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组织高二学生去总校看一场关于保护动物的电影,时间就定在周日。
被占用了休息日,同学们自然不情愿。
唏嘘哀嚎一片,王老师蹙眉拍了怕桌子。
“趁着你们现在高二,学习压力相对来说比较轻松,我们利用休息日去看一场电影,要不等明年,大家就没有时间了。”
“老师!”钱震在后排高高举起手,问:“可以不可以不看啊,我很喜欢小动物,在家连蚊子都舍不得打。”
哄笑声中,王老师斥他:“你给我坐下!”
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这样吧,想去的举手,我看看有几个人。”
平时在家里,段之愿不太有时间看电视。
而且电视常年放在姥姥房间,姥姥看的东西她又不感兴趣。
段之愿举起手,她想去看。
班里举手的寥寥无几,季阳看见段之愿举起手,把本来垫在桌上的手高高举起,脸上笑容更甚。
胡佳的视线一直落在季阳身上,她也跟着举起手。
钱震笑呵呵地说:“老师,要不你就带着这几个愿意去走吧。”
王老师犯了难,就这么几个人也不好意思用一台车,和别的班级共用又觉得挤。
“要不,我就跟学校沟通一下,我们班就不去了?”
此时,一直半阖这眼倚在墙边的张昱树突然坐直身体。
扯了下袖子,缓缓举起手。
钱震坐在他身后,一愣,小声喊他:“树哥,你要去?”
张昱树点头,视线落在第一排那个纤瘦的背影上。
看着张昱树带头举手,钱震没办法,只得跟随。
并告诉左右两边的人:“都举手!”
不过半分钟,大部分人都举手了。
“你不是说不去吗!” 王老师呵斥钱震。
钱震嘻嘻哈哈打圆场:“老师,我想学学怎么养蚊子!”
班级里总有几个痞气学生,除了气人以外有时候说出的话也能逗大家一笑。
王老师又特殊交代:“周日早上九点我们在学校集合,自己备好水,一定给我记住了,这不是春游也不是开运动会,我们去的是总校,谁也不许带零食,被我发现了直接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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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段之愿正在写作业,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放学时间除了林落芷没人会主动联系她,段之愿放下笔,微笑着拿起手机。
却见到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好友验证。
段之愿没理会,刚放下手机没一会儿,‘滴滴滴’提示音再次响起。
这次才是林落芷。
【刚刚张昱树找我要你Q,我给他了】
段之愿皱眉,双手捧着电话。
果不其然,第二条好友验证再次响起。
她就当做没看见,手机调了静音扔到一边。
第二天一早,她刚来到学校,林落芷就问她:“昨晚张昱树加你干嘛呀?”
“不知道。”段之愿说:“我没加。”
段之愿不想连放学的时间都被他霸占,所以今早起床,想了好久还是直接删掉那三十几条短信。
反正他大概率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说不定那些短信都是骂她的话呢。
“段之愿,你是不是怪我把你Q告诉张昱树了?”林落芷问她。
“没有。”
她知道,但凡是张昱树想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拦的了。
今天早自习默写了一首简单的古诗,剩下一大部分时间大家都在闲聊,教室里闹哄哄一片。
胡佳都走到她桌前了,段之愿这才发现。
她手里握着MP4,一手摇着耳机线,问她:“季阳昨天是不是帮你干活了?”
段之愿点头。
胡佳面露不悦,又道:“今天周五,他下午有事最后两节课不上了,那晚上你留下来替他值日吧。”
说完,将班级钥匙扔到她桌上。
别帮了她一次,她还回去理所当然的。
段之愿点头应道:“好。”
胡佳翻了个白眼就离开,绕到季阳桌前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紧随其后过来:“段之愿,你愿意帮我值日是吗?”
“嗯。”她抿了抿唇,点头:“应该的。”
“那太谢谢你了,刚好我家里有点事。”
话音刚落,门被一脚踢开。
教室里短暂的安静,看到门口出现张昱树的身影后,所有人又移开目光。
段之愿也对上了张昱树的视线。
被他盯上就好似有两把箭射过来,随时等着扑过来像是守株待兔一样将她掠走。
她心里紧了一下。
错开目光又对季阳说:“我会做好值日的,你不,不用担心。”
放学后,段之愿留下来,走去水房洗拖布时突然听见旁边男洗手间传来打闹声。
是钱震的声音。
“树哥,明天休息了,咱们去莲草山滑雪去啊?”
“太远,一天时间回不来。”
段之愿打开水龙头,水流声音掩盖了那边的声音。
放学后,她生怕张昱树过来找麻烦,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洗拖布,没想到他们还没有走。
迅速洗好拖布,段之愿加快速度离开,却陡然听见钱震问:“哥,你就那么喜欢看动物世界啊?”
“草!”张昱树的笑声传出。
能想象到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挂着讥讽,说:“那叫关爱动物,你懂毛线。”
李怀也在里面,说:“哥你是关爱动物,还是关爱,那那那,那个谁啊!哈哈哈哈!”
握着拖布的手紧了紧,段之愿心如拨浪鼓。
加快步伐,恨耳朵没有自动闭合功能。
刚走几步又听见到钱震的声音。
“卧槽树哥你笑什么,你这笑的有点不对劲啊,李怀,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懂呢?”
……
段之愿将班级的地一寸一寸拖得锃亮,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前好好检查了门窗是否关好。
冬季太阳短,放学时天已经黑得阴沉。
走廊楼梯有一节灯坏了,只剩层层夜色将她包裹,段之愿按着扶手从包里掏出手机。
还没等打开闪光灯,突然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
一步一步,规律中带着轻佻。
她加快步伐继续往下走,上面又突然传来沉闷的一声响,似是有人跌倒。
段之愿停下脚步,探头向上看。
抿了抿唇开口:“是谁?”
没有人回答。
她犹豫着迈上一个台阶,想想又把脚收回去。
“你,你没事吧?”
“……”
“你是摔倒了吗?你,已经站起来了吗?”
“……”
短暂的寂静。
段之愿:“张昱树。”
他的名字像是个咒语,脱口而出时,段之愿小幅度耸了下肩。
“你别吓我,要是没事就站起来,我,急着回家。”
上面终于传来一声轻笑。
紧接着,脚步声重新传来,这次听着更轻快了些。
张昱树直接走到段之愿身边:“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他别人也不会这么无聊,段之愿用闪光灯照着台阶,慢慢向下走。
张昱树难得安静下来,跟在她身后不说话。
明明这种安静很稀缺,可现在段之愿却觉得四周有蛰伏的潜在危险。
恐惧源于未知,静谧将她内心的焦虑无限放大。
她急于摆脱这种困境,加快脚步想赶紧离开学校。
没料到脚下一滑,踩空了台阶。
手机也扔在地上,整个人向下倒的时候,腰间突然多了股力量。
这股力量直接将她托起,张昱树的声音带着责备在耳边响起:“开着闪光也看不见路,你在想什么?”
段之愿按着心口,微微喘气:“我不小心,谢谢你。”
张昱树弯腰替她捡起手机,闪光灯晃过她花容失色的脸:“怎么谢,用嘴谢啊?”
他放下手,闪光灯扣在裤腿上。
有几丝不服输的光芒挣扎着往外钻,还是无法让她看清张昱树的脸。
段之愿无法判断他现在的心情,只得老老实实说:“我,我还剩十多块钱,你看……”
张昱树嗤笑出声:“当老子是流氓啊?”
你就是。
段之愿没敢吭声。
“就算老子是流氓,也不抢十块钱啊!”
说完,他倾下身,黑暗中准确无误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压在墙上。
凛冽的气息即刻将段之愿笼罩,比黑暗更未知的是他下一个举动。
有热气攀上她的耳廓,肩膀被他紧紧按着。
张昱树声音深沉缓慢,问她:“你猜我会抢什么?”
段之愿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头多的少年接近,墙壁冰凉的温度早已穿透她的身体。
那天在巷口的记忆陡然在脑海中重现,她感觉心脏都快被冰冻,只能低声认错:“对不起。”
张昱树笑意更甚:“你还知道对不起我?”
鼻间传来她独特的铃兰香味,熟悉的味道上一次还是在后巷闻到的。
张昱树没放过这次机会,拿起手机高举过头顶,让灯光从上倾泻而下,冲破黑暗打在她身上。
女孩脸色微红,纤长分明的睫毛在颤抖。
春日里最柔软的风,都能将她吹得花容失色。
耳朵也红红的,就像是个被打劫的小学生无措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可就是这股柔美的劲,冲撞到他心里的力道却十足。
张昱树眼神暗了一瞬,压抑住内心陡增的摧毁欲。
他盯着她眼尾那颗淡到可以忽视的痣许久,突然轻捏了下她的肩膀:“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她知道的。
段之愿吞了下口水,伸手去够被他高举的手机。
少年顽劣,故意将手伸得笔直。
闪光灯肆意折射到窗外的月亮,段之愿踮起脚尖也够不到。
“跳一下试试。”他‘好意’提醒。
所处的空间像是丢失了氧气,让她情不自禁用力呼吸。
没办法,只得抬起一只手,按着他肩膀的同时,轻轻跳了下勉强勾到他的袖口。
这一瞬间,铃兰香味扑鼻。
比之前更芬芳馥郁,加之她通红小脸就在他眼前,似是一颗成熟的樱桃。
空气中有隐形的时钟,秒针每次跳动都牵引着他的心脏,勾着他的脉络,一寸一寸腐蚀他的血液。
段之愿指尖用力,扒着衣袖扯下他的手臂。
指腹划过他的手腕,勾勒出微妙的触感。
拿回手机按了几下,说:“我,我通过,你的好友申请了。”
张昱树弯着嘴角掏出手机检查,问她:“昨天怎么不同意?”
“我,我我睡得早,没,没看见……”
确定列表里多了个她后,张昱树垂眸。
趁她不吭声时,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如愿吓得她低呼一声,他才慵懒开口:“怎么结巴了?骗我。”
段之愿愣愣看着他,觉得脑子发晕:“我本来,就——”
张昱树打断她的话:“没这么严重。”
第11章
张昱树的眸色和神情都带着言之凿凿的意味,盯得段之愿不敢和他对视。
“我,没骗你……”
小可怜样。
就是骗他了又能怎么样。
张昱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没有拆穿她,转而问:“你什么时候才会结巴?”
他观察过她,平时和老师说话时虽然声音小,但很少结巴。
和她那个后桌说话时也是,偶尔还会牵起嘴角朝人家笑呢。
段之愿抿了抿唇,说:“着急和,紧,紧张的时候。”
“所以你现在,很紧张?”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捶打她的心脏,每一次都能让她血液凝固。
少年带着压迫感的气场压得她喘不过气,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异样感袭来。
段之愿悄悄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我急着回家!”
说完就弯下腰,从张昱树高抬的手臂钻下去,按着扶手往下跑。
这次也不用灯光照明了。
两分钟后,张昱树站在窗边,看着走向校门口的背影。
那姑娘时不时就警惕地回头看一眼,马尾也随之左右摇摆。
看着可可爱爱的,张昱树弯了弯唇角。
又倏地眉心一跳,忘了问一件事。
她怎么就把给她买的桃汁给了别人喝?
静默了一会儿,又抬起手。
刚刚捏过她肩膀的手指捻了捻,张昱树清晰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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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一早,段之愿就接到了林落芷的轰炸消息。
因为前一晚和李怀他们去了网吧玩,今天早早就到了学校,保安不给进,她现在无聊蹲在校门口。
段之愿回了几句后,起床洗漱。
照例吃不下早饭,她揣着两个包子离开家门。
路边有被雪花包裹的枯树,在冬天里带着别具一格的美。
段之愿紧了紧外衣。
到达学校时,保安刚打开大门。
大家蜂拥涌入,唯有林落芷背道而驰。
“段之愿!”她一边喊一遍跑过来。
倚在另一边墙上的张昱树也听见了,抬眼看过去。
今天不用穿校服,她穿了件浅蓝色发亮的羽绒服,羽绒服几乎将她全身包裹,穿着一双卡其色棉鞋,两条纤细的脚腕裸露在外。
大多数时间见她都是穿着肥厚的校服,显得她清纯。
但张昱树偶尔还是会回忆,过年前夕那个过来给他送烤地瓜的姑娘。
还是不穿校服的样子更好看。
李怀注意到张昱树的眼神,也看过去。
弯了弯唇,从钱震手里抢了个包子。
钱震撇撇嘴,从剩下的包子里拿出一个递给张昱树,说:“树哥,你真不吃早饭啊?”
“不吃。”张昱树站直身体,手掌缕过发顶,刚刚凸起不到一厘米的发叉划过他掌心,猎豹般的眼神盯着一处,大步过去。
“你去哪啊树哥?”
钱震把剩下的包子丢到李怀手里,也要跟过去,倏地被李怀拽回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