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河郡王府的种田理论课才一结束，京中就来了人。
这次，传的是口谕。
传旨的，是熟悉的杜姓太监。
杜公公熟门熟路地把马骑到郡王府门口，笑盈盈地行礼：“奴才拜见清河郡王、郡王妃、西河郡王。”
看见他，众人就知道没好事。
萧玦站姿如松，挑眉道：“杜公公，又来蹭饭了？”
杜公公笑道：“殿下别担心，奴才这次来，自己带了饭呢。”
说完，拍了拍马背上的褡裢。
褡裢装得胀鼓鼓的，看来是有备而来。
杜公公环顾了一圈四野，开口道：“清河镇的变化，可真大。
奴才一个来回，再回镇上，就快认不出这里了。”
“漂亮么？借钱修的！”萧玦不客气地道：“你这次来，是给本郡王送去年的俸禄来的？
是的话，赶紧拿出来。
郡王府马上揭不开锅了。”
一旁，萧晟也开口附和道：“本郡王的俸禄，也还没发呢！
我和长熹，一人三千两银子，拿来吧。”
语罢，伸手。
杜公公：“……”
杜公公干笑了一声：“两位郡王殿下，奴才是奉命传口谕的。
俸禄这事儿，它不归奴才管啊……”
萧玦顿时就不悦了：“俸禄没带来，你成天带这么多人来，要吃垮本郡王？”
杜公公心里苦哈哈。
他就一跑腿的，两头受气。
放低了姿态，杜公公开口道：“先帝驾崩之后，藩王们各自前往封地。
皇上登基之后，事必躬亲。
今年，总算能抽出空闲时间来。
故而，皇上命奴才前来走一趟，传句口谕——
两位殿下离京已久，不妨趁他寿辰，携家眷回京一趟，见见亲友。”
见亲友？
送命差不多！
回京，铁定没什么好事！
萧玦伸手揉了揉耳朵：“杜公公你说什么？本郡王没听清。”
杜公公愣了愣，就要复述。
一旁，风挽月开口道：“我家殿下，间隙性耳聋。”
“这……”杜公公想说话。
赵骞眼疾口快道：“杜公公，我爹今日没差事，您请去郡守府喝茶。”
说完，拉着人走。
杜公公被一步三回头地拉走了。
萧晟佩服道：“赵公子真够哥们儿！讲义气！”
语罢，他问：“长熹，你回京么？”
“回去送死？”萧玦问。
萧晟眼皮一抖。
萧玦道：“想个法子，赶紧准备点寿礼，把人打发回去。”
寿礼？
萧晟道：“奇珍异宝，还是古玩字画？”
“给他捉头野猪送去算了。”萧玦回道。
“野猪？”萧晟认真思考道：“野猪不太拿得出手，要不，去捉个熊瞎子？”
“也不是不可以。”萧玦应道。
两人越说越离谱。
风挽月听得眼皮直跳。
她道：“送活物，万一在路上死了，谁去跟萧璟面前一煽风点火，你俩都得凉凉。”
萧晟人都麻了：“这可如何是好？”
风挽月勾唇道：“我有个绝佳的法子。”
【作者题外话】：安~
第146章 怕你们掉脑袋
隔日，一大早。
郡王府大门一开，二十个禁军就扛着各种工具，大摇大摆地往河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有说有笑。
春光明媚，万物复苏。
田边地头，百姓在为春耕做准备。
看见郡王府的人，不少人停下劳作。
很快，就见郡王带了郡王妃，大步往河边走。
身后，还跟着那个西河郡王、西河郡王的小妾，还有郡守家的赵公子。
几个人，也是有说有笑。
春风还有些寒，赵骞缩了脖子，问：“长熹，郡王妃，给皇上送这玩意儿，真的好么？”
“你管他呢？”萧玦道。
赵骞吸了鼻子：“长熹，若是郡王府没钱，可以找我爹想办法。
怎么说，我爹都是郡守，一定能弄来寿礼。
送石头给皇上，万一惹怒了他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萧玦被气笑了：“清河郡本来就穷得不成样子了！
去年赋税一交，又倒欠了朝廷20万两银子。
今年，百姓都要吃不饱饭了！
怎么着，你希望本郡王联合你爹，压榨百姓，就为了给皇上上供寿辰？”
赵骞弱声道：“我也是担心你和我爹。”
“天塌了，还有本郡王这个个高貌美的顶着，轮不着你操心。”萧玦道。
赵骞：“……”
昨日，他忙着应付杜公公一干人等去了。
却不料，今早一来郡王府，就听说，萧玦要带人去河里捞石头。
石头，是捞了送皇帝的。
谁听了不害怕？
送玉石当贺礼的，他听过，可是，送大石头的，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赵骞郁闷。
萧晟搂着姣姣，乐呵道：“子旭老弟，我和长熹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当然是怕他们掉脑袋啊！
赵骞心说。
风挽月淡声道：“别怕，把石头名字取得响亮霸气一点，再配合上传言，皇上不会不收的。
他即便不喜欢，也会咬牙接下。”
“想好叫什么了？”萧玦侧头看她。
风挽月点头。
她缓缓道：“石头，就叫‘江山永固’。
至于传言，继续按昨夜商讨的来。”
萧玦扬眉一笑：“好！”
春阳里，萧玦容光焕发，朗声道：“都打起精神来，好好找！”
禁军齐声应道：“是！”
响声震慑河岸。
百姓纷纷好奇抬头，凑上耳朵。
就听，禁军们在议论——
“也不知道，这石头到底长什么样？”
“郡王不是说了么，梦里的白泽神兽告诉他，那块石头很特别。”
“长得奇形怪状的，别放过，长得漂亮的，也别放过，总之，找最好看最奇怪的石头就对了！”
“……”
百姓惊讶又好奇。
石头？
什么石头？
白泽神兽又是什么？
镇子太小，八卦和流言传得飞快。
很快，就有人知道郡王府找石头的缘由了——
原来，昨夜，郡王做了个梦，梦到了一只象征着祥瑞的神兽，白泽。
白泽，能通晓万物。
白泽告诉郡王，清河郡的某条河里，有一块被泥沙掩盖的瑞石，献给帝王，能保盛世太平。
……
清河郡哗然了。
当然，梦是假的，神兽是假的，石头，也是假的。
灵感，来源于萧玦书房里的话本。
开春的河水，冰凉刺骨。
近三十号人，沿着河里溜达。
看见稍微好看一点、形状怪一点的石头，就要上前摸摸、看看。
一整日下来，鞋子打湿不少双，石头摸了不少，还是没找到想要的石头。
赵骞提心吊胆，害怕不已。
萧晟庆幸道：“幸好，没把话说死，没说石头是在清河这一条河里。”
“那是！”萧玦得意道：“本郡王的媳妇儿，可不像你这般愚蠢。”
萧晟：“……”
他感觉自己有些受伤。
风挽月用手肘碰了萧玦一下：“不要贫嘴。”
“嗯哼！”
萧玦傲娇地应了一声。
吃饭时，风挽月看向赵骞：“赵公子，郡守大人的书房里，应该是有郡县志？”
郡县志？
不等赵骞回答，萧玦就道：“不必说，肯定是有的。”
风挽月放下筷子：“取份清河郡郡县志来吧，也许，能缩小寻找石头的范围。”
“郡县志，还能帮咱们找石头？”萧晟不解道。
萧玦看了一眼风挽月，放下碗筷：“你们先吃，本郡王很快回来。”
说完，拉开椅子跑了。
赵骞端着碗：“长熹，你去哪里？”
风挽月端起汤，浅浅地喝了一口，笑道：“郡守府。”
萧玦懂她。
饭吃完，不多时，萧玦就回来了。
他把一本郡县志放在风挽月面前：“瞧瞧，可是这本？”
风挽月拿起泛黄的郡县志，翻开。
粗略地扫了一眼之后，对萧玦点头：“是这个。”
清河郡郡县志记载，镇子三里外，有条支流，支流往上游百米，有座断霞山。
断霞山，有个大断崖。
每逢雨后，太阳一照，断崖面就会流光溢彩。
萧晟低头看了几眼，痛心道：“这么美的地方，竟没人知道，暴殄天物啊！”
“不是没人去。”萧玦嗤了一声：“上任郡守想独自霸占美景，下令说那片山石有毒，禁止百姓靠近。”
众人：“……”
风挽月嫌弃道：“这庞杰，果真不是个好人。”
什么好东西，都想独自霸占。
而他管理的百姓，却吃不饱、穿不暖，年复一年备受压榨……
当初，或许就不该放过他。
让人重新给萧玦上了饭菜，风挽月才道：“明日，直接去断霞山吧。”
众人没异议，纷纷点头。
反正，他们听萧玦的，而萧玦，听风挽月的。
--
次日。
早饭后，一行人出发前往断霞山。
镇上好事的百姓，早早就在郡王府不远处蹲点，试图跟去看看。
步行了近一个时辰，断霞山就到了。
几百米高的大断崖，草木不生。
断崖面，又大又陡峭。
从下往上看，格外壮观。
断崖面上，没了阳光照射的时候，山石呈青灰色。
这里有矿。
遗憾的事，风挽月不认识矿……
断崖下的河面很宽，淤积了不少泥沙，河里和河滩还堆积着各种石头，大大小小、颜色各异。
禁军们对着断崖，发出欢呼声。
欢呼声，在两岸回荡。
风挽月朝萧玦点头。
萧玦清了嗓子，朗声道：“听好了，本郡王要找的瑞石，就在这一片河里！
打起精神，擦亮眼睛，好好找！”
第147章 江山永固
二十个禁军，在河里散开。
感受了一下水温，萧玦也脱起了长靴。
见他下水之后，萧晟蠢蠢欲动：“长熹，河水冷不冷？”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冷？”萧玦把长靴扔在岸边，弯腰挽裤腿。
日头升起，阳光洒在河面。
阳光和水光，把萧玦的皮肤照得好似会发光。
他抬起脚，浸入冰凉的河水中。
在京城时，常年泡冷泉的萧玦，根本不畏惧这河水的温度。
他迈入河中，开始找石头。
他从水中捡起一块石头，就问风挽月：“这块儿好看么？”
“小了。”风挽月回道。
“这块呢？”萧玦拍拍脚边。
“大了。”风挽月很无语。
萧玦捡起十块，打了水漂，笑盈盈道：“本郡王逗你玩儿呢！”
岸上，萧晟和赵骞看得十分动心。
两人互相怂恿一番，一起脱掉长靴，挽了裤腿下水。
才碰着水，就被冻得龇牙咧嘴。
赵骞眼眶都冻红了，哆嗦道：“长熹，河水明明那么冰……”
萧晟也要发作。
萧玦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问：“你们两个，是不是不行？”
萧晟和赵骞瞬间就闭嘴了。
在水里站了会儿，也就适应了。
岸上，风挽月看得直哆嗦。
到底是一群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活蹦乱跳的，都不怕冻脚。
换她去河里泡会儿，指不定就要得老寒腿了。
想着，她裹紧斗篷，抱稳手炉，站在岸上指挥道：“萧玦，你往断崖下走。
你看看，那边有没有色彩或花纹比较好看的石头。”
萧玦应道：“好。”
河里的禁军们，则继续摸着石头。
捡到漂亮的，就往岸边送——
“郡王妃，这石头拿去花园铺路吧？”
“郡王妃，这块石头有些透明，就是太小。”
“郡王妃，这块石头像条鱼！”
“……”
风挽月的脚边，很快就堆了一堆漂亮石头。
萧玦被气笑了。
他摸着石头过河，转身，就见禁军们捧着石头，殷勤地在风挽月面前献宝。
他没好气道：“本郡王带你们出来，是来玩儿的？”
禁军们一哄而散。
萧玦不悦地弯腰，捞起了石头。
很快，他捞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举起来，对着太阳的方向看了看。
看完，他踩着水朝风挽月走来：“拿好。”
“什么？”风挽月问。
“你不是喜欢漂亮石头么？”萧玦板着脸：“这块石头很好看，送你了。”
说完就走。
风挽月：“？”
手里的石头，冰冰凉，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低头一看，竟然有点像个猫猫头。
而且，在太阳的照射下，石头竟然发出类似于透明的松青色光泽。
怪漂亮的。
风挽月轻笑了一声。
她把手炉递给青枝，蹲在河边，把覆在石头上的淤泥仔细洗干净，又把石头放在显眼处晾晒。
日头升高，透过群山缝隙，投射在河面上。
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
水温升高之后，河里的人越发活跃了。
一旁，萧晟和赵骞因为抢一块好看的石头，都抱一块儿开始争了。
“哗啦……”
水声四溅。
所有人齐齐抬头。
只见，河中央，赵骞抱着一块石头，被溅得浑身是水。
他抹了把脸，结巴道：“西……西河郡王，我不是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