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牵手。
原来还可以牵手指的呀。
陆见淮心里美滋滋。
那只包裹着他食指的手掌心，又软又温暖。
他只是希望脚底下走的这条路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剧组用晚餐的地方还是在住的酒店里，包了几乎三分之二的场地，可以让一些群演也有坐的地方，不至于辛苦了一天，还要狼狈地站着吃饭。
一到人多的地方，书杬就甩开了那根原本紧紧握着的手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陆见淮始料未及，声音微乎其微地骂了一句“没良心”之后，还是把这个小姑娘给拉到了空旷一点的桌子上坐下。
给她盛了半碗米饭后，低声说道：“累了一天了，吃点东西没事吧？”
“嗯。”书杬点了点头，看着一桌子还没有人动过的菜，她正想指最远处的凉拌牛肉，让陆见淮给她夹几片时。
倏地，她被赶到了另一张椅子上，然后走过来的宋歌韵坐下了，就这么明晃晃地坐在她和陆见淮的中间。
还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我想坐这可以吗，书老师，你应该不介意吧？”
那个“书”字，咬得格外重音。
想到早上陆见淮喊的那句“陆杬”，书杬此时此刻因为骗了人，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她摆摆手，笑着回答：“当然不介意了。”
宋歌韵轻“嗯”了一声，目光瞥到面前的碗时，皱了皱眉头，然后一边抚弄起自己的指甲，一边说道：“你就吃这么少啊，还能活着可真不错。”
端回了自己的饭碗，书杬回答道：“嗯，因为我的体质太容易长胖了，所以饮食上必须得控制的。”
她小口小口地扒着米饭。
对此，中间忽然插了一个人，陆见淮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全当好像看不见，仍然给书杬夹着菜。
一些带皮的肉还去掉了皮之后，再放进她的碗里。
宋歌韵靠在椅背上，眼神闪过了一丝轻蔑：“你怎么连吃个饭还要男人帮啊，用得着这么表现么？”
这话的敌意就有些明显了。
不过书杬还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吃饭这方面，陆见淮真的从小到大都对她这样，会给她盛饭、夹菜、舀汤等等。
就好像她吃饭用的是筷子一样的自然。
桌上慢慢坐下的人也多了。
书杬把碗给拿了起来，吃完最后一口立马放下，再也不继续吃下去的打算。
陆见淮只是挑了挑眉。
他吃完饭之后，冷声问道：“你虎口处的伤是怎么回事？”
全桌只有书杬一个人敢放眼去打量。
其他吃饭的人都是工作人员，很后悔没注意就坐了过来，直接起身离开也不太礼貌，便只能硬着头皮吃着。
连平常聊的八卦都不能聊。
“不小心伤到的。”宋歌韵从容不迫地回答，她侧身，正面对向了陆见淮，一半胳膊搭在椅背上，有些挑衅地反问道：“陆总，您这么关心我啊？”
陆见淮没有任何情绪外露，接着问道：“不小心伤到，是怎么伤到的？”
他上午查了拍摄的母带。
唯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个女人虎口处的伤至少是在女二号背部被硫酸烫伤后，出现的。
亦或是，同一时间出现。
宋歌韵仍然不慌不忙，笑着回答道：“这点伤又不影响拍摄，陆总，您太关心我的话，我可是会多想的哦。”
“宋小姐，自重。”
陆见淮说完就站起了身离开。
这部电影的主角说实话，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都是由导演和选角导演贴合剧本人设所选的。
他这人吧，对其他人真的没有多大兴趣。
只是电影本身关乎到他，所以无法对一些人故意犯下的“恶”，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状，书杬也跟着起身了。
宋歌韵偏过头，仰靠在椅背顶端，说道：“你就一刻都离不开那个男人么？”
“嗯？”书杬懵了几秒钟才继续往外走。
刚才她听到的那个语气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一点点的吃醋味呢。
这个女主角难道是喜欢陆见淮吗？
第55章 我烧个屁
书杬追到了外面。
夜幕降临，浓重的一抹墨黑色色彩涂抹在天际边，这里的温度降低得很快，树叶因风声而“沙沙”作响，黯淡的星光被路灯抢去了光辉。
她身上只有一条裙子，一被风吹，就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怎么出来了？”陆见淮看到后询问，把身上的白色夹克衫外套给脱了下来，轻轻披到这小姑娘的身上。
就见她眼眸弯得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漂亮，细声问道：“你刚才怎么对那个女生那么凶呀？”
他凶？
陆见淮笑了，“我那样就叫凶了？”
那平常对x手底下那些总办不好事情的员工，岂不是成撒旦了。
也就她这么说得出。
天天跟个傻白甜似的。
不过剧组女二号被硫酸泼伤背部这事，陆见淮没有要和书杬说的打算，因为不想她接触这种不太好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造出一个童话世界送给这位公主殿下。
没过一会儿，剧组工作人员跑来找书杬，“书老师，我们可以去拍摄场地了，导演说还要提前和您沟通一下，帮您讲讲这场戏。”
背影，也是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的。
书杬点点头，笑着回答道：“好。”
她先被带去了化妆间，服化组准备的衣服是一条薄纱款的红罗裙，颜色艳丽，仿佛冥府之路上绽放的一朵曼珠沙华。
抹胸的设计，勒得她很紧，外面罩了一层更为轻薄的长纱，再加上妆容的原因，很有妩媚之感。
化妆师还在她露出的锁骨下面，点了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书杬走到了室外，第一感觉就是很冷，冷到人都马上要冻成冰雕了。
眼前是一座斑驳辉煌的古城墙，人立于下方，显得渺小且不堪。周遭都已经被布置好了，地面上遇水膨胀的化学物质，白色蓬松，像是真的积雪一般。
好几台巨大的造雪机也在同时工作，喷射出白色冰晶。
这里真的下了一场大雪。
书杬一袭红裙站在雪中，有种废墟里拔生出来的美。
导演显然也很满意她的扮相，亲自示范了一会儿的拍摄内容，以及她必须站着的点位，因为光束都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只照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连雪夜月色都沦为衬托。
书杬还是很紧张的，开机之前，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可是一拿起那把道具长剑，手还是抑制不住地抖动了起来。
也有可能是冷的。
她仔细回想着白天跟着武术指导老师学习的那些舞剑动作，背对于镜头，慢慢开始比画了起来。
手一抬，导演就猝不及防地喊了：“卡！”
他卷着手里的剧本纸，走了过来，指着地上一处什么标记也没有的地方，叮嘱道：“点位在这里，前四秒钟你都不能动，不然会影响我的整体构画。”
“好。”书杬再一次默默记了一遍。
然后接下来连续七八次“卡”都是因为这个点位的问题。
好不容易她真的可以保持做着动作还精确的一丁点儿也原地不动时，导演对她舞剑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意见，“太柔弱，动作不够有力气，展现不出那种亡国之恨。”
“这次又太强硬，角色本身是青楼女子出身，她身上自带的那种妖娆妩媚的气质不能被掩盖，忽略。”
“卡卡卡，不行不行！”
“怎么点位又踩不准了，给我卡！”
书杬都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听到那打板的声音了，一声“卡”好像成为了她心里的魔音，每听到一次，脚就软了三分。
万导的这份严厉，真的是令她五体投地。
化妆师上前来给她补妆时，书杬站在不远处，听到了导演对她的不满，直接就不加掩饰地谩骂：“我知道她不是专业的，但既然来做了替身演员，就必须给我专业！”
“一个镜头拍这么多次都不过，这脑子是不是……”
话音未落，旁边站着的人应该是电影的副导演，连忙劝阻道：“万导您消消气，这是陆总的人，给点面子吧。”
一听这话，万导反而更生气了：“我管她是谁的人呢，电影拍出来上映了，观众看的时候会考虑她是谁的人吗？少给我来这一套！”
书杬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做模特的时候，她都没有被谁否定到这种地步过，但是心里却一点儿都不生气。
怎么说都是为了电影呈现时的效果。
她拍不好，是没有理由可以生气的。
“万导，真的对不起，我们再试一次吧，我真的会好好做的！”书杬朝着不远处的摄像机喊道。
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有些冻红了。
化妆师也是于心不忍，默默鼓励了一句：“加油，你一定可以过这条的！”
另一边，制片人在不远处找到了站着的陆见淮。
他是知道书杬真正身份的人，这不是陆太太嘛，平常相处就能看得出来他们陆总有多宝贝，现在在万导手里，近乎于遭受虐待。
所以他还挺怕陆见淮为此动火的，赶紧来试探试探口风，“其实书小姐第一次做这个替身演员，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万导吧……真就是太吹毛求疵了。”
陆见淮掀了掀眼皮，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嗯”。
制片人这下是真的肉眼可见的慌了。
一声“嗯”，说明陆总也认为导演这是在吹毛求疵了？
他支支吾吾个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想说什么？”陆见淮有丝不太耐烦地问道。
制片人回答：“您心里应该已经怒火中烧了吧，要不先暂停一下，让书小姐休息休息，重新找找感觉……”
闻言，陆见淮勾了勾唇角，反问道：“我烧个屁，我有什么好烧的？”
看向城墙之下，那道红色，美到令他窒息的背影，陆见淮继续说道：“你以为她就不吹毛求疵了么，这个镜头拍不到导演满意，硬站到天亮都是有可能的事。”
制片人愣了一下。
所以陆总口中的这个“她”，是指书小姐……？
等他回过神时，陆见淮早已走了，趁着下一次即将打板拍摄之前，他绕到了摄像机对面，书杬的正面。
第56章 我们是真的
月色平静如水，流淌在雪地里。
书杬再一次站到拍摄点位上，导演还没有喊开始，但是她却局促不安到不行，心里不断地否定自己，就连耳朵都仿佛幻听，听到了那声夺命的“卡”。
实在是太慌张了，深怕自己这一次也做不好。
书杬睫毛微颤，忽然感受到了正前方的不远处，有一道温润的目光正盯着她。
抬头一看，是陆见淮站在一棵古柏树下！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的笑容很淡很淡，眉眼深邃，在白色雪花的衬托下，五官更为干净利落。
那双眸子，比月光还明亮。
书杬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正张着嘴，用口型无声说道：“加油。”
蓦地，手指拉下了下眼帘，扮了一个很滑稽的鬼脸。
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书杬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那么的紧张了。
身后侧的导演也喊了一声：“action!”
在场记拍板打卡的那一秒里，书杬匆匆收回自己的视线，看见了陆见淮好像从地上捡起一根枯了的树枝，然后在雪地上画着什么东西。
她专注起自己的注意力，开始舞剑。
红色的薄纱掀起飘动在无边无际的白茫茫之中，手臂每一次挥动，都会带动一个银色闪光点的闪动，妩媚之中不乏英气。
这道在城墙之下的背影，风情万种。
不仅让整个画面活了起来，仅看一眼，就永永远远地刻在了脑海里。
“卡！”万导再一次出声。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摄像机，不断反复重播刚才所拍下的不到三十秒钟的画面。
所有人都很紧张，屏息静神地等待着他的发话，虽然无非就是过与不过两种情况而已。
书杬更是，这一刻都感受不到寒冷了。
半晌之后，万导终于说话：“可以，过了！”
真的有人欢呼。
工作人员连忙为书杬披上了厚厚的棉袄，然后还带她去导演那里一起看了一遍刚才通过的那条。
“辛苦了。”万导惜字如金地说道。
书杬竟然莫名有点感动。
她左右看了一圈，在刚才的地方找到了陆见淮，连忙小跑过去，看到他手中拿的那根枯树枝后，忍不住问道：“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这儿干嘛呢？”
听到声音，陆见淮连忙用脚抹乱了雪地上的字。
可惜速度不够快，开头的“书杬”两个字还是隐隐约约可以辨认得出的。
“好啊你，在这里写我坏话呢吧！”书杬指着雪上，自己的名字质问道，气得两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陆见淮没反驳，敛起几分眉眼间的笑意，低声回答道：“对啊，诅咒你胖十斤。”
书杬一下子就炸毛了。
毫不客气地骂道：“你是真的歹毒。”
什么什么就胖十斤？
她真的生气了！
忽然冻得通红的手指被男人握起，包裹在了他的手掌心里，陆见淮放到了他的唇边，轻轻往里面吹了一口热气。
嗓音沙哑磁性：“我们杬杬今天真棒。”
书杬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尖。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又有工作人员跑过来找她，气喘吁吁地说道：“书老师，麻烦您去一趟万导演那儿，他有事情要和你说。”
“不会要重拍吧？”书杬抽回了自己的手，有点胆战心惊地走着。
说实话，她都要有“卡”字恐惧症了。
演员这行可真不是想象之中的那么轻松！
见她走到了摄影机旁，万导起x身，拿着手中圈圈改改到都有些惨不忍睹的剧本递给她看，解释道：“我临时决定给你替代的这个角色加一场戏，很重要。”
语气十分笃定，不带一丝商量的口吻。
书杬倒是无所谓的，她觉得有自己能够配合的地方，那就尽量配合好了，于是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起来。
一个“吻”字，突然让她有点眼花缭乱。
“没错，我要加的就是一场你和男主角的吻戏。”万导观察着眼前女孩儿的神色，低声说道：“你放心好了，同样也是借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