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她每个马甲都是正道之光——施釉【完结】
时间:2023-07-23 14:50:59

  何况燕无争应当不是真的背叛了万剑门,他应该有苦衷,还瞒着舟上众人。那小师妹更不会动手了。
  盛梳还是很恩怨分明的。
  程云见燕无争被袭击,已经是心急如焚,如今还被锁魂咒挡着,当即厉声:“你为什么能无视锁魂咒,这锁魂咒是——”
  他喉中嗓音被极速扼住,如有铁水浇灌,叫他痛彻心扉。
  众人也明白,非是有人横空出世拦住他不让他说,而是程云已飞快在战栗和震颤中明白了会是谁。
  只有祂。
  只有那位仙君,才可以无视如今修仙界默认的规则,控制人的神魂。
  也只有祂能如此理所当然,不计代价地将燕无争交给旁人做药人。
  沈扶闻!
  修仙界无人不知那位仙君名讳,但无人敢如程云这般,神念几乎杀意弥漫地袭向这个名字。
  应沧澜一直观察着程云,见他再度暴怒,几乎走火入魔,立刻出手推背:“程师弟,凝神静气!”
  覃清水也暗道不好,急声:“小师妹,你快和他们将事情说清!”
  实在不是万剑门难缠,而是那位仙君,的确是如今众人都想要暂时避开的,如今事情已超出他们预料,还是不要搅合得好。她心中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位程道友的任务如此难解决,她当时就不该馋那五百灵石......
  但里间燕无争却陡然咳血。
  明明之前已经不咳了,盛梳扶住之后,他竟然又垂首,乌发如丝线一般紧紧缠绕着他污秽的白衣,手指颤抖着握住盛梳的手,断续地咳起来。
  而且这次险些没有止住,黑血不断地漫过他的薄唇,最后在地上汇聚成一团不祥的污迹。
  刚刚挥出那一剑的剑修又在瞬间成了嶙峋的枯骨。
  程云这才陡然回神,猛地回身,听到有人喊:“断肠草,这是断肠草中毒后的症状”,眼尾猩红:“放开我师兄!”
  燕无争被盛梳斜斜拦着,剑气凝聚不起来似的再度散了,那双眼睛没有白绫遮挡,也没有光亮似的,被浓密的眼睫挡下。
  女修似乎是气急败坏,根本不理程云:“我早就说了让你不要吃那么多断肠草.......”
  然而神算阁众人之前还作保,不会真的拿人试药,即便是试药也一定是安全的。
  他们就发现,燕无争还有一定修为,可击退来袭的剑气,却不能挣脱这女修束缚,还中了断肠草的毒,几乎奄奄一息。
  如今又有谁看不出这只是女修在事后找补?
  就连神算阁众人都面露茫然,覃清水更是:!小师妹,说好的不会乱喂东西呢!
  这就是你说的对他比对自己好?
  程云也咬牙逼近,但被燕无争挡下。
  只见程云刚要挥剑要掀开女修,燕无争就抬眸,破碎的剑气因丹田被毁若隐若现,仿佛彰显了他不论如何也要拦下程云这一次的决心。
  燕无争:“程无转。”
  程云这才意识到从他被迫失忆后,兄长从未喊过他一句文光。
  他眼尾越发红,不甘心。
  不甘心这女修还钳制着师兄,更不甘心师兄所作所为不被宗门信任,沦落到这种地步,所以声音陡然拔高:“师兄,你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何必将自己困在这里。”
  他语气变了,众人也由他这几句话反应过来:“你修为并未尽失,刚刚还能打出金丹修为的全力一击,为何不索性挣开这法阵?!”
  离开宗门前藏书阁长老说他心境不稳。可程云看到这一桩桩一件件,又如何说服自己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呢?
  “你明明有能力逃离,为何不离开这里......”
  程云咬紧牙关,眼尾鲜红,看向盛梳,神情却是痛恨之至:“祂对你的钳制就如此之深吗!”
  燕无争沉默。
  他本来想说,但咳得实在厉害,不一会儿就又咳出很多黑血。
  程云心头痛惊,但因燕无争阻止,完全帮不上忙,只能看着那女修动作熟练且十分暴躁地捏了法诀,捏着燕无争的指骨给他灌药。
  程云原本从对方那里知晓天机,还十分惘然,如今知道这女修狠毒到将燕无争当为药人,如何不知她当日所言,根本就是为了今日。
  他攥紧剑,眸中出现杀意。
  她刻意让他去提醒掌门,激怒掌门,让掌门误以为,他都看出破绽,那位仙君想必也会有所察觉,所以圆佛宗盛会才会提前举办,飞舟更是提前出发。
  她刻意让自己去想复国与他之间的关系,导致他心境不稳,闭关调息。
  而她却趁着这个期间,和那歹毒的沈扶闻达成协议,想以试药为名炼化他师兄的剑骨!
  这女修,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早有谋断!
  可师兄却一再阻拦他出手。
  程云又惊又怒。片刻后却是苦涩恍然。
  他如何能猜不到!
  燕无争从最初拦过他后,之后便别过头去不再看他,除了一句“程无转”,其余的什么都不再说。
  但是程云怎么会感觉不到?万剑门众人若有似无的惊怒和焦急,以及杜无悔隐隐的后悔。
  连杜无悔那样偏见根深蒂固的人,都知道,若是燕无争有能力逃脱,却不逃脱,只能是因为那位仙君。
  程云自然也能猜到,他如此求全,只是因为,宗门为了堵截那位仙君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那位仙君也未必不知道此次圆佛宗盛会是陷阱。
  可只要有天生剑骨,只要燕无争一日在炼化中,那位仙君便不会放弃祂的图谋,祂会为彻底拥有天生剑骨,而不将修仙界众人放在眼里的,踏入这个陷阱。所以燕无争必须留。他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却还要留。
  程云刹那间陷入无比绝望,连厢房门不自觉关上都没有发现。
  再想要硬闯的时候,应沧澜覃清水等人已出手,很明显是站在盛梳一侧。
  而那厢房内的锁魂咒,更是明目张胆地威慑着所有人。
  锁魂咒并不难下,但要解开却要视下者修为而定。如今世界,谁人能打得过那位仙君?
  程云原本是来劫人,可上至那位仙君宗门,下至杜无悔等万剑门弟子,和燕无争本人,竟然都默许了这件事,他根本无话可说,无人可带走,心中痛怒翻滚,后退几步,竟然硬生生喷出血来。这是怒极攻心,气血倒施之相。
  那女修却不依不饶。
  待不知如何处理了燕无争之后,便愤而推开门,拍了一张纸出来。
  程云握住剑,覃清水忙接下帮忙展开,才发现居然是赔偿单。
  盛梳:“我的炼丹炉,十五根断肠草,还有无数名贵丹药......这些你们都必须照价赔偿,还有,不要再来找燕无争!”
  她身后,披着她蓝色道袍,宛若月下修竹被人硬生生折断的剑修望不见神色,但看样子,应当是不会再有那磅礴剑气,竭尽全力挥出的一招了。飞舟上其余人已去检查是何人袭击万剑门方舟。但是他被如此对待都没有出手,唯有方舟受到威胁,才勉力支撑病体,将那邪祟挡回去,足见很多人心底猜测并不虚假。
  他是在做一个不能反抗不能惊动的傀儡。
  女修已经愤而关门。
  药人之事演变成一场闹剧,谁也没能成功带走燕无争,反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燕无争是有意被留下。
  应沧澜深深皱眉,和覃清水商量好,发现程悦还在啃胡萝卜后,沉默片刻,起身去追追查方舟遇袭的人。
  路上与同门相遇,才知道万剑门在拦截燕无争出手挡下了邪祟袭击的消息。
  应沧澜腰间挂着宗门玉牌,默然。
  才有人喊:“师兄,掌门召见。”
  应沧澜并不了解怀素真人。
  他是仙君的第二个弟子,和燕无争一样往日并得不到仙君多少指点。
  但掌门不同。
  燕无争天资出众,且入门较早,没有仙君,也有掌门关山几位长老悉心教导。因而掌门也算是燕无争的恩师。
  而作为师弟,应沧澜的修炼与其他弟子并无太大差别,全靠自己摸索,掌门倒是也指点过一二,不过也只是出于平等关照的含义,并非真的看重他。
  应沧澜对此并无心里不平,但抬头,见到掌门面色黯然,还是想起那位师兄。
  掌门听他描述事情经过:“燕无争状况如何?”
  “伤痕累累。”应沧澜停顿片刻,还是如实道:“但看上去,确实还有凝聚剑气一击之力。”
  这也是他和宗门中众多弟子越想越不对劲,甚至隐隐被程云异常说服的原因,都说燕无争一剑封喉,可他那日不仅没拿自己的本命剑,还只是出掌将长老们伤过后,便夺剑而走,没有赶尽杀绝,这也就罢了。还可说是他因顾念旧情,到底没有做绝。
  可他为何不逃?
  不说之前宗门问审,即便是现在有锁魂咒在身上......区区筑基女修,他想反抗试药易如反掌。
  掌门只是转身,望着飞舟外云海沉默,久久不语。
  直到应沧澜告退,他才仿佛想起什么,身影隐在阴影里,对应沧澜道:“宗门大阵被私开那日,有无数魔族遁入山门,你可知晓?”
  应沧澜垂眸拱手。
  他作为仙君弟子,本也应该出手御敌,但没有尽责,自然是要告罪的。
  然接下来的话却让也前来拜见掌门的杜无悔一时恍然,竟有些辨不清是真是假。
  “他若是真的为宗门尽心竭力,我与其他长老也不可能如此将他做把柄。可是应沧澜,你身为他师弟,知晓他有一剑封喉,破开云气之能,可知若是有魔族来犯,他一招可救下多少人?”
  应沧澜不知该如何作答。
  掌门转过身,话说得分明:“那日宗门遇袭,有弟子上山途中,被魔族包围,竭声向他求助,他挥袖离开。”
  应沧澜一顿,直起身。
  看到那位掌门面色沉默,竟像是一夕之间老去数岁不止:“他不尊师长,不睦同门,都没有什么要紧。”
  他甚至知道,宗门大阵不是燕无争打开。因为放魔族和魔修进宗门,确实对他无益,燕无争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掌门徐徐:“可是修士,不能没有道。”
  程云说护是燕无争将倾的道。
  可他的将倾,在夺剑那日没有拿在手上,他的道,也在他漠视同门性命的时候,被他亲手舍弃了。
  无论他是因何缘由束手听审,因何缘由配合宗门,他都不可能在为燕无争开脱辩解什么。
  程云说论迹不论心。可在掌门眼里,见死不救,杀孽深重便是他的迹,漠视人命,便也只会是燕无争的心。掌门不会认可这样的道心。
  燕无争歪在盛梳怀里,咳出的血将她最喜欢的道袍,从深蓝色染成深黑色。他还在颤抖着往她怀里靠。
  被断肠草毒得都痉挛不止了还在委屈地向本体申诉:“明明我想吃也代表你想吃。”
  盛梳疼得想打滚,但还是掐自己马甲:“我能控制住我自己,你就不能也控制一下吗!”
  燕无争马甲垂下眼睫,在咳嗽带来的颤抖里依赖地抱着本体,不肯动弹了。
  被凶了,要本体安慰才能好。
  虽然盛梳偶尔也会被自己的叛逆想法气到,或者被马甲的不听话震惊什么,但她知道这是人想法瞬息万变导致的结果,她也不可能每件事都做得十分理智,考虑到后果。
  但是一个上午十五根断肠草!别说主角团看到燕无争吐血被震惊了,盛梳都被自己震惊了。
  不数她都不知道自己对自己这么纵容,竟然说吃就吃了。
  燕无争难受地蹙眉,在这个关头还想说想吃,被本体毫不客气地擦掉血按床榻上了。
  感觉到本体有想换个马甲一起来陪伴出差想法的燕无争立刻爬起来,然后又被本体压下去了。
  如此反复几次,被自己气到的盛梳才勉强冷静,能放过马甲了。
  她心知肚明,本体就是马甲,马甲就是本体。
  她控制不好,燕无争也是不可能控制好的,所以掠过这个话题之后,燕无争张开手要本体抱,她也勉强磨磨蹭蹭地靠过去了。
  主打的就是自己被自己坑到还不舍得骂的感觉。
  想起今日遭遇,还在生气。
  燕无争垂眸:“不要带走,要贴贴。”
  盛梳又开始生气,仿佛刚刚发誓要减肥,但发现自己又打开了一包薯片的练习生。
  说马甲也是在说自己:“你就知道贴贴!”
  千里之外的仙君马甲本来想压制修为跑过去蹭贴贴,被气头上的本体拒绝,“啪”地一声坐下了。
  三个人又都很委屈。
  喜欢贴贴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贴贴!
第十一章
  原本他们还没有被剧情隔开的时候,盛梳都没有那么想和马甲贴贴。
  结果马甲因为自己的一点点馋,还有不想一个人的孤单和懒惰,千方百计地过来找本体,找到本体第一件事也是要贴贴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好心软。
  就好比其他人都觉得燕无争是为了试药才被逼吃下那么多断肠草而口吐黑血,只有她和马甲知道,自己只是馋断肠草,没忍住一样。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她和马甲之间更亲密的关系,也没人比她自己更能妥帖,分毫不差地察觉自己的心绪。
  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拥抱还是宽慰,知道她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代表什么,此刻是什么情绪在脑海中百转千回。
  这是一种,反派剧情需要被扭转之后,她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再一次深度剥离,但最后仍然被马甲拉回来了的感觉。
  他们是她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所以盛梳只是心虚了一会儿,就从善如流地原谅了自己的不务正业以及怠惰,放纵了自己一把。
  贴贴怎么能不算正事呢!做正事也能贴贴!
  于是三个人都很心虚且满足地抱了一会儿。
  盛梳才哼哼唧唧:“不想干活。”
  燕无争附和:“不想走剧情。”
  他想起什么,又强调:“不走。”
  仙君马甲最难得出来,乖乖地压制着自己的修为,低头蹭着本体的脸颊。
  结果靠得太近,银白如雪化后融成的绸缎的发丝贴在他们面颊上,轻轻晃晃。
  盛梳毫不犹豫,啪嗒就扑仙君怀里,结果不小心就把仙君的白发给压住了。
  三个人默契地偏头,想把莹白如雪的绸缎解放出来,结果太有默契,反而头你碰我一下我碰你一下,变成了连环撞车。
  三倍晕眩叠加下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晕,怎么有三个我?”
  然后本体又揉了揉仙君的白毛;是不是笨,本来就有三个我啊。
  仙君马甲贴贴本体掌心,低眸弯唇。
  本来就神性居多,显得越发高山孤雪,遗世独立的清冷眉眼在女修面前,轻而易举地收敛,温和融化成了清澈低缓的溪流,只往属于他的归处去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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