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推论下来, 应该和学得太泛没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 你还、还没有摸到突破的窍门吧。”
阿漫也不知道,只是想解决她的疑惑, 绞尽脑汁憋出来这一句话。
“嗯!所以我还要再好好修炼才行。对了, 阿乐师姐, 你们的学堂我可以去旁听嘛?我之前看了你的秘籍, 大部分都牢记在心了, 但有些过于复杂,看不太懂。我想请教一下长老。”
阿乐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我们掌门那边当然是同意的, 他巴不得我们都跟你一样勤奋好学,天天泡在书阁里。不过师父那边就不一定了,明日我帮你问问。”
“好!”
分别了一段时间的几人如隔三秋,也的确如老话所言,分离可以成为感情的助推剂。她们之间的感情莫名地从普通但不紧密的程度开始升温,如今几乎到了可以无话不说的地步,聚在房间里摆弄着一些小玩意,畅谈这些日子里的种种有趣的事情。
阿漫性子慢,也不爱说话,所以她更多的是聆听和附和,时不时点点头,笑一笑。祝萤话最多,同她们分享了在归元宗的一些趣事,还有她在学堂学习时的心得等等。
“所以你们不了解这个黄不缺?”阿乐好像对他比较关注,若有所思道。
祝萤点头:“虽然见过几面,但也只知道他姓甚名谁。不过他的确厉害,修为境界都不低。”
阿乐拖着下巴,作沉思状:“我还是觉得他来拜师这件事怪怪的。莫非他也是听到风声来的?”
“什么风声?”
谈到这个,阿乐正了正神色,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吗?听说魔族要秦屿来隐尘宗是为了拿到一件宝物。说是这东西关乎着魔族的生死,有很强的力量。若是魔族拿到,肯定会重新举起进攻的大旗。现在,好多门派都派出修士到攀玉城守株待兔了,你们没遇见过吗?”
祝萤回想了下,好像只有在那酒楼听书时见到过许多修士。
“不过都是些传闻。现在就等魔族那边什么动静了。”
秦屿已经到达隐尘宗,满足了它们的要求。想必魔族很快就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魔族……真的特别可怕吗?”
祝萤对它们的印象只有当初遭遇幻境时碰见的那些魔族,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周身都是浓烈的黑色气息,用獠牙和利爪对着她。还有那个被抓到归元宗的铁笼子魔族。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并没有亲眼见过或是经历过魔族的狠厉,所以不太能与大家对它们无比深重的仇恨和敌意有所共鸣。
她知道自己是这么写的。人人讨厌魔族,不论凡人还是修仙人士。但这是因为她需要反派角色,需要给反派一些坏人相助,而自古以来人魔不相容,后者几乎在仙侠文里基本都扮演着坏人的角色,用起来十分顺手。
不过她也不禁想到,有些魔族其实只是表面看着坏,或是被世人不明所以地诟病罢了,实际比正派更像正派。
秦屿不就是这样吗?大家都认为他是魔族余孽,心术必然不正,品行极其恶劣,但事实上他到现在没有滥杀无辜,甚至还次次是被冤枉打压的那个。
而且——她想到黄不缺说的那件事。
重音长老就是魔族的。可她先是拜师隐尘宗,后转学音修,造福了很多人,一直潜心修炼终成众人仰望的尊者,除了最后那场大战的事情以外,完全不像让人胆战心惊的魔族。
难道是她图谋已久,伪装得很好?
那有没有可能这本文里的魔族其实并没有那么坏?
很快,阿乐师姐斩钉截铁地否定道:“魔族嗜血成性,一百年前它们还没有被正道宗门压制时,几乎是坏事做尽,到处劫掠烧杀,吸食灵气,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要不是被各大宗门联手制服,还不知道要犯下多少滔天大罪。”
听了这话,祝萤压下心里的那点无端而生的小猜想。
看来魔族不是善类的可能性更大。
姐妹会谈在戌时结束。
祝萤送走两位意犹未尽的伙伴,简单洗漱完毕后留了离床头最近的一盏小灯,裹着被褥,在被窝的温暖中沉沉睡去。
今日长途奔波,又一路玩乐,十分疲劳,脑袋一沾到枕头就觉得昏昏沉沉,乏得很。还没有在脑海里放映一些助眠的小故事,她就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梦境卷着困意而来。
白茫茫的一片在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中逐渐变得清晰可见。祝萤看见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全是崟一宗的那些人。他们的目光犹如毒蝎,一道道落在她身上,让她觉得皮肤泛着刺痛,却又无法逃离。
然后她看见了自己。
“她”穿着一身白裙,赤脚走来。墨色的长发没有任何发簪挽起,随意地披散着,遮住她的眉眼,直到靠近后,祝萤才看清那张脸与自己一模一样。
从眼睛到嘴巴,完完全全像是在照镜子。
但是却很陌生。
“她”的眼神过分空洞,淡得没有眸色一样,以至于本来只要随意做点表情就会让人觉得亲切的这样一张脸生出疏离感,甚至让她心底有些恐惧。
“你是……谁?”
祝萤喃喃地问。
忽地她看见,另一个“她”的身后涌上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伸长了手想要将她抓回去。数十只手如同鬼影一样,在纯白的背景下显得异常诡异,不停地晃动再伸长,配上一张张怪异扭曲的脸,和让人心里恶寒的表情。
他们在嘶吼着什么,听不真切,只是这巨大的控诉声抓心挠肺,让她被扼住了喉咙,呼吸急促。
祝萤想往后退,但她的背紧紧地贴着后面,似乎已经没有了退路。
而那个“她”好像没有注意到拖拽她的那些手,任由他们抓挠。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那双眼睛,无助又苍白。
随后“她”竟也伸出手死死掐着祝萤的脖颈,声音带着几分悲凉:
“是我错了,对吗?他们说是我错了……对,是我错了……”
祝萤猛地睁眼。
窒息的感觉消失,她大口喘气,贪恋着新鲜又轻松的自由空气。
她还是第一次做这个梦。
以往都是那些被她用作小说片段的梦境反复重播。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祝萤看了看自己的手。
在梦里被“自己”掐还挺神奇的。
许是梦中的恐惧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她现在毫无困意。
她在脑海里唤出系统留下的一块面板。那上面会自动显示任务的进度。系统离开后,她就通过这个得知剧情偏转度的情况。
【偏转度:50%】
许久没看,竟然已经有这么多了。
祝萤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离她睡下约莫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秦屿。
让他吹首曲子,或许会舒服很多。
*
隐梦居,别院。
昏暗的房间一盏灯都没有,安安静静,只见到床上坐着一个人。
秦屿盘着腿,闭目养神,感受着精神力的流通。他的手边放着短刀,身上的衣物仍旧是完整的。
耳尖微动,轻易捕捉到屋外的异动声响。
他没有睁眼,感受着外面的陌生气息,直到那股气息钻进屋子里,来到他周围。
就在它企图冲向秦屿时,却被他一掌击中,另一只手稳准狠地抓住一丝黑气,使其现了原形,然后将短刀抵在它的脖子上。
“等等!等等!”
局势陡然变化过来,被打出原形的魔族愣愣反应过来,立马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而另一只被击退撞在门上的魔族也狼狈地站起来。
“你、你怎么出手都不带提前说一声的!”站着的那只魔族捂住胸口,龇牙咧嘴地喊疼。
而被挟持的魔族则是颤抖着身子,目光紧紧盯着刀尖,片刻不敢离开。
“杀人要提前磨刀。”秦屿冷冷地回答。
“可我们是魔!不是人!”
魔族咬牙切齿不甘心道。
“……”秦屿一用力,刀尖就刺进去几分,弄得魔族哇哇叫痛,“说,干嘛的。”
站着的那只魔族一号将将站稳,抬起头看见他的脸时,却是愣住了,露出一副呆滞的神色。
“魔、魔、魔尊!?”
魔族二号一副“你犯什么傻”的表情:“你说什么呢,魔尊早就死了。还不快点来救……啊啊啊痛——”
秦屿对它们没有一点耐心可言,继续用力,渗出血珠,魔族二号连忙求饶。
“我们只是来、来偷东西的!别杀我!”
第51章
听到被挟持的魔族二号如此直截了当地坦白了它们的行动, 魔族一号气恼地跺脚:“魔族守则第一条,绝不背叛魔族!深深,你怎么可以当叛徒!”
被唤作深深的魔族二号紧闭着眼,哆哆嗦嗦地反驳道:“魔族守则第二条, 要保护好自己和同伴的魔身安全。我这是自救, 不是背叛!我再不说就要被他给杀了呜呜呜……”
“……”
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魔族深深没有料到的是, 得知它们的目的后,挟持它的这个人根本没有放开它的意思, 反而是将刀尖逼得更紧了。它感觉到自己的血正在不断地往外渗, 一颗颗小血珠顺着它的脖颈滑动, 但又不至于划破。
“偷这个?”
秦屿从枕头下摸出玉佩, 递到魔族眼前,果然它一看到玉佩眼睛都亮了。
但魔族深深仍然秉持着身为魔族的素养, 愣了半天将脸上的激动神色强行压了下去, 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一不小心撞到他的刀尖, 痛得龇牙咧嘴:“不是不是, 你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
可惜它的演技太过拙劣。
秦屿动动刀尖, 在它的皮肤上轻轻摩挲游走, 冰凉的触觉使得魔族深深紧绷着心弦,不敢有一丝松懈。
“你们要这个干什么?”
他的嗓音放得很轻, 在幽暗的狭小空间里显得有几分蛊惑。
眼看他笃定了它们是偷玉佩的, 魔族深深绞尽脑汁都没想到合适的圆谎方式, 支支吾吾半天, 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只好向魔族一号投去求助的眼神。
“你、你问浅浅,我什么都不知道!”
魔族浅浅板着一张脸, 心里五味杂陈。
它怎么会有这种蠢笨如猪的同伙!
猪看了都摇头。
魔族浅浅看起来要稍微聪明一点,它仍是十分警惕地打量着秦屿,约莫是在他脸上看出什么熟悉的影子,目光总是游离于他的容貌,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我们收到的指令,你只管服从便是。把玉佩给我们,费山那些人自然就会被放回来。”魔族浅浅伸出手,以笃定的语气同他商讨这场交易。
“啊,费山跟我们没关系啊?”但是魔族深深却毫不客气地打破了它的淡定。
“……你能不能闭嘴!”魔族浅浅气得不轻,若不是魔族守则第三条说不能残害魔族同类,它就直接率先一刀了结了这家伙,省得现在还要因为它受人摆布。
秦屿没关注它们的情绪如何变化,只冷静地从两只魔的对话中大致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这两只魔应该和抓走费山百姓后又让他前往隐尘宗的那帮魔族不尽相同。它们好像分成了两拨——
联想到之前在幻境时一群想要伤他的魔族,还有在隐尘宗时他引诱去拐走洛忆冉和高华的那两只魔族,前者一见到他就杀意凛然,而后者却只是对他有所好奇,并无杀念。
包括在归元宗,那个一见到他就大喊叛徒的魔族,与后来在地牢里见到的摄魂魔,都是如此相反的表现。
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起初还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现在看来都是疑点。
指尖抚摸着玉佩的纹路,他不禁回忆起黄不缺说的话。
若阿娘真的是魔族,这块玉佩又是她的东西,那么魔族想要走它肯定是有所图谋——
“既然你们不是劫走人质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秦屿一把将魔族深深推开,手里紧紧拽着玉佩。
魔族深深踉跄了一下,扶着魔族浅浅才得以稳住身形。两魔对视一眼,均露出难色。
“摄魂魔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留着它只会有麻烦,还不如给了我们。它们很快就会派魔过来,那时只要你没有玉佩,它们也没有办法。”魔族浅浅沉下脸色,认真地说道。
它想了下,明白现在若是不将事情说清楚一点,秦屿是不会配合它的。
“实话告诉你,我们若不是看在摄魂魔与那位的交情上,是不会帮你们这种魔族叛徒的。我们心软,可那帮家伙是恨透了你们。等它们找上来,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秦屿却是连正眼都没给它一个。
“魔族叛徒。这话我听到很多次了,你倒是说说何来的叛徒?”
魔族浅浅惊讶:“你是她的孩子,你竟然不知道?”
“你认识我阿娘?”秦屿抬眸,握着短刀的手微颤一下,内心有了波动。
“百年前的大战我魔族战败,而她弃魔族而去,竟然投奔修仙宗门成了长老,简直可笑至极!更何况她还是……总之,魔界皆知,重音背叛魔族,十恶不赦!而你,是她背叛之后同修士生下的孩子。你该知道其他魔族该有多恨你了吧!”魔族深深得了丝喘息的机会,躲在浅浅后面,激烈地控诉着。
秦屿拧眉,手暗自用力,紧紧握住短刀。
果然和黄不缺说的一样。
阿娘不是走火入魔,堕入魔道——她本来就是魔族。
“现在你可以把玉佩给我们了吗?”
“不可以。”
秦屿说得十分果断。
他要知道那些魔到底要做什么。
黑色的眼眸里尽是冷漠,让魔胆寒,再加上他的样貌与那位颇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同样的冷脸,散发着同样的肃杀气息,让两只魔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与内心的惧意相对抗。
魔族浅浅咽了咽唾沫,还想说什么却察觉到有其他的气息正在靠近,只好拉着魔族深深化作黑雾逃窜,只留下简短的一句话:“我们明日再来。”
门被轻轻敲响。
秦屿的冷脸在听到那声甜甜的呼唤时瞬间柔和下来。
“秦屿,你睡了吗?”
祝萤把耳朵凑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黑漆漆的一片,很难判断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她压低声音,像是偷摸要在半夜做点什么不能见光的事的窃贼来找同伙协商。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正打算再喊一遍时,门却已经开了。
秦屿站在她面前,语气温和:“没睡。”
“我就知道你没睡。”祝萤拍了拍怀里的罐子,神秘兮兮地笑道,“想喝酒赏月吗?”
本来想着失眠了找秦屿弹弹琴吹吹曲,帮她助眠一下,但又寻思着这大半夜的,院子里又不比归元宗那样没有别人。深夜吹奏恐是有些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