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老看起来三十许,外貌清朗,一派温和之相,查看过道籍,确认无误后,方于名录上记“云雁”、“贺真”二人姓名,随后发下学牌,学牌类青玉所制,上刻舍号。
越长老低头叮嘱二人:“这是你们在学院内外行走的凭证,也是学舍钥匙,要收好啊。”
云燕与贺真双手接过学牌,齐齐点头,异口同声道:“记住了。”
越长老笑道:“好孩子。”伸手招来一人,道:“这是学院引路使,她会带你们去学舍安顿。”
笑眯眯的引路使面对金丹真人很是恭敬,道:“三位随我来。”
太华仙宗每一次凡间遴jsg选,不下万人,最多时有三万六千余人。求知院的学舍一扩再扩,延绵十里,方能装得下这数万学子。
引路使带着陈安山一家前往学舍,路上介绍道:“灵泽、青梧、潇湘、蘅芜、翠山、玉鸣、广寒、华阙八院为女舍,二位师妹的学舍是灵泽丁号。”
来到灵泽丁号舍,引路使教两位小姑娘如何用学牌开门,进门后为她们介绍学舍:“一舍住十人,一人一榻一箱一桌一椅,两位师妹最先到学舍,先挑床位。”
男女有别,陈安山进了庭院后,立在院中没有进门,只看着两个女儿跟着引路使进入学舍,听着引路使柔声介绍的声音,忧心忡忡:他的两个女儿娇生惯养,在学舍住不习惯可怎么办哟?
挑了床位,安置好行囊,两位小姑娘跟在引路使身后出来,引路使带她们穿过庭院,向左侧走去,边走边介绍道:“这间屋子是餐室,每日辰正、午中、酉中会提供餐食,持续半个时辰,过时不候。”
进了餐室后,她引导两位新学童将学牌放进石台的凹槽中,道:“取餐时将学牌放入此处,法阵会将餐食传送过来。现在是巳时,膳堂不供食,所以不会有食物出现。”
介绍过左侧的餐室,引路使带领她们去右侧的盥洗室,“童子凡胎未却,仍有五谷轮回之忧,因此学舍建有如厕之所。盥洗室一分为二,左为洗漱之处,右为厕所。”引路使站在门口,替她们介绍,云雁与贺真二人也没有进去看看的意思,只在门口略略站了会儿,便扭头打量庭院,神色略有嫌弃。
引路使微微笑了笑,举步在庭院中慢走,介绍道:“学舍小院不甚宽敞,未种花草装饰,二位师妹若爱好景,我可荐一个好去处。”
贺真扭头看她,好奇道:“什么好去处?”
引路使笑道:“往学舍后走,出学舍区域,是宁静峰三景之一的小花台,其上遍植灵花瑶草,吞吐灵气,如雾如云,美不胜收,宛如仙境。”她观察两位小师妹的神色,道:“贺真师妹必然会喜欢的。”
贺真小姑娘捧着脸畅想片刻,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可怜巴巴道:“我想去看看。”
云雁收回打量庭院的目光,问引路使:“宁静峰上可有适合练剑之处?”
引路使眨巴一下眼睛,心想这位师妹很勇啊,竟然向往剑道。她在云雁的目光下点点头,道:“自然是有的。宁静峰半山腰许剑坪,专为练剑之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雁眼前一亮,问:“如何前往?”
引路使道:“自求知院大门而出,沿云松小径蜿蜒而下可见。”
贺真想去小花台,云雁想去看看以后练剑的场所,引路使带她们去小花台看了看,又去许剑坪转一圈,陈安山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实地考察过以后练剑的地方,云雁还算满意。
引路使引她们去往别处,沿途一路介绍。两个小姑娘大略熟悉了环境,引路使功成身退,陈安山对女儿们再三殷殷叮嘱后,依依不舍的离开。求知院一旬休一日,非旬修日不得离开宁静峰,这一别,再见就要九日后了。
天黑之前,新的引路使送来一队新人,灵泽丁号学舍满员。十人中除云雁、贺真姐妹二人,其他人皆从凡间遴选而来,年龄不一,最小的七岁,最大的十六岁。
晚霞铺陈天边时,这一届学子入住完毕,引路使们匆匆离开。
从这一天起,云雁、贺真二姐妹,开始了在外门的学习生涯。
二
云雁十五岁以剑入道,筑基成功,天资之高可位列太华仙宗万年以来第三十七位。她的胞妹与她截然相反,天资奇差,沉迷炼丹术,二十岁,云雁修为半步金丹时,贺真还是个被灵谷灵药堆上来的炼气五层。但她在炼丹一道十分有悟性,炼丹课上永远是第一名,揣摩丹方能练出丹来,她炼丹的天赋就像她同胞姊妹对剑道的天赋一样,仿佛与生俱来。丹峰峰主数次想将她收入门下,但是她的修炼天赋实在是太差了,真的太差太差了,丹峰峰主数度纠结,最终还是没开那个口。
贺真啊,若非云雁天天督促她修炼,若非有个修神农道的金丹境界老爹,日日餐餐灵谷灵果无限量供应,她未必能有如今的修为。外门大考云雁以第一的成绩考进内门,贺真呢?她堪堪擦线考过,文科成绩填补了武科的分,再低一分就要被淘汰了。
五十岁,云雁破丹成婴,成了千年来太华仙宗最年轻的元婴真人,她的胞妹,贺真,这些年吃了无数灵食丹药,修为达到了筑基中期。彼时老爹陈安山也晋升为元婴真人,一家子两个元婴大佬拉拔一个小废物,十年、百年……云雁修为突破化神,晋升还虚,她的同胞姊妹,贺真,修为还在金丹徘徊。云雁突破还虚,合道之后渡天劫,步入大乘,飞升在望,她的同胞姊妹贺真,在大限将至之前,修为艰难的爬上了元婴,寿元增加八百载。
云雁在大乘期一千年,一直没有感应到飞升的契机。这时候,贺真在她不计代价的拉拔下,已经是化神修士。
三
云雁十五岁那年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个人拍着胸脯跟另一个人保证,一定会带她一起飞升仙界。
没来由的,云雁觉得梦里那个人是她自己,另一个人,是她胞妹贺真。
修行者诺不轻许,若许诺,则必践行。因为誓言既出,就结下因果,若不践诺,导致道心不圆满,于修行有大碍。
云雁看着她那修炼天赋差劲、沉迷丹道不可自拔、修行十年还是个炼气二层的废物妹妹,陷入苦苦思索中:有什么办法能提升她的修炼速度呢?否则按她现在的进境,一百年也炼不到筑基期。不筑基就仍是凡人。凡人一甲子寿命,炼气修士有灵气滋养,顶多增寿一甲子,也就是说,筑基不成,炼气修士最多能活一百二十年。
贺真揣摩一篇丹方结束,打算休息片刻去炼丹室借炉子实操时,被云雁叫住了。
云雁凝重开口:“真真,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修炼。”
贺真疑惑的歪了歪头:“嗯?”
她们俩发展的方向不一样,偏重的课程也不一样。贺真对炼丹十分感兴趣,云雁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剑修,除了一些公共课程,她们俩平时上课不在一块儿。
云雁神色凝重的问她:“你还记得升求真院的的要求是什么吗?”
外门求知院,内门求真院。过外门大考而入内门,过内门大考而择六道。
再过五年,她们就要迎来求知院大考,外门升内门大考有一条硬性规定是:必须达到筑基修为。
若是其他方面都达标,修为却不过关,即便考试名列前茅,也进不了求真院。只能继续留在外门,跟后来的学子们一同上课,一年一考,直到达到筑基修为,才能升入内门。这期间,若是成绩退步,也会按照淘汰者处理,被遣退凡间。有些学子不愿意回去的,就只能待在外门的百工坊,成为一个手艺人,为太华仙宗做事赚取资源,供自己修行。太华仙宗那连年庞大的外门弟子群体,就是这么来的。
贺真想起来这条硬性规定。
云雁问她:“你能在五年之内筑基成功吗?”
贺真默默摇头。
云雁目光沉重的看着她:“所以,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修炼,一切听我的安排。”想了想,这样还不够,云雁道:“我得给爹去信,让他准备更多辅助修炼的灵食丹药。”
想到就干,云雁拿出传信符鹤,开始给她们爹写信。
贺真撑着脸颊发呆。
第69章 结局下
老龟今年六百八十岁了。
六十多年前, 老龟还是大江里潜修的仙家。说是潜修,更贴切的形容该是睡懒觉——老龟很懒, 懒得动, 懒得上岸,懒得搬家。六百多年前阴差阳错开启灵智,踏上修行之路, 龟也没什么大变化,除了块头一年比一年大一点, 龟依然懒得动、懒得上岸, 也懒得入世。龟最大的爱好就是晒太阳、睡觉。
时移世易, 世界的变化飞快, 龟从一只小龟,变成一只几百岁的老龟,偶尔探头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不好奇,不心动,它就是一只懒得出奇的龟,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又缩回壳里睡大觉。
六十多年前,柳仙弄水, 大江动荡, 龟被从江底的淤泥里掀了出来,龟的世界天旋地转,晕头转向jsg被浪涛裹挟, 随浪浮沉, 晕晕乎乎觉得今日恐怕小命休矣——在修行千年的柳仙面前, 它充其量是块塞牙缝的点心!
可是强如半龙的柳仙死了,龟这块只能给柳仙塞牙缝的点心活了下来。
龟游荡在大江里, 见证了仙家凋零,玄门没落,大道的最后一丝缝隙合拢,就像映照江面的夕阳余晖,慢慢散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城市的灯火,霓虹璀璨,炫丽闪耀。
龟游荡在大江里,再找不到一个同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了两年,龟被人类捞上岸,他们剪除它身上的水草、缠绕的渔网,龟一动不动,默默地看着他们,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类把龟送进了动物园,龟就安安生生在动物园里住了下来。它本来就很懒,可以数百年不挪窝,在动物园里有吃有喝,住的地方也不错,除了有点吵之外,龟没别的不满意的了。
龟在动物园住了十二年后,动物园装修翻新,动物们被挪出来,过了几个月回来后,龟发现焕然一新的龟园外面装了一台显示器,每天播放动物园的宣传片、音乐、广告、还有新闻。
龟不是普通的龟,它有灵智,通人语,它听得懂外面显示器播放出来的声音,但很多时候,它不能理解新闻播放的内容。
什么是“人工智能”?
什么是“自动驾驶技术”?
什么是“全息网络时代”?
什么是“近地轨道”“电磁武器”?南天门它知道,是仙凡的门户,自众仙神归隐南天门便不见其踪了。这些凡人说建造了新的南天门,怎么可能呢?南天门那是凡人能够建造出来的吗?
“空天战机”
“空天母舰”
“核聚变电站”
“宜居行星”
“基因进化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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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有很多很多不能理解的内容,这个世界在它的眼前日新月异,龟沉默的困惑着、迷茫着,日月轮转,时光飞逝。
老龟今年六百八十岁了,冥冥中有感,它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动物园的兽医每个月给动物们做体检,园方比老龟更早的预测到了它的死亡,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们忙忙碌碌,决定在老龟死亡之前将它放归大江,让它回到最熟悉的地方,走完它在世上的最后一程。
“哗啦——”
“哗啦——”
今日江上大风,刮起浪涛,水珠飞溅,似雾弥漫,一条船行至江心,两个穿着救生服的壮汉抬起老龟,将它慢慢放进水中。
老龟勉力划动了两下四肢,乘着奔腾的水流,身体没入江水中,一两个眨眼间,便消失在流水茫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