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平气的血压有些高,去了楼上,家庭医生给量了血压。
柳云芝玩完牌回来就听见楼上吵吵闹闹的,一听说是老爷罚的也不敢吱声,只能在老爷子上楼后偷偷的潜入书房。
看着眼前头发凌乱的小人儿,柳云芝心疼的摸了摸裴锦佑的脸,轻轻的抚摸着小脑袋,哄道:“乖孙别哭了,别哭了,奶奶会心疼的。”
看着旁边的恣白,轻声说了句:“野蛮人。”
话音虽小,还是落在恣白的耳朵里。
恣白倔强的抬着头。
柳云芝吩咐佣人观察老爷什么时候下来,又吩咐厨房准备了软垫,点心,饮品供裴锦佑吃喝。
恣白就没那么幸运了,佣人收到消息老爷要惩罚两位小少爷,谁也不敢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去给新来的小少爷送东西。
两人一直被罚站到晚上,直到七点钟,书房的门被打开。
裴承平躺在床上修整过后,医生给打了个针剂。
察觉到身体好了些后,便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看着低头的两个小孙子,慢声开口道:“你知道错了吗?”
裴锦佑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先扔他的玩偶。”
裴锦佑没见过那么破的玩偶,他还当个宝贝似的每天抱着。
“我没错。是他先扔我的玩具的。”恣白梗着脖子道。
“那你也不能动手打人。”
裴承平不明白姜懿然都给了恣白什么教育,竟然敢动手打人。
他好好的一个孙子,被她教育成了这个样子。
恣白不服气,也不想跟他多做争辩,只一声不吭的站在柱子后面,倔强的抬着头。
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人真心照顾他,爱护他,既然不爱他,又为什么要把他抢回来。
“你知不知道错了。”裴承平再次发问,耐心已经告罄。
不一样,事情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的孙子怎么会那么不乖。
纵使天资聪颖,但却难以驯服。
室内的气氛也降到冰点。
“我讨厌你。”恣白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时间重合了,脸前的小脸逐渐和一个英俊男人对应上,裴承平有些恍惚,身体晃动了一下。
裴承平盛怒指着书桌上的玩偶,“就是因为这个是吗?”
“你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女人是吗?你和她住在一起只能住三十平的步梯房,连个房间都没有,卧室还是从客厅隔断开的,连洗个热水澡都难以转身,你现在可以一个住几百平的房间,黑卡无限刷,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想逃开他?
他的亲生儿子与他作对,他的亲孙子想要逃离。
他的养子体弱听话,他的养孙乖巧可人。
裴承平稳步走到油画前,画像上是衣服全家福,裴老爷子在中间,身边站着两个儿子。
一瞬间冷静下来,裴承平冷冷的开口道:“管家,去把这个破烂玩偶丢掉。”
既然忘不掉,那他就帮他彻底断了念想。
姜家,姜懿然,孤儿院,南城幼儿园,三十平的小房子,通通都要忘记。
他只是他裴承平的孙子罢了!
裴氏集团的继承人绝对不允许软弱!
一听到要丢掉玩偶,原本平静的恣白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护着道:“不许扔我的玩偶。”
“管家,扔掉!”
“不要,不要,放开我。”
地上的小鲸鱼上留在几个明显的脚印,线也在下午的争夺中脱落,一只耳朵不见了,一只破败的残留在脑袋上。
地摊上买的小鲸鱼并不是按照真正的长相来的,做工十分粗劣。
姜懿然为了从姐姐那儿哄到钱,特意挑了个便宜的玩具。
却是恣白小时候唯一的玩具,姜晚晴在床上一边抱着恣白,一边抱着小鲸鱼,假装哄哥哥和妹妹睡觉。
哥哥要给妹妹做榜样,所以得乖乖的听话,听话姨姨就来带他玩。
每次都用这招,恣白睡得特别快。
姜懿然虽然借高利贷,没个正经职业,但是对小外甥表面上也是喜爱的。
姜晚晴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是姜懿然带着。
有时候姜晚晴出差去邻市抢便宜的花材,恣白就抱着鲸鱼和姨姨睡。
现在这个从小到大唯一的玩伴却被裴家践踏在脚底。
随着门关闭的声音,小鲸鱼与恣白彻底隔绝开来。
恣白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就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接回来啊,我讨厌你们,讨厌死你们了。”
因为要教训孩子,裴承平特意把保镖调离开区,因此恣白很容易的就挣脱开,崩溃的向门外跑去。
裴锦佑已经被这一幕吓的不成样子了。
他没想到自己下午的一个出神之举竟然会带来这样的后过。
他有些瑟缩的躲在墙角,不敢出声。
恣白冲到门外,从垃圾桶中捡起玩偶,冲出了家门。
裴承平有些累了,明显感觉体力有些跟不上,抚了抚额头,有些眩晕。
“爷爷。”
裴锦佑及时的出现搀扶住了裴承平。
裴承平低头看向扶着自己的裴锦佑,心下有些叹息,这要是自己的亲孙子就好了。
恣白虽然自己跑了出来,身后的保镖却还是没断着的,裴承平也不可能真让自己的孙子独自跑出去。
恣白这些天一直有在记路,从别墅出来就有条大道,他沿着大道一直走,手里抱着破烂的玩偶,偶尔会抽泣一下。
他先去了花店。
只是等他千辛万苦到了花店后才发现花店关门了。
他又回了家,家中的灯光是关着的,他不死心,爬到楼上,敲门,没人开门。
“姨姨,我是白白啊,白白回来了。”
“姨姨你不要我了吗?”
到了后半夜,恣白的嗓子喊的有些沙哑,他沉默的抱着玩偶坐在楼梯口。
又等了很久,家里还是没人。
恣白愈发的沉默,小小的背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寂。
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小姨有可能再次把他遗弃了。
他机械的揪着鲸鱼的耳朵,另一只耳朵也摇摇欲坠。
他有些发懵,姨姨这是不要他了吗?
他没有家了。
他已经失去了一次妈妈,又一次的失去了妈妈。
笨蛋姨姨,他都逃出来了,挣脱了老爷爷的魔爪,她怎么能不要他了呢。
“哇哇哇。”恣白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
姜懿然在楼梯上看到那一幕,立马冲到了裴家,却被门卫拦了下来。
“滴滴。”喇叭声响起。
后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
老人面容严肃,开口道:“沈总出现在我家门口,所谓何事?”
半点眼神没给旁边的姜懿然。
“裴先生,如果你没有能力照顾好两位小朋友,我不介意出手代劳。”沈淮言不卑不亢的回击道。
“裴家的事情就不劳烦沈总费心了,沈总还是管好自家的事吧。”
“如果小朋友在裴家出了任何事,我不介意替姜小姐出手要回抚养权。这个案子,裴总也知道并不是没有争议点的不是吗?”
裴承平眯了眯眼睛,沈家小子敢威胁他?
“替,你以什么资格替她要回抚养权。”
沈淮言单身至今可是圈内都出了名的,作为南城财富排行榜top排名,年轻有为,是南城名媛最想嫁的名单榜首。
如今竟然要替一个女人跟他打官司,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家知道吗?
沈淮言坚定的握起姜懿然的手,举起:“她是我女朋友。”
我不会让人欺负她,伤害她,我会替她讨回公道。
裴承平冷冷的看着这幅画面,心中不停的冷笑,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手段,眼见没了言川无法企及裴家的泼天富贵了,就马不停蹄的换人勾搭上了清心寡欲的沈淮言。
“不知天高地厚!”随后便转身进了别墅,电动门缓缓关闭,阻隔了一切的视线。
姜懿然晚上被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个小家伙被带进去后就没有一点动静了。
姜懿然眼巴巴的守在阳台上,直到晚上隔壁关了所有庭院的灯光才离开。
车子停在出租房楼下,车内灯光忽明忽暗,看不清男人的神色。
“沈总下午替我解围的话,我没有当真。”姜懿然干巴巴的解释道。
一时之间觉得车内的气氛万分尴尬,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如果我当真了呢?”
“什么?”
“我当真了,姜懿然。”沈淮言扯了下唇角,意味不明,“我可以拥有这个机会吗,姜小姐?”
姜懿然忍不住逃离了这里。
真是一个混乱的夜晚。
*
车内,沈淮言也觉得自己昏了头脑,竟然选在这个时间跟她告白。
忍不住捏了捏额角。
*
姜懿然走到楼上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走到楼梯口才发现家门口蹲着一只可怜的崽崽,怀里还抱着那只破碎的鲸鱼。
恣白?
“恣白你怎么在这里。”
“姨姨。”恣白看到小姨,坐在台阶上,忍不住伸出双手。
倔强的不肯踏出那一步,非得姨姨向他走来他才能确定姨姨的心意。
恣白的嗓子已经沙哑,说出来的声音带有几分涩感,像是破木风琴发出的响声。
小眼泪汪汪的,像是流干了眼泪。
姜懿然快步走上前去。
看到姨姨向他走来的那一霎那,恣白满腹的委屈像是有了倾泻地,整个人扑进了姨姨的怀中,汲取着姨姨身上的温暖。
太好了,姨姨没有抛弃他,姨姨还要他。
第54章
*
裴家, 卧室内,灯光被调到最柔和的光线。
医护人员各司其职监测着裴老先生的各项身体数据。
老爷子疲惫的躺在床上,手上还放着监测仪器。
家庭医生来查看情况后拔了针。
“手术已经安排好了, 会由马克斯韦尔·奥斯本亲自主持手术, 发现的及时,只是个小手术,不用太担心。”医生轻声安慰道。
做了裴家几十年的家庭医生, 王医生见惯了这个家庭由裴先生一个人扛着, 不敢想如果裴先生倒了下去, 裴家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手术前后有注意事项, 到时候会有专人再来宣读一遍,一定要严格按照医嘱, 不能动气。”
良久后, 老爷子还是张口问道:“人送到了。”
“小少爷已经送到了。”管家恭敬的回答着,“您为什么不直接和小少爷说呢。”
管家还是有些疑惑。
柳云芝蠢货, 愚不可及, 还是舍不得和她正式离婚, 陪在身边几十年,就算是只阿猫阿狗都会有感情。”
所以他不想让恣白尝到这个味道,如果他在手术台上活不过来, 就让他以为坏爷爷死了吧。
与其让他伤心难过, 不如让他简单点长大。
*
恣白的房间,姜懿然每天打扫, 房间内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小枕头放在床头, 恣白的头歪向一边。
小人儿睡觉的时候一抽一抽的, 一看就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小孩子在她身边从来没这么伤心过。
该死的老头,不会是拉偏架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书中老头就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被换了孩子还能养着他老婆,就因为舍不得。
还有读者戏称裴家出情种,柳云芝都那样了,老头还不肯放弃。
姜懿然拿出手机把裴老头的电话从黑名单中拉了出来。
就不该告诉他他生病了,这种人还不如提前死了呢。
给她们家崽崽气受。
姜懿然气不过,打了一大段又删除了,最后发过去:
【裴先生,不管你的生意做的有多大,小孩子不是你的工具,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把他给赶走,既然你不要他,那么恣白以后和你没半点关系,从今天开始,我是他的监护人,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发完信息删除拉黑一条龙。
姜懿然坐在沙发上思考着现在出现的一个新的问题,南城所有幼儿的招生工作已经结束了。
续费工作都是年后确认报名缴费的,如果不缴费视为自动弃学。
尽管知道幼儿园的报名已经结束了,姜懿然还是抱着试了试的心态打电话向余老师询问了下情况。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余老师,你好,我是姜恣白姨姨。”
“你好,恣白姨姨,有什么事情吗?”
“恣白之前和他爷爷去了另外一个城市,但是他现在不适应那个城市的生活,不知道南城幼儿园还接收吗?”
原本园方打算是不收人的,但是听到姜恣白的名字,立马答应安排一场入学考试,如果能通过就顺利接收。
姜懿然听到这个答案后,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恣白睡了一觉醒来,蹭了蹭熟悉的床单,是淡淡的肥皂的香气。
恣白瞬间来了精神,穿着小拖鞋下了床,来到姨姨身边,“姨姨。”
张开口的时候,才猛的发现自己好像说不出声音了。
【姨姨,姨姨,姨姨。】
【怎么没有声音。】
【我的嗓子怎么了,姨姨,姨姨......】
他有些惊恐的抱着姜懿然。
姜懿然带着去了医院,医院中人满为患,很多排队等待的患者在取号。
医生诊断没什么大碍,按时吃药会慢慢恢复的,“这段时间忌辛辣刺激性食物,多吃流食,不要再让他用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