”陈北生满脸冷酷,“必须追究到底,我等着公安调查出更多的内幕,以防咱们厂,还有人监守自盗。”
散会后,大家很解气。
特别是老万,他作为一个在厂里待了二十年的老职工,对这个厂爱的深沉,谁要让它倒闭,谁就是和他过不去!
从会议室走出来,陈北生要回去,副厂长王常福追出来,笑着想要帮刘朋说几句好话。
但是陈北生却没有听,满脸冷漠:“我家里还有事,失陪了!”
等他一走,刘朋非常着急,他已经失势,这以后还怎么搞小动作:“姐夫?”
王常福暗恨不已:“气死我了,这个厂对我实在是太重要了,我走私全靠它啊……”
刘朋也着急:“是啊,咱们市能出口的厂,也就玩具厂,这要是没有主动权,这以后都没办法走私了。”
所以才一定要把这家厂,占为己有!
王常福努力平稳心态,漫不经心的问:“那三个被抓的小班长,不会把你供出来吧?”
“不会!”刘朋这个倒是很自信,“那天,我邀请他们在饭店吃饭,拐弯抹角,告诉他们可以去偷模具,让厂子停产,他们就真的来偷了,我只是暗示而已,我可啥都没干!”
“那行,咱们继续等时机!”都已经等了七年,也不在乎这一两年,反正这个厂,迟早都会落到他手中。
……
而这一边,张钰青在买单车。
车行里,自行车上牌,打了刚印后,张钰青拿着小本本,花了一百五十块,推着一辆男士单车离开。
其实更想买一辆女士骑的,男士的那里有一个大杠,夹大腿,但是出行,她必须搭载两个孩子,所以只能买了这种单车。
来到木匠铺子里,找师傅在前面的杠上,和后面的座位上,各安了一个木制小椅子绑在上面,等回去,缝纫两个软垫,这样孩子们坐上去屁股不会疼。
这里又花了十块钱。
因为要谢谢邻居帮忙照看乡下的家,以及要去舅舅家看一看,张钰青在百货商店买了麦乳精,奶粉,荔枝罐头,两斤糖果,扯了十米布。
留下一封信在陈北生的家里,带着两个娃儿,踩着单车风风火火离开,迎着夕阳回海边的家。
下坡时,张钰青停止踩踏板。
风从脸上呼呼刮过,她叮嘱:“你们两个不要睡着,小心你们的脚啊,别让脚卷进车轮子里。”
“好!”
“好!”
脆生生的小嗓音一起回答好。
陈小起坐在后面的小椅子上,舍不得这片海:“钰青阿姨,我们以后不回来住了吗?”
陈小南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咕噜噜转:“我喜欢这里,有小伙伴玩,他们不会打我!”
“啥……”风太大,没听清楚。
似乎是挨打?难道陈小南常常被城里的小孩子揍吗?
算了,为了不影响小娃的心情,这个问题以后再问。
张钰青也舍不得乡下:“以后阿姨会常常带你们回来玩!”
陈小起和陈小南用力点头,小脑袋晃得可有劲儿了。
从坡上滑下来,张钰青继续踩单车,路边的小碎石子多,单车踩得跟蹦蹦车一样。
有点硌屁股。
好在抄近路,半个小时就回到了乡下。
三四天没回来,家里一切还是原样。张钰青去村长家拿了钥匙,打开自家院子的门,看到菜园里面的菜,都长得挺好的。
村长的老婆,秀红婶子时不时会给菜地浇水,所以这些菜没有被灼热的阳光烧死。
明天早上把这些菜摘一部分,豇豆可以摘一斤左右,第二茬秋黄瓜可以摘十斤左右。
这次种得多,竹竿子上爬满藤,密密的黄瓜长得很喜人,全部都有一根尺子那么长,碧绿青翠。
张钰青摘下了一根,拿芋头叶子刮掉刺,用井水清洗了一下,掰成三截。
“来,吃黄瓜。”
“谢谢钰青阿姨。”陈小起和陈小南开心地啃着黄瓜。
淡淡的清爽口感,吃几根都不会腻,而且特别的脆嫩,也没籽儿,不会像在城里买的那样,有一股放久了后蔫蔫的味道。
家里没一会儿多了很多小孩子。
小阿德,小阿顺,小旺,小六子他们都跑过来玩。
张钰青抓出一把糖,一人三颗。
陈小起很遗憾地说:“我们明天要去城里,学校要开学,以后不能天天住在这里了。”
小阿德有些舍不得他们,很难过:“那你们啥时候回来?我又养了很多蚕,有一个特别漂亮的粉色蚕茧,你要不要?”
陈小起小脸满是好奇:“我要的。”
于是跑去了小阿德的家看蚕茧,谁知,她的这个好朋友送了她一大篮子的蚕茧,让她去做蚕丝手帕,蚕丝扇子。
张钰青惊讶:“小阿德,你那么辛苦养蚕,摘桑叶,每天打理它们的粪便,眼看着都已经可以换钱,真的愿意全给小起吗?”
小阿德用力的点头,眼眶红红的。
小朋友的感情纯粹,喜欢另一个小朋友的时候,他们就愿意分享自己所有的宝贝。
陈小起跑到房间里,翻着书包,找了好一会儿,找到去百货商店买的文具。
其中有四个本子,三支铅笔,一个卷笔刀,一块橡皮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