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锦看不惯迟宴泽在飞院的各种成绩总是第一,想破坏他考单飞。
而邢樾呢,他只是单纯的见不得迟宴泽跟周柠琅在一起的模样,好像他的眼神跟笑容里都为周柠琅掺杂了钻石渣,耀眼得能刺疼邢樾的眼。
邢樾跟明汐,还有陆允锦一起商量如何拆散当时这对爱得如胶似漆的情侣。
明汐提起了这封信,她不知道听谁说,好像是UNRULY车队的一个女经理,曾经带周柠琅游历过西城的那个女生,说周柠琅很介意这封信的存在。
于是,他们就拿这个信做文章。让明汐去找周柠琅,说这信是明汐写的。周柠琅不是迟宴泽的唯一。她这辈子都当不了他的唯一。
但是信,或者说是情书,到底是谁写的,没人知道,连迟宴泽自己都不知道。
那会儿,邢樾其实猜出了这封情书是谁写的了。
明汐跟陆允锦两个人城府没他深,不会看人,猜不到。
可是邢樾猜得到。
迟宴泽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邢樾清楚,只有周柠琅这样的人才可以感动他。
就跟甘芊是个什么的女人,邢樾了解一样,仍然是只有周柠琅这样的人才能够走进她全是刺的心里。
听完身姿挺拔,气场凛冽的矜贵总裁,邢樾在夜色中漫不经心说的这些话,一刹那间,周柠琅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她浑身发抖,双目通红。
有一股愤怒像龙卷风一样,在她胸腔狂肆的卷起,她想痛骂邢樾,甚至,如果她手上有刀,她想一刀扎进他纤长的脖颈里。
他们太过分了,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他们跟那年在甘芊自杀后,把她按在深巷里暴打的那群小流氓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只想洁身自好的她坠入黑暗里。
周柠琅捏紧双手,气得发指。
最后,那些她想要把邢樾骂得体无完肤的千言万语只化做简单的质问。
“为什么现在要选择告诉我?继续瞒着我一辈子不好吗?”
周柠琅鼻翼全是酸楚,说出的话带着浓厚的鼻音。
“因为哪天甘芊回来,知道我这么整了你,她不会原谅我。”
邢樾说出一个理由,他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甘芊还生活在这世界某个地方,邢樾后来做的事,甘芊总会知道的。
周柠琅是甘芊最好的朋友,甘芊绝对想要看到她跟迟宴泽结婚生子,幸福终老。
可是邢樾却设计让他们分开五六年的漫长时间。
“邢樾,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魔鬼教你的?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一个魔鬼?那是我跟他的五年!”
周柠琅眼睛里全是泪,她眼角猩红,瞪着邢樾,她太生气了,她觉得邢樾压根儿不该告诉她这些,特别是在她刚从威尼斯回来之后,刚跟迟宴泽彻底的决裂之后。
人能有多少个五年。
周柠琅已经认命了,她快要答应庄靖方,跟庄靖方开启一段平淡人生了。
他们甚至已经正式约双方父母哪天一起在饭馆里吃饭了。
庄靖方在军总医院附近购置的公寓已经请了装修公司。
设计师一直在联系周柠琅,将她当做房子的女主人,庄靖方交代过,都照周柠琅的意思做装修案便可。
这个才华横溢的天才医生教授已经准备要跟周柠琅安排新房了。
以相亲为前提进行的交往通常都不用交往太长时间,只要确定可以结婚,双方就会结婚。
毕竟他们都早就到适婚年纪了,还是业内优秀的医生,工作压力巨大,每天都有诸多的病例要处理,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只要庄靖方心里确定是周柠琅这个人就行了。
然而,今晚,刑樾用最淡然的口气提起一段过去的倔强敏感少女从来都最介意提起的心事,她曾经鼓起勇气给自己喜欢的人写了情书,可是却石沉大海。
刑樾如此提起这封周柠琅以为早就被迟宴泽无视的情书,让此刻一切的平静都被搅碎。
“邢樾,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我跟他已经分开五年了。”周柠琅扬高声音,痛苦的嚎出了声。
“那又怎么样?周柠琅,他当时跟你解释了,你不听不信,才有了你们的分开。那年就算你跟了他,但是其实你心里从来都无法接受他那样的男人。”
邢樾把燃烧的烟熄灭在自己的手心。这个动作以前甘芊也会做。
“现在,我就来告诉你,那封改变了迟宴泽人生的情书,最大概率是你写的,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邢樾笑得很邪气,他生来就看不惯别人幸福完整,破坏是他最喜欢做的动作。
破坏了迟宴泽这么骄傲的男人的爱情,邢樾觉得很有成就感。
被迟宴泽千挑万选才选中的周柠琅,原来生气起来是这样倔强又愤慨,像无能为力却又还是要坚持反抗的小兽。
怪不得迟宴泽喜欢她,简直是精准击中了迟宴泽的迷恋点。
只可惜,他们现在变成这样了。爱而不得,恋而无果。
邢樾刚才让助理去查了军总医院最年轻的骨科主治医生周柠琅的私生活,发现她最近好像跟一个年轻有为且家境甚好的男主任医生相亲成功了,他们眼下都在讨论装修婚房了。
于是邢樾得说出来,当初迟宴泽跟明汐上床的那些照片是P的,周柠琅最介意的那封情书,明汐是冒认的,写信的人根本不是明汐。
他猜最大概率是周柠琅。
其实不用猜了,瞧着适才还清冷淡然的坐在诊室里为他看病的周柠琅,此刻已经是激愤得泫然欲泣的模样,邢樾知道了,就是周柠琅写的。
甘芊出事以后,她在被她父亲周玉进接走,不得不离开理县的那个清晨,她着急的还给迟宴泽他的外套,她怕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便给他写了一封信,一封情书。
一封诉说她有多喜欢他,说他生来就该与光同行,与天比高的情书,她将那封信塞在他的那件羊毛呢粗麻花纹大衣的衣兜里。
现在邢樾说那件外套后来被人弄脏了,洗了之后才还给他。他看过的是被水洗过的情书。
所以,让迟宴泽收心,从理县险峻的山道上回到教室去坐着参加高考的人;让迟宴泽选择做空军飞行员,驰骋蓝天,获得荣耀的人,是周柠琅。
经年之后才发现这个事实的周柠琅好恨邢樾,她觉得邢樾就是一个魔鬼,她宁愿邢樾将这个秘密一直隐藏下去。
等她跟迟宴泽都放手,决定再也不爱了的时候,邢樾跑来不痛不痒的跟她说他们的分离根本是场无妄之灾。
周柠琅眼角渗泪,愤怒跟遗憾交杂在她的胸口,她垫脚,抬手,奔上去,毫不迟疑的给了邢樾的帅脸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个耳光用尽了她浑身所有的力气。
当初,在西城陪迟宴泽参加赛车拉力赛时,她再遇邢樾,想给邢樾一个耳光,邢樾紧紧拽住她的手,不让她打。
现在,邢樾让她打了,因为那是迟宴泽跟周柠琅的五年,陪着邢樾一起灼痛煎熬的五年。
他们本该可以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可是却因为邢樾他们三个歹人的陷害跟设计,中间空白了五年有余。
现在想要再在一起,谈何容易,简直是比登天还要困难。
在威尼斯,迟宴泽已经清楚表态要对周柠琅放手了。他说,他以后再也不会看周柠琅一眼。
周柠琅也认命了,她这样的女生注定要循规蹈矩的过一辈子平淡生活。
结果没几天,邢樾邪笑着,要两个已经拉扯得筋疲力竭的人再次燃起念想,他们到底还能不能在一起。
邢樾被周柠琅使出浑身力气的扇了一耳光,他猝不及防的被她打偏了头,甚至牙齿磕到了牙床,嘴角沁出血来。
血腥味在嘴里蔓延,邢樾呸了一口,他很意外,没想到周柠琅这么清瘦纤细的女子,用起劲来,力气是这么大。
邢樾脑中甚至有短暂的晕眩感产生。
即使麻木不仁,邪气暴戾如邢樾,这一耳光也让他感到了生生的疼。
周柠琅泪眼婆娑的瞪着他,泣声控诉:“邢樾,你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遭到报应的。”
邢樾用掌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的助理跟秘书一直站在不远处,见到他被刚才给他看诊的医生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赶紧跑过来圆场。
“刑总,怎么了?”两人担心的问。
“没长眼睛,老子被这臭娘们儿打了。”邢樾抬眸,口气很凶的回答。
板寸头跟瑞凤眼在漆黑的夜里充满了攻击性,他的暴脾气就要大爆发了。
助理跟秘书一次对眼,紧张万分,怕这个混不吝公子爷在医院闹事,劝道:“邢总,这里是医院,别对女医生不敬了。”
“还要你们教我做事?”邢樾的嘴角再度淌血,他用拇指指腹擦掉。
“周柠琅,祝你新婚快乐。新交的男友不错,配得上你。”邢樾伸手,勾起周柠琅的下巴,露出一个最邪恶的笑容,祝福她道。
“乖乖女的人生就是要嫁给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而不是跟一个改过自新的混混继续拉扯,当初,在理县,要是没有你给他写信,后来,在北清大的校园,要是没有你喜欢他一场,他现在顶多跟我一样,穿上西装也不像个人。”
邢樾说的是迟宴泽,要是没有周柠琅,不会有现在这样光明磊落的空军高官。
周柠琅让迟宴泽在灼热的日光之下走花路,行义事,让他区别于任何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浮夸公子哥。
迟宴泽的人生比邢樾的人生有价值得多了。
身着手工纯黑西装的邢樾在这间医院偶遇周柠琅,觉得今天终于过得有点儿意思了。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邢樾,你就是个疯子。”周柠琅使劲骂他,从疯狂的男人手里挣脱走她的下巴,转身奔向医院大楼。
她的眼泪在风里洒落一地。
在威尼斯,江茉染说过的话,回荡在她的耳畔。
周柠琅,你太骄傲了。我就是想看你受伤,所以我才不告诉你我跟他是表兄妹。
到了邢樾这儿,道理也该是一样。
她跟迟宴泽的这场恋爱像不像那年的高考,甘芊走后,所有人都在谩骂她跟甘芊,说她是假学霸,等着看她高考落败。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着她跟迟宴泽相爱一场而不得。
如果她不是眼睛里揉不下半粒沙,她为何不在当时发现迟宴泽跟明汐上床的照片是P的。
她为何不鼓起勇气问一次迟宴泽是什么让他选择了从理县回去参加高考?
当时的她狭隘又自卑,全都把自己禁锢在对明汐的嫉妒里。
周柠琅感到好压抑,为什么要在这么久以后,才发现,她从来都是,始终都是,迟宴泽的唯一。
那这些年,她躲着他的这些时间里受过的痛苦又算什么。
全部都是她咎由自取的惩罚吗?
*
京北,首城公馆的顶楼公寓一片静谧。
小狗风筝半夜不睡,在客厅里咬玩具球,弄得咣咣咣的,吵醒了本来就没睡好的迟宴泽。
他起身,去客厅安抚它,摸它脖颈摸,轻训道:“干嘛呢?大半夜的。我不睡你也不睡。”
风筝睁着眼睛,巴巴的望着他,索求一些他不能给的东西,它想找它真正的主人,好奇怪,五六年了,它似乎还记得一开始是谁养的它。
周柠琅有毒,能让任何生物为她深度着迷。
京北的深夜,迟宴泽找火柴跟烟盒,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手机意外的响了,这个从来没改过电话号码的手机后来一直在等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江省京南。
迟宴泽指尖微颤,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现在是凌晨三点。
对方一直没说话,沉默半晌之后,电话断了,嘟嘟嘟嘟,迟宴泽充满希冀的心瞬间被掏空。
期待落空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像是发现自己在某个方面很贫穷,没有能力去拥有自己最想拥有的东西。
*
五月,京北初夏,日日晴天。
郑筝意每年这个时候都喜欢喝酸梅汤,吃雪花酪,果子干儿,炒红果。
在花木茂盛的小阳台上找几个闺蜜,一起围桌坐下来,享受一下午的快乐时光,聊聊人生,说说八卦,惬意得很。
等这个下午过去,最近生活里遇到的再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郑筝意的一个闺蜜是做医生的,这个女生研究生跟周柠琅是同学,也是上的美国MIT医学院,于是今日她们在阳台上喝酸梅汤的时候就聊起周柠琅来。
其实一开始不是聊周柠琅,是聊庄靖方,这人在医疗界是每个女医生都会对他心仪的顶流医学教授。
之前听闻他要回国来任职,京北当地的知名医院高层都在密切接触他,希望他到京北的医院来上班,可是他都拒绝了。
前阵大家为了了解这人到哪里任职而感兴趣,后来知道他去了京南的军区总院,都说军总走运了,得了一个心外大牛,以后在学术水平上绝对会吊打其他相同规模的三甲大医院。
这阵有人又挖料了,说庄靖方其实是为了军总的一个女医生去的,他们以前就认识,庄靖方为她回国工作跟相亲,现在两人已经进入谈婚论嫁阶段。
“谁啊?能把这个庄教授迷得神魂颠倒的?”
“一个骨科女医生。”
“长得怎么样?骨科女医生不是都长得挺壮的嘛,不然真干不了这个职业。”
“叫周柠琅,北清大毕业的,MIT我的专硕同学,跟庄靖方是在港城的医疗实习计划遇见的。”
正在一旁帮一帮姑奶奶夹核桃的周墨恺听到这个名字,夹核桃的动作就放慢了些。
他竖起耳朵,仔细的听,想听是不是就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渣了他大哥的渣女周柠琅。
“现在两人好像要结婚了,听说庄靖方都在装修新房了。”
周墨恺眼皮没来由的跳了一下,他使劲把核桃夹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