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小姨马上要去上班,
外面传来姜懿然的呼喊声,“姨姨马上就走了,白白真的要自己在家吗?”
恣白握着门把手,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小姨说要走了,恣白终于忍不住推开房门。
“不。”话音未落,恣白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把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距离一步之遥的时候,恣白捏着衣角,有些犹豫,不好意思过去。
今天是小朋友自己选的衣服,白色的衬衫,搭配咖啡色的短裤,脚踩大头鞋,手指在衣角绕圈圈。
由于把时间全部花在选衣服上了,没来得及梳头,头发有些微卷,小脸上还有些许刚睡醒的酡红。
姜懿然看见小外甥这幅模样,湿漉漉的大眼睛,让她想起了曾经养过的小狗狗,又想亲近她,又害怕被抛弃的样子如出一辙。她展开双臂,朝小外甥伸出了双手。
这下恣白没有再犹豫,一把扑进姜懿然的怀里,闷头在怀里的时候,恣白不敢抬头看姨姨的表情。生怕从中看到一丝不耐。
趁着姜懿然从包里找东西的期间,恣白偷偷瞄了姨姨几件,觉得小姨面色如常,应该不知道他昨天丢脸的事情吧?
恣白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叔叔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
姜懿然拍了拍他的头,“出来的太急了,头发都没梳。”说完走到房间拿出梳子,原本微卷的头发,转眼之间变得特别顺滑。
如同通话世界里走出的王子,恣白享受的在姨姨手中蹭了蹭。
出门的时候,昨晚的担忧全然不见,小人儿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什么忧郁的高冷王子,他要做小姨的乖乖崽。
已经九点了,路边的店也陆陆续续开了门,有个小女孩或许是要去读补习班,她妈妈牵着她的手买了风车才愿意去。姜懿然见恣白直勾勾盯着手中拿着大风车,也牵着小外甥走进了店内。
店内面积不大,有限的空间内老板做了很多隔板充分利用空间,墙上一排排挂的都是玩具。姜懿然牵着恣白来到摆放风车的区域,“喜欢哪个,自己挑。”
恣白沉思了一下,选了个彩色的,犹豫了半响,又折回拿了个粉色的。
走在路上,风浪吹动,风车在清晨的曦光中闪动。
初升的阳光正好,冲破云层,洒落大地。
窗外弹指一挥间,未觉夏虫已醒,距离上个暑假过去整整一年了。
上一个暑假,恣白还是小班的学生,这个暑假,家中的两位小朋友马上要从南城幼儿园毕业了。
沈念星一大早就被沈淮言送去了舞蹈班,参加舞蹈比赛,拿的市级的舞蹈比赛的大奖,虽然是b角,沈念星比之前更加努力了。
在哈欠连声中,沈念星到了舞蹈班楼下。
“叔叔,我可以不学了吗?”沈念星发出最后的哀求。
“不可以。”
“哦。”
沈念星背着小书包,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舞蹈室是一对三教学,罗老师很早就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学生了。
看着沈念星独自走进来还有些失望,她回头望了望,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压下心底的失望带着沈念星走了进去。
车内的沈淮言有些头疼,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暑假只学一个舞蹈班实在是太少了。
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天才儿童的对比,在姜恣白做完三套升学测试的时间内,沈念星在房间内给自己做了个造型,还带亮片的。
看着红色叉叉一片的试卷,老父亲的一口血差点没回上来。
可是经过家教事件,沈淮言也不忍心再逼小侄女去学习。
如今只能感叹,幸亏自己有钱,能捐学校。
沈念星可不知道自己在叔叔这里形象已经掉成这样了。
这个暑假是沈念星有记忆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仿佛同时拥有了爸爸和妈妈。
虽然会被叔叔逼着去舞蹈班,但是白白也会被逼着去补习班啊,当痛苦分成两个人承受的时候,沈念星觉得,好像也不那么难受了。
这种甜蜜的烦恼,比起之前一个人留在别墅内幸福了太多。
被屈老师支配的那段时间是她挥之不去的阴影,但是好像有叔叔在,有姨姨在,有白白在,她就不再害怕了。
时间一晃而过,今天是南城幼儿园的毕业典礼,今天结束后,原本还是幼儿园的学生都要到了考虑升哪所小学的时候,幼儿园的门口也围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
“我跟你说,今年的招生老早就开始了,好的教育资源是什么,是要抢的嘞,你这么慢,我们家亮亮什么时候才能读上星星小学啊。”
“读不上就读不上,肯尼斯和诺顿这两所不也是蛮好的,我们家亮亮是金子,到哪里都要发光的。”
“我当然知道我们家亮亮是金子,那金子埋在沙土里还能发光吗,肯尼斯和诺顿是不错呀,但是第一梯队只有星星小学呀,那些有钱人家挤破脑袋要往里进,你倒好,还给退回来了。”女人用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知不知道,我有个亲戚在裴氏集团工作,裴氏唉,别说南城,全世界有名的大富豪,他的小孙子已经内定了入学星星,到时候让我们家亮亮和他提前打好关系,这人脉不就上来了吗!”
“我告诉你宋伟博,这跟什么人接触,孩子将来就成为什么样的人,在星星,以后亮亮的朋友圈都是大老板的孩子,在别的学校,那社交圈是要降档次的唉。”
男人垂着脑袋,丧眉耷眼的,也不声张,就那么任由女人数落着。
姜懿然在幼儿园外面,就看见这么一副场面。
她来接恣白和沈念星,今天是他们在南城幼儿园的最后一天,余老师带了他们两年,和小朋友们也相处出感情了,如今骤然要分别也十分的不舍。
班级内唉声叹气,江逾白也不再调皮捣蛋了,抓着余老师的手不愿意放开,带着哭腔道,“余老师,你能跟我们去小学接着教我们吗,我们不愿意和你分开。”
两年的时间,足够这群初入学场的小朋友建立起身后的友谊了。
如此感伤的气氛把剩余的小朋友们也带的感伤起来,台下哭成一片,“老师你不要走,我们舍不得你。”
余老师看着自己带了两年的班级也不免有些酸楚,她毕业没几年,付出的都是真感情,班级里的小朋友可爱又听话,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除了那几个特别调皮的。
到底是老了,见不得这种场面了,余老师擦了擦眼泪,拍了怕手掌,示意小朋友们安静下来,“老师教给你们的最后一刻,便是分别。”说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一撇一捺,尽态极秀。
余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最后一课,回眸一望,台下的小朋友整整齐齐的坐在位置上,双手叠起,仰着小脸看着她。
余老师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回头望去,那个短暂的夏天,姜懿然拖着行李到小卖铺门口,和阿婆打听着南城的学校哪个最好。收整好新租的房间后,带着小外甥走进了南城幼儿园,在报名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卖了仅剩的家当,紧巴巴的凑出学费。
也是在这里,她接手了姜晚晴留下来的花店,一个月后,有了自己的第一份收入。
山一程,水一程,恣白的幼儿园生涯落下了帷幕。
在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自家孩子上哪个学校时,姜懿然情绪有些低落。
哪怕再不情愿,也要面对的一个问题是,恣白该如何上小学。
恣白的户口原本是在姜晚晴名下,与和姜父一个户口本。裴家发现后,就把户口转到了裴老爷子名下。难如南城的户口,裴家也在短短几天内解决了此事。
踌躇如姜懿然,此刻也不得承认,是时候去找裴承平一趟了。
只是决心下的再快,两腿像是灌铅一样迈不动。
自从上次把裴老爷子拉黑后,两人就再无交集,老爷子也没派人找过他她们。不知道是放弃了和她争夺抚养权,还是不在乎。
第70章
如果不是为了恣白, 她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和裴老爷子有什么关系。
暑期正值忙碌的时候,饮品店生意正好, 每天的出货入货的账单都是一大笔数字, 她都得亲自审批,还有每家分店的报税,精力被分散后, 她也就没那么多心思愁绪这件事。
只是再拖着小朋友终究是要入学的, 忙完一阵后, 姜懿然开始思考怎么联系裴老爷子。
直接去公司找他?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在门口就被拦住了。
打电话?不知道号码还能不能接通, 她掏出手机打算把人从黑名单放出来试试看。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姜懿然犹豫着, 去找裴老爷子前, 就先收到了赵助理的电话。
“姜小姐,我们董事长想见你。”言简意赅的几句话, 交代了时间地点。
挂断电话, 姜懿然看向一旁的小外甥。
恣白正趴在桌子上玩乐高, 小孩子的精力实在太旺盛了,每天有使不完的能量,沈淮言便和他打了个赌, 要是能把这所城堡按照图纸搭建起来, 就免费给几家饮品店做宣传,只是这所城堡是品牌仿制动漫中的城堡一比一还原的, 高达一米, 难度可见一斑。
所以恣白现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 就是搭城堡,也没时间去缠着姨姨了。
她来到恣白身边, 轻声询问,“白白,姨姨可能要去见爷爷一趟,你想不想见爷爷。”
恣白搭乐高的手停顿了一下,“姨姨,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那你和叔叔在家一定要乖乖的。”姜懿然摸了摸小外甥的头,叮嘱道。
“嗯,我会乖乖的,还会听叔叔的话。”才怪。
看着小外甥乖巧的点头,姜懿然才放心出门去。
“姨姨再见。”
恣白挥了挥手。
姜懿然坐在车上,看向窗外,路上的景色不断倒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沈淮言带她在隔壁楼栋的阳台上看恣白。
随着越接近裴家,姜懿然就越紧张,这种紧绷的情绪持续到驶近裴家大宅,“你好,请停车后接受检查。”
裴宅有安保系统,陌生的车辆不能放行。
司机在大宅门口停好车,姜懿然付完司机车费,从车里走出来。
门卫出来盘问后,向总控室拨打了个电话,得知要放行后,有些诧异的望了她一眼,随后便打开了大门。
开门的佣人听到来意后,便招呼了管家。老管家一见面便认出了姜懿然,想来必定是为了小少爷的事,想到这,老管家也不敢耽误,立马把人请了进来。
在进行完全身消毒后,姜懿然才得以进入里间,在等待的期间她也曾疑惑,为什么要全身消毒,只是当看见裴老爷子的那一刻,姜懿然就全都明白了。
眼前的来人,与上次见面判若两人。
虽然一直喊他老爷子,但是他并不是真的老,与姜懿然分辨时精神抖擞,中气十足。训斥人时,声音也如洪钟般响亮。
而眼前这位老人,坐在轮椅上,眼皮向下耷拉着,眼神灰暗而浑浊,整个人苍老了很多,只是面对她时依然眉头紧蹙让姜懿然觉得还是那个人。
随着距离越近,裴老爷子的目光愈加犀利,仿佛要透视帮,把她浑身上来扫描个干净。
他双手紧握着拐杖,从轮椅上站起来,管家小心翼翼的把人扶到太师椅上。身上的衣服显得格外宽大,紧握拐杖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
他颤颤巍巍的走来,整张脸也瘦削了不少。
姜懿然没忘记自己今天来这的目的,回过神来后就表明了来意,并且告知只是拿去给小朋友报名用,报完名立刻还回来。
裴承平对姜懿然的请求置若罔闻,只是摆了摆手,从抽屉中拿出纸笔,在一旁的支票本上签了字,递到姜懿然面前。
姜懿然接过支票,是一张空白支票,她不解的看向裴承平。
裴承平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开口道,“这张支票无上限,可以填一个姜小姐满意的数字。”
意思就是想填多少填多了,就算把上面所有的空格都填满,裴家也能拿得出这笔钱。
这张支票的分量可比姜父得到的那些东西有分量的多。
这么庞大的一笔财富,任谁都会心动。
苍老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入院治疗,麻烦你照顾裴言川了,这些是你应得的报酬,不必客气。”
“不过现在,我的身体好了,也就不麻烦姜小姐了,裴家的子孙,自然应该生长在裴家的膝下,是时候该让事情回到原本的位置了。”
至于姜懿然提到的,小学的事情,裴承平选择性的忽略了,或者说听见了,也根本不在乎。
小学报名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外人抢破头的私立学校的入学名额,拼命刷简历加光环,全家出动为了一个学位找关系,拉门派,也只不过是裴承平的一句话罢了。
孩子入学拼的的是父母,是背景,是人脉,没有优厚的先天条件,孩子再优秀,在学校中也只不过是第二梯队,那些优厚的资源,自然会有目的性的倾斜。
他裴某人的孙子,天生就是要站在金字塔顶端的。
他关心的是,他的孙子,什么时候能回家。
裴承平坚信,裴言川喜欢那个贫民窟是因为还小,不懂得世界的残酷,等他羽翼渐丰,发现这个世界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别人轻而易举得到的资源,接触到的人脉,姜家举全家之力都供养不起,那时候他就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为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