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为张昱树已经将这本日记毁掉,不曾想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出现在她面前。
似是潘多拉的盒子,只等着她来开启。
最终,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
再次将它从袋子里拿出来。
段之愿安慰自己。
时间早已将她的伤痕抚平,所以被时间留下来的物品,理应得到善待或是处置。
这是她第一次在白日下打开这个本子,却惊奇的发现属于她的字迹全都不见了。
上层有被撕过的痕迹,厚厚一沓纸不知去向。
往后的每一页都是空白无字的。
翻到后面时,赫然看见背面有字迹。
段之愿将笔记本翻转过来,从最后一页开始,是张昱树的字。
【1.25】
【2.8】
【3.21】
【4.2】
【4.14】
【5.2】
……
诸如此类的日期,一共四页纸,从一月记录到十二月。
他们分手那年是夏天的尾声,张昱树从第二年开始记录。
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简单的日期。
但段之愿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来过咸城的日子。
不是没有感知,有好几次,段之愿走着走着总能感觉背后有双眼睛。
她回头,除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以外,没看见他的身影。
这其中有一个日期,四页纸上都有。
【1.25】
是她的生日。
每一年固定的这一天,他都会过来。
那些年她是怎么过生日的呢。
无非就是好友的祝福,妈妈和姥姥的生日礼物。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一切就如同往日一样。
太阳东升西落,月亮枝头高挂。
有心事的人总是格外抗拒这些听上去应该开心的日子。
总觉得寂寥又孤独。
如今才得知,原来在内心空旷时,拼死硬撑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除了她的亲人陪在身边以外,还有人愿意为了她跨越千里,哪怕不能与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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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昱树今晚过来待了一会儿,和姥姥说两句话就把段之愿接走了。
钱震过几天办婚宴,今天带着老婆请他们吃饭。
上学那时候,钱震整天没个正形。
张昱树好歹还会看老师的脸色,嬉皮笑脸也有个度,钱震属于不挨打发现不了老师已经怒火冲天的那种学生。
本来都觉得他情商不高。
但另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是他率先结婚。
他老婆叫孙琪,站在钱震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进门时,钱震还快走几步,先开门让老婆进。
如此,段之愿就更明白,张昱树和他玩得好,是有原因的。
她在他们两个身上,都看到了‘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气质。
钱震大方,尤其是对朋友。
选的地方都是燃城最豪华的酒店。
开了个包厢后先给孙琪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然后把菜单往张昱树面前一摆:“哥,你点。”
张昱树很自然地将菜单推到段之愿身边,而后问钱震:“婚礼几桌啊?”
“大概算了一下,我们两家能有五十多桌吧。”
“这么多呀?”段之愿发出惊讶的声音。
“是啊,我妈连天天和她一起跳广场舞的邻居都告诉了。”
偌大的包厢里虽然只有他们四个,这顿饭依然吃得很活跃。
钱震嘴里咬着根烟,和张昱树讲他追孙琪的过程。
两人是大学认识的,那时候钱震还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质,在学校里称王称霸,最后因为打饭时插了孙琪的队,被她揪着耳朵在食堂痛骂了一顿。
钱震说:“要是换成在高中那会儿,我肯定给她点颜色看看,她现在是赶上好时候了!”
孙琪狠狠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肉:“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我不说了。”钱震往张昱树身边躲,埋怨她:“媳妇你给我留点面子不行吗!”
“你刚刚不是说这房间里都是你的亲人吗,在亲人面前留什么面子。”
……
这顿饭是傍晚开始吃的,直到后半夜才散。
张昱树和钱震都喝得东倒西歪,服务生帮忙去外面打车很久都没有回来。
段之愿想要出去看看,刚要起身被张昱树一把扣住手腕。
低头一看,他还没有清醒,面颊泛红眼神半睁。
向来挺直的脊背现在也颓下,整个人靠在沙发里,唯有一双手下意识攥住她的手腕。
力气很大,段之愿扭了两下还是没有挣脱。
只能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他:“你好点了没?”
张昱树显然听不懂,头往她肩膀上靠。
全身都是放松的,除了握着她的那双手。
幸好服务生打到车过来通知他们,段之愿这才哄着张昱树站起来跟她走。
从酒店出来,微风习习。
吹得人精神了不少。
坐上了车,张昱树问她:“我们去哪?”
“回家?”段之愿提议。
他摇头,孩子似的把头埋在她颈窝,嗅了嗅手开始不老实。
“不回家。”
她妈妈姥姥都在,张昱树不太喜欢过去,原因也就那一点。
不方便。
不方便摸,不方便弄。
平时他说话声音又不小,偶尔逗得她面红耳赤还要被捂着嘴警告小点声。
张昱树还是喜欢吃饭时摸她大腿,更喜欢在窗台边听她的靡靡之音。
然而这一切,在家里全都不行。
车最终还是开到了宾馆,吴真坐在吧台里,段之愿喊了句阿姨之后,带着张昱树上了楼。
先给了喝了一杯蜂蜜水,再将窗户打开通风。
等段之愿拿着凉毛巾给他擦完脸,张昱树已经不困了。
一双丹凤眼半眯着看她走走停停,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又往喝空了的杯子里填满水这才坐下来。
岂料到她刚一坐下,张昱树站了起来。
段之愿问他:“你怎么了?”
“我给你看个宝贝。”张昱树一边说一边扯自己的皮带。
段之愿的视线落在门口:“阿姨,阿姨刚刚走,你小点声……”
“不是。”张昱树抓着她的手往口袋里探:“愿愿你帮我掏出来。”
两个人一个扯一个挣,最终还是段之愿抬高音量:“张昱树。”
他这才怔住,一瞬不瞬盯着她看。
段之愿扶着他坐下来,缕了下耳边的碎发,缓缓开口:“既然你不睡觉,那我们聊聊吧。”
张昱树眨了下眼:“好。”
喝醉了的他看似凶悍,实则不知道比平时好说话多少倍。
坐在那里,段之愿不说话他就等着,也不催。
未几,段之愿抿了抿唇,面颊绯红。
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我们,要不我们结婚吧。”
这话说完,好像连空气都凝结。
房间的钟摆与窗外的风声一齐停滞。
段之愿忽然觉得脑子发胀,房间里的气压不足以支撑她呼吸的频率。
鲜少的主动让她觉得很紧张。
再次开口:“我——”
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张昱树缓缓抬起手。
从刚才到现在,他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
在她眼前的是一枚钻戒,灯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
此前张昱树跟她求婚时,送过一枚钻戒给她,如今又来了一枚。
“掏出来了。”张昱树说。
第60章
婚礼选在了第二年春, 树枝嫩芽刚刚萌发,风一吹割碎斑驳的阳光。
张昱树的名声在火车站响当当, 婚礼当天来了不少宾客,各个带着厚礼。
秦静雅这么些年罕见化了回妆,在人群中端庄又素雅。
姥姥也穿上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服,坐在秦静雅和吴真中间。
一场由三位家长坐在主位的婚礼,温馨又华贵。
段之愿喜欢鲜花,张昱树就在婚礼现场铺满了鲜花,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段之愿还喜欢颜色鲜艳的装扮,所以台上的背景墙是用向日葵花瓣拼凑而成的。
一切的一切, 张昱树全都打理得周到又全面。
丝毫没用段之愿操半点心, 也没问她什么意见。
因为她一点要求都没有, 只要是张昱树选的,她一定说好。
段之愿穿着贴身的鱼摆式婚纱,犹如美人鱼降临人间,美得不可方物。
张昱树也穿上了西装, 一板一眼的黑色礼服, 与他那张野痞的脸显得格格不入。
痞子打领带, 看上去就像空旷的山脊盛开一束雪莲花一样违和。
衣冠楚楚的模样,就连姥姥看见了都咂咂嘴, 一脸纳闷:“这孩子的衣服感觉穿得不对劲呢。”
张昱树也装不了多长时间绅士, 婚礼一系列繁琐的流程结束后, 他就揣着一包烟招呼钱震出去了。
等段之愿换好衣服出去找他, 才看见他刚从吸烟区出来, 和钱震勾肩搭背朝大门口走。
门口有卖爆米花的, 钱震买了一袋,俩人就蹲在街边, 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张昱树就表情痛苦地扯了扯领带,瞧他的口型大概是骂了一句。
段之愿抿着唇笑了。
领带松垮地套在他脖子上,衬衫扣子也解了两颗。
又抓起一把爆米花,刚塞进嘴里,瞧见了她。
等段之愿走到他面前时,张昱树扯着她一起蹲下来,手搭在她肩膀上,语气轻佻:“这么一会儿不见,想你男人了?”
“才不是。”段之愿说:“你请了那么多客人,怎么都不进去招呼人家呀?”
之前段之愿还觉得钱震婚礼,摆的桌太多了。
不曾想,他们俩的婚礼足足摆了八十桌。
真不知道张昱树哪来的朋友,平时也不见他联系,今天来了看上去都那么熟络。
和他一样咋咋呼呼的,没几个像好人。
“不用招呼。”张昱树用拳头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兄弟都在心里。”
事实证明,他那群兄弟的确不用招呼。
吃完饭后礼貌地跟吴真和秦静雅还有姥姥告别,最后给他打了个电话恭喜,告诉他有事再联系。
张昱树揉了揉段之愿的脑袋,语气闲散又得意:“你当你男人这么多年白混的啊?”
钱震在一旁咯咯笑,附和着说:“段之愿,你忘了树哥他爸以前就在火车站那一片混的吗,这些人我们从小玩到大,根本就不用招待。”
与他相处久了,脑袋里都是他扎着围裙做饭洗碗的画面。
都忘记他在外面其实野得很。
也忘了最初他在心中的形象是一匹恶狼了。
但今天他们俩是主角,对于两边的老人和亲戚还是要有些礼节。
在外面放了会儿风,段之愿重新给他系好领带,再将扯开的衬衫扣子扣好,两个人回去挨桌敬酒,婚礼结束已经是下午了。
坐上回家的车,段之愿和他食指相扣。
指腹摩挲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倏地听他问:“蜜月去哪里?国外怎么样,你找个地方咱们过几天去。”
段之愿想了想,说:“你记得我有个同事叫柳雯雯吧。”
张昱树不记得了。
但也没什么关系,段之愿找出照片给他。
“她结婚去了海洲,你看这些照片好不好看?”
海洲算是旅游胜地,每年这时候都有外来游客出海、旅游,全都会选择那里。
张昱树指尖翻了两下,问她:“不想去更远的地方玩?”
“不爱动。”段之愿说。
她休了婚假,本来张昱树都做好准备带她好好玩这几天,却忘记她其实是个宅女。
张昱树也无所谓去哪里,但作为男人总要给媳妇一些仪式感。
他能想象到的,基本都是跟电视剧学的,或者是钱震给出的主意。
但既然段之愿想去近处,他也更好安排。
“行。”张昱树搂着她的肩膀:“以后要是再想出去玩,老公再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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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海洲这天,万里无云。
张昱树一个人拖着两个行李,身上还背着背包,穿着背心短裤,脚下踩着人字拖,走起路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由着段之愿挽上他的手臂走出机场。
入住酒店后,张昱树把空调调低了些,递给她一条裤子让她穿上。
“刚吹一小会儿没关系的。”段之愿摇头,走向落地窗懒懒地抬起手臂:“我还不冷,我要——啊,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身体一轻。
张昱树一把揽住她的腰,坚硬的手臂固定住,再向上一抬就让她坐在他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高度让重心不稳,段之愿只得牢牢抱着他的脑袋,吓得心脏砰砰跳:“你,你放我下来。”
下一秒,‘啪’的一声传出,张昱树拍了她一下,问:“听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