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感震撼，“你将你小师叔丢幻境了？”
卿江点头。
“什么幻境？给我看看。”决名子好奇。
卿江将幻境放开，和决名子一起看，她也好奇，自家小师叔，玩得怎么样。
她和决名子解释，“我给小师叔设定的是凡间，有妖有鬼有修士，我小师叔就是修士，斩妖除魔。”
说是这么说，能不能斩妖除魔，要看小师叔的选择呢。
幻境里，寒名子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正坐在院子里，用雕刀雕木剑，他的身侧水缸里，养着一只金鲤鱼，旁边卧着一只狸猫，还有一只狐狸被拴着脖子，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个打着伞的阿飘谄媚地开口：“寒爷，您让我调查的，李宅灭门案，有消息了。”
卿江：“……”
恍恍惚惚。
她小师叔，这是混成霸道大佬了。
说好的人设温柔呢？
说好的遇见狐妖鬼，会吓得崩溃呢？
看她小师叔，在里边玩得如鱼得水啊。
决名子瞧了片刻，“咦”了一声，“有点意思，等你小师叔出来，让我进去玩玩。”
里边场景颇为真实，仿若真的有这么个故事，真有那么些人物一样。
“好。”卿江将罗盘递给决名子，“师父，你拿着。”
晏沙秋考核快完成了，她要去接一下。
决名子瞧了她一眼，再次感慨儿大不由爹，挥挥手，“去吧去吧。”
卿江站在考室外边，没有等多久，于人流中瞧见晏沙秋。
她迎上去，见晏沙秋神色轻松，笑道：“过了？”
“过了。”晏沙秋视线笼罩卿江，笑道，“师姐等很久了吧。”
“没等多久，走，我带你去换弟子玉牌。”
卿江替晏沙秋换了亲传弟子玉牌，又带晏沙秋回到坐忘峰，前往决名子洞府。
决名子正在观看他师弟的游戏直播，听到晏沙秋行礼，摆摆手，让卿江自个儿安置。
不就是一内门弟子，有什么好瞧的。
片刻，他收到宗主的传讯，“你又收亲传了？不是说卿江是关门弟子？”
“我什么时候收亲传了？”决名子不解，蓦地他想起什么，骂了句“小兔崽子”。
他只答应晏沙秋进坐忘峰，没说收他为弟子，卿江那胳膊肘往外拐的玩意儿，直接替他做了主。
宗主明白了。
能被决名子骂小兔崽子的，就那么一个。
他轻笑一声，掐断通讯。
能说什么呢，收个徒弟就是债，从小养大的更是债上加债。
“卿江！”决名子神识一扫，揣着罗盘气势冲冲地杀向卿江，卿江正在自己洞府旁边给晏沙秋建小院子，瞧见决名子，卿江满脸无辜。
决名子扫了晏沙秋一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对卿江道：“你随我过来。”
卿江拍拍晏沙秋的头，道：“安啦，你继续建洞府。”
她在晏沙秋面前说得底气十足，转个身就愁眉苦脸。
哎，师父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还以为能瞒过一段时间呢。
毕竟，她师父不耐烦俗物。
“师父。”等到了偏僻处，卿江乖巧上前给决名子捶捶肩膀。
决名子气笑了，现在心虚了？
“你这胳膊窝，偏得也太过了吧。为了个外人，这么对待你的老父亲？”决名子站直，倒没拒绝卿江的讨好。
卿江歪头，“现在他是内人了。”
“确实是内人，是不是等个一百年，他还是成你房里人？”决名子一想起这件事就炸裂，哪个老父亲能接受，自己乖乖巧巧的女儿，被另外一个男人哄走呢？
“师父，你要这么想，我这是替你娶了个男媳妇回来，他会在你面前守规矩，孝顺你，你想骂就骂，想教训就教训，他还不能还手，只能任打任骂，这么一想，你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
决名子顺着卿江的话一想，还真是。
这是自己的白菜，将外边的猪拱回来了。
两人结为道侣，都是他坐忘峰的人。
顿时，决名子心平气和。
“你说得对。”决名子满脸愉快，“看在你面子上，给男媳妇一个亲传身份吧。”
“师父，你真好。”卿江甜腻腻的，又上前殷勤地锤手锤肩。
决名子享受片刻，挥挥手，道：“陪你未来小道侣去吧，记得，元婴之前，不许做多余的事。”
最后一句，严厉警告。
卿江点头如小鸡，“放心师父，我有分寸。”
决名子犹豫片刻，还是没给卿江下禁制，到底卿江长成大姑娘了。
“希望吧，要是你没有，我杀了他。”决名子望着卿江，言辞很肯定。
卿江：“……”
“保证不会忘记。”这个威胁，谁敢忘记？
社会社会，惹不起，惹不起。
和决名子分手，卿江脚步轻快地回到晏沙秋院子，见晏沙秋的院子已经有模有样，卿江很是满意。
她背着手，迈步走着，来回端详。
她走到晏沙秋身边，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好生装扮，将你喜欢的都摆出来，不用担心有人偷，更不用担心会再搬家。”
不要再像外门一样，洞府弄得和野外似的。
听到那个“家”字，晏沙秋心念微动，他偏头，望着卿江，眸光软软的，“好。不过师姐，我没装扮过，你帮忙指点指点吧。”
“行啊。”卿江自觉承担起师姐责任，点点院子角落，“那儿种一些青竹，清雅。这儿处可种一株垂丝海棠，漂亮……”
卿江好一番指点江山，将自己的喜好，暗暗夹在其中。
布置完洞府，又摆弄起居室，“这儿放个博古架，博古架上摆个花瓶，一进门，香气清清淡淡，若有若无，舒服；这儿放书桌，临窗，光线好，累了还能看院子垂丝海棠……”
晏沙秋没有拒绝，根据卿江的话一一照做。
卿江意外，“你这，还真是什么都有啊。”
青竹和海棠有，亭台水榭有，书桌博古架有，真像百货店，啥都有。
晏沙秋笑了笑，问：“这涉及到我的秘密，师姐想听吗？”
“听。”卿江都在她师父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小色批，就瞧上晏沙秋了，也不像之前那般避着。
当然，不能告诉晏沙秋，她还得再观察观察。
晏沙秋眸底闪过抹意外，他拉着卿江的手，笑道：“师姐，随我来。”
一阵旋转，再睁眼，卿江发现自己置身一处陌生的空间，灵气充沛、天材地宝俯仰皆是，还有一个大大的湖泊，湖泊上白雾缭绕，美不胜收。
“这，”卿江瞳孔微微张大，“这是随身空间？”
小师弟居然是走随身空间流的。
难怪小师弟口气那么大，有这个空间当底牌，一遇危险就往里一钻，住个百年千年的，待修为高深了，再出去反杀。
晏沙秋留意卿江的眼神，见她眼底并无贪婪与心动，微微失望。
要是师姐贪婪和心动了，他就有法子用这些无用的外物勾着师姐离不开他了。
为什么师姐被养得那么好呢？
哎，要是师姐养得没那么好，他也不会喜欢上师姐。
“唔，随身空间，也没说错。”晏沙秋点头，“这是我的伴生空间，这些资源都是我父母留给我，供我长大的。”
伴生空间和随身空间是不同的，卿江没听出来，她拉着晏沙秋，郑重点：“师弟，不能再拉第三个人进你这空间，也别当着旁人进这空间。万事有踪必有迹，你进空间多了，迟早被人猜出来。”
“也别将这个空间当做底牌，若有人推测出你有空间，凭此专门设局算计，你逃都逃不了。”
她前世看过一本小说，主角也是有一个随身空间，结果不谨慎，被人隔开她和空间的联系，最终下场凄惨。
重生后，她小心谨慎，悟出外物就是外物，只有实力才是根本，最后飞升成仙。
现在，空间流主角不好混啊。
晏沙秋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师姐喜欢什么，随便拿，这些东西，我都不缺。”
卿江摸了摸大竹笋，这是灵气凝结的玉笋，在外边怕是渡劫修士都得打起来，但在这儿，一根根的笋和小山似的矗立着，好似完全不值钱般。
大竹笋脚底下，养着一只只珍珠鸡，和雪绒兔，一阶珍珠鸡和雪绒兔养在九阶灵玉笋里，谁见了不叫一声暴殄天物？
晏沙秋见卿江在看摸笋，视线又落到珍珠鸡上，当即道：“待会儿吃玉笋炖□□，上次师姐抓的那只鸡，还没吃。”
卿江蓦地想起一事，“帝江呢？”
帝江的几百道菜，有没有开始偿还？
晏沙秋：“……”
他眼神飘忽，声音还算镇定，“在外边野吧，你知道的，他一个地方待不住。”
守在晏沙秋洞府，等着晏沙秋投喂的帝江：“……”
别造谣，谁待不住？
第42章 寒名子出幻阵
外门弟子进内门弟子考核之后, 宗主开始挑选前往边界的人选，从元婴到筑基，都有人选, 卿江和晏沙秋自然在内。
挑选弟子要时间，但弟子挑完出发, 就快了, 卿江估摸着最多两月。
时间紧迫，卿江拉着晏沙秋, 在书房内埋头学习, 不问世事。
一月后, 书房门打开。
神色憔悴的卿江抬头，满脸都是被打扰的不悦, 待瞧清站在门的人是谁后，她猛地跳起, 躲到晏沙秋身后, “小，小师叔。”
寒名子神色温柔，看着还是那副慈爱的神情，但光从他身后投入，将他脸模糊成一片阴影，无端显得几分森寒来。
“小宝珍，瞧见小师叔，怎么躲到你师弟身后？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寒名子眉眼不动, 声音轻柔。
卿江打了个哆嗦, “小师叔, 你别这样, 我听着害怕。”
太碜人了。
“原来宝珍还知道害怕啊, 我还以为宝珍不知道呢。”寒名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身上并无灵气波动，和之前一样，但卿江总觉得，小师叔气势更胜。
应该是她心虚的缘故。
晏沙秋起身，将卿江拦在后边。
寒名子视线落到晏沙秋身上，嘴角微勾，神情柔了下来，“你就是晏沙秋，我师兄新收的弟子吧，这是小师叔给你的见面礼。”
寒名子递给晏沙秋一个储物戒。
晏沙秋望向卿江。
寒名子挑眉。
还真有小媳妇那个意味了，连收见面礼，都要看卿江眼色行事？
他没有出声。
卿江高兴，朝晏沙秋点头，“师弟，拿着，小师叔手里有不少好东西，别跟他客气。”
晏沙秋抬头瞧向寒名子，见寒名子并没有因为这话而不快，伸手接过，“谢谢小师叔。”
给了见面礼，寒名子对晏沙秋笑道：“五师侄，乖，去一边，我和你师姐有话要说。”
晏沙秋又拦在卿江面前，“小师叔，您进幻梦，我也出了一份力，您要罚，就罚我吧。”
寒名子闻言，痛快道，“行，那你也来吧。”
他袖子一动，墙边上的玉简和书籍被他收起。
卿江张唇，瞠目结舌，“小，小师叔，你，你能用灵力了？”
寒名子微笑，“多亏小宝珍的幻梦，不然我不能重新找回道心呢。”
在幻境里，他杀过狐妖，也救过狐妖，救过人也被人救过，被打入泥沼也从泥沼爬起，过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成为过英雄。
他以为自己是渴望成为英雄，成为行侠仗义，人人称赞的大侠的，可是斩妖除魔走一遭，他却发现自己最喜欢的，还是成为普通人。
他记忆最深的，是在一个村子，碰到女鬼复仇。
村中村民一个个离奇死亡，且很轻易查出，是女鬼复仇。
彼时，他已经经历过击杀害人女鬼，结果发现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女鬼是被恶魔害死的受害者，她杀恶魔，是因为恶魔想继续杀她家人，她为保护家人才准备先下手为强一事，这次碰到复仇女鬼，不敢随意击杀。
他一翻调查之下，发现那女鬼是百年前的人，她出身青-楼，从良嫁人，可惜命不好，嫁的那人早早故去，之后因为她的身份和美貌，她被整个村的男村民联手禁锢蹂-躏，被女村民肆意欺凌咒骂，被村中小孩吐口水扔石头，这还不止，村里村民设的陷阱误杀黄皮子，造黄皮子精报复，那些村民将这寡妇祭给黄皮子，以换安宁。
经历百年，女鬼终于从黄皮子精手里脱身，开始着手报复。
只是当年欺凌她的村民已死，村人是当初那些人的后人，品性淳朴，并无大恶。
调查出此事，寒名子一时不能辨别对错，更无法辨别对错，若说这些村民无辜，那女鬼怨恨如何能解？若任女鬼复仇，那些坏事，又非这些村民所为。
他杀女鬼是对，是错？他救下村民是对是错？
他当时的选择是，将那女鬼带在身边，努力化解她的怨气，因为他不知道对错，甚至，幻境反复过了三次，他依旧寻不到对错，找不到最合适的方法。
到出了幻境，想起这事，依旧怅惘。
并觉得，当初他经历的事，根本不算是个事。
至少，他经历的事，他能说出个对错。
他没错。
错的是邪修，又不是他将那婴孩藏在那的，又不是他让那修士撞上来的，他只是想杀个邪修而已。
他只是个人，不是神，他没那么大的本事，在邪修诸般算计里发现，有婴儿被阵法藏匿，那修士实则无辜。
他不想做个玉璧无暇的侠士了，他只想做个问心无愧的普通人。
当然，他起这个念头还是因为第二个幻境。
第二个幻境，他是山神。
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当山神，凡信徒有所恳求，他都会满足。
但是，一旦他拒绝一些无礼要求，信徒就开始对他这个神明指指点点，对他进行背刺。
他雷劫渡过之后的虚弱期，那些信徒更是在邪道的怂恿下，将他关押起来，割他肉，喝他血，妄图长生。
那个时候他便明白，什么叫盛名所累。
寒名子思绪从幻境里抽出神，望着卿江笑眯眯地，“小宝珍送给我这么一桩大礼，我对小宝珍自然有所回报。小世阵三年游，开不开心？”
“不要太感激小师叔，小师叔知道，你很高兴，有足够长的时间，让你学习。”
卿江：“……”
她犹如困岸的鱼，不死心继续挣扎，“小世阵多珍贵啊，用在我身上浪费了。”
“不浪费，为孩子花费再多的贡献点，也不浪费。对了，小师侄和小宝珍师姐弟情深，一道进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