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双点头：“是。”
裴锦梓却急了眼：“公主这样做恐怕不妥吧。将军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凤倾怜喝道：“君无垢的脾气我还真没摸透。”
她刚来这个世间的时候，他身体已经病死，他的残相陪伴着她，她很难见到他真性情。
她和师父相处时间不长，一直都是师徒之情。
突然知道他对她有男女之爱，她避之不及，甚至有些厌烦。
她似乎已经得罪了他，他或许不会像是以前一样罩着她了吧。
她得摸得透他的底线才行。
凤倾怜进入寝宫，坐在妆镜前，喊道：“碧奴，为我解开发髻……明琪，我要喝冰糖莲子羹。”
进来的却不是碧奴和明琪，而是一个俊美颀长的身影。
慕云葬天。
“小天……？”凤倾怜有些呀然。
“碧奴被大妃叫去圣皇宫。明琪身体不适……”他走进来，站在她的背后，望着镜子中略有惊愕的女人，伸手捞起她的头发，为她解开发髻。
凤倾怜本来有些抗拒，不过他既然是她的管狐，也是她的下人了。
下人伺候主人，似乎并没什么不妥。
唯一不妥的就是他长得太俊美了一些。
可是她已经给他许配了妻子，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是不会再发生那种肌肤相亲的事情了吧。
同样都是男护卫男下属，裴锦梓的定位就很明确，她的保镖和护卫。
而小天……他和裴锦梓在她心中的定位是不一样的。
她这些天一直没想好把他安插在什么岗位上，如今他为她梳头，她竟然觉得很自然很舒服。
“以后你就为我梳头吧。”
凤倾怜心底越在乎慕云葬天，反而表面上越浑不在意：“轻点，你弄疼我头皮了……”
慕云葬天散开她的头发，又拿起羊角梳仔细地为她梳头发，一边梳一边抹上精油，或许是他的手力道轻柔，也或许是精油的香气恰到好处，她觉得浑身的惬意和舒适：“小天，你看起来冷漠，其实有一颗细致温柔的心……你这样伺候我，我都不舍得把你赏给似锦了……”
第171章 喜欢锦沫的是六尾玄狐
她今天回不夜城的路上便和饶似锦签了血契。她喝了她的手腕之血。
想到这里，凤倾怜状似无意地问道：“明明可以吸食我的手腕之血，为何那一夜你选择喝我心口之血？小天，我今天和饶似锦签血契的时候，才知道，管狐之法并非只能心头血饲你。你为何哄我用心头血饲你？”
慕云葬天梳头的手指一僵。
下一刻，他脸色平静地放下梳子，在凤倾怜面前跪下：“公主，对不起，葬天欺骗了你。”
“说说你的理由。”凤倾怜以手支颐，慵懒问道：“看看你能否说服我？”
“对公主来说，最强势的控制便是心头血饲我。而对我来说，唯有喝公主心头之血才能功力得到晋升……”慕云葬天道：“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凤倾怜仔细想想，倒真是有利于他也有利于她：“只是可惜你以后再也不能背叛我了。否则一旦我停止供养，你的身体会和快衰败……”
慕云葬天道：“公主要不要听葬天讲一个故事？”
凤倾怜卓有兴趣：“讲。”
“您的夫君银雪郡王喜好豢养管狐。而他曾经用心头血饲养一只六尾玄狐……”
慕云葬天说道这里，问道：“公主您怎么了？您不想听有关银雪郡王的轶事么？”
凤倾怜一听到那个名字，心底便生出一丝难过，不过她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讲下去。你们狐族的密辛我倒是挺感兴趣的。即便是有关我前夫的，那又如何？”
慕云葬天便继续道：“那六尾玄狐是我狐族的叛徒，曾经害死了前任狐王，害的狐族分崩离析，被狐族敕令追杀，他不得不藏在人类贵族的羽翼之下。六尾玄狐就这样成为了赤唐地位最高的皇子银雪郡王的管狐。可是六尾你玄狐性子叛逆，竟然化为真身沾染了主人的心上人。银雪郡王为了惩罚他，停止供养心头血，那六尾玄狐的真身便消亡了。银雪郡王还不解气，将那六尾玄狐的真身抽骨扒皮，血液放干，水银灌耳……六尾玄狐死的悲惨，心生滔天的怨气，反噬主人，夺舍了主人的身体。如今听说他占据了银雪郡王的身体……”
凤倾怜心底都是震惊。
“我知道他占据了北玥流云的身体，但是我不知道他之前被那种残忍的方式杀死过。他死的那么惨，竟然是因为他动了北玥流云的女人？”
六尾玄狐的凶残和对北玥流云的恨意她是领教过的，他甚至迁怒于她，差点咬断她的喉骨。
他究竟动了北玥流云的哪个女人？难道是锦沫？
她忽然想起那一夜梓郡王府的地宫，她听到穆朝云说锦沫之死并非只是因为师父，而是她本身就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皇帝怎会让被玷污了的女人活在儿子身边，所以赐死锦沫……
难道锦沫怀的那个孩子其实是六尾玄狐的?
凤倾怜心底震惊。
或许那孩子真的可能是六尾玄狐的。
而六尾玄狐一直似乎对她怀有敌意，甚至想要侮辱她，可惜祂没有男人的身体。
而祂那一夜狂性大发，差点咬断她的喉骨。
他一定是替锦沫恨她，所以才会想要杀死她。
第172章 一转身，恭谨的脸色就变了
正因为六尾玄狐玷污了锦沫，所以北玥流云为了报复这个敢以下犯上的管狐，便用残忍的方式杀了祂！
并将祂的狐魂囚禁在身体里，替他掩饰半人半狐的身体秘密。
凤倾怜心底无限唏嘘，一想起被抽骨扒皮这种残忍的死亡方式，就觉得浑身发冷。
凤倾怜睇了一眼葬天：“你为何告诉我这些，你想向我传达什么意思？”
慕云葬天单膝跪下：“公主，我之所以告诉您这个故事。只是告诉公主，葬天自从喝了您的心头血，便再也不敢背叛公主。否则六尾玄狐便是前车之鉴。”
“好。”凤倾怜道：“看在你讲故事不错的份上，我饶了你这一次。心头血既然那么好喝，我会好好地饲你。”
她摆了摆手：“你出去吧。今夜是你和饶似锦的第一夜，你跟她好好度过。最好快点生一个大胖小子。”
慕云葬天的拳头暗暗在身侧紧握，脸上却平静无波，恭谨道：“是。”
而他转过身的刹那，脸上的表情便变了。
变得极为孤傲和冷冽。
她真以为他白狐族的王子可以随随便便被她指婚？
她一个鬼戎的公主，凭什么主导他的命运，将他随便配给别的女人？
她当他是牲口么？没有感情，不挑不拣么？
可是这些怨言他即便说出来，她也不会听。
就在这时，裴锦梓和碧奴走进来。
“公主，公主，有好消息。”碧奴大声道：“是段世子来了。接到圣皇和大妃的邀请，段世子便连夜赶到了不夜城。如今段世子的车队已经停在城外了，等通关文牒递交官府，便可以入城到公主府见公主了。”
凤倾怜蹭地从床上跳下：“是锦辰来了吗？”
听到他长途跋涉，穿越两个国境来不夜城看她，她心里竟然觉得很满足很喜悦。
他能好好地活下来，真是上天厚待了她。
可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一道疤痕如此狼狈。
“快叫肖扁鹊进来，为我看看脸。我弄好脸要亲自去城外接段世子。”她已经决定答应南诏的和亲。
如果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北玥流云，如果她在父王和母妃的张罗下，终究要再找一个夫君。
她宁可选择锦辰。
他为她死了两次，她不想欠他，也不想再辜负这个将性命都抛给她的男人了。
她已经安排了好了他在不夜城的行程。她会带他去他从小生长的那个边境乡村，看看鬼戎人是如何烧杀抢掠的。
她一定会限制鬼戎士兵的恶行，替他守护好他的故乡。
一边想着，凤倾怜一边着急地让肖扁鹊为她看脸。肖扁鹊为她脸上抹了一些药膏，便耽误了一些时辰。
“公主，药物要在您脸上抹上十天，才能消去疤痕。”
凤倾怜看着难看的脸，不由叹了口气，看来她来不及用美好的样子见锦辰了。
不过，他应该不会介意她的脸吧。
可是他不介意她的脸，会不会介意她的身体被下了光耀藤，再也无法和他做真正的夫妻？
就在这时，看到公主那么仓皇地打扮，为的不过是去见段世子，裴锦梓酸酸地又加了一句道：“公主今夜可以不用出城的。将军今夜亲自去城外迎接段世子。可见鬼戎王廷对段世子的看重。只是可惜了将军对公主的一片痴心……”
凤倾怜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君无垢此刻出城迎接段夜凰不合规矩？
他一个鬼戎的摄政王，用的着屈尊降贵迎接段王府的世子么?
用一个司礼官把人接进来就好了。
这与礼制不合。
她还是亲自去城外看一眼才能放心。
凤倾怜随便拿了个怀素纱裹住脸颊，便骑上雪麒麟冲出了门。
第173章 夺龙蛋
秋风呼啸而过，一道灼红的闪电划破了夜空，大地一亮，瞬即恢复黑暗。夜幕下的不夜城隐约现出恢弘的轮廓。
阴凉的风从天而降，从山岭间呼啸而过，卷起了一阵鬼哭狼嚎。
通往驿站的道路如蛇一般蜿蜒曲折，不知何时，夜空中升起一抹儿幽幽的紫光。
紫光中奔跑着一头两丈多高的白色狐狸，四条巨尾随风摇摆，迅疾如风，奔腾如电，气势如虹，只一瞬便抵达驿站外。
四尾白狐身子停在山下，扬起头，紫色双眸看向黑黝黝的驿站。下一刻，牠便腾身一跃，再次奔跑起来。这次是直冲驿站大门。
快要到达门口的时候，九尾白狐速度放慢，饶过了层层守卫的南诏士兵，便来到了后门。
转眼间，那白色身影忽而闪去。同时，在浓墨的夜色中露出一道熹微的红色光亮，似是一只红色灯笼，在风中轻轻地晃着。
灯光明明灭灭，昏昏沉沉。
提灯笼的似乎是一个紫衣少年。
可是隐在夜色中，怎么也看不清楚……
——
驿站里一片幽暗，到处挂着灯笼。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的紫金铜炉生着熊熊大火，一个玄衣男人正站在大鼎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乌玉般的头发高束于头顶，真气鼓荡，隐约华丽的俊美。
他穿着绣着南疆段氏图腾的瑞鸟纹玄色长袍。眼帘低垂，眉间轻轻皱着，似凝着万千的思念。
男人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只红色的玉球，这是上古龙蛋，里面藏着一只还未孵化出来的应龙。
忽然一阵风吹过，驿站的灯笼被吹灭，只余一缕瘦细青烟。
门外有人影闪过，一个修长的影子正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可是即便那人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段夜凰依旧感应到了访客的存在。
紫衣少年气息强势的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段夜凰似乎猜出来人是谁，可是又不敢相信，他只是眼帘依旧低垂，对门外的人看也不看。
只有握着龙蛋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时间似乎就此凝滞住了，屋里的段世子动也不动，屋外四尾白狐化成的提灯笼的紫衣少年同样动也不动。
许久，段夜凰瞥向门外：“是你么？流云？”
门外的紫衣少年咳嗽了一声，从阴影走入大厅。
段夜凰的心脏在砰砰地跳动，他不是死了么？他不是已经销声匿迹了么？六尾玄狐不是已经占据他的身体，并且闭门不出，从此世间似乎再也没有银雪郡王的声音了么？
而这个人，气息为何那么像是他的挚友，也是他发誓用命去效忠的男人——北玥流云？
提着灯笼的紫衣少年终于站在他面前，灯光清晰地映出他的五官。
那颀长的身姿似乎是北玥流云，然而那张脸却并不是。
段夜凰眼底的紧张慢慢地舒缓，紧缩的瞳仁恢复平静。
他甚至重重喘出一口气：“你是谁？”
“我是白狐族的灵狐。”慕云葬天潋滟的紫眸睇着段夜凰手中的红玉球，眼底多了一丝锋芒：“我是为了你手中的龙蛋而来。”
段夜凰低头看了一眼龙蛋：“你想得到它？”
慕云葬天道：“是。”
“恐怕不行。”段夜凰道：“这是我心爱之人送与我的。我答应她要跟她一起孵化龙蛋，亲眼看到龙的出世。说来可笑，我竟然没见过龙。”
“龙族早已经在这个世间销声匿迹，段世子未见过龙实属正常。”慕云葬天说着眼睛紧紧盯着龙蛋，便欲伸手夺龙蛋。
段夜凰后退一步，将龙蛋藏到怀里：“这个龙蛋我不能给你。”
“那真是可惜了……”慕云葬天遗憾地摇摇头：“段世子身受重伤，尚未痊愈，今夜打不过我……至于你门外的
那些护卫，更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意思是，他要硬夺。
可是忽然，门外响起段家护卫的声音：“世子，鬼戎北境王君无垢携带公主一起来到驿站迎接接世子进城……”
段夜凰脸色一喜。倾怜来了？
刚才这妖孽说的没错，他真的打不过他。
段夜凰脸色无波地对慕云葬天道：“我的确因为重伤打不过你，但是君将军呢？我听说君将军有着一半狐族的血统，不知道他和你相比，谁更胜一筹？”
慕云葬天眉心一拧：“他动作竟这么快？”
知道段世子来的消息，他立刻探寻到龙蛋的踪迹，本想赶在君无垢之前拿到龙蛋，结果……
他把灯笼扔给段夜凰：“送你的见面礼。”
话毕，便飘出门外，隐遁在黑暗的夜色里。
第174章 那呆子竟然认错了人
下人打开驿站大门，掀开帘帐，君无垢便携带凤倾莲进入驿站。
段夜凰提着一盏灯笼，银红的光芒笼在他的脸颊上，眼底溢满了复杂而喜悦的情绪。
喜悦是因为他又见到了倾怜，而且他这一次来不夜城，是和她的父王商量和亲的事情。
复杂则是因为刚才那个紫衣少年的到来，让他想起了北玥流云。
他心里有凤倾怜，可是挚友也爱上了那个女人。
现在他靠近倾怜一步，便是背叛北玥流云一步。
他心底不断地纠结。
可是今夜，看到了凤倾怜，看到她完好无损，还看到她盈盈对他微笑，他忽然觉得……这世间一切都比不过她的回眸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