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两步来到嘉宁帝身边,劝道:“陛下,此案臣一定会查清楚,给您一个答案。”
“不用。”嘉宁帝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朕今日倒要瞧瞧这个孽子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历楠翼见嘉宁帝气势汹汹,心底越发畏惧,步步后退,直至退至墙角再无退路。
“逆子,音音落水的案子到底是不是你怂恿老二犯下的?你又是如何知道老二与忠勇侯府幼女有染一事?”嘉宁帝看着长相与自己最相似的大皇子。
“你可知,朕最看重的便是你和老三,朕甚至想要将皇位传给你们两人其中一人,你们为何不能让朕心安?”嘉宁帝痛心疾首,摇摇欲坠。
“父皇,你说这话,您自己相信吗?”
历楠翼以为嘉宁帝是在诱哄自己,诱惑自己招供,气的七窍生烟,厉声大骂道:“你对盛京墨和音音那般好,何曾多看过我们一众兄弟?”
“父皇,我曾经无数次怀疑盛京墨到底是不是您的私生子,若他不是您的私生子,您和姑姑为何这般看中与他。”
历楠翼歇斯底里的大喊:“你说盛京墨到底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混账。”嘉宁帝怒不可遏,抬手摔在他的脸上:“你自己未有丝毫反省,却将罪责怪在他人身上的。”
“朕将京墨带在身边亲手抚养,是因你们一直在京墨背后下黑手。”嘉宁帝抬手恨不得掐死眼前人。
“你想杀我。”历楠翼瞧见嘉宁帝抬起手,突然变得疯魔起来:“是,没错,西梁郡主落水一案的幕后之人就是我。”
“崔公公是宫中老人,他手底下有培养不少宫女太监,他们遍布皇宫,除却您的宫殿,宫中各个角落都有我的人,老二与忠勇候家幼女暗通款曲如何能够躲过我的眼线。”
“一切都是我怂恿的,我佯装醉酒在老二面前说想要英雄救美虏获音音芳心,又暗暗哭诉自己没有兵马,无人可用,是我一遍一遍蛊惑老二。”
“你就不怕二皇子真的救下郡主,成功与郡主订婚?”盛京墨见历楠翼已经疯魔,便开口询问,想要从他口中得知所有真相,知晓所有细节。
崔公公拼了命呀呀摇头,想要阻止历楠翼自爆。
厉楠翼已经癫狂,哪里还有顾及,洋洋得意的叙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老二是我们兄弟中长得最好的一个,也是最会哄女孩子开心,我知道他和司延忠的的那些丑事。”
历楠翼看了一眼盛京墨:“就算老二计划成功又如何?”
“只要我揭露他与司延忠的那些事,西梁王定会悔婚。”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是我做的?”厉楠翼已毫无顾忌。
“本来我从未怀疑过你,可你杀害了那么多宫女却能悄无声息的将尸首处理掉。我便暗中追查。”
盛京墨看着躺在地上不能言语的崔公公,见他一副哀莫心死、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道:“我查到二皇子死后,二皇子宫中接连消失八名宫女太监,对你的怀疑便越发身深厚。”
“孽子!”嘉宁帝大骂,一股气血上涌,双眼发黑昏迷过去。
“陛下!”易公公急忙扶住。
“盛京墨,你能奈我何?”厉楠翼见嘉宁帝昏迷,越发嚣张。
爱之深,责之切。
父皇绝不会惩罚他!
“不知我能不能罚你?”一道清脆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第250章 逼疯崔公公
盛京墨方才唤醒气昏过去的嘉宁帝,白卿音已踏进府苑。
历楠翼和崔公公看着踱步而来的白卿音,眸底浮上一丝畏惧:他们不害怕盛京墨,可他们害怕白卿音这个受害者。
上次她提剑闯宫,西梁王紧随其后。这一次……
“音音,你怎么在这儿?”历楠翼所有的疯狂瞬间褪去,激动的情绪也消失无踪。
“音音,我方才说的都不是真的,我是被盛京墨逼急了,胡言乱语,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历楠翼站在远处不敢向白卿音靠近。
秋日微凉,白卿音身着白色长裙系着金丝银线勾勒的白梅图,清新淡雅,宛如精灵。可她的眼神却若寒冰。
历楠翼的多番言论,白卿音并没有理会,而是行至崔公公面前,取出了堵住他嘴巴的黑布,轻声问道:“方才表哥说的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崔公公不顾疼痛,小声回道:“郡主殿下,大殿下是清白的,他从未害过您!”
盛京墨默默来到白卿音身边,不曾说过一句话,却将崔公公和历楠翼吓得六魂无措。
他们两人在一起,做任何事,东沅谁人可阻。
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死不承认。
白卿音蹲在崔公公面前,小声道:“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你若是有半句假话,我会将你以及你老家的叔伯幼侄,乃至老父老母,一一杀绝。当着你的面挫骨扬灰。”白卿音看着崔公公,柔声提醒道:“你应该不会忘记你家中老父老母正在等着你回家呢!”
“郡主,你怎能......”崔公公看着白卿音,遍体生寒。
郡主已经找到他的老家,已经找到他的父亲和母亲,他该怎么办?
殿下的生母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怎能出卖殿下?
一旦真相暴露,他和大殿下都得死。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选择一下,是你死还是你崔氏一族为你陪葬。”白卿音缓缓起身,眼神自始至终不曾看历楠翼一眼。
士兵立刻点燃一只檀香。
历楠翼从未见过白卿音如此冷静薄情的模样,他害怕崔公公会为了自己家人出卖他,更害怕白卿音知道真相会不顾一切的杀他。
他站在府苑中,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自己的表妹,自己的生父,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都在自己眼前,可是他却与他们一道有着无法跨越的沟壑。
这道沟壑难以跨越,难以填平。
嘉宁帝站在风中看着自己放在手心里养大的两个孩子,看着站在一侧的亲生子,心底悲凉....
他最疼爱的女孩长大了,他的亲生儿子却都长成了混账。
檀香燃尽,白卿音开口道:“崔公公时间到了,给我一个我想听到的答案。”
崔公公看着燃尽的檀香,心死的闭上眼睛:“殿下是清白的。”
郡主仁厚绝不会杀害妇孺,他料定郡主只是威胁他而已,不会真的下手。
白卿音却笑了起来,微微回首,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看着崔公公:“崔公公,你可知你家中父母双亲,兄弟姐妹,幼侄外甥,早已命丧,还是我派去的人从乱葬岗的将他们的尸首寻回安葬。”
“你胡说,他们半月前才与老奴通过信。你莫要诓骗我!”曹公公歇斯底里的大喊。
白卿音将自己一直握在手心里的碎玉扔到崔公公面前,道:“还认识这块玉佩吗?这是我一个月前得到。”
“一个月前,我的下属将你的父母尸骸入殓下葬,不知你收到的那封信,是来自地狱还有幽冥黄泉路?”白卿音轻声低问,清澈的眸底蕴着鄙夷和不屑。
如今的崔公公在她眼中就是一个白痴。
崔公公进宫多年,最擅查人心,白卿音的眼神已经告诉他,杀害他父母兄弟的凶手是大皇子,他回眸痛心疾首,目光灼灼的看着历楠翼,道:“殿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害老奴的家人?”
“这些年为了您的大业,老奴连家人都可以舍弃,你为何要杀害老奴的家人?”崔公公挣扎着想要起身质问历楠翼,可无论他如何使力也使不出一丝力气。
历楠翼怔在原地。
他没有想到崔公公真的会为了他放弃家中至亲,若是他知道,他绝不会鬼迷心窍杀了崔公公家里的人,专门请人冒充他家里人的笔记给他写信报平安。
崔公公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丝毫,他的双腿已被折断,四肢被废,他什么也做不了。
“大皇子是冤枉的。”崔公公眸光黯然,躺在地上。
他守了大皇子一辈子,这一次也是一样。
历楠翼不可置信的看着崔公公。
他没有想到崔公公在这一刻还会维护自己!
“我是真没想到你不顾自己生身父母被歹人害死,你却还维护歹人,这是尽忠职守啊!”白卿音忍不住夸赞。
她踱步来到崔公公身边,再接再厉的夸赞道:“令尊、令堂、令兄、令妹、令侄惨死九泉之下,若是得知你这般维护自己的仇人,待来日九泉之下定会与你好好探讨一下,骨肉至亲究竟值几两银钱?在你心中父母兄弟到底算些什么?”
“令尊令堂身首异处,令兄令妹埋尸乱葬岗,手臂腿骨不知被何处野兽叼走,如今尸首缺失不全,不知来日崔公公与他们相聚之时崔公公能否认出自己手足至亲?”
“别说了,郡主别说了。”白卿音句句如锋刀,字字如蜂针,将崔公公扎的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白卿音嗤笑:“怎的,你能做出此事,却容不得我来说半句。”
“我今日也不过是想要替他们问一问,为人子者,为人兄长者,为人叔伯者怎能不顾亲情助杀人凶手逃脱罪责,甚至为他出谋划策。”
“崔公公,这些年你为了大皇子筹谋划策,为大皇子遮掩罪责杀人埋尸,如今连累自己家人,崔氏灭门是老天爷对你助纣为虐的报应。”白卿音毫不留情的唾骂。。
“你有今日你是自己咎由自取,谁让你当初设计陷害与我。”
第251章 她要他尝一尝她曾经受过的苦
“若不是你想出那样的馊主意,又让计划出现纰漏,你的家人也不会死?”
语落,白卿音看着崔公公,笑着道:“如今你家破人亡,满门灭族是你咎由自取。”
“不是,这个主意不是老奴出的,是大皇子自己想到的,是大皇子自己私自筹谋,又掉入农户陷阱中,才会耽误了赶回的时辰,延误了搭救郡主的机会,一切的一切都是农户设下的陷阱所致,否则殿下一定能够及时赶回救下郡主。”
崔公公被白卿音的质问声弄乱了心绪,仿佛看在至亲之人就围在自己身边,不顾一切的开口解释。
“郡主,所有的事都是意外,没有人想要害您,真的只是意外。”家人的死搅乱他的心神,他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
“奴才的家人不是奴才害死的,不是奴才。”崔公公拼命解释,想要向自己的家人证明,他们的死与自己无关。
白卿音冷笑:“区区一饭之恩,便让你为了大皇子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让你舍弃自己的家族老幼生命,还真是让我刮目相待。”
“不是.......,老奴是将殿下当做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心血.........”曹公公疯魔了。
“你将他示若亲子,倾注心血,可在他心中你就是一个阉人。”
“别把自己想象的太过重要,在他眼中你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若不是你对他还有些用处,你早就与你的家人一起归西了。”盛京墨嘲弄道。
“不是的,不是的..........”曹公公呢喃自语,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白卿音并未理会曹公公,而是走向历楠翼,柔声道:“表哥,我的命在你眼中是可以算计的东西,那来日我没有用处了,你会不会像杀害那些宫女一样杀了我吗?”
“音音,你是你,你怎能自甘下贱与那些宫女太监比较?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是我最爱的人。”历楠翼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多解释都是枉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音音原谅自己,放过自己一命。
“是吗?表哥觉得我会相信吗?”白卿音听着历楠翼的解释,笑了起来。
“若我是一个不受宠的郡主,若我手中没有兵马,若我的父亲不是西梁王,你会多看我一眼吗?”白卿音看着眼前人,眉眼含泪,心底疼惜。
她为舅舅疼,为自己疼,为自己父亲痛,为盛京墨痛,为天下人痛。
“为什么到了今时今日你们都不愿承认你们是为了争夺那至尊之位,才会想出这些阴毒招数,若是皇位真的传给你,东沅的老百姓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白卿音一步一步贴近历楠翼,盛京墨立刻拉住的手,不让她往前走:“音音,不可以。很危险。”
白卿音并没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威胁道:“舅舅已经决定将你的儿子交给我抚养,本意是要我好好培养他们,好从他们两人中挑选出一人继承皇位,让我以储君养母的身份摄政。”
“如今你自己做下此等孽事,你猜我会让他们活到几时?”
“白卿音,我要杀了你。”历楠翼听见她要对自己孩子下手,大吼着冲上去便要杀白卿音。
在他眼中人命如草芥,一旦触及利益便会疯狂。
盛京墨就势将白卿音拉回,护在自己怀中。
“来人,杀了那个孽子。”嘉宁帝见历楠翼要想向白卿音下手,急红了眼睛。
他三番两次加害音音,如今更是疯魔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害音音,他到底怎么了,疯了吗?
为何他养出来一个疯子?
士兵立刻冲上去将白卿音和盛京墨围在自己身后,上前捉拿大皇子。
历楠翼只有一人,根本并不需要盛京墨和白卿音出手便被士兵拿下。
可到底是皇家子嗣,没有那个士兵会真的蠢到动手杀害陛下亲子,故而厉楠翼只是被拿下,带到嘉宁帝面前,等候嘉宁帝发落。
嘉宁帝看着猩红着双眸的大皇子,沉声道:“拉下去,砍了。”
这样的人留着有何用?
“陛下,算了吧!我并没有真的受伤啊,京墨哥哥将我救回来。”白卿音小声道。
这般杀了他,对他来说是解脱,却卸不了她心头之恨。
因为他,她过得生不如死,瞧不见一丝光亮,甚至前世的最后竟还是为他铺了路。
这样的恨,这样的伤,如何能平?
他该死,但绝不能死的那般轻易。
他藏得这般深,总归是要有一个去处的,一个好的去处,让他永远藏着,一辈子不见天日,直至死亡。
嘉宁帝看向白卿音,满眼愧疚:“音音,他要杀你,你为何要留他呀?你留他做什么啊!”
他踉跄着步伐走向白卿音:“对不起,对不起,舅舅一直以为动手的不会是朕的儿子。朕从未想过动手的是他啊。”
“他就交给你了,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办!”嘉宁帝握着白卿音的手,小声道:“音音,你原谅舅舅!”
千错万错都是舅舅的错,是舅舅养了这么一群畜生不如的东西,险些害了你。
他这一生为了东沅付出所有心血,为何他的孩子这般不争气。
九泉之下,他有何颜面面对长姐。
白鹤延回朝,他又有何颜面面对白鹤延?
“我从未怪过舅舅。”白卿音看着嘉宁帝,劝道:“我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