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叫人能更加怜惜几分,让他有了叫人记住的点。
气质上乍一看倒是与雪行有几分相似,一开始都弱的叫人爱怜。
但他也与雪行不同,雪行虽弱,但内有傲骨,眼前的少年…陆溪乔微微叹息,显然浸染在这深宫中太久,学会了顺从和借势。
她松开了手,叹息着问了一句。
“真的吗?”
新帝那声叹息中的怜惜和宽容太明显,明显到欺负少年的几个小奴都暗自咬紧了牙关。
而他们嫉妒的对象叶思枕却是心中一紧,旋即又松了下来,再抬起头,已是眼眶微红,柔弱委屈至极。
“陛下…小奴…”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老演员的陆溪乔也不得不赞一声演技绝佳,不过她并不在意,都是为了在宫里更好地活下去,有心计和演技才好。
“朕身边还有一常侍的位子,你便跟着朕吧。”
看在他与雪行有几分相似份上,照料他一二也无妨。
女帝的随口一言直接让一个末等洒扫侍奴从变成了女帝身边的六品常侍,可谓是一步登天。
别说那几个欺负人帝王小侍从,就连叶思枕本人都直接惊得抬起了眼眸直视圣颜,但旋即又低了下去,少年低垂的眼眸溢出点点欣喜的热泪以及名叫野心的光芒。
他颤抖着声线谢恩:
“小奴谢陛下圣恩。”
……
女帝带走了贤太卿宫里的三等小侍又罚了他宫里的二等侍从甚至还有一个是一等侍从,简直就是打了沈望抒的脸。
新帝对沈望抒的兴趣浓厚,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自先帝驾崩一个月后,原主就再也没有遮掩过半分。
宫里无论上贡什么好东西,头一份肯定要递到贤太卿的宫中,虽然贤太卿从未在意甚至还把送来的东西扔了,陛下也未曾对他有过任何惩罚。
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为一个小侍从打了贤太卿的脸?
宫里从来少不了溜须拍马的小侍,陆溪乔前脚刚把人带走,后脚便有人把这事告诉了沈望抒。
沈望抒安静地听完整个过程,抚过鬓角刚刚被梳好的乌发,才冷嗤一声道:“她的事情与我何干?就是她把我这宫中的人都纳了也是她的权利。”
这宫中的奴才就是如此无聊,他百无聊赖地摆摆手,示意小侍赶紧下去。
下首的小侍嘴角的笑容一僵,暗道你真是一点也不紧张,若是陛下看上了旁人,你以为你这个先帝的太卿还能在宫中过上这x么好的日子?
为了自己的福利,小侍补充了一句:“那被带走的叶思枕可是咱们宫里小侍中样貌顶顶好的,虽然太卿您芝兰玉树,但女人啊,就是花心,偶尔呢,也会喜欢那小家碧玉。”
这话说得沈望抒恶心,他是沈家子弟,心里想的从来都是家国,何曾想过囿于深宫,争夺那女人的宠爱?
若不是先帝为了制衡后宫,非要他入宫,如今他在的地方应当是朝堂之上才对。
“别在我面前说这个,恶……”
他的眼前忽地闪过那嚣张至极的明艳面容,到了唇边的那个词忽然就顿了一下,也不知怎地沈望抒竟诡异地觉得自己说了这个词会后悔。
不过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那根通红的柱子,想到自己把她推到的快意,想到那钳制住自己下颌的那两根手指,旋即又狠狠地说出了那个词。
“恶心!你要是喜欢她,你便想办法自己爬上她的床,我可不管。”
“我只求她别再来烦我了!”
也正如他所愿,陆溪乔真的一连几天都没再来找他。
原女主顺着他那么久,也该让他见识一下这宫里的人情冷暖了。
陆溪乔含过叶思枕喂的葡萄,一边想到。
“陛下,可还要再用?”
袖下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回味着那被舌尖轻轻扫过的感觉,少年的目光投向了姿势不整的年轻女帝,温柔贴心道。
“嗯。”
女帝轻轻应答一声,叶小侍便又抬起了已经微微酸痛的胳膊继续剥起了葡萄。
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再送到女帝的唇边,这次接的却不是唇而是陛下的手。
“陛下?”
叶思枕微惊,只见那削尖细嫩的手指夹着葡萄肉喂到了自己的唇边。
第3章 女帝的侍君3
“赏你的,你吃。”
见女帝眼中隐隐的戏谑,叶思枕心思一转放弃了用手接过,大胆地直接就着那玉指含住了那葡萄。
微热的气息笼罩指尖,陆溪乔等叶思枕彻底含住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少年,诚心实意地赞道:“你倒是有几分胆色。”
揣度人心的功夫也是一流。
本以为少年之前表现的那般胆小谨慎,应该会用别的方式接葡萄,没想到他竟直接用嘴,应当是看出了她并无恶意。
穿着淡紫色的常侍服的少年动作缓慢地咽下喉中的甘甜,敛下眼眸道:“如今有陛下在,小奴的胆子自然而然就大了些。”
叶思枕这话说的轻声慢语,明明是带着些许吹捧的话却被他说的像是发自肺腑。
陆溪乔霎时间笑出了声,“叶常侍真的有意思。”
若是放在男尊世界,叶思枕真是个当首领大太监的料,不过现在放在自己身边,也很好用。
“谢陛下夸奖。”
叶思枕唇角微勾,稍显喜意,俯身谢了夸奖,刚要继续剥葡萄就见殿外有小侍通传:
“陛下,今年蒲甘国上贡的翡翠玉石到了,就在外头,陛下可要先行赏玩?”
“拿上来吧。”
经过第一个世界,陆溪乔处理政务的技能点满,平日的政务已经被她批阅完了。
小侍磕头退下,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女子领着一排小侍捧着锦盒来到了殿中。
陆溪乔从软榻上爬起来,走近了几步观赏,那一排排小侍打开的盒子正盛放着琳琅满目的玉石,青绿交错,水润晶莹。
那中年女子样貌端正,身着低阶官服,行过礼后便笑着介绍道:
“陛下,您看这只和田白玉镯。”
她轻轻拿起来敲击了两声,击玉声清脆悦耳。
“声音清越,玉色纯粹温润,无论是配陛下这样的英主还是后宫中的俊卿都是极好的。”
陆溪乔挑眉,看来眼前这女子对内宫的消息确实不甚灵敏,她把那镯子拿起仔细瞧了瞧。
确实清润剔透,通体纯白,是玉中的佳品,不过并不适合沈望抒。
陆溪乔转身,拉起了站在身后叶思枕的手,然后又拿起了那和田玉镯在众目睽睽之下套在了他的手上。
“内敛清透,适合思枕。”
被套上玉镯的少年早就呆了,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陆溪乔,但她已经转过脸去,他不能再看着她的脸色揣度她的心思了。
为什么要给他这么贵重的玉镯?
叶思枕垂眸看着自己那常年干粗活并不细嫩的手套着那温润的玉镯,心底慢慢地涌出了一点点暖意。
或许他可以多相信她一点。
陆溪乔倒是不知少年的所思所想,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镯子更适合他罢了,紧接着他又拿起了另外一只与刚刚那只和田玉镯并排放置的镯子。
这是一只翡翠镯,只瞧见那天水碧的颜色便叫人眼前出现广阔无边的青天,耳边响起山间粼粼的清泉。
清冽逼人,带着一股冷意。
陆溪乔眼前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沈望抒那点翠的星眸和傲然的气势,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个镯子倒是适合他。”
他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所有人都猜到了——那宠冠后宫的贤太卿沈望抒。
少年眼底刚涌出的一点喜意慢慢消散,又恢复成内敛慎微的平静。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帝道:“思枕,帮朕把这翡翠镯子送到贤太卿那里去吧。”
“是,奴领命。”
精致的黄花梨木盖子被翻下,那莹润飘青的翡翠光华被遮掩,然后被递到了他的手中。
……
“贤太卿,陛下身边的叶常侍来了。”
小侍弯腰在沈望抒的书桌前禀报,可他的主子正拿着一只大毫在纸上笔走龙蛇,只瞥一眼便觉气势恢宏,豪放不拘。
待一行字写完,沈望抒搁下手中的毛笔,才冷哼一声道:“陛下身边的人,我哪里敢拦?请他进来呀。”
叶思枕?是那个人上次从他这里带走的小侍?
是想用他来激怒刺激自己?
笑话,他才不在乎。
沈望抒大步走到外殿,刚坐到太师椅上,便见一人逆光而来。
等眼睛适应光线,沈望抒还瞧见了来人的模样。
清秀耐看,自有一番味道,怪不得这风头都吹到他这里了。
“叶常侍前来所谓何事?”
“陛下送贤太卿珍宝,小奴来送。”
叶思枕弯腰垂首,恭敬无比。
“哦?放桌子上吧。”
她送的东西,他根本不在乎。
为避免接触冒犯到贵人,奴仆当着贵人的面放置物品都是离得远远的,这样一来不免衣物伸缩,露出一出一双手腕。
少年也不反驳,只弯着腰曲向前走了几步,恭敬地把木盒放到了桌子上。
清润纯白的和田玉镯,便这么显露在了沈望抒的眼前。
沈望抒在桌子上敲击的手停了下来,打开了本来无甚兴趣的盒子,瞥了一眼,心底有了判断。
他又瞧了一眼眼前样貌清秀的少年,不知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他人:
“叶常侍真是受宠。”
“这手腕上带的镯子与她送我的不逊色分毫。”
帝王就是这么无情。
沈望抒庆幸自己没有被她的殷勤打动,这新鲜劲还没到两个月,眼瞧着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可是明明该高兴的,高兴终于有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但不知为什么,沈望抒的心底就是莫名地不愉,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那放在盖子上的手,猛地一动,压倒了盒盖。
沈望抒闭上眸子,赶走这荒谬的念头。
他怎么会在乎她的宠爱?
“你回去吧。”
他扬了扬手,不想再纠结,示意叶思枕离开。
待少年这俯身行礼安静地退了出去,沈望抒又恍然意识到在他说出那两句话的时候,少年竟无一丝恐慌之色!
这是……炫耀到他面前来了?!
可笑!
沈望抒冷笑一声,把那翡翠镯子推远了些。
这宫里真是……稍有失了圣恩的迹象,便有人蹬鼻子上脸。
而叶思枕出了宫殿便直起了腰,他轻柔地摸索了一下手腕上的美玉,唇角弯起了一丝弧度。
贤太卿不喜欢陛下的话,那就一直不要喜欢好了……
第4章 女帝的侍君4
“谈郎,谚郎,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沈夫人坐在椅子上用绢帕擦拭自己的眼泪,那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长子啊,男孩子要受这样的委屈。
被先帝强迫入宫就算了,现在还要受新帝的折辱,让她好是心疼。
书桌旁的两位中年男子见妻子流泪,赶忙上前安抚,一个替沈夫人擦拭眼泪,另一个则温柔地拍着夫人的后背。
他们两兄弟就是男姓沈氏这代直系,他们共娶一妻也就是沈夫人,三人诞下二子一女,长子便是沈望抒。
“听宫里传来的消息,最近陛下对望抒没了以前的那个劲儿,似乎是有了新宠。”
沈谈摸了摸下巴上刚蓄不久的胡须,试图安抚自己的夫人,不过显然效果不佳,沈夫人更担心了。
“可是只要陛下没有彻底断了对望抒的非分之想,望抒就不可能同意望抒出宫的,而且陛下有了新宠,望抒肯定会被宫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欺负的。”
沈谚x叹了口气,其实想说他们的儿子是沈家子,不是柔弱靠妻的那种,但想到妻子来自女姓氏族,天生就对男子比较有保护欲,他就不好说出口了。
他负手在书房里转了几圈,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大哥,爱妻,我有个法子……”
……
虽是白日里,但燕国最大的青楼千红万艳依旧宾客盈门,纸醉金迷的高楼里,丝竹乱耳,声色绵绵。
小厮推开千红万艳的顶楼房门,向那立在窗口的红色身影唤了一声。
“顾公子,楼主有事请您商议。”
“知道了。”
一声轻笑,带着若有若无的撩人意味,仅仅是三个字就叫人骨头都酥了一半。
那立在窗边的男子转首,露出了一张堪称“人形春•药”的脸。
那带着胡族的血统的脸上映着外头的天光,从上往下看,先是那野性肆意的剑眉,然后是一双深邃的棕色眼眸,带着浓浓的情意,妩媚又英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长了虞美人花瓣似的红唇,瞧着便让人想吻上去,但又因太过艳丽逼人而生了几分疏离。
……
红衣男子推开楼主的房门,里面却不是楼主而是另外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他一身华服气质凛然,显然非富即贵。
而沈谚见到这传闻中的人,眸中闪过浓浓的惊艳之色,心瞬间放下了不少。
“早闻暗中传言千红万艳的接班男花魁顾西凛美艳无双,如今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顾西凛唇角微勾,丝毫没有因为男人的话而有特别的反应,只道:“不知先生找我何事?”
能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楼主允了的,顾西凛便开门见山。
“我要你帮我勾引一个女人,价格是一万两白银。”
沈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找他的目的。
“勾引女人?”
红衣男花魁走近沈谚几步,眸中满是疑惑,仿佛在说这种无趣又丝毫没有挑战性的事情也值得请他出手?
看出了男花魁眼中的疑惑,沈谚竖起一根手指,郑重道:“这个女人可不一般,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
听到这个数字,红衣男子的眼中终于生出了一丝兴味,两人对视三秒后,那魅惑至极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成交。”
话音落下,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
沈家想出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绝美的男人把新帝勾到手,让她完全失去对自己儿子的关注,这样他们还有机会把儿子弄出宫。
千红万艳的下一任男花魁顾西凛便是最好的人选,传言中他绮容艳骨,绝色无双,见过之人无不惊艳万分,由他来勾引陛下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