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筠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来了七两五钱的银子递了过去,“给,银子。”
小二笑眯眯地收了起来,“客观,您慢走!”
“晏筠,我们去哪里啊?”褚临安跟着晏筠去了另外的一条街,“这不是回去的路啊!”
晏筠没说话,径自地朝前走着。
“好了,到了。”晏筠在一家布庄的门口停了下来,“进去吧。”
褚临安猛的抓住了他的衣服,力气大的给晏筠都拽了个趔趄,“我们的银子都没了,进去了也买不了啥。”
“我们回家吧!”
“家里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你怀里的这些银子都不够,我们省着些花才是。万一,有点事儿,我们连一分银子都没有,到时候咋办呢!”
少女的清丽的声音缓缓入了耳,她的手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上。少女的手指过于纤细,她的手指也过于粗糙,指腹还有厚重的茧子。
晏筠却贪恋少女手上的温度。
浅浅的、淡淡的,像是一阵风,吹皱了一池的春水。
“这次不同,”晏筠凉薄的声音带了一丝的温度,“你与我成婚,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现在的他,钱财有数。没法儿给她盛大的婚礼,也没法给她买特别昂贵的首饰。想来想去的也就能买一身衣裳了。
太寒酸了!
晏筠在心中暗笑。
什么时候,京都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褚临安被他拉近了布庄。她的目光落在了晏筠与她交握的手上。他的手指干净,却又白晳修长,落入她的眼中,灼热了她的眼。
“来两套女子的衣裳,”晏筠对布庄里的小二说道:“有没有孩子的衣裳,也找出来一套。”
“客观您稍等。”
小二热情的给褚临安找了两套衣裳,又伺候着褚临安换了衣裳。
这衣裳虽然不是什么好的料子,但是可比她那身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衣裳好太多了。
褚临安喜滋滋地摸着换上身的衣衫,一点都舍不得脱下来。
“客观,您看小娘子穿上合身的很呢,又这么好看。这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衫马靠鞍,这小娘子穿上了之后,脸色都比之前好看了,”小二把褚临安夸的天上无地下有的,“您看,是不是这样?”
“是挺好的,”晏筠笑道:“这衣服多少银子。”
“这是棉料子的,一两银子。”小二说道。
“一两银子?!”褚临安嫌这衣服有点贵,道:“我在买一件衣服就是二两了,再加上我们还要买小孩子的衣服,那我们要就要三四两的银子了。那小二哥,你可得送我点什么。”
第10章 回家
“小娘子,都是小本买卖,这要是卖的便宜了,可是要赔本的!”小二小心的陪着笑。
“就算是我这身衣服的料子的银子、再加上人工费,怎么也不值一两银子吧?小二,你还说不贵呢!“褚临安现在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掰儿花,能省一分是一分了。
“客观,那我们店也是要活着的啊,你在这么讲下去,小店真的只能是赔了!”
“这么着吧,”褚临安在布庄转了一圈儿,“那你就送我两双鞋子吧,再把那些布头也送我们,如何?”
“这,小的得问问掌柜的。”小二的说道。
“去吧,去吧,”褚临安很大方的摆了摆手。
褚临安的心里算了算。
一双鞋大概有七八十文,两双鞋差不多就要省下百文左右。那些布头,拿回去弄个补丁做个抹布什么的,也值不少的银子。这里里外外的,就能剩下了差不多有半两银子了。
“小娘子,掌柜的说,这次您买的比较多,这些就算是添头了。”小二笑道“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褚临安也很满意。
给晏筠挑了一双很结实的鞋,又给自己挑了一双耐脏的鞋。
褚临安想着,晏茴的鞋也坏了,都露了脚趾了。布店做的孩子鞋不是很合脚,褚临安打算拿回去给晏茴做。
六月一过,天气就要凉了。
几口人的冬衣、棉鞋也都要预备上了。
想了想,褚临安又在那些不要的布头里面找了一些适合做鞋面的料子,重新装了一遍,才让晏筠装在了背篓里,结算了银子才出了门。
“晏筠,你这一共有多少银子啊?”
这么买东西,他还剩下那么多的银子,看来他手里的银子并不是他告诉她的那些。
“这几年我和茴哥儿没什么大的开支,再加上我卖药材的银子,差不多有个十几两吧。娶了你用了三两五钱银子,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等会儿再买家里用的刀具什么的,这银子真的就差不多了。”晏筠道。
褚临安没想到,她这么值钱呢。
三两五钱银子,能买多少肉了!
“我们再去买把刀,然后就回去了。等两日我在去一趟山里,看看能采到什么药材,在换些银子。”晏筠道。
“你去山里采药,也要看老天爷的心情。万一来个打雷下雨下雪的,你就只能待在家里了。咱们家没地,又没个赚钱的营生。以后咱们咋生活呢,茴哥儿那么大了,你不打算送他去上学么?咱们家,里里外外都需要银子啊!”
“可是,我只会辨认药材。”晏筠苦笑。
“你说你会辨认药材,可是为什么不会看病问诊呢?”褚临安从下到上地打量着晏筠,眼中满是疑惑。
“看病问诊是需要考国学院的,需要有考评的。我既没有师傅,也没有看病问诊的经历,有没有考评。怎么能随随便便的给人看病问诊,若是出了事儿,流放三千里都是轻的。“褚临安这才明白。
大安朝对于大夫给人看病问诊的要求跟后世要去考医师资格证一样,有行医的资格。
“那如果,我们要是做吃的什么,需不要做什么?”
褚临安问的小心翼翼的。
“若是做吃食的,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只要缴纳些摊位费即可。”晏筠只当作是她第一次来镇子上,想要了解了解。
“哦,”褚临安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
那还挺简单的。
“那你说,我们在村子里开一个食肆怎么样,”褚临安试探的问道:“我听大花说,有一条官道是靠着咱们村子的。我们就在靠着这条官道上开一间食肆,你觉得如何?”
晏筠稍稍愣了会儿,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想挣点银子花。”褚临安实话实说。
晏筠没想到,他的这个小媳妇儿这么实诚。
“确实,桃树湾的入口那里靠着官道。那里往北去是京城,往南去是江南。”晏筠道,“是个位置很不错的地方。”
“既然位置很不错,那为什么村儿里的人都不去呢?”褚临安不解。
“村儿的人都不相信那儿能挣钱,而且村里的人谁家有闲钱?”晏筠道,“你若是想要干点啥,回去的时候我就帮你去找村长。”
正好,他住在自己媳妇儿家也总觉得别扭。
要是趁这个机会离开,他的这个小媳妇儿也不能说什么。
“你支持我?”这下轮到褚临安惊讶了。
不是说,古代的人都是大男子主义严重的么,怎么他给她的感觉都是处处尊重她,以他为先的呢?
“你是我媳妇儿,我不支持你,支持谁?”
晏筠说的理所当然。
“那我们试试?”
褚临安转头看着晏筠,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那双圆圆的眼睛中熠熠生辉。晃花了晏筠的眼。
“也可。”
晏筠扭头看着街上来来回回的人,半垂下的眼帘,盖去了他眼底的波光潋滟未时一刻刚过,褚临安就跟着晏筠就带了城外傅二爷栓牛车的地方。
“二爷,”傅欲把褚临安才买的包子分给了傅二爷,“还没吃饭呢吧?给,尝尝看,这包子好吃么?”
“我已经吃过了,”傅二爷吃的很贱,就是个饼子就着点凉水,糊弄了一顿,“我已经吃过了。这包子就拿回去,给孩子吃。”
傅二爷推拒着,目光却黏在了褚临安递过来的包子上,不停地咽口水。
这包子好几文钱呢,他又收了人家的车费,怎么好意思在拿人家的吃的东西呢!
“二爷,给你你就拿着吧,”褚临安又把傅二爷推回来的包子,重新地塞到了他的怀里,“您啊,就吃吧!这可是特意给您买的呢!”
“二爷,拿着吧,”晏筠也道:“我们买了很多呢,吃不了那么多。”
“那我可就多谢你们了。”傅二爷十分高兴地把手里的包子重新包了起来,很小心的放在了车子的角落里。打算回家的时候,给自己的孩子吃。
傅二爷家的孩子多。
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外嫁,儿子都已经成婚了,又生了许多个孙子。家里吃的也就比寻常人家好一点,褚临安递过去的包子,虽然不能让人饥饱,但也能让几个孩子尝到点儿味儿。
晏筠把装东西的背篓放在了牛车上的一个角落里,扶着褚临安上了牛车,才坐在了牛车上。他的手,轻轻地拍打着自己酸疼的右腿,眼中的幽光一闪而过的半刻后,王寡妇她们也回来了。
“人都到齐了吧,”傅二爷甩了甩牛鞭子,高声道:“人齐了,回家了!”大黄牛身上的铃铛又响了起来,缓慢地朝着桃树湾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的美景看得人流连忘返,再加上身边有个美的不可方物的晏筠,在眼前晃,赏心悦目的。
找茬
要是除去了在她耳边哇哇乱叫的王寡妇,褚临安的心情会更好的。
“哎呦,小两口出去一趟就买回来这么多的东西呢?”王寡妇看着褚临安身侧的背篓里,又粮有面还有肉的,还有两把新菜刀,眼睛都红了,“不是说瘸子家穷的叮当响么,咋还有银子买这些米啊、肉的什么的??”
王寡妇的眼神,很不善的在褚临安和晏筠的身上转了一圈儿。
“哎呀,这长得再怎么难看,还是有男人乐意尝尝味儿的!毕竟啊,这年轻的身体,谁不喜欢呢?”
车上的几个妇人哈哈大笑起来。
甚至还有几个妇人附和着王寡妇的话,“我也觉得王寡妇说的对啊!这来钱的路子啊,可是很多呢!”
“对对对,这来钱的路子多呢!一个瘸子一个丑女,也算是绝配了!”
“我真期待他们以后生出来的孩子,长得不知道是像谁呢!”
“要是长得俊俏了,那可真的是奇了怪了!”
“谁说不是呢!”
“哈哈哈!”
“哦,哈哈哈!”
几个人笑成了一团。
“我这银子怎么来的,跟你有啥关系?老子有钱,是老子的事儿!你羡慕老子找了个能挣钱的夫君,你也找啊!谁挡着你了!哦,对了,我听说你家姐儿也要出门子了。你家姐儿是不是和你一样,长的也怎么难看,手爪子也跟你一样长,喜欢管别家的事儿啊?我看啊,这十里八村的媒人有句话说的特别的对,这无论是找媳妇儿还是嫁闺女儿的,都得看娘啥样。”
“这当娘的品行不行啊,这闺女儿也好不到哪去!”
褚临安利落的几句话就把那几个妇人怼的哑口无言。
想要撒泼大骂几句,可是人家跟你讲道理,一句话都没骂人,她要怎么说!
难道真的是承认自己不会教女儿么,眼看着女儿要出嫁了,到了婆家要怎么呆?
“你放屁!”王寡妇粗鲁的指着褚临安的鼻子骂了一句:“你瞎说啥呢!我家姐儿那可是咱桃树湾最好的姑娘!”
“那跟老子有啥关系?”褚临安嫌弃地看了一眼王寡妇,“又不是老子娶媳妇儿!我看啊,寡妇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个短气儿的,到哪儿都直不起来腰板!
”“你!”王寡妇指着褚临安,身体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显被气狠了。
“好了,”王嫂子拉了她一把,道:“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你当谁都把你当成长辈,乐意听你说那些话呢。再说了,她还年轻,不知道过日子的苦,慢慢说就好了。你可还有个儿子呢,你闺女儿也要出嫁了,这里里外外的可都要你呢!莫要为了不值当的人,搭上了你的儿女的名声!”
这话说的刺耳的很。
落在褚临安的耳中,就有些挑拨离间的嫌疑了,“嗯,确实是这样。我没爹娘教,有些事儿不懂。”
怼的王嫂子更是不知道说什么,王寡妇的脸色更是难看的不行。
“好了,临安,”晏筠摸了摸她的头,凉薄的音色上有了几分的凉意,“咱们家关门自己过日子,关别人什么事儿?你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儿惹了气。你的身体还未好,当心气多了,身子养不好。”
王寡妇的脸更绿了。
褚临安的心情更好了,笑眯眯地拿着晏筠给她的小馒头。
晏筠一口,她一口的,气的王寡妇两肋生疼。
离桃树湾还有挺远的距离呢,王寡妇就气冲冲的拿着自己的篮子下了马车,怒气冲冲地往桃树湾的方向走。
牛车上少了王寡妇,褚临安都觉得空气清新了很多。
“临安姐,你没去庙会么,今儿可是道长讲道的日子!”
褚临安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跟褚临安年岁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头上绑着个髻,粉粉嫩嫩的。身上穿了件干净的杏黄色的衣服,看王寡妇下了车,才从牛车的角落里钻了出来,坐到了褚临安的身边,低声和褚临安说着话。
褚临安扒了扒原主的记忆,这是赵二伯家的小女儿,叫大玲子。
赵二伯跟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的关系好,所以在褚老三死了之后,赵二伯家的人也对她颇为照顾。
只是之前的褚临安胆小又懦弱,每次看见外人的时候都躲的远远地。
久而久之,赵二伯家与褚临安也就疏远了。
“没有!”褚临安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脚有点疼,“家里头缺的东西太多了,得多看看。”
“我跟你说,姐,”大玲子坐到了褚临安的跟前儿,眉飞色舞的描绘着今儿见到的场景。
褚临安笑眯眯地应了两句,一路上也不算是寂寞。
“大玲子,我先回家了,”褚临安很舍不得这个跟她谈得来的小姑娘,“等我把家里都安顿好了,我去找你玩儿。”
“好啊,”大玲子的眼睛都亮,“我跟你说,我娘烙饼可少吃了,到时候我让我娘给你烙饼吃!”
“那可说定了!”
褚临安又从给晏茴买的怡糖里抓了几块出来,“给你当零嘴儿。”
“这不行的,”饴糖只有过年的时候,家里才买几块的。褚临安买这么多,明显是给晏茴吃的。她都这么大了,还吃糖会让人笑话的。
虽然大玲子嘴上在拒绝,可是那眼睛却一直黏在褚临安手里的怡糖上,怎么也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