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是太子的人,太子会举荐他去立功也正常,皇上当即就允了。
出了御书房,太子虽脸上笼罩在阴霾,但心里高兴不已,这下他太子的位置实打实稳坐了,没人能跟他抢了,只等父皇驾崩后登基。
这时,太子的近侍小李子上前禀告:“殿下,舞侧妃方才与太子妃起了争执,动了胎气,见红了,您看要不要去瞧瞧?”
舞侧妃,便是西戟国的三公主,舞侧妃一直都受宠,现在怀孕了更是恃宠而骄,不把太子妃放在眼内,在太子妃面前趾高气昂。
太子微微蹙眉,而后颔首:“走吧。”
若非这个侧妃还有利用价值,他也不会宠着,西戟国的女人都生得高大,这个侧妃虽然不是那种壮实的,但也高挑,就连皮肤也不像天启国的女子那样白腻,对她下手真的在为难自己。
当初许诺的待他日后登基,便立舞侧妃为后,也不过是为了得到西戟国帮助的权宜之计,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怎能当一国之母?太子妃虽然不是他喜欢的女子,但贤惠大度,远比舞侧妃适合。
良久,太子又问了句:“对了,太医怎么说?”这个孩子不能在这个时候没了,他还要用这个孩子稳住西戟国那边。
第四百二十章 等他驾崩
许平洲瞥了眼渐行渐远的太子与陈次辅,转头低声对身边的男子道:“子非,何时去见人?”
韩子非回道:“等会儿出宫就去看看。”
许平洲微微颔首,轻叹一声。平王也是个可怜的皇子,从出生后就不受宠,因为黎山一事,更不受宠了,如今薨了,才得到皇上的几分心疼。
他嘲讽一句:“太子举荐林凌剿匪,真是贼喊抓贼,估计也是随便抓一些山匪绳之以法罢了。”
韩子非脸上神色未变,语气平静:“皇子争夺,本就是你死我活,在皇上面前也全凭演戏,平王身后没有势力又年幼,能平安活到十一岁也是因为不受宠。”
许平洲道:“皇上也真的信了是山匪所为,真是越发糊涂了。”
韩子非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
自从他将高首辅拉下来的时候,皇上就开始变了,但也正常,因为他成为内阁首辅,沈国公还是他的岳父,许平洲也被他拉了上来,能与他的势力匹敌的只有当初的定远侯府,但明显定远侯府也处于弱势。
皇上是九五之尊,身处高位,疑心自然也重,无论他们如何表忠心都没用的,所以在把定远侯拉下马时留了一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皇上也措手不及,他也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他们势力大,皇上日益恐慌,马上为太子扶植新势力与他抗衡,月祺在大理寺做大理寺少卿那么久,也压着没有往上升,没有准许大理寺卿的致仕奏折。
许平洲又叹了一口气,心中嘀咕一句“皇上不死还真的累”,原本他没想过进入官场,参加科举也是被他那个做国子监祭酒的爹给逼的。父命难违,不好马虎了事,就认真考试,进士及第,进了翰林院这清水衙门,后来因为妻子也被激起了斗志,一步步往上爬,还挺有成就感的,就是皇上还没驾崩他们现在太累了,他现在就盼着皇上早日驾崩。
韩子非见他笑得意味深长,嗤笑一声:“等着吧,暂时不会让你美梦成真。”
许平洲蓦地侧头看他,轻哼一声,等着就等着啊。
二人出宫,前往京都一条偏僻的胡同,进了一处私宅,这里是韩子非培育暗卫的地方。
许平洲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进门后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静,这里很静,四下打量,发现连个仆人都没有,但也能感觉到这里戒备森严。
韩二这时出来迎接,向他们行礼的时候,许平洲怔了怔:“韩七?”
韩二回道:“许大人认错人了,小人是韩二,韩七是小人的弟弟。”
许平洲闻言,仔细打量了下韩二,还真就发现了不同,韩二一袭黑衣,面无表情,浑身带着煞气,韩七日常一身蓝色衣袍,看起来很儒雅。
韩二领着他们到一个院子,刚进院门,就看到一个小少年的身影,那少年正在扎马步,头顶着一碗清水,汗流浃背,汗水濡湿了上衣也在坚持着,但少年似乎体力不支,微微摇晃了下。
少年面前有个一袭黑衣的男子在老神在在地品着茶,见少年身子摇晃,便慢悠悠道:“齐宇,在我这儿你可不是什么王爷,再敢晃一下就给我再加一个时辰。韩一那厮可是最讨厌别人迟到的,你若再加一个时辰,你猜韩一会对你如何?”
第四百二十一章 谋朝篡位
平王离开后,许平洲提议参观一下这处宅子,看看有何玄机,韩子非也允了,吩咐韩二带他去。
许平洲愕然:“你不去?”
韩子非回道:“我有事交待韩三,你自己去吧。”
许平洲听罢,也没强求,便让韩二带路,因为手太贱,触动过不少机关,参观前衣冠整齐,参观后衣冠不整,就连发冠都歪了,几缕头发散落在肩上。
“我不看了,这什么破地方?”许平洲气呼呼地坐在石凳上,又看向全身上下一丝不苟的韩二,心中郁闷不已,“韩二,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你瞅瞅我现在这样,韩子非那厮看到了要嘲讽我了。”
韩二一本正经地回道:“许大人动作太快,小人还未来得及提醒,许大人若是怕大人看了会嘲讽,小人先带您去梳洗一番。”
许平洲一时间无言以对,要不是看韩二面无表情的,他都要以为韩二是故意的了。
“带我去梳洗一番。”
韩二应了声“是”,便带许平洲去梳洗。
回去时,许平洲与韩子非同乘一辆马车。
许平洲见对面的男子闭目养神,都这种时刻了,他处理起事情来仍旧不慌不忙,以退为进,置之死地而后生,丝毫不担心满盘皆输,永远都运筹帷幄,不愧是天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
“子非,平王去辽东历练进步会更快,你怎么不让他去,反而同意了他留在京都?”
韩子非掀起眼帘,淡声回道:“平王去了辽东,孤身一人,即使有人保护,也不一定能躲得过一次次暗杀,年纪尚小,辽东那边的人也不好管理。他在京都正好,关键时刻能出现,若是在辽东,路途遥远,难免出岔子。”
许平洲若有所思,觉得平王还真是留在京都稳妥。他们现在保持沉默,不过是因为皇上如今身体还好得很,不想横生枝节,皇上服食丹药,身体也快出问题了,那时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废太子,拥立平王,这样他们方能高枕无忧。
良久,许平洲忽问:“子非,你说我们这样的忠臣,将来会不会永垂不朽,名扬千古啊?你看我们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有才学有才能,铲除乱臣贼子以正朝纲。”
韩子非淡淡瞥了他一眼,未置一词。
见他没说话,许平洲又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换一个如你一般的人,估计会希望朝堂越乱越好,现在皇上日渐昏聩,子嗣单薄,太子又在作死,手屋重权,趁乱之下夺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谋朝篡位?
韩子非轻笑一声。这个他从未想过,读书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几分爱国情怀,谋朝篡位是乱臣贼子做的事,再者做皇帝太累,高处不胜寒,即使他真的有这样的野心,但是娇娇不适合在后宫生活,就算后宫只有她一人也不行。
现在她都不喜欢带着虚伪的面具跟那些夫人打交道,成为一国之母就不得不跟命妇打交道了,娇娇现在还跟孩子似的,若是瞬间被逼着成长会很累。她原本是有机会成长的,但是被他的过分宠溺剥夺了她成长的机会。
许平洲神秘兮兮地问他:“你真没过那心思?”
韩子非嗤笑道:“我若真有那心思会管平王的死活?”
许平洲轻笑一声,道:“你还别说,你的野心在外人看来真有几分像佞臣。”
韩子非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他是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野心占三分,他家里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妻子占七分。女子生得太美可不是一件好事,一般男子娶了也护不住,她需要一个有能耐的人庇护,这个人只能是他,他也想给她最好的,让她活成别人羡慕的对象。
沉默良久,韩子非忽然道:“婉嫔有孕之事,可以帮她提前暴露了,你觉得呢?”
许平洲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反问:“婉嫔?现在会不会过早了?”
韩子非回道:“平王‘薨了’,太子党只会更嚣张,婉嫔的肚子能帮我们挡一下并促进事态发展,婉嫔如今已经与皇后达成共识了,皇后为了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定会竭力护着婉嫔肚子里的孩子,皇后身居后位多年,要护着一个怀孕的妃子还是可以的。”
许平洲听罢,陷入沉思,许久后颔了颔首:“此计可行,但是要如何让婉嫔有孕之事‘不经意’泄露?现在有皇后帮忙藏着呢。”
韩子非道:“容我想想。”
许平洲也在想这个问题,婉嫔有孕,如何不经意让皇上知晓,然后龙颜大悦,加倍宠爱婉嫔。
回到主院时,韩子非便看到那个娇人儿在屋檐下翘首以盼等着自己归来,心中又暖又甜,每天有人等着自己归家的感觉真好。
“夫君!”
看到韩子非的身影,沈月娇眉开眼笑,提起裙子,小跑着走向他。
韩子非见她一袭粉裳,衣袂翩跹,如林间最快活的那只小蝴蝶,向他展翅飞来,下意识脚下步伐加快,伸手接住那个扑过来的身影。
沈月娇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问:“夫君,你今天是不是很忙?都比平时晚回来半个时辰了。”
韩子非轻轻颔首:“是有点忙。”
他低头,怀中的人笑靥如花,她今天似乎特别高兴,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他问:“怎么了?什么事儿那么高兴?”
沈月娇跟他卖关子:“你猜?”
韩子非笑道:“那么高兴,难不成是允晨会喊你做娘了?但他也没到会说话的月份啊。”
沈月娇轻哼一声,觉得他这句话甚为敷衍,也不再跟他卖关子了,道:“是允晨会爬了,我之前还在想怎么教他爬呢,今天他就自己会了。”
韩子非听后微微怔了怔,随即嘴角上扬,孩子又长大了些,他这做父亲的,心中也甚是欢喜。
抬手捏了捏她被养出婴儿肥的脸,道:“走,我们进去瞧瞧那小子。”
沈月娇连连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伸手握住他的大手,步子轻快,拉着他往屋子里走。
瞧她那着急的模样,韩子非莞尔,出声提醒:“慢点,小心绊倒。”
“不是有夫君嘛?”沈月娇扭头看他,下一刻,她就发出“呀”一声,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了,幸好韩子非拉住她。
韩子非道:“慢点,那小子就算会爬也跑不掉。”
沈月娇乖巧“哦”了一声,脚下步伐也放慢了,喋喋不休地跟他说着允晨今天如何如何。
韩子非听着,一颗心都涨涨的,被他们母子俩填满了,家有娇妻幼子的感觉真好……
第四百二十二章 她死了
书房。
“大人,这是韩八从西戟国传回来的信。”
韩七说罢,将信呈给韩子非。
韩子非接过信,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纸,展开一看,上面一个字都没有,这是用了特殊手法将字迹隐去,以免信件落入他人手中,只有韩一所制的独门药水才能让字迹再现。
韩七见状,不由得感叹一句:“韩一制毒那么厉害,要是会治病救人就好了。”
毒圣的弟子,只研制毒,不会研究医术,从不考虑治病救人,只考虑如何用毒去杀人,这种无毒的药水韩一都不想研制,只是对大人有用才去研制的。
韩子非吩咐道:“去把药水拿过来。”
韩七颔首,去取了一个巴掌长度、三指宽的瓶子和一根羽毛过来,又点燃了一根蜡烛再打开瓶塞,就能闻到一股子药味,这药味还好,不算难闻。
瓶子里装的是药水,用羽毛伸进瓶子里沾了药水再取出来,慢慢将药水抹在信纸上,沾湿了信纸,将信纸拿起来,放在火焰上方烘干。
信纸完全被烘干后,上面就浮现出几行用行楷所书写的字,飘逸好看,正是韩八亲笔所书。
信上说韩九身体逐渐康复,高婉柔已死,西戟国的大皇子痛失爱妃,决定她的死不简单,下令追查,但查到似乎与大皇子妃有点关系,便以为是大皇子妃下的毒手,与大皇子妃闹了起来,最后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忍下这口气。
韩七看着信上的内容,都觉得高婉柔这是托了韩九的福,死了就一了百了,像沈月蓉和张成泽现在,被做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叫痛苦。
韩子非看了信上的内容,并不惊讶,这是意料之内的事,他想要的消息还是没有,还是找不到国师的下落,他要查的事也没有什么进展。
韩子非吩咐道:“给韩八回信,让他尽快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们的人在天启找不到国师,国师应该就在西戟国了。”
韩七点头应是,又道:“大人,近日太子似乎与西戟国大皇子有书信来往,韩四恰好发现一小块尚未燃尽的信纸,上面只有‘六月’两个字,不知是否有用,便先带回来。”说着,他便取出那一小块信纸递给韩子非。
韩子非接过,盯着上面“六月”这两个字,这字迹不是太子的,与西戟国通信,书信定不会假他人之手,估计是西戟国大皇子那边传来的,他眉头微微蹙起。
六月?这是什么意思?是六月有什么动作?是不是他漏了什么没查从而错过了什么要事?
韩七见他神色凝重,轻问:“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韩子非暂且把疑问压下,道:“对了,你通知韩四回来一趟,我有要事吩咐他。”
出了书房,韩子非心中烦躁仍未消除,旧问题尚未解决,新问题又来了,他总感觉六月会有什么事发生,但一时间又无从下手去查。
抬眼望天,天空中乌云密布,大雨将至,他隐隐感觉天启国也有一场暴雨在酝酿中,或许不用多久就会降临。
闷雷滚动,大雨即将来临,韩子非压下心中的烦躁,加快脚下步伐,但还是没能赶在下雨前回到主院,反正都淋雨了,也就不着急了。
沈月娇看到他浑身湿透进来,不由吓一跳,忙上前道:“夫君,你怎么下雨也不撑伞,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韩子非笑着回道:“无碍,这天气淋一身雨还不至于着凉。”
“要是着凉了我跟你急,快些进去换衣服。”沈月娇瞪了他一眼后拉着他进里间,找了衣服让他赶紧换上。
韩子非没动,反而张开双手。
沈月娇见状便知他什么意思了,这是让她帮他换呢,但眼下他浑身都湿了,也没同他计较,忙帮他把湿了的衣裳脱了,然后将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整个过程心无旁骛,帮他穿戴好,又帮他擦头发。
韩子非瞧她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后悔不等雨停了再回来,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已经干了,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