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安氏和何氏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有啥不可能的,”褚老大不以为然,“那毕竟是人家的家。”
老大媳妇儿和何氏对看了一眼,赶紧跑去了老三家。
笑话,他们住进去了,不就是等于把已经到了手的房子和地,都还回去了?到时候,家里的地少了,咋还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了?
把地还回去,那还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死瘸子!你给我开门,快点的!”
褚安氏用力地拍着大门,后面跟着何氏何褚老大。
“开门,快点开门!”褚老大有人撑腰,此次又是来拿银子拿东西的,不敢不尽力,“干啥呢,拉磨呢!”
跟在后面的何氏心中略有不安,生怕她把晏筠给的聘礼藏起来一部分的事儿,让自己的大儿媳妇儿知道。到时候,她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娘,”晏茴被吓得不行,满脸是泪的抓着她的衣角,扑倒她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娘,我怕。”
“别怕,别怕,娘在这里呢,”褚临安在前世的时候,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她所有记忆中母亲的样子,都是那个垂垂老矣的外婆。每次她被吓到的时候,外婆都会说同样的话:“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下不大会儿,晏茴,跟娘回来吃饭了!”
乡下人都是这么给小孩儿叫魂儿的,褚临安有样学样。
安抚了半天,晏茴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眨巴这湿漉漉的大眼睛,有点惊恐的看着她,“娘,外面的人在干什么?我有点、有点怕。”
“别怕,有娘呢,”褚临安抬头看着窗外那些咋咋呼呼的人,低声道:“你不是说你是男子汉么,怎么小男子汉看到这场面就怕了?”
“我才没有!”晏茴挺着没有二两肉的小胸脯,明明眼中怕的要命,却偏偏装出来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看的褚临安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那你跟娘一起出去,”褚临安认真地看着晏茴,“别怕,万事都有娘呢!
“嗯,我知道。”
晏茴傻愣愣的被褚临安牵着手,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高声道:“奶,大伯娘,你们这么急是要干啥,是赶着去投胎么!”
正在骂晏筠的何氏和安氏都愣住了,一脸不认识的看着褚临安。
这个小蹄子,敢这么大声的和他们说话,找死呢!
“你个小贱蹄子,你跟谁俩呢!”安氏拿着菜刀,在褚临安的跟前儿随便的乱舞着,“我是你大伯母,这是你奶奶!你不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么!”
安氏满脸戾气地朝着褚临安冲了过去。
晏筠像是不经意一样,把褚临安往一边一拉,那把菜刀擦着褚临安的耳朵落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褚临安怒了,十分粗鲁地把晏茴塞到了晏筠的手里,“照顾好他!”
褚临安上来那个劲儿,可真不管你是谁,想要干啥,可没人敢拦着。拽着安氏的菜刀就往自己的脸上比划:“来,你往这砍!你要是不知道怎么砍舒服,我教你啊!你在这吓唬谁呢,有能耐你下死手啊,不就是一条命换一条命么!老子长这么大,还没真的怕过谁!”
褚临安长的不是特别的好看,只有那双眼睛,如同古井,眸光深处闪烁着让人胆怯的寒意。
“你以为我不敢呢!”
安氏色厉内荏的叫唤着,双脚不自觉地向后移动着。
刚才那样的砍人,已经是让她有些胆怯了,再来一次,她怕她一条命都不够笑话,自己的儿子书念的那么好,她有啥想不开的要动手杀人,赔上自己的后半辈子的?
褚临安家的动静,早就引得四外的邻居出来看热闹了。又人看着安氏拿着刀要杀人的样子,就赶紧的去找村长了。
“你个小蹄子,敢和我这么说话,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还是你身上的皮痒痒了,找揍了!”
“我不知道你来干什么!你要是好好说话就把你的刀给我收起来,要是不想好好说,那你就比划比划,老子要是喊一声疼,老子就跟你姓!”
这粗话说的后面的晏筠脸色发黑。
好好地一个姑娘家,脏话连篇的,还真是让人……站在晏筠身前的晏茴,仰头看着褚临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褚临安这么彪悍的样子,惊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大家伙儿无法想象,平时跟小鸡子一样,踹一脚都不出声的褚临安这么勇猛,能跟桃树湾第一泼妇动刀子!
这可真的是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了!
“褚临安,你敢!”安氏脸红脖子粗地朝着褚临安吼道:“你就是这么对你的长辈说话的么,老娘就是这么教你么的!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和我吵吵的么!我告诉你,没有老娘,你就是个死货!老娘省下来的那些粮食,都是喂了狗了么!不,喂了狗,狗还能冲我摇摇尾巴,谢谢我!你连个屁都不是,你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哦,那你就去找条狗,看看狗绕不绕道走。”
“要不然,你就把我塞回我娘的肚子里,重新回炉下,看看从肠子里面爬出来的,合不合你的心意!”
静。
安静。
太静了。
静的都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这丫头说话也忒毒了吧?
说狗都绕着安氏走,那不是说安氏连狗都嫌弃么!
第17章 证据
再者,褚家老三的媳妇儿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咋回炉重造?
是要挖坟掘墓,还是打算逼死褚临安?
一想到这儿,大家伙看安氏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站在褚临安身后的晏筠看着自己的媳妇儿战斗力这么厉害,冷飕飕的眸子深处漾起了一丝笑意。
这是,压迫的太深了,所以反抗的也越来越厉害了么?
晏茴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娘。
他娘也太厉害了,三言两语的就杀的人家一句话都没有了!他以后,也要这么说!
要是褚临安知道晏茴内心是这么想的,肯定十分后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
安氏被褚临安的话堵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呼赤呼赤吐着气。
褚临安心情极度的不好,一个巧劲儿,就把安氏手里的刀给夺了过来,“你想怎么死,说!”
安氏傻愣愣的看着褚临安,都忘了有反应了。
还是跟着来的褚老大反应快,躲在自己媳妇儿的身后,问了一句:“我们来,就是问问你,你咋能回家来住呢。你不知道你是出嫁女,回家住是坏娘家风水的么!”
最重要的是,褚临安这一回来这老三的地也要跟着要回去了啊!
老三的地,可不少呢。平白给了褚临安,他心里能舒服才怪。
“大伯父,你这话真好笑!”褚临安冷笑道:“我爹娘都没了,我们家又和你们家分家了,我住不住的,跟你有啥关系?”
“你这话就不对了,”安氏从呆愣中缓过神儿,高声道:“这是给我儿子修的,凭啥就和我们家没关系了?!我告诉你,你痛快的给我走,要不然我就……”
看着褚临安的菜刀在自己的眼前晃悠,安氏的声调从最开始的高昂,到最后成了一条直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你儿子?!你是打量着我三岁好糊弄呢吧?你儿子是爹死了还是娘残了,需要褚老三一个隔房的叔叔来给他留家产!难道你的儿子过继给我爹了,是我爹的儿子了?那你跟祖宗说了么,跟村长说了么?!我们家的户头上是你褚老大儿子的名字还是我爹褚老三的名字?!你打量着我不出门啥也不知道,在这糊弄我呢!我告诉你,我可不不是从前的褚临安,让你打让你们骂的!老子被你们下药逼疯的,现在全他娘的好了!”
“老子告诉你,这些年你在老子身上打了一棍子,老子就在你身上剔下一块肉来!你骂我一句,明儿我就去你儿子的书院,好好问问你儿子!”
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了。
这、这小丫头说出来的信息太多,他们得消化消化!
“死丫头,你这是在说我们褚家分家了么!”何氏像是受不住打击一样,未语泪先流,“你爹活着的时候最孝顺了,他断然是不会做出这么多的让我伤心的事情的。褚临安啊,奶教了你这么多年,就是教你这么说话的?”
何氏痛心疾首地看着她,眼中是伤心不已地留着泪。
听得褚临安一阵心烦。
褚家大伯也道:“确实如此。临安啊,你这千不该万不该地回娘家啊!你大堂哥眼看着就要考试了,要是因为你他没考好,咋整呢?”
安氏立马吼道:“还不把刀放下!然后给老娘滚出去!”
吼完之后,还像是个小媳妇一样的躲在了褚老大的身后,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的彪悍。
“然后呢?”褚临安十分不爽的看着他们仨,“关老子屁事儿!”
满口的脏话,听得站在她后面的晏筠只皱眉。
何氏和褚大媳妇儿满脸的错愕。
褚老大更是一脸的不解。
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真的是那个被打的三天下不来炕的褚临安么?
“怎么就不关你的事儿了,”安氏忍不住的从褚老大的身后跳了出来,冷着脸道:“你大堂哥要是中了秀才,你不会借光么!我告诉你,你在晏瘸子家过的如何,还是要看你娘家过的怎么样!要是没娘家撑腰,你算是个屁!”
“我是不是屁,我不知道,不如,你给我表演一个?”褚临安冷眼看着安氏,一点都不害怕。
“你!”
安氏胖的跟萝卜一样的手指指着褚临安,哆哆嗦嗉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还是那个在她棍棒底下讨生活的孤女么?
现在现在变的跟个二流子一样,你横她比你更横,你狠她比你更狠,你浑她比你更浑。这样的人,谁敢惹啊!
何氏都忘记哭了,睁着一双精明的大眼睛,傻愣愣得看着褚临安。
“褚临安,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何氏缩着肩膀,眼睛通红的,活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你大娘养你不容易。这么多年了,没有你大娘,你还能这么好好的活着么?临安啊,做人得凭良心。就算是你大娘再怎么不是人,可人家毕竟给你一块住的地方,又给了你一碗饭。你这么说,你就太不是人了,你以后在这桃树湾还怎么活啊?你难道想要咱们褚家人出去,都被人戳着脊梁骨,一提到咱们家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么?”
褚临安笑了。
这个何氏把好赖话都说了,未了还得说这是为她好。
真当她是瞎子摸赌,你说是啥就是啥呢。
还真当她傻呢!
天气热的她,火气连连,跟晏筠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冲的很,“你没看到我累了么,还不给我找个凳子过来!”
褚临安长的不咋好看,但是那双眼睛却意外的勾人。
像是秋水含波,勾人的紧呢。
晏筠只觉得自己的身上酥酥麻麻的,心尖上像是有一阵风刮过,刺挠的不行
褚临安回头看着看着一瘸一拐的搬凳子的晏筠,眼中的嫌弃再一次明晃晃的表现了出来。
看看她大伯,在看看痩的跟竹竿一样的晏筠,褚临安就觉得老天爷太喜欢跟她开玩笑了。晏筠和她,一个比一个的痩,是能种地,还能干啥?
众人再看褚临安这副不把自己的夫君、长辈放在眼里的人,顿时都惊呆了。
甚至是有的人都忍不住地说教了几句,偏偏褚临安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老神自在地看着面色不断变换的何氏和安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老太太,”褚临安挖了挖耳朵,大爷似的往那儿一坐,四平八稳,“你从头到尾都在说大伯家的儿子如何如何,那你问过我的意见了么?你问过我地下爹娘的意见了么,问过这村里人的意见了么,问过这朝廷律法了么?”
褚临安淡淡的一句话,又让所有人都惊的不行。
跟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褚临安。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氏盯着褚临安,“我们家的东西,为什么要问朝廷“老太太,你左一句有一句的大哥,我想问问,大哥是深有残疾,还是父母不在人世了。若是深有残疾,那怕是不能去参加科考了。要是父母早逝,按照朝廷律法,大哥可是要为父母守孝,守重孝三年整的。听您老的意思是,大堂兄已经定亲了。那这亲事也不能行了,亲事不能成了,那要早早的告诉女方的父母,免得耽误人家女子。女子最好的年岁就那么几年,不能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以后,就配上了自己的一辈子。你说,是吧,老太太?”
第18章 反咬
褚临安笑的格外的甜,说的话也极其的悦耳。
可是听在了何氏和褚安氏的耳中,就觉得十分的刺耳。
而且还是那种扎心的刺耳。
“你放屁!”安氏听到褚临安诅咒自己的儿子,从褚老大的身后钻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你个没心肝的烂货!要不是老娘当初收留你,你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你你奶奶和你大伯放在眼里,你也不怕老天爷天打雷劈……”
褚安氏在那里骂个不停,何氏就一直哭天抹泪的,褚老大也站在一边唉声叹气的。
一家人看着丧的不行。
“晏筠,你说我们家是不是谁死了?”褚临安撞了撞身后的人,用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要不然咋一个个这么伤心呢?”
晏筠配合的问了一句:“谁死了。”
褚安氏的所有话僵在了嘴巴里,指着褚临安,一句话都说不出。
褚老大跟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还难受。
何氏愣在了原地,满脸是泪的看着褚临安。
“褚临安,你在说谁呢!”褚何氏痩削的脸颊,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躁红,“我们活的好好的呢,你说谁死了呢!”
这人啊,越老越忌讳说这些死啊病啊的什么。
褚临安的嘴巴跟没把门一样,说这些让人犯忌讳的话,自然是戳到了何氏的肺管子了。
“哦,我以为大伯丧这个脸,老太太又哭个不停的,还以为家里谁死了。”褚临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气的何氏的脸都白了,浑身不停的哆嗦着。
老大两口子也没想到,他们这个不念声不蔫语儿的侄女儿,能怼的他们无话可说。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来的,接着是哄堂大笑,笑的褚何氏脸涨的都成茄子紫了。
“哎呀,我才发现这丫头说话这么有意思呢!”
“我看啊,这丫头八成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这么说话,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倒是想要,你也不看看那瘸子家有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穿的都能看见手腕子的衣裳,住的是能看到太阳的草棚子!要名声,名声能当饭吃啊!”
“你这话说的,名声没了,谁还能活啊?人啊,尤其是这女人啊,没了名声就什么都没了。““要我说啊,这孩子要是投生在好人家的话,也不至于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