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雅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迟宴泽暑假呆在京北挺好的,没躁动,没搞事。
他给迟宴泽布置的作业,安排的学习,迟宴泽都按时完成了,意思是秦知昭不必过多操心。
秦知昭见韩雅昶不愿意吐露这个女生的信息,自己出差的工作结束了,就临时心血来潮,想着过来抓他们个现行。
秦知昭知道,这个女生今天就在这个卧室里,此时就躲在那个衣柜里。
至于她为什么选择不见秦知昭,秦知昭推测,只有两个原因。
一,她自身条件不好,没有自信见迟宴泽的家长。
二,她心里想着跟迟宴泽只是闹着玩玩,合则来,不合则去,并不想将恋爱关系摆到明面上。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证明了她跟迟宴泽不会长久。
知道她就藏在那衣柜里,秦知昭稍微提高了说话分贝,说:“阿宴,你还记得小时候跟你一起在法院的大院里玩过的郑筝意吗?就她被人欺负了,你偏要帮她打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小时候就长特别漂亮那个。”
“不记得了,谁?”迟宴泽一脸茫然,打断秦知昭,“你别跟我提这些,你来一趟不容易,走,我请你吃饭,首城公馆楼下有个粤菜馆,味道特别好。”迟宴泽一味的想拉秦知昭走。
“诶,你拉我干啥,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个郑筝意现在当女飞了,厉害着呢。在北航,小你一届,要不你们抽空见见。这丫头长大了大方着呢,明艳照人,跟你这样狂肆的个性挺配。她爸跟我一个级别,要是你们能成,这事多好。”秦知昭故意说,“妈,你别这么欠行吗?”明知道他那个半句话不对就要发公主脾气的骄矜女朋友就躲在那个衣柜里,正洗耳恭听,能把他们母子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秦知昭还要专门说这些。
什么明艳照人的女飞,根本不是他的款好吗。
一个女人她能当女飞,跟男人忍耐同样的苦,那她真的就无法被迟宴泽喜欢了。
迟宴泽真的就喜欢周柠琅这样的,一逗就为他出水,然而过了指尖,他却始终抓不住她的那些柔媚。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劳你费心安排。”
男生说话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故意说的,可是躲在衣柜里的周柠琅听完心情也没有好一些。
她知道他母亲适才专门绕到她躲着的衣柜前,说那些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适才,听到外面有人来了,还是他的母亲秦知昭,周柠琅紧张得不知道藏哪里好,深怕被秦知昭看到她跟迟宴泽正在忘我的痴缠。
这真的是她长这么大,干过的最夸张的坏事。
周柠琅就躲进了衣柜里,想着不被秦知昭发现就行了。
但就算她躲了起来,秦知昭也还是发现了她的存在,并且,她不想见秦知昭这样身份显赫的贵人,秦知昭亦同样的不想见她这样的普通平民女。
*
迟宴泽怕出事,很快把秦知昭弄出了顶楼公寓。
秦知昭今天没打算要在他的公寓里过夜,她有工作安排,晚上就得飞回京南。
她想趁一个空闲的下午过来查迟宴泽的岗,韩雅昶说迟宴泽暑假在京北呆得很好,秦知昭不信。
他血液里有天生叛逆的因子,总干离经叛道的事,秦知昭要是不盯紧他,就怕出事。
两人下了楼,秦知昭的男助手谭云站在楼下,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8,他们就是开这车来的京北公干。
“秦法官,我们现在去哪?”谭云客套的问。
“不去哪。快五点了,吃个晚饭吧,这是迟宴泽,我儿子,你以前见过,还有印象吗?”
谭云立刻恭敬的跟迟宴泽打招呼:“迟公子,你好。”
这不是谭云第一次见迟宴泽,但是今日见,谭云喟叹往昔那个桀骜少年长大了,成熟了许多,肩宽腿长,神采奕奕,没做什么特殊打扮,也一身明华。
看来北清大这种名牌学府培养人才的能力属实是顶级的。
“不用这样叫,叫阿宴就行了。”迟宴泽告诉谭云,完了极有礼貌的邀请道,“谭老师,能吃惯粤菜吗?”
“能啊。”
“行,那我带你你们去吃饭。”
“好。”
三人去了附近的粤菜馆,迟宴泽点菜,招待两个远道而来的长辈,主动找话题跟他们聊,全程没有表露任何的不尊敬。
他问起他们来京北公干几天了,最近京南的法院里忙不忙,还问暑假了要不要实习生,他认识几个北清法学院的学长,都很优秀,可以介绍过来。
谭云扶了扶眼镜,忽然就很羡慕迟宴泽这样的公子哥,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条件,他都达到了top级别,秦知昭这个高级法官母亲的确很会培养儿子。
怪不得京南司法圈子里的人一提起秦知昭的儿子,都说迟宴泽是个真正的天之骄子。
“阿宴今天一个人在公寓里?”谭云问。
“嗯。下雨了,本来打算出去。”迟宴泽一面回答,一面埋头用手机给周柠琅发消息,问她晚餐想吃什么,他这儿吃完就立马给她打包回去。
秦知昭来得太突然了。
周柠琅连学校里的人都不想让他们知道她跟迟宴泽在一起了,更不要说是让迟宴泽的母亲知道。
理解这点的迟宴泽也不为难她,故意把秦知昭马上带来吃饭。
【公主,想吃什么,我在粤菜馆,说,我很快给你打包回来。】
微信发出去,周柠琅很久都没回。
迟宴泽忽然心里就变得很紧张,怕她此刻正在收拾东西从他公寓里走了。
“阿宴,吃这个。”秦知昭给亲儿子夹菜,见他一直握着手机等回复,猜出他现在心思根本不在这顿饭上。
“给谁发微信呢?给我看看她朋友圈。我瞅瞅到底是个啥样的人。”秦知昭故意吓他。
迟宴泽不悦的啧了一声,“秦法官,你别管我的事行不行。”
“我不管你,谁管你?别忘了,是谁把你生下来的。”秦知昭拿起自己的手机,把适才跟他提过的那个北航女生的微信ID推给她。
“喏,这是郑筝意的微信,北航离你们北清没多远,有空你们约出来见见。”
“你闲的吧。居然给我安排相亲。”迟宴泽抱怨,他是会去相亲的人吗。
刚进北清的时候,他一个月换一次手机号,因为真的太多女生天天主动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了。
相亲可能是迟宴泽此生都不会干的事情。
秦知昭却不赞同迟宴泽如此散漫的态度,语态平静,劝他道:“阿宴,你也不小了,二十岁了,下学期要去空航下分院,在那里见不到什么女生。之后,就进白桦屯,基地里也见不到什么条件好的女人,趁早找一个,定下来,别让我跟你爸担心你,以前你小,我们不管你,现在不一样了。”
秦知昭举杯,喝了半杯麦茶,他们法院的人都不喝酒,她再幽幽道:“这个郑筝意要是你不愿意见,也行。但你得在你进基地之前,给我带一个让我满意的人来,别的不说,起码落落大方是要的。”
秦知昭的意思是今天躲在衣柜里不见她的周柠琅小家子气,压根儿就配不上迟宴泽这个光芒四射的人,更配不上迟宴泽显赫的家世跟光荣的前途。
迟宴泽正要回答,微信上周柠琅给他回微信了。
【不用给我带,我回宿舍去了。】
“……”
迟宴泽看完微信,眼睛跟鼻翼都可以喷火了。
绝了,周柠琅真的是公主。他迟宴泽在她周柠琅名下,今天到底又做错了什么,她就冷冰冰说她要走。
【回去干嘛?】
周柠琅再也没回了。
迟宴泽即刻起身,告诉秦知昭跟谭云:“我去买单,你们好好吃,我临时有事,先出去一下。”
说罢,他摆着手跑了。
秦知昭又端起茶杯,抿了几口麦茶,招呼谭云,“小谭,没事,我们好好吃,不用管他,小孩子,还没长大,整天以为他关心的那点事就是大事了。等以后见了世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知道什么是体统跟大义。”
年过三十的谭云笑:“阿宴很有才华,也很有头脑,将来进社会必定是人中龙凤,秦法官现在不用管他太严。”
“唉,你不知道,不严就怕出事。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混,来,小谭,吃菜,多吃点,等会儿还要开长途。”秦知昭知道迟宴泽是跑着去哄人了,她兀自摇头,对今日来这趟很是失望。
那个现在跟迟宴泽在一起,让韩雅昶满意的人,完全不能让秦知昭满意。
也是,韩雅昶自己还找了个网红女朋友,他们家韩司令到现在都还没松口,愿意让他们在一起呢。
秦知昭在心里暗下主意,要把矛盾解决在萌化状态,迟宴泽绝对不能就这么为这个女生沉沦进去。
第53章 风不带脚
外面下的雨小了点,风还在刮着。
迟宴泽急得从粤菜馆走的时候都忘记撑伞,淋雨回到首城公馆,坐电梯上楼,开门进去,正好撞见周柠琅已经收拾完东西,正要离开。
女生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没怎么打理,随便用草莓发圈草草扎了个半丸子头。
身上换了件休闲风的短袖连体裤,脸蛋白里透红,眼睛里有莹润的光,乍一看模样挺可爱。
可是表情跟眼神却一点儿都不可爱,巴掌大的小脸崩得死紧,眼尾红彤彤。
左肩上挎着书包,手上拎了几个纸袋,装着她的个人物品,正要出门去。
迟宴泽瞧她那人见犹怜的模样,猜适才他跟秦知昭走了,她一个人躲在屋里不知道难过的哭了多久。
“你干嘛呢?”迟宴泽蛮横的挡住她去路,问。
“想回宿舍去住。”周柠琅回答。
“现在还没开学,你不用住宿舍。”迟宴泽阻拦她走。
明明知道大三他在学校里呆的时间很少,他们能共处的时间也很少,暑假是他们最好的最后的二人时光,现在还有短短十多天而已,她反而要提前收拾东西走了。
这个京北热夏,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滚烫情。事,仿佛都不值得她有半分留恋。
轻易一件让她不悦的小事发生,就能让她选择立刻收拾东西走。
迟宴泽知道,当时周柠琅躲衣柜里,秦知昭故意说给她听的那些话让她难受了。
可是迟宴泽这不就丢下秦知昭,赶回来安慰她了吗。
“你别听我妈胡说。我没有相亲对象,我刚才下楼都跟她说清楚了,我心里有人了。”迟宴泽用很哄女生的口吻说。
还要他说得更明白吗,这人就是周柠琅。
他迟宴泽又不是渣男,把人睡了不负责的那种,把人睡了,他会负责一辈子。
而且周柠琅不是也有一个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那个在外资投行上班的年轻男执行董事。
她十九岁生日那天,她跟那男人一起去看电影约会,现在她微信里还存着那男人的号,他们偶尔还不痛不痒的联系呢。
迟宴泽怎么现在就是被他妈故意提一嘴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周柠琅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她这双重标准玩得真的太溜了。
她还天天说她自己不是公主。她可太公主了。
听完迟宴泽的话,“就算有相亲对象也不关我的事。”周柠琅甚为冷淡的说。
适才秦知昭进门前,被他在床上弄得温驯煽情的模样全然逝去,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冷得能寒迟宴泽的心。
“周柠琅,给爷装什么蒜呢?”
迟宴泽把手里给她打包的几个餐盒随手扔到客厅的茶几上,盯她的眼神故意使出两分恶寒,“去给我好好吃饭。不准走,你走了爷跟你没完。”
周柠琅迎着男生的眸光,回望过去,负气道:“我不吃。我要回宿舍去了。下周有个医学实验要跟大三的几个学长一起在学校里做,有个免疫学课题兴趣小组,我参加了。这段时间我都过来不了了,会挺忙的,有事我们微信上联系就行了。”
“什么破实验兴趣小组?我怎么不知道。”迟宴泽生气的问。他知道她故意找的借口。
“我刚刚加入的。跟生物免疫学相关的课题,对我们专业很重要的实验小组。”周柠琅很倔的说,一张才被他亲肿的小嘴咂巴咂巴,特别振振有词。
她好像早就练习过要怎么跟他说分开似的。
其实自从十九岁生日,跟迟宴泽共度了一个失控的雨夜,暑假里周柠琅一直在找机会跟迟宴泽划下休止符。
那一天,跟他去见韩雅昶,在淙玉翠苑遇见一场绚烂的荷花烟火,听完别人相爱而不得的故事,周柠琅触景生情,被感动了,许久都对迟宴泽说不出口离别,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决定等她给孔妤做的发夹做完再跟迟宴泽断。
今天正好发夹做完了。像是注定般的要上演分离,迟宴泽他妈妈碰巧也来了。
他妈妈当着周柠琅说那些话的意思,就是让她这样出身平凡的女孩子应该要有自知之明,早点对迟宴泽这样的天之骄子死心。
迟宴泽的良缘应该是跟他的家世背景能旗鼓相当的名门千金。
周柠琅的自尊心严重受了挫,但其实她心里从未奢望成为迟宴泽的良缘。
她后来又听了很多遍孔妤唱的那首《樱桃芳菲》。
周柠琅决定自己还是要做不带脚的风,骄傲到日行万里,任性经过之后,徒留让人遍寻不着的痕迹;绝对不要做卑微尘埃,渺小无力,只能转瞬即逝于天地。
“迟宴泽,我走了。我们有事联系,不联系也行。”
周柠琅跟狂肆绝伦的男生告别,再一次有胆量到无以为继的触他逆鳞。
她真的能随时开口跟他结束。前提是只要她想。
反正他只是一个喜欢搅弄风月的浪荡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