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提议,从卫江挖条河,把河水引去北边……
朝堂上,吵了三天三夜。
听着一个个馊主意,萧璟阴郁道:“运水?挖河?这就是你们商量了几天的结果?
你们告诉朕,拿什么装水?水缸还是水桶?天这么热,路途这么远,水运到北边还有剩?
挖河?只怕河还没挖过去,人早就渴死了!
朕瞧着,把你们拉去北边最合适!
把你们脑子里的水倒出来,能把北边都给淹了!”
大臣们不敢怒也不敢言。
萧璟冷冷道:“都给朕想办法去!”
语罢,起身离开议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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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消息传到清河郡,都已经是半月后的事了。
萧玦拿着信,问:“后续呢?”
风挽月也凑上去看。
信上,只说大臣们日日在朝堂们争论不休,商讨解决办法。
商讨了半月,愣是没给出个合理方案。
风挽月问:“北边可有传来消息,下雨了没?”
萧玦摇头。
北边没下雨,朝廷没援助。
风挽月的心都沉了。
早在几个月前,就听闻北边多个郡县大旱,百姓连喝水都很困难。
干了几个月,竟然都没办法!
走投无路的百姓,甚至求神拜佛,祈求下雨……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朝廷还任由百姓活在干旱中,没有做出任何救援措施?
就不能想办法转移受灾百姓?
萧璟果真是个昏君!
风挽月看向一旁的萧玦,欲言又止。
萧玦神色凝重:“先等京中消息。”
风挽月点头。
萧玦只是个郡王,他稍微有点动作,怕是就要被当成造反。
干旱这种天灾,他也没办法。
风挽月沉默了许久,对萧玦道:“我们多种点红薯吧?”
萧玦摸摸她头:“好。”
说干就干。
萧玦命侍卫分别带了禁军,去周边城镇收购了许多红薯藤回来种上。
五月。
京中,终于来了圣旨。
这次来传旨的,除了杜公公,还有吏部的人。
吏部侍郎一见萧玦,就上前套近乎:“一年多未见,郡王殿下越发丰神俊朗、高大威猛了!”
萧玦扬眉:“真的?”
“比真金还真!”吏部侍郎回道。
萧玦笑吟吟道:“这话,本郡王喜欢。”
见萧玦一如既往地喜欢被人吹捧,吏部侍郎打起精神,变得斗志昂扬。
他拱手道:“有郡王殿下,真乃大越之幸事也!
连清河郡这等边境偏僻之地,都能在郡王的管辖之下,变成粮仓丰茂的鱼米之乡……”
吏部侍郎口才好,一口气说了很多恭维的话。
可是,后面的话,萧玦却没听进去。
他似笑非笑地问:“原来,你们一早就知道,清河镇偏僻穷困?”
吏部侍郎一愣。
一旁,杜公公心里“咯噔”了一声。
心道:不好。
说漏嘴了!
吏部侍郎抹了一下鼻子,干笑道:“殿下,清河郡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既无干旱,也无洪涝。
这般山明水秀的世外桃源,才配得上殿下您和郡王妃这样的人!”
萧玦真想回他:放屁!
萧束玉明明是怕他,才千方百计帮他定下清河郡这个封地!
他不耐地开口:“骗三岁小孩的那套,别用在本郡王身上!
说说,找本郡王做什么?
听完了,本郡王还要上山给郡王妃挖兰草呢!”
吏部侍:“……”
他拱手行礼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贺喜?
萧玦眼皮跳了跳:“何喜之有?”
吏部侍郎笑道:“皇上怕您在清河郡太过孤独,特地拨了二十万百姓过来给您管辖。
以后,清河郡也是个热热闹闹的大郡了。”
萧玦大惊:“什么?!”
第150章 你会一直陪着我?
领了圣旨,萧玦人都是懵的。
萧束玉竟然下了一道圣旨,把北边受旱灾的百姓迁来清河郡!
那可是二十万人!
原本的清河郡,只有三万人!
完了。
萧玦的牙齿都磨出了血。
宣完了给萧玦的圣旨,吏部侍郎看向萧晟,客气道:“西河郡王殿下,皇上也下了圣旨给您。”
什么?
他也有圣旨?
萧晟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郡王府外。
平地上,跪了一地的人。
杜公公拿起圣旨,开始宣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萧晟的西河郡,被拨了十万流民。
萧晟抓着圣旨,茫然无措。
曾经的工部侍郎、如今的郡守赵楷,到底是在京中做了多年官的。
领旨之后,便起身道:“吏部侍郎大人,杜公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下官已命人将驿馆收拾好了,请前往驿馆落榻。”
吏部侍郎冲赵楷回了礼,笑道:“南迁的百姓已经在路上了,约摸着再过半月就到。
安置好流民之前,本官就叨扰了。”
赵楷拱手应下。
一行人,被带去镇上驿馆。
等人彻底过了石桥,入了镇上的驿馆,萧晟就软了一双腿。
他抓着圣旨,哭道:“长熹啊……”
萧玦咬着腮帮子,眼前一阵发黑:“哭丧么?本郡王还没死呢!”
亏萧束玉想得出来!
拨二十万流民来清河郡?
这是要他命!
二十万人,镇子山上的草根和树皮都不够吃的!
而且,早点不来!
地都种完了,才把人迁来!
萧玦真是把萧璟杀了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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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萧玦气得一口饭都没吃。
饭后,风挽月拎了食盒,爬上一阶阶石阶,回了凉风阁。
入夏之后,昼长夜短。
晚饭后,日头依旧高悬。
风挽月把食盒放在桌案上,楼上楼下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人。
她走到屋子外:“萧玦?”
“在这儿呢。”
头顶上方,传来萧玦有气无力的声音。
风挽月不由地抬头。
萧玦躺在一棵高大茂密的栎树上,脑门上似乎搭了册翻开的话本。
轻盈的衣袍和发带,从树干两边滑下。
一起滑落的,还有他乌黑柔顺的长发。
风挽月仰头:“萧玦,下来吃饭。”
萧玦闷声道:“气都气饱了!”
噗……
风挽月哭笑不得。
她双手背在身后,闲适道:“你生一通闷气,就能报复到萧璟吗?
显然,不能。
你生气、难过、焦虑、烦躁,不就正中他下怀了?”
萧玦闻言,气得翻身坐起来。
十几米的高空,他拿着话本,轻巧一跃,就落在了地上,委屈道:“那本郡王该怎么办?”
眼尾都委屈红了。
风挽月抬起手,为他剥开唇边的一缕发丝,想了想,回道:“用萧璟给的人,狠狠打萧璟的脸。”
打脸?
萧玦觉得,他没有被安慰到。
他烦躁道:“那可是二十万人,二十万张嘴巴!”
风挽月眸光清澈地望着他:“可,也是二十万个劳动力。”
萧玦:“……”
清河郡地广人稀,群山连绵,河流纵横。
好多荒山,都可以开垦成为田地。
无奈,之前缺少种地人……
流民来了,不正合他把荒山开辟成良田肥地的意?
萧玦心情一下就好了。
他道:“萧束玉既然迁了这么多人来,本郡王就得想法子让他拨些粮款来。
清河郡的粮食,只需撑到明年秋收即可。”
今年的粮,是个大问题。
萧玦一阵头大。
让他当个安稳的小小郡王不好么?
非要来烦他!
萧玦难得叹气:“习惯了清河郡的人烟稀少、生活安宁,突然要来二十万人,真不习惯。
北边各郡县,已经因干旱死了十几万百姓了。
本郡王若是不收这二十万人,不知还有多少人会丧命……”
风挽月听得心情沉重。
天灾在前,君主昏庸在后。
寻常的平民百姓,想在这样的年头平安顺遂地活下来,越来越难了……
日常期待萧璟暴毙。
可,萧璟死了之后呢?
天下无主,只会乱上加乱!
忽然,头上一重。
萧玦最近爱上了摸风挽月的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又长高了许多的缘故。
风挽月扬起下巴:“别怕,无论经历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扛过去。”
“你会一直陪着我?”萧玦问。
风挽月点头:“嗯,我陪你。”
萧玦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几声。
风挽月笑道:“饿了?”
“嗯哼!”萧玦应了一声。
风挽月主动牵过萧玦的手:“怕你没胃口,都特地跟厨子学了做菜,给你做了吃的。”
语罢,牵着他往凉风阁走。
“你亲手做的?”萧玦问。
“是啊。”风挽月回道:“不过,如果你不喜欢,就让下人重新送饭菜来。
毕竟,你挑嘴。”
“胡说!”萧玦辩驳道:“本郡王的挑食症,早就被你治好了!”
“行。”风挽月挑眉道:“等会儿,你把我做的菜都吃光吧。”
萧玦停下脚步。
高大茂密的树下,凉风习习。
夕阳从枝叶缝隙里探进来,留下斑驳光影。
萧玦背对着夕阳,抓起风挽月的手,问:“今日,本郡王能不能吃点别的?”
“什么?”风挽月问。
“你。”
黄昏的光影,从萧玦背后投射而来。
他的眉眼,便被染上昏黄而又烂漫的颜色。
一双眸子,又黑又亮。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干净清冽的气息,却令人脸红心跳。
萧玦长大了。
任何意义上。
风挽月没出息地吞了一口口水。
脸上和身上的温度,都在不断地升高。
这种旖旎的氛围,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
可……
“吧嗒!”
一颗果核从枝头落在青石地板上,咕噜噜地滚了老远。
旖旎的氛围,顿时被打破。
风挽月望了一眼地上的新鲜果核,忍笑对萧玦道:“显然,今天不是时候。”
萧玦气血上涌,恼羞成怒地抬头:“你这个可恶的红腹松鼠!
你等着,本郡王迟早扒了你的皮,把你烤了!”
“吧嗒!”
松鼠朝萧玦扔来个啃了一半的青李,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荡着秋千跑路了。
边跑,还边吱吱哇哇乱地叫。
声音间,充满挑衅。
萧玦气得跳脚。
风挽月哭笑不得。
她连拉带拽,好歹没让萧玦爬树跟松鼠打架。
回房间后,她喝了口凉茶润完嗓子,才道:“等你二十岁生辰吧。”
“什么?”萧玦没反应过来。
风挽月:“……”
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萧玦顿时就反应过来,她接的,是刚才在门外被松鼠打断的话!
萧玦睁大双眸:“你没骗我?”
风挽月竖起食指和中指:“我发誓。”
萧玦欣喜若狂,把她无名指拉起来:“这是你对我发的第三个誓约,该竖三根手指才对!”
风挽月:“???”
萧玦还记着呢?
她还没反应过来,萧玦就欢喜地跳起来,把她抱入怀里:“记住你的誓约!
二十岁生辰那日,本郡王会洗好等你!”
【作者题外话】:孔雀,败给了一只小松鼠
第151章 殿下说想您了
得了风挽月的保证,萧玦跟打了鸡血似的。
距离他的二十岁生辰,只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抱着风挽月撒够了欢,萧玦觉得精力还没消耗完。
一连几天,郡王府的人都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郡王异常的亢奋。
每天饭后,先骑马去山上转一圈。
骑马回来,就去河里捉鱼摸虾。
再然后,就开始漫山遍野蹿。
萧玦一进山,山上鸟雀松鼠叫个不停。
野兔都吓死了好多只。
而满山的松鼠,更是和疯了一样,上蹿下跳,吱吱哇哇叫个不停。
京中来的人,都以为郡王在撒气。
一时间,谁都没敢来找他。
只在端午当天,借着送节礼,来郡王府喝了杯茶,就匆匆回了驿馆。
清河郡下各县镇,则忙碌地修建着茅草屋,供收留流民用。
二十万流民,被分散在清河郡各县镇之下。
接下来时间,萧玦都在早出晚归。
偶尔,还要留宿在外。
眼看,便要到七夕。
稻花飘香时节,一连下了好几日大雨。
浑浊的河水,眼看都要接近石桥桥面。
这日午后。
雨小之后,赵骞撑了一把伞,带着小厮冒雨穿过石桥,来到郡王府。
风挽月正撑了伞,在荷田边摘荷花。
远远地,赵骞就开口道:“郡王妃,长熹回来了么?”
风挽月站在荷田边:“还没有。”
赵骞拎了衣袍,一路小跑着过去。
走近了些,风挽月才瞧见,赵骞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脸都红了。
风挽月不由得问:“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