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靳言笃定的声音飘进纪瑜安的耳朵里,此刻的她在灯光下看清了谢靳言的神情。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眸底的笑意如春风般吹进叶以柠的心间。
叶以柠笑脸盈盈地迎上去,就要踮起脚尖去亲吻谢靳言。
谢靳言没有任何躲闪,站在原地等待着叶以柠的动作。
可纪瑜安分明看见谢靳言的余光直直地朝自己射了过来。
叶以柠的后脑勺遮住了谢靳言的一大半脸,却还是露出了他的左眼。
纪瑜安眼见他们亲吻,只想快速逃离这里不再看他们的动作。
“谁会愿意守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呢?纪瑜安,你看我很多人喜欢,我的未婚妻更是暗恋了我十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一直等你啊?”
纪瑜安在这瞬间惊醒,她猛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在家里。
刚刚只是一场梦。
谢靳言与叶以柠的亲吻都在那场虚无缥缈的梦里。
可现实中的他们在元山古城集装箱里发生了什么,纪瑜安不想再往下想。
“谁会一直等待一个不可能的人呢?”
谢靳言不会在原地一直等着她,而她也不可能再向谢靳言往前靠近一步。
叶以柠暗恋谢靳言十年,纪瑜安却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承认。
谢靳言说喜欢自己,也是从高中开始,中间有着八年的间隙,他又怎么可能能够一直喜欢自己,保持着同样的心情?
八年也抵不过漫长的十年,谢靳言终究会被叶以柠感动。
叶以柠那样纯净可爱的女孩子,任谁不会喜欢她呢?
纪瑜安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快速起身洗漱,不再去想谢靳言和叶以柠。不去想他们之间的表白,不去想他们在现实中的后续对话,不去想他们在梦里亲吻的场景。
她眼见镜子里的自己有着很重的黑眼圈,心里就默默地叹着气。
今天中午要去安白画廊,还是化个淡妆遮一遮她的黑眼圈吧。
纪瑜安飞速给自己化了个得体轻便的妆,又选了一条素色连衣裙搭配白色的大衣,对着全身镜的自己仔细看了看,还是扎起了清爽的丸子头。
她心无旁骛地干着上午的活,临近十二点十分,她接到了花朵派送员的电话,便整理好自己走到元山古城门口去拿花。
她记得谢靳屿喜欢郁金香,与她一样。因为在项目里大家在讨论的时候,她说自己喜欢郁金香,她看见谢靳屿满是惊喜地看向她说他也是,那时候就有了印象。
“纪小姐,这是郁金香,您收好。”
“谢谢。”
纪瑜安特意让花店的人将包装纸换成白色与绿色相融合,极大符合安白画廊的色调。难得去参加他人的画廊展,她空手去自然也是不好。
待她到安白画廊门口时,门外放着一排的花篮,大概是上午来了不少祝贺的人,这会儿应该没多少人。她推开安白画廊的玻璃门,果然看见里面隐隐约约只有几个观展的人。
这是一个摄影展。
纪瑜安没见到谢靳屿,只得捧着手里的郁金香先参观安白画廊。画廊的门边放着绿植,她往前走去看见前面的导言。
她停在导言板前仔细看着每一个字,她的心也因这些一个个的小字变得平静下来。
纪瑜安看完导言板上的导言,便往里走开始一幅一幅摄影作品开始欣赏,无一例外摄影展作品的作者都是谢靳屿,这些作品都是谢靳屿在国外完成的,很多场景纪瑜安都一一记得,留学时的记忆就这样扑面而来。
她慢慢地一幅一幅细细地品味着,感受着这些作品里的场景渐渐从自己的脑海中拂过,回忆起自己在那个地方那个场景可能出现的事情,看迷了双眼。
纪瑜安走到中间时,忽然看见画廊中央有一面高挺的墙,她定睛一看中间的位置竟然挂着巨大的关于她的摄影。
作品里的她正在画画,展示着的是她的侧脸。
她微微晃神向前走去,才发现那中央的墙一周都挂满了关于她的摄影作品。
一共是四幅作品,第一幅便是映入眼帘的她正在作画,第二幅是她在花田里俯身感受自然的模样,第三幅是她在摄影的抓拍,第四幅则是她恬静的睡容。
这些作品她都知道,谢靳屿当时是为了交作业问她能不能把作品归属给他,她毫不在意所以没拒绝,没想到她会在国内的画廊里,看见这些谢靳屿曾经的摄影的作业。
如今是摄影作品,还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谢靳屿会让自己来观展,因为摄影展里就有关于她的作品。
“瑜安,你来了。”
谢靳屿大步流星朝纪瑜安走来,眼底的欣喜毫不掩饰地传递给了纪瑜安。
纪瑜安收回在墙上的摄影作品,也对着谢靳屿浅笑起来,递过手里的郁金香。
“谢师兄,开业大吉。”
“你能来就很好了。”
谢靳屿接过纪瑜安手里的郁金香,眼见郁金香娇嫩且新鲜,他眼眸底的喜悦越来越深。
“抱歉没有问过你就展出了关于你的作品,因为我给你发的邮件你都没有回。不过还好,我能在这里与你重逢,也算是能与你交代。”
纪瑜安对谢靳屿将关于她的摄影作品展出没多大的感觉,因为这些都是艺术并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她没有在这方面扭扭捏捏的习惯。
“没关系的,那时候我就同意了。”
纪瑜安指的是谢靳屿的摄影作业,谢靳屿自然也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要不要我带你参观一下?有些作品你以前见过,但有些你可能没有,但你绝对不陌生。”
“好的,麻烦谢师兄了。”
谢靳屿的热情令纪瑜安不得不点头,画廊里都是稀稀疏疏来观展的人,他们就压低了声音在交谈。
纪瑜安没有发现谢靳屿的不断凑近,只是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摄影作品。
“你还记得吗?那年夏天的那一片湖泊——”
谢靳屿介绍的声音忽然被打断,谢靳屿与纪瑜安不约而同循声看过去。
谢靳言捧着一束花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
“阿屿,不跟哥哥介绍一下吗?”
第149章 画廊偶遇
“哥,你来了。”
谢靳屿低声喊着谢靳言,冲谢靳言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纪瑜安当场怔住,看着谢靳言捧着花一步一步向她们走来。
他的眼底充斥着晦暗的似笑非笑,都在告诉着纪瑜安此刻的他有多危险。
“阿屿,开业大吉。”
谢靳屿笑着接过谢靳言手里的风信子,与自己手里原本拿着的郁金香放在一只手上。
“谢谢哥,你今天终于有空出来啦?”
谢靳言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谢靳屿手里的郁金香上,眸底的似笑非笑转而变得深沉起来。
“嗯,今天有空,郁金香不错。”
纪瑜安的视线下移,看着谢靳言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手表,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面前不停地晃着,令她不由得想起梦里抚着叶以柠后脑勺的那只手。
她的眼神迅速黯沉了下去,再抬眸看谢靳言已然面无表情。
谢靳屿盯着手里娇嫩的郁金香扬起了嘴角,飞速地瞥了一眼一旁的纪瑜安,柔情在他的眼里一闪而过。
“这是瑜安送的。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瑜安,是我在国外认识的好朋友。瑜安,这是我堂哥。”
居然是堂哥。
难怪他们的名字只相差一个字。
原来他们竟然有这样的渊源。
纪瑜安心里的苦涩难以言喻,她此刻才惊奇地发现她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与谢靳言有些关系,才会令她在不断远离他的过程里,又不停地碰见他。
“不用你相互介绍的,纪瑜安,我比你更清楚她。”
纪瑜安猛然抬眸看向谢靳言,谢靳言此时的眼神在谢靳屿那里。
“她是我同事。”
纪瑜安刚刚还吊着的心随着谢靳言的话大起大落,她隐隐感觉到谢靳言是故意的。
谢靳屿却觉得自己的堂哥很是奇怪,平常都懒得多解释半句,今天意外地有些喘大气说话,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是一个项目组的x吗?那还真是挺巧的。”
谢靳屿的目光再次瞥向纪瑜安,见她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面前的那个湖泊。
“瑜安,你还记得这个湖泊吗?”
纪瑜安顺势转过身,背对着谢靳言。
“嗯,谢师兄这幅作品我记得,那时候我就见过了。”
谢靳言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他走上前几步,站在他们的面前,听着他们的对话。
谢师兄?
瑜安?
他们的称呼那么亲昵。
纪瑜安叫他可都是直呼其名,从来都是谢靳言谢靳言的,没有半分感情。
她叫谢靳屿谢师兄的时候,倒是有几分软绵绵的意味。
好不爽,他什么时候能感受到这份亲昵啊?
而不是每次都是冰冷冷的拒之门外。
谢靳言本是来祝贺他多年未见的堂弟画廊开业,因为就在元山古城他想着中午午休的时间来正好,没想到走进安白画廊的中心先是看到巨大的纪瑜安的摄影作品。
作品里的她在画画,照片里她的侧脸白皙宁静,令他不由得代入其中,深陷她的宁静。
纪瑜安站在正中央,笑着将手里的郁金香递给谢靳屿。
谢靳屿则不断地凑近纪瑜安,两人似乎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谢靳言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一股想冲上去将他们分开的冲动涌上心头,被他死死按住。
此时此刻的纪瑜安和谢靳屿仍在讨论着谢靳屿的摄影作品,两人的交谈声仿佛在提醒着他的格格不入。
他只是局外人,始终融不进她们的世界,或者说是她的世界。
谢靳屿对纪瑜安的情感绝不只是普通朋友,他一眼就能看穿谢靳屿的心思。
可凭什么呢?
同样的谢家人,纪瑜安却没有对谢靳屿退避三舍。
而对他谢靳言,纪瑜安简直当他是洪水猛兽一般躲闪着,生怕挨近他半步。
“上次我在微信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吧?今天有空的话,我可以详细跟你说说的。”
谢靳屿侧头望着双眼紧盯摄影作品的纪瑜安,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嗯好呀,我今天有空的。”
纪瑜安的目光不曾离开过面前的摄影作品,只是点着头应着谢靳屿的话。
谢靳屿和纪瑜安的对话毫无保留地传入谢靳言的耳里。
微信?
纪瑜安到现在都不肯把他加回来,只是愿意把他从号码的黑名单里拉了出来,但多数的短信她也不回复。
谢靳屿经常发微信给纪瑜安吗?他们天天聊天吗?他们都在聊什么呢?
谢靳言越想就越气馁,脑子里不停地循环着他们微信的问题。
有空?
谢靳言的火蹭的一下直冲天灵盖,情绪在一瞬间迸发而出在脑子里炸开成鞭炮,噼里啪啦地回响。
纪瑜安难得约他去看戏剧,结果出了幺蛾子,她直接把票卖了,把他微信删了,见都不肯见他。
他主动找她,也能清楚地看见她眼底的抗拒。
现在谢靳屿一问,纪瑜安就说有空。
有空干什么?约会吗?他们要聊什么事?
谢靳言的拳头瞬间握紧,猛地抬起头才发现在他沉思的时候,眼前本在讨论着的两人已经走到下一幅画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着。
他大步朝她们的方向再次走来,这次站在纪瑜安的身旁站定。
纪瑜安就这样像汉堡一样夹在谢靳言和谢靳屿之间。
“瑜安,你现在还有自己去摄影吗?”
在国外时,纪瑜安用奖学金攒了一台相机,那段时间的她疯狂拍着各种各样的风光和人文,她只想记录自己在那里的一段生活。
后来相机丢了,她像是被剥掉了外壳,内里的激情已不复存在。加上她准备回国了,也对相机丢了这件事感到算了,跟这个相机没有缘分。
幸运的是,她的大多数图片都保存在了她的电脑里,她一直有拷贝的习惯,所以损失的是那台相机,里面的照片绝大部分都还保留着。
“没有了,现在多数回归修复更多。”
纪瑜安看完了最后一幅摄影作品,想着与谢靳屿叙旧以后就回去继续上班,余光无意间撇到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谢靳言。
谢靳屿完全没注意到纪瑜安身侧的谢靳言是什么表情,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纪瑜安身上。
“有空的话还是可以捡起来这个兴趣,你那时候的作品我有看到一些的。很多构图和角度,以及你天生的美学感受都令我觉得你是有天赋的人。你天生属于艺术,我见到你第一眼就有这种感觉。要不我们约时间一起出去采景吗?”
纪瑜安一听,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该怎么委婉地拒绝谢靳屿。她与谢靳屿本来也没有那么熟络,要硬说的话只是在国外项目里一起合作过罢了。
谢靳屿突然的热情会令纪瑜安感觉到一丝不安。
站在纪瑜安这一侧的谢靳言佯装不经意地一笑。
“阿屿,这么久了回去见爷爷了吗?”
谢靳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堂哥还站在一旁,还在纪瑜安面前提到谢老爷子。
他一脸疑惑地歪头看着谢靳言,这种问题怎么会从谢靳言的口中问出,他很清楚谢靳言与谢家不痛不痒的关系,更何况他的堂哥不像是会关心他有没有回谢家这种问题。
“哥——”
谢靳言扬了扬自己的唇角,笑得一脸肆意。
“阿屿,你的女朋友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谢靳屿这下看着谢靳言的目光除了疑惑还略带几分审视。
“哥,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纪师傅该回去上班,我们都到点干活了。”
谢靳言的眼神像是黏在了纪瑜安身上,一刻都不想挪开。
谢靳屿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盯着面前两人之间似有似无的尴尬气氛。
纪瑜安只想逃离这里,到点了她也该回去继续工作了。
“嗯,那我准备回去了。谢师兄,改天我再来看展。”
谢靳屿的视线从谢靳言身上放回到了纪瑜安身上,眸底闪过一阵不舍。
“瑜安,你今天有空的话,那我们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晚一些我订好位置就微信发给你可以吗?”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
谢靳言在自己心底替纪瑜安回答着,下一秒就听到纪瑜安的声音。
“好的,那麻烦谢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