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不好,齐三真个是着了她的道,被迷住了。
齐子蛰摸摸李丹青的头道:“她这是真性情。”
“京里那些贵女,太端着,看了难受。我就爱巧云这样的。”
郭靖安:齐三真的被迷住了!
他“咳”一声道:“适才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齐子蛰似乎才想起来,点头道:“是巧云要问几句话。”
李丹青坐正身子,看向郭靖安,有些紧张道:“子蛰要带我回京,说会好好安置我,但我有些疑虑……”
“我听洛兰说,郭公子也是京城贵公子……”
她声音渐低,“我是害怕到了京城后,子蛰家人不接受我,到时把我打出来,我就无处可去了。”
“我就想问问,子蛰家人性情如何,容不容人?”
“子蛰提起自己家人,当然一味说好。”
“我想听听郭公子的说法。”
郭靖安有些为难,看了看齐子蛰。
咳,你家的事,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你爹能容你带一个妓进门当妾?
到时打断你的腿。
齐子蛰道:“靖安,我家是什么作派,你只管告诉她。”
“她听了,跟不跟我回京,是她的事。”
他摊手,“你照实说。”
郭靖安又看一眼齐子蛰,见他迅速眨眨眼,顿时就明白了。
这小子……
看样子,齐三迷上这姑娘,不舍得放手,想哄回京,但又想让这姑娘放弃进齐家当妾的念头。
既如此,自然照直说。
郭靖安脸色严肃起来。
“巧云姑娘,我就说实话了,齐家的门第有些高,你要有心里准备。”
“子蛰的父亲,是圣上亲封的武安侯,母亲是谢家贵女。”
“他双亲这样的身份,眼界自然极高,等闲女子入不得他们的眼,给儿子抬个妾,也要看妾的出身,你看……”
李丹青呆了呆。
齐子蛰父亲是武安侯!
哇哦,哇哦!
来头一样不小哦!
下一刻,她把头枕到手臂上,“呜呜”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暗喜,哦豁,魏家人要弄死的,是武安侯的儿子。
若他们得知齐子蛰真正身份,还敢下手吗?
到时武安侯不灭魏家满门?
等等,魏大郎攀上的是什么权贵?
若他也攀一位侯爷,或者一位王爷……
哪这事儿……
齐子蛰在郭靖安提到武安侯三个字时,脑子出现一些隐隐约约片断,只是连不起来。
他凝神一想,那些片断又散了,聚不起来。
神思不属间,听得郭靖安道:“巧云姑娘别哭了,真喜欢子蛰,就先跟到京城,之后再做打算。”
齐子蛰便也柔声道:“巧云,你且先跟我上京,我到时先在外间置一所宅子安置你,待我慢慢设法,得了时机,自然带你进府。”
郭靖安帮腔道:“巧云姑娘,石龙镇这儿虽好,到底不若京城繁华,你就当到京城见识见识也行。”
李丹青不答,继续呜咽。
齐子蛰抚她肩头道:“到了京城,不管发生何事,我总养着你就是。别的不能保证,衣食无忧这点,还是能保证的。”
李丹青止了哭声,抬起头道:“郭公子给我做个见证,到时他要是负我,你得帮我。”
郭靖安干笑一声道:“他要是负你,我帮你捶他。”
李丹青抹一下眼,站起来道:“我去看看酒菜整治好没有。”
待她一下楼,郭靖安一拍掌道:“三爷,巧云姑娘确实是尤物,但你带她回京,就不怕……”
齐子蛰道:“她身世有些来历,须得带回京。”
郭靖安身子俯前,“什么来历?”
齐子蛰伸手敲他的头,“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说着压低声音,“听闻,这回来石龙镇的,除了严江离,还有另四个得力的。”
郭靖安神色不安,也压了声音道:“不瞒你说,我适才在路上,就碰见朱峰了,他拦下我的马,大刺刺问话,一副审犯人的模样,叫人……”
齐子蛰马上知道,郭靖安嘴里的朱峰,是上一轮捉他和李丹青的朱老大。
他随口问道:“朱峰问什么了?”
郭靖安撇嘴,“问我来了这儿多久,可有见到别的京城贵公子。若有,不得隐瞒,赶紧告诉他。”
“不过一个走狗,狐假虎威,装得像那么一回事。”
这会儿,李丹青和洛兰看着人抬了食盒出厨房,走到前面,正欲上楼,却听一个声音喊道:“洛兰姑娘。”
声音极熟悉。
李丹青抬头一瞧,魂飞魄散。
来人,是朱老大。
她瞬间又安抚自己,不怕不怕,这一轮,朱老大还没见过她,不知道她和齐子蛰是一伙的。
得赶紧让齐子蛰知道,朱老大也来了倚云楼。
得赶紧跑路!
第20章
洛兰听得声音,见是朱峰,忙福身行礼,撒娇道:“朱爷好几天没来了,叫人记挂呢。”
朱峰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冷峻,身材劲挺,出手大方,极受楼里姑娘欢迎。
只可惜他每次过来,只喜欢从姑娘嘴里问些客人的隐私,并不留宿。
朱峰说着话,留意到洛兰身边有一位男装丽人,打量一眼,便问道:“这位是新来的姑娘?”
洛兰还没答,李丹青抢话道:“我是陪我家公子过来的。”
朱峰一听是良家侍婢,遂不再多看,另问洛兰道:“郭靖安是不是来了?他在哪儿?”
洛兰指指楼上道:“郭公子刚来一会,在我房中。”
朱峰一听,抬步就要上楼。
李丹青情急智生,双手拢嘴,朝楼上喊道:“尔言。”
她喊毕,转身就朝外跑。
朱峰愣了愣,问洛兰道:“她这是?”
洛兰也呆了呆,很是不解,“她家公子还在这儿,不知道她跑什么。”
齐子蛰正和郭靖安说话,突然听得楼下有声响,紧接是李丹青的声音喊他“尔言”。
上轮从郭靖安嘴里套出真名后,李丹青正常情况下,都是喊他子蛰,有时候喊齐公子,很少喊尔言了。
现下高声喊尔言,只有一种情况,敌人来了。
早间,他重创了魏二郎和杨飞羽,这两人当下应该爬不起来,没法来追他。
会出现在这儿,且李丹青认识的,不是严江离,就是朱峰。
朱峰的可能性比较大。
齐子蛰念头只一转,瞬间站起,伸手执剑,蹿至窗子,一跃出窗。
他一落地,不见李丹青人影,当即奔向门外方向。
还没到大门,就见李丹青正喘着气狂跑。
他奔过李丹青身边,把剑交到左手,右手臂一展,已是拦腰抄起李丹青。
挟在腋下,继续飞奔。
奔出大门外,外间桩子上栓着两匹马。
一匹白色的,一匹黑色的。
上一轮,齐子蛰见过郭靖安骑的马,是白色马。
另一匹黑色的马,自然是朱峰的。
齐子蛰左手挥剑斩断黑色马的马绳,右手把李丹青抱放到马上。
然后,一跃上马,把李丹青环在手臂内,拍马狂奔。
听到动静的朱峰蹿上楼梯口,正好看见窗台上一角衣袂,一闪不见。
与此同时,他听到郭靖安脱口喊道:“子蛰。”
朱峰蹿到窗口,见一个男子已落地,向外飞奔。
“齐子蛰!”
他喊一声,跃窗而出。
持剑去追。
等他追到大门外,齐子蛰手抱侍婢,上了他的马,两人一骑已远去。
朱峰沉着脸,一剑斩断白色马的马绳,拍马去追。
郭靖安其人,好看不好用。
他的马,也一样。
朱峰追了一会儿,白马速度渐慢,早不见了黑马踪影。
齐子蛰拍马狂奔一阵,度着已甩开朱峰,便缓下速度,四处看了看。
适才若骑了白马走,很快会被追上。
不得不说,朱峰这匹马,实在神骏,跑起来踏雪腾云。
李丹青也四处看。
这处,是上一轮走过的路。
从这条路往前,可以出镇。
齐子蛰控马,谨慎小跑。
一边问李丹青:“适才是何情形?”
李丹青详细描述适才的事。
又道:“上一轮咱们商量过,若有人围攻,跑得了就跑,跑不了不抵抗,直接束手就擒。”
“我见进楼里的,只有朱老大一人,感觉应该可以跑掉,就喊了你一声。”
齐子蛰道:“没错,咱们这就跑出来了。”
“对了,朱老大真名叫朱峰,实力不亚于严江离。”
他沉吟道:“上一轮,我们坐马车到这儿时,郭靖安被朱峰拦下问话。”
“这一轮,据郭靖安说,他路过这儿,是被朱峰拦下问话。”
“朱峰问他,可有在这儿见过别的京城贵公子。”
“由此可知,朱峰一直领着人埋伏在这条通往镇外的路上。”
“适才只有朱峰进楼里,他的两名手下说不定在附近。”
齐子蛰突然调转马头,往另一条道上走。
一边道:“他们平素守在路上,那也必然会派人守在城门口。”
“甚至城守,也极可能已被收买,成了他们的人,只等着我经过落网。”
“朱峰这会儿,应该能判断出我们要出镇,已往这儿追来。”
小半个时辰后,齐子蛰带着李丹青进了马市,高价卖出朱峰的马,拿了银子后,迅速蹿到一处偏僻房子旁边,再三确认没有人跟踪,方松口气。
上几轮,他们都一路狂奔,想尽快跑出镇,结果跑一半就被追上了。
这一轮,不急着跑,先观察观察,拖延到晚上再说。
李丹青还有一个想法。
她道:“前五轮被沉塘,都是半夜里,在同个时间沉的。若这一轮,我们拖延过了那个时间,说不定就破了魔咒,解除噩运,顺利跑掉呢。”
齐子蛰同意她的想法。
齐子蛰看着手中的银子,沉吟道:“有了银子,倒能解决食宿问题,但我们这样,若去住客栈,易引起注意。”
“不若,就近找一家民居借住,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补充体力,待晚上再跑。”
稍迟,齐子蛰抱着“昏迷”的李丹青,站在一处民居门外。
他们观察过了,这家,只有一对老夫妇。
院子里养着几只鸡,老丈正喂鸡,老太在捣药。
瞧起来是善良老人家,应该肯收留他们。
齐子蛰喊道:“有人吗?”
老丈端着鸡食,颠颠跑出来,眯眼问道:“小哥有什么事?”
齐子蛰一脸凄酸道:“我弟弟体弱,刚走到这儿,引发旧疾昏倒了。想借老丈家里暂时歇歇脚,待我弟弟好些了,再带他走。”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观察老丈和不远处正看过来的老太。
一对老人家都眯眼看人,料着有些老眼昏花。
老丈看看齐子蛰,再看看他怀里的李丹青。
两位小哥儿都俊,不像坏人。
出门在外有难,当然要帮一把。
他热情道:“快进来快进来!”
又喊老太,“老婆子,收拾一下房间。”
一会儿功夫,老丈和老太迎了齐子蛰和李丹青进去,安排他们在隔壁房间歇脚。
老太很担心李丹青这个昏倒的“俊小哥”,问道:“小哥儿昏多久了,可要请大夫?”
齐子蛰道:“不用,他躺一会儿,就会醒了。”
说着话,齐子蛰掏一块碎银子递给老丈道:“要烦请老丈帮忙置办几件东西。”
“一对厚实些的靴子,要比我足上穿的这对大些。”
“一只葫芦,一瓶保济丸,一瓶跌打药,一瓶羊脂油。”
“一只烧鸡,十只馒头,一些干粮。”
老丈应了,准备出门。
李丹青马上醒来,压着嗓子,在床上“虚弱”补充道:“还要一叠草纸,两方手帕子。”
呜呜呜,万一路上三急,没有纸可怎么行?
不要跟我说用草根树叶小石头。
大美人的屁股怎么能用这些?
而且,不卫生知不知道?
老丈“呵呵”笑,跟齐子蛰道:“出门在外,随地拣一根木棍子就能用,用草纸的,是精致人。”
齐子蛰“咳”一声,“我家弟弟是娇气些。”
等老丈出门去置办东西,老太端了两碗米汤进来,笑道:“也没什么东西款待你们,喝碗米汤罢。”
齐子蛰忙道谢,坐到床边,扶起李丹青,先端一碗给她。
老太还在旁边看着。
李丹青记着自己是“虚弱”人设,接碗的手颤抖着。
齐子蛰见状,一只手环住她肩膀,一只手稳稳端碗,柔声道:“哥哥喂你!”
李丹青垂眸,就着齐子蛰的手,大口喝米汤。
呜呜,好喝!
穿过来之后,一轮接一轮逃跑,被捉。
期间,喝过水,今早喝过茶。
但还没喝过米汤呢。
一碗米汤很快见底。
齐子蛰见李丹青意犹未尽,便把自己那碗也端起,喂到李丹青嘴边。
李丹青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碗,示意不要了。
老太笑了,“你们兄弟真个情深。”
又道:“还有呢,我再给你们舀一碗。”
她拿了空碗出去。
老太一出去,李丹青松口气,压嗓子装男声,就怕露馅。
她见齐子蛰还扶在她肩膀上作势要喂,便推一推他手臂,娇滴滴道:“哥哥自己喝!”
齐子蛰一颤,差点洒了米汤。
李丹青一下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
难道这米汤有情况?
齐子蛰默默松开她,低声道:“没事。”
说着喝米汤。
李丹青一转头,瞥见齐子蛰耳尖有点发红,便凑近去看,疑惑道:“这是被虫子咬了么?”
她话音一落,齐子蛰半只耳朵都红了。
在李丹青心中,两人连着几轮一起逃跑,一起浸猪笼,已是过命的交情。
碰着危险,他毫不犹豫抱起她就跑。
有了米汤,他第一时间端过来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