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又软又甜,问道:“白清闲,你想和我坦诚相待,是吗?”
白清闲不知道她怎么转了性,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跳确实加快了一些。
“相识也是一场缘分,或许我们此后就不会再见面了,这多可惜啊,我们对彼此之间的事情都还不是非常的了解。”他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不觉得应该坦诚相待吗?”
小姑娘走近一步,身上的桃花香气扑面而来,好似春风吹过,熏得人晕晕的。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如此就道别实在太可惜了。”
她双手合拢,放在脸颊边上,偏着脑袋,露出讨人喜欢的可爱笑容。
“但坦诚相待,不应该是双向的吗?白清闲,你让一让我,我先问你好吗?”
这倒无妨。白清闲说:“你要问我什么?”
唐姣说:“你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白清闲神色一凛,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怎么会做出对不起老板的事情?”
——就算有也不会承认。这就是他百分百好评率的底气。
唐姣又凑近了一点,眼底水光清晰可见,很苦恼地问道:“真的没有吗?”
白清闲有些意动。
这么近的距离,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揽入怀中。
也就如水中捞月,雾中看花,如今都变得触手可及。
所以,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不需要去细想背后的原因,如果可以得到,为什么不去占有?
就像他当初答应唐姣双修的时候一样。
他忍不住抬起了手臂,像是捕猎者逐渐张开了那张网,要捞月,要笼花,面上一派平静,嘴里继续说道:“姣姣,真的没有。现在该换我问了吧?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唐姣像是一点也没有察觉般的。
站在原地,手指在红唇上点了点,喃喃道:“我是怎么看你的啊——”
她终于想出了个完美的答案,露出非常盎然的笑容,脸颊上浮现小小的酒窝。
“我想到了,就这样回答你吧!”
唐姣高兴地击掌。
“白清闲,我觉得你是——”
她脸上的笑意如同善变的天气般的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怒火。
“你是一个非常不坦诚的人。”
“你宁愿用更多谎言去圆一个谎言,也不愿意承认。”
“你从来就没有向谁敞开过心扉,又为什么要求别人向你敞开心扉?”
白清闲起先是被唐姣忽变的神色所震住,而后又被她话中的含义钉在了原地。
就这么短短的几息时间,唐姣已经从他怀中挣脱了,后退两步。
她动作顺畅得像是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取出百纳袋中的丹药倒入口中,到底是塞了几枚进去,白清闲都没注意到,就看到她喉咙一动咽进去,抬手取下耳垂的小剑。
那柄银白的小剑被注入真气,瞬间变成了正常的大小。
白清闲视线一垂,望见那柄剑上的刻字,目光微凝。
“曾许春风梦南枝,剑隐孤舟”。
整个修真界有谁没听过这以诗为名的剑号?
徐沉云的占有欲到了这个地步,却没有阻止她来赴约,也没有亲自陪着她来。
他只是把剑给了唐姣。
难道他不担心自己会对唐姣做出什么吗?
很快,白清闲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
唐姣举起那柄剑,沉重的利器在空中带起一段震响,稳稳地纳入她掌心。
因为她拿得动这柄剑。这就是徐沉云的答案。
他不需要保护她。
英雄救美的戏码,从来不是她爱的。
他已经将天下至锋之物给她了。
至于接下来要如何,她可以自己选择。
剑身在真气的蒸腾下发出莹莹的雪光,如梦似幻,温和,内敛,却势不可挡。
“我已经知道你把我的事情拿出去乱说了,白清闲,我还以为你会承认这件事,没想到你还是选择了欺瞒,说实话,我真的对你很失望。”唐姣将剑尖指向了白清闲,一字一顿说道,“那么,就以修真界的规矩来解决吧......合欢宗唐姣,请阁下赐教。”
说完,径直挥出一剑,那剑气很缓慢地扫过来。
不不不,这到底是什么鬼剧情?
白清闲心想,就算唐姣拿了徐沉云的剑,就算他不知道她为何能够使用。
他和她之间可是差了两个等阶,不是这区区的剑就能弥补的差距——
剑气及至眼前,白清闲瞳孔微缩,直觉强行拧转了他的身体,让他侧身躲闪。
可是动得也迟了一些,剑气的余波已经将他扬起的发尾削下几缕,纷纷扬扬落下。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溅起无数尘埃。
回头一看,是不周山的西端被劈了一截下来。
这下和东面对称了。
白清闲:“......”
你管这叫剑?怎么看起来和身为气修的他招数差不多呢?
唐姣似乎也发现自己没瞄准方向,摸摸鼻尖,比划了一下,又准备挥剑。
收回前言,徐沉云也并不是完全就放心唐姣用剑了。
他的不放心不在于她会不会伤到自己。
他的不放心在于她能不能成功地剿敌。
徐沉云,你到底往剑里注入了多少真气?这至少也有八阶修士的量了吧?
你是她亲爹娘吗?这么担心她?这剑提出去都能干掉九州大部分修士了好吗?
白清闲原本还想怜香惜玉,尤其是想到他确实是干了些坏事,不打算真的和唐姣交手,结果她这么一个六阶丹修提着个九阶剑修的剑就过来了,他现在不动手是不行了。
手一抬,召出了锁链。
虽然那剑气确实有些难对付,不过好在唐姣的准头不行。
坏在那剑根本就没办法从唐姣手中取走。
与其说是唐姣死死地抓着剑,倒不如说是剑死死地抓着她。
白清闲几乎要跟唐姣扭打在一起,将她按在身下,双腿钳住,一边让她放手,一边想,受不了了,事情怎么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的?说到底,全都是徐沉云干的好事!
分神之际,又被唐姣一拳打在下巴上,唇齿间泄出丝丝的腥甜气息。
下一刻,唐姣大喊一声,眼泪汪汪的:“啊!你竟敢咬我手!白清闲我要揍你!”
这边打得不可开交,混乱至极。
而徐沉云那边,自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剑被使用了。
他分神去听了一下,意外发现唐姣和白清闲打起来了......
那个喊:“你就知道把我的事情拿出去乱说!”
这个喊:“我就告诉了一个人而已,我哪知道她又往外说了!”
那个更气:“好啊!你现在是在推卸责任了?”
这个也气:“那你就可以动手吗?你不能好好跟我说吗?”
又是噼里啪啦、哐哐当当一阵乱响。
还真不是简单的嘴上说说,听那声音,大概是腹部、腰侧之类的地方受击。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他跟白清闲打架,唐姣在旁边劝架才对吗?
他连夜往剑里边注入的真气,是不是有点多了?
徐沉云思考了片刻,决定放弃思考。
他看向对座的人,微笑道:“您请继续,方才说到哪里了?”
“唉,刚说到,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年纪不大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
狐族向来相貌昳丽,即使是年近八百的族长也不例外,他的语气沉稳,长相却很年轻,眉间点着一株狐族的圣花,一双睡凤眼,金色的眸子,有种致命且危险的吸引力。
如果唐姣在现场,肯定会因为他的相貌感到惊讶。
因为那张脸和白清闲很像,但是他们的气场差异让人很容易忽视这一点。
一旁的狐后开始擦眼角,“那不是因为你非要赶他走吗?”
狐王辩解道:“他自己说的要走,我难道还要留他不成?”
狐后扔掉手中的帕子,眼角哪有泪水,大骂道:“你当时连一分钱也不许我给他,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还活着没有,你的这张嘴怎么就这么倔?是不是又想挨骂了!”
狐王用最狠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这里还有外人,我们私底下再说这个。”
哄好了之后,他又对徐沉云说:“徐真君,所以您说的线索是?”
“我听说,自您之后,狐族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九尾狐了,唯独您的小儿子白乾生来九尾,是吗?”见狐王点头,徐沉云抿了一口茶,微颤的眼睫掀动暗潮,从容地说道,“正巧,我最近就听说了有位九尾的白狐,是八阶气修,不知是不是您的幼子?”
“九尾白狐不一定是,也有可能是伪装的,之前听到过许多假消息。”
狐王冷静地分析道:“不过,八阶啊,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是。”
毕竟狐族已经衰落许久了,亟需新鲜血液注入,整顿族内。
徐沉云闭了闭眼,听到狐王低声喊了一声疼,大约是狐后掐了他一把。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狐王这下很安分地问道:“徐真君知道他如今在哪里吗?”
徐沉云:“知道。”
狐后激动:“哪里?”
徐沉云淡淡说道:“在和内人打架。”
狐王:“打架?”
狐后:“内人?”
两条狐狸面面相觑了一阵子。
狐后:“他在和女孩子打架?他怎么敢的?我不是这样教他的!”
狐王:“不过我当年和你初遇的时候好像也是......”
话音未落,徐沉云笑意渐深,加重了语气,说道:“内人,我的。”
总感觉这位温润随和的刑狱司笑得阴恻恻的,有点恐怖。
狐王及时收住后半句话,低咳一声,说道:“但是他这些年在外边闯荡惯了,也自由惯了,恐怕不愿意回来,我觉得他就是小时候听多了谢真君的故事才变成这样的。”
徐沉云说:“我有办法让他回来,只要您能保证他不再惹是生非。”
狐后说:“敢问徐真君,这个‘惹是生非’指的是?”
徐沉云说:“他对内人有非分之想。”
狐王中肯地评价道:“挺桀骜不驯的。”
狐后“啊”了一声,“但他如今不是正在和徐真君的内人打架?”
徐沉云又说:“内人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他只要确定这一点就足够了。
与唐姣之间偶尔的吃醋逗笑,那个叫情趣。
唐姣可以无意识地散发她的魅力,招蜂引蝶,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
但对方不可以真的中招,不可以将计就计地接近她,因为这是有意识的、刻意的。
狐王问:“那徐真君准备何时动手?”
徐沉云听着唐姣那边的动静,语气平淡地说道:“再等等。”
他要等唐姣亲口对白清闲说出“我已经有道侣了”这句话的时候来临。
徐沉云说:“对了,我想向二位确认一件事。”
狐王和狐后问道:“什么事?”
徐沉云说:“小打小闹,磕磕碰碰,没办法避免,令郎受点伤不要紧吧?”
这要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要紧”吧?毕竟帮忙的是人家。
于是——
狐王说:“打狠点儿。”
狐后说:“手下留情。”
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要求,徐沉云听了,竟然同意了。
“你们二位,一个太过严厉,一个太过宽和,若是能够中和一下就好了。”他推开椅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将走之际,说道,“待他回到狐族之后,希望你们三人能够冰释前嫌,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免得他再度离家出走,下次我恐怕就帮不上忙了。”
这话就像是在好心好意教他们似的。
狐王试探道:“可白乾不是对真君的内人有意思吗?”
“是的,所以我说磕磕碰碰无法避免。”徐沉云说,“这是出自‘徐沉云’这个身份所说的话,但是方才说的那些话,是出自‘九州盟刑狱司’的身份。狐族式微,这是我们都清楚的事实,如今龙族衰落,凤凰一族独大,九州势力极不平衡。而赤血帝君不久后将晋升尊者,届时朝代更迭,若狐族再不抓紧机会,也不知何时能够东山再起。”
“言尽于此。”
徐沉云不再说下去,“告辞了。”
狐王狐后二人神色凝重,拱手送别,见他身影渐渐隐去,消失不见。
第110章
◎也好似天水烂漫,风吹碧浪。◎
此时的唐姣, 完全不知道徐沉云那边发生的事情。
白清闲把她双手擒住,她就用膝盖去顶白清闲的肚子;白清闲将她双腿钳住,她就用头去撞白清闲的脑门——于是白清闲索性将她彻底制于身下, 这下他的锁链就十分的趁手了,捞过来就缚住唐姣的腿脚,她愈是挣扎, 锁链就缠得愈紧,勒出斑斑的红痕。
“唐姣,我不想跟你打架。”
白清闲蹲在地上,指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唐姣。
“我们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吗?我承认,我确实不应该将你的事情透露出去,关于这一点我的确做错了, 我没有料到那个剑修竟然会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我可以道——”
“歉”这个字还没说出来。
白清闲痛嘶一声,捂着手, 不敢置信地看着唐姣:“你咬我?”
逼急了咬人的小兔子此时湿漉漉的红着眼睛, 身上的锁链缠得她动弹不得,一边吸引白清闲的注意力, 一边将手背到身后,偷偷用剑锋去一点点磨锁链,试图将它切断。
“你总是嘴上说得好听。”她愤愤地说道, “真有诚意的话就松开我!”
白清闲说:“我不松开你,你都能咬我一口,我要是松开了你肯定要动手。”
唐姣说:“你捆着我更要咬你。”
然后又说:“你不松开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动手?”
白清闲觉得她是在狡辩。
他目光一垂,看到她的手腕已经因为剧烈挣扎而被锁链勒出了血痕。
一时又觉得于心不忍, 正要给她松绑之际。
余光忽然瞥见唐姣不断动作而撩起了一截的衣袖, 露出了小臂, 显出斑斑红梅。
那分明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做的,又是谁做的呢——
白清闲忽然像着了魔一般的,松开缠住唐姣手臂的那根锁链,强硬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拉拽到眼前,将她花瓣一样的宽大袖摆掀到臂弯,仔仔细细地察看上面的痕迹。
唐姣右手还在用剑磨锁链,忽然被他拽起了左臂,紧张得要命,不由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