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接触到的魏氏家族中最奸诈的,便是这位魏季同了。
三言两语便哄着别人帮忙作证,证实尔言是奸`夫。
不能任由他们这样轻松诬陷。
她不顾脖子架着剑,扬声道:“尔言,适才在石洞中,我听这三人提过,说有五队人马在搜寻你。”
“他们这些人不敢说你的来历,你来历必不简单。”
尔言看着她,“嗯”了一声,快速整合信息。
五队人马在搜寻他,即是说,有人急切想要致他于死地。
什么仇什么怨?
李丹青这会再朝魏凌希道:“我和尔言之间究竟有没有私情,你这个设局的人,最是清楚。”
“你为了大郎的前途非要处置我,打量我家没人来为我讨公道罢了。但你处置了尔言,他家人定会寻来,为他报仇的。”
“别以为大郎攀上京城权贵,你们就谁也不用怕了。”
“尔言来之京城,他家……”
李丹青话还没说完,脖子一紧,却是严老大的剑压了压。
李丹青适才的话,不过试探,她说出京城两个字时,严老大就压剑,可知,尔言确实来之京城。
尔言姓齐,京城人……
严老大剑一压,却又醒悟过来,失笑道:“这女子想诈我们呢。”
他朝季同道:“带路去祠堂罢,我们当证人。”
气氛缓和下来,双方遂友好合作,合力缚了“奸`夫`淫`妇”,塞了他们嘴巴,押往魏氏祠堂。
一行人到得魏氏祠堂时,已是傍晚。
李丹青跪在祠堂大厅,有些恍惚,奔波一天,又被押回来了。
她转头,瞥向跪在另一侧的尔言,唉,又要一起浸猪笼了。
这会儿,季同正和族长交代严老大三人的来历。
族长点头道:“是他们帮忙捉住魏家妇的,邀他们来做个见证,也合理。”
魏老太此时,却是在李丹青跟前跳脚,大骂道:“不要脸的贱妇,与外男有私,还敢赤着身子跟男人跳窗跑,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
她气得直喘。
这贱妇怎么敢呢?
怎么就敢赤身跑呢?
现下也不知道街面上有多少人瞧见他们赤身。
这样的大丑事,只怕要被传扬一百年两百年。
魏老太骂完李丹青,又去骂尔言。
“三娘好心救你一命,收留了你,好衣好食供着,没料到你人面兽心,欺人暗室。”
“你做下丑事,自己跑也罢了,竟拐着魏家妇一起跑……”
魏凌希听她提起魏三娘,上前问道:“三娘呢?”
魏老太回头道:“我叫人看着她,不许她出来捣乱。”
魏凌希点点头,妹妹对尔言如何,明眼人全清楚,现下若不拘着她,她必来捣乱。
族长见祠堂内全是声音,便喝一声,待众人静下来,方道:“传人证物证。”
很快的,人证季家媳妇上场了。
接下来过程,跟前三轮差不多。
李丹青乖顺认罪画押。
尔言也签了字画了押。
众人松口气。
季同收起画押的供词,呈给族长检看。
祠堂外突然有脚步声,一个少女旋风般冲进来,一边喊道:“尔言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别冤枉他。”
李丹青:哦豁,魏三娘虽迟但到。
魏凌希去拦魏三娘,却没拦住。
魏三娘一径冲过去,蹲到尔言跟前,张开双臂喊道:“谁敢动他?我救回来的人,品性如何,我还能不清楚?其中,定有误会,你们让他解释。”
魏凌希气恼,上前去拉魏三娘,一边道:“人证物证皆全,且他赤身抱着嫂子跳窗狂奔,单是这条,就足以浸猪笼了,哪儿冤枉了他?”
魏三娘甩开魏凌希的手,嚷道:“别哄我,我不是无知小儿。我适才跑出来时,逮住洗衣房的嬷嬷问了,她说今儿收拾嫂子房里床单和衣物时,全干干净净的,没有异味。”
“我问没有异味是什么意思,嬷嬷说了,没有异味,两人就是清白的。”
魏凌希怔了怔,跳脚道:“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呢?”
魏三娘道:“我是不懂啊,不懂你们为何要陷害尔言跟嫂子,不懂你们为何定要致他们于死地。”
“你们要处置嫂子,只管去处置,但不许动尔言。”
她说着,突然伸手,掏出尔言嘴里的手帕子,柔声道:“尔言,你跟他们解释,说你什么也没做。”
尔言点头,清清嗓音道:“我的玉佩呢?”
魏三娘怔一怔,从怀里掏出玉佩,递到尔言跟前道:“我不是故意要藏起来的,我是想着……”
尔言止了她的话,“我知道。”
他说着,转向严老大,“这块玉佩,足以证明我身份。”
严老大打个“哈哈”道:“所以,你是谁呢?”
尔言盯着他神色变化,缓缓道:“我是京城人,姓齐,在家中排行第三,父亲是……”
尔言话还没说完,魏凌希已一手劈昏魏三娘,一手拿手帕子塞住了他的嘴。
魏凌希脸色很难看,现下处置尔言,是处置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若叫他报出父亲名字,那便是处置一个有来历的人了。
这当下,他已画押认罪,不能再有变卦。
严老大脸色也很难看。
齐三难道恢复记忆了?
若如此,万不能再让他开口说话。
尔言视线定在严老大身上,心下了然。
呵,看样子,自己说的京城人,排行第三这些,是对的。
季同附到族长耳边说了一句话。
族长点头,魏氏家族得罪透了尔言,不管他是谁,都只好处置了。
他喊道:“装笼!”
李丹青被塞进猪笼中,心下还在复盘今日之事。
这一轮,知道了两件事。
其一,魏家大门外树下,拴着一匹马。
其二,有五队人马在搜寻尔言。
头两轮,尔言跳窗跑了,魏凌希等人没有抓着他。
该当是他一跳窗,就骑马跑了。
他单独一人,容易脱身。
等等,头两轮中,尔言是真正跑掉了吗?
他会不会逃出魏家,很快落入严老大诸人之手,所以魏凌希和杨飞羽没有抓到他?
下一轮逃跑的话,要如何避开搜寻尔言的五队人马呢?
现下倒是知道了严老大这三人,但还不知道另四队人马是谁。
得跟尔言商量一下,下一轮如何逃跑。
李丹青抬头,看向魏凌希,泪盈于睫,一副死前要留一句话给他的模样。
魏凌希对上她的视线,心底那些隐秘蠢蠢欲动。
他告诉自己,便让她说一句话,就一句。
以后,再也没机会听见她的声音了。
李丹青嘴里的手帕子被掏掉了。
她迅速转向尔言的方向。
“尔言,有五队人马在搜寻你,纵跳窗逃跑,也很难跑掉。”
“下一轮,你应当披衣下地,冲到门边,抢下杨飞羽手中的剑,挟持魏老太。”
“然后要一辆马车,我们带着魏老太……”
李丹青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再度被堵上了嘴。
魏凌希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叹息道:“什么下一轮,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跑?”
李丹青侧头朝尔言看一眼。
尔言双眼有些亮,点了点头。
李丹青放下心来。
很好,下一轮,应该能逃脱了。
族长喊道:“起笼!”
外间黑黝黝,夜风吹得人心肝痛。
“奸`夫`淫`妇”被抬到河边。
很快的,猪笼入水,渐渐消失不见。
李丹青知道自己处于一个噩梦中,她咒骂一声,奋力动了动手指。
下一秒,她睁开眼睛,醒了。
床帐高高撩起,床对面,还是那张木头案几,案几上面,还是那扇木头窗。
李丹青猛然坐起,一边穿衣裳,一边喊道:“尔言!”
身边的野男人睁开眼睛,一跃而起,一边披衣,一边冲向门边。
他要徒手夺剑,挟持魏老太。
门“轰”一声,被踹开了。
一堆人涌进来。
第14章
杮子拣软的捏。
徒手夺剑,当然要挑武力相对较弱的杨飞羽。
门被踹开时,尔言闪电般扑前,左肩膀撞向魏凌希,右手臂按在杨飞羽腰侧剑柄上。
“铮”一声,剑被拨出。
尔言一挥,剑已架在魏老太脖子上,同时喝道:“都退后!”
众人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退后两步。
事情发生得太快,魏老太也是一愣才反应过来,一下僵立不动。
魏凌希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拨剑,却不敢刺过去,只喝道:“尔言,撤剑,凡事好商量。”
杨飞羽失了剑,却是恼羞成怒,挥拳要打尔言,拳头递过去,正好魏老太发出尖叫声,瞬间收拳,气得不行。
杨碧娘脸色煞白。
尔言拨了弟弟的剑去架在婆母脖子上,若婆母有个好歹,弟弟和她,别想好过。
宋嬷嬷和曹嬷嬷也惊住了,呆立在一侧,不敢妄动。
魏老太终是发出咒骂声。
“尔言,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三娘救了你一命,见你无家可归,收留了你,好衣好食供着你。你这狗东西,竟……”
“闭嘴!”尔言手里的剑向下压了压,魏老太果然吓得闭嘴。
他又朝魏凌希道:“命人备一辆马车,要不然,我就杀了你母亲。”
“马上,别妄想拖延。”
他的剑又压了压。
魏凌希不敢耽搁,喊杨碧娘道:“快去让人备马车。”
杨碧娘疾速奔出去,到前面去喊人备马车。
杨飞羽悄悄搬起床边一只凳子,想趁机偷袭尔言。
尔言眼观八路,耳听四方,一下瞧见了,喝道:“杨二郎,放下凳子,退后!”
杨飞羽悻悻放下凳子。
众人注意力全在尔言身上。
李丹青趁这个空隙,快速穿好衣裳,用发带缚了长发,再套好鞋子。
接着俯身拎起床侧一对靴子,喊道:“尔言!”
尔言便朝众人喝道:“闪开,让她过来。”
魏凌希脸色铁青,逼于形势,只得挥手道:“闪开些。”
李丹青提了靴子款款过去,蹲到尔言跟前道:“抬左足!”
尔言依言抬左足,视线却扫过众人,手里的剑不敢松懈半分。
李丹青帮尔言左足穿上靴子,再喊他抬右足。
待给他穿好靴子,这才站起,看着魏凌希道:“把你的剑扔过来!”
魏凌希脸上表情有些扭曲,“嫂子,你……”
尔言喝斥道:“魏二郎,把剑扔过来,要不然,我先削你母亲一只耳朵。”
魏老太吓得尖叫出声。
魏凌希双眼喷火,把剑扔了过去。
李丹青拣起,吁了口气。
再怎么样,这回逃跑路上,总算体面了一点,且有了一件防身武器。
魏凌希此时心头另有一股不甘不忿。
他们一行人来捉现场,没料到会被尔言反制。
另一件没料到的是,嫂子竟与尔言这么熟稔。
嫂子与尔言这场奸`情,是他和母亲设局的。
之前本以为嫂子和尔言没有交集。
只现下瞧着,嫂子与尔言,互相呼应配合,亲密默契,分明早有奸`情。
为何会这样?
是他走眼了么?
在他看不到的时刻,嫂子已与尔言搞在一起了?
此事不可忍!
他肖想嫂子多年,魂牵梦绕,却死死捂着,打算闷在心里一辈子。
尔言凭什么,凭什么?
魏凌希心内咆哮,声音不由自主从嘴里逸出来。
“凭什么?”
“尔言,你凭什么睡我嫂子?”
李丹青怒了,喝斥道:“魏二郎,你们一家子,真令人作呕。”
她这里骂着,尔言已押着魏老太往外走。
李丹青持剑跟上,一边继续骂。
“魏大郎在京城高中状元,为了攀权贵之女,想要休妻,又怕被人说三道四,索性给我安个罪名好弄死我,到时错处全在我,他还是清清白白一个状元郎。”
“你和你母亲,给我和尔言下迷香,设圈套,制造奸`情现场,然后领着人来捉现场。”
“现下被尔言反制,心下不忿,又继续诬陷我们。”
众人跟在他们身后,闻言呆住了。
魏凌希脸色大变,喝问道:“你怎么知……”
话未说完,忙忙止住。
另喝道:“嫂子自己和外男有私,倒编排起我们的不是,一派胡言。”
尔言这时候剑一压,冷脸朝魏老太喝问道:“给我们下的迷香叫什么名字?”
魏老太惊慌,脱口道:“是颤声娇。”
颤声娇,顾名思义,意即颤声一娇喊的功夫,就把别人迷倒了。
尔言“嗤”笑一声。
魏凌希一下被打脸,刚还在喝斥李丹青一派胡言,结果老娘脱口说出迷香的名称,变相承认他们给尔言和李丹青下了迷香。
很快的,尔言推搡着魏老太出了魏家大门。
李丹青跟在他身侧,踏出大门时瞧了瞧,没有马车的踪影。
她即刻举剑,朝魏老太头上削,削下一片头发来,娇笑道:“马车再不来,头发就削光了呢。”
魏老太只觉头上一凉,吓得腿软,差点昏过去。
她颤着嘴唇骂道:“李丹娘,你这个贱妇……”
李丹青二话不说,再次举剑,又削下一片头发来。
魏老太这回,吓得不敢再骂了。
尔言看李丹青一眼,十分欣赏。
不错不错,虽身弱力小,娇滴滴,但对着婆母竟不怯手,举剑就削。
行事果敢,有勇有谋。
是一个神奇的女子!
魏凌希眼看母亲被削掉两片头发,再削下去,说不定真会被削成光头,心下大急。
正着急,杨碧娘已跑了出来,后面跟着马车。
李丹青马上举剑,剑尖抵在魏老太腰上,一副随时要捅进她腰子的架势。
魏老太被削了两片头发,已知李丹青不会手软,当下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