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郁安着急辩解。
“你们这种小聪明我见多了，要是没被发现就不来，被发现了又说自己不知道。”
“说到底不就是想逃课。”
李老师大手一挥：“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去操场罚跑三圈。”
“我会让那边的老师看着，不许偷懒。”
“老师……”
“求情再加三圈！”
*
操场跑道一圈是米，三圈就是米。
莫郁安拖着沉重的步伐，想给自己活埋了的心情都有了。
她连八百米都跑不下来，等下跑着跑着，血都会吐出来吧……
莫郁安转身要走出篮球馆，但坐在观众席上，舒舒服服在玩手机的某人又让她怒火中烧。
“郑末途，你明明看到我出去了，班长来通知的时候干嘛不跟我说？”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
郑末途长腿交叉，耷拉在前面的栏杆上，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
“迟凌风没告诉你？”
他越是冷静，莫郁安越是生气：“学长跟我一起在外面，当然也没听见。”
“再说了，他是高二的，怎么会管我们班的事情。”
“你还知道他是高二的。”
最近这几天，莫郁安都快让他在自己座位上安营扎寨了。
“不可理喻。”
莫郁安看出他是故意的，阴沉着脸骂了一句。
第一圈……
还算顺利，呼吸还正常。
第一圈半，莫郁安就开始感到不行了，步伐像绑了铅块一样沉重。
等跑完第二圈，她已经汗如雨下，胸腔里只剩稀薄的空气。
莫郁安迈着乌龟一样迟缓的步子，眼冒金星中还在操场边上看到郑末途。
直直地矗立在那里，像个漠然的看客。
他来干嘛，害了人还不够，还要特意跑过来看笑话。
简直是冷漠无情，把别人的痛苦当快乐的变态！
亏她还把他当好人。
借着对郑末途的仇恨，莫郁安苟延残喘地，终于还是活着把三圈跑完了。
她扶着自己的腰，想去超市买瓶水。
郑末途走了过来，扣着她的手腕：“剧烈运动完先漫步一会儿，别急着去喝水。”
莫郁安一股火要爆发：“我都快累死了，还漫步什么。”
她挣脱了一下：“放开，我要去超市买水。”
“水我给你买好了，”郑末途一只手把人按住，另一只手拿出瓶电解质水，“你先走几分钟，等呼吸正常之后，我再让你喝水。”
干嘛现在又来管她？
打了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莫郁安被铺天盖地的委屈笼罩。
也不知道哪里的力气，她从郑末途手里挣扎出来，失控地把他手里的水摔到地上：
“用不着你虚情假意。”
第45章 礼物
莫郁安跟郑末途在操场吵架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学校论坛上，甚至还有好心的吃瓜群众专门上传了“事故现场”。
背景是红色的塑胶跑道，一个被打翻的塑料瓶子，饮料洒了满地。
配文：看，校霸给年级第一买的水，被她直接扔地上了。血流成河啊……
评论区议论纷纷。
说的是郑末途跟莫郁安吧。他们不是同桌吗？
对啊，他们班人还说关系挺好的，怎么还打起来了？
谁说他们俩关系好的，莫郁安刚转来的时候，就跟校霸叫板过。
原来是仇人啊。年级第一够敢的，惹了那么多次郑末途。
有她哭的时候，郑末途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年级第一算什么。
*
莫郁安也看了几眼帖子，但她本人倒是不担心自己什么时候x要哭。
因为郑末途看起来已经把这件事完全忘了。
那天放学，她又气又伤心地回到家。
把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陌生人发的两条短信就蹦出来——
被你拉黑了，没办法发消息，跟同学要的手机号。
体育课去篮球馆集合，别弄错了。
没署名，但是她唯一拉黑的人就是郑末途。
莫郁安满腔愤怒顷刻化为虚无。
她脑袋懵懵的，原来他提醒自己了？
那她吼他的时候，他怎么不说呢？
第二天早上，莫郁安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学校。
因为知道是自己误会郑末途了，她翻来覆去了一晚上，想着要怎么跟人道歉。
郑末途上午第三节课才姗姗来迟，还是从前门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吱呀”一声，穿着黑恤，面无表情的郑末途把前门推开。
周身的高气压明晃晃地警告着“请勿靠近”。
全班同学心里俱是一惊，向莫郁安投去同情的目光。
莫郁安倒是没注意那些，她等人等了一上午，他一走到这边，就赶紧站起来。
她刚要说话，郑末途说了一句：“借过。”
认识他这么久，他第一次用这种毫无感情、冷冰冰的语气跟她说话。
准备了一晚上的台词全被这句话吓回去了，她只得愣愣地侧过身让他进去里面的座位。
下午莫郁安一直想找机会跟郑末途说话，但她刚叫了一声‘郑末途’，他就抬抬眼皮，兴致缺缺地看她。
他的眼睛本就长得薄情，现在又完全不想理人的样子，连眼尾都透着一股倨傲。
莫郁安嘴边的一句“我有话想跟你说”怎么也说不出口。
甚至连迟凌风到班上来给她讲题，郑末途也不像以往那样刻意制造些声响。
现在他完全当旁边人是空气，不管他们是笑还是哭，该打游戏打游戏，该睡觉睡觉。
莫郁安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跟郑末途虽然认识不算久，但她也大概摸清郑末途是什么脾气。
看起来虽然不好惹，其实他很多事情都懒得计较，也很少主动找别人麻烦。
要是他还愿意阴阳怪气，挑刺你几句，说明他只是觉得不爽，有点烦躁，或者觉得你有点意思。
但要是他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就说明他被惹怒了，准备动真格的。
男的可能打一顿。
要是女的，可能就是让你彻底绝望伤心，主动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莫郁安可看过好几次，郑末途只凭几句话，就把缠着他表白的女生说跑，还边走边哭道“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
**
莫郁安跟郑末途僵持了几天，终于让她挨到周五。
她现在才想明白，前几天跟郑末途生气，她还能过得安生，纯粹是郑末途没跟她计较。
要是郑末途想让人不开心，他只要悄无声息地气场全开就可以了。
这几天，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周五晚上，她在百度上搜索“如何哄生气的男生”。
结果全出来的是什么“哄男朋友开心一百招”“十个方法教你追男生”。
建议的全是撒娇亲亲抱抱贴贴之类，毫无可操作性的东西。
莫郁安看得满脸涨红，还是觉得“买一个他喜欢的东西送他”最靠谱。
周六上午，莫郁安连作业都没写，把岑枫宁从家里拉出来，到了市中心的一个大商场，准备买礼物给郑末途。
这是她第一次给男生送礼物，对象还是这么一个“家财万贯”的少爷。
简直是手足无措。
“这个书包也不行吗？”
岑枫宁看莫郁安又摇了摇头，无奈地放下了。
她们都出来几个小时了，在偌大的商场逛了几圈，什么袖扣、篮球、鞋子都被否定了。
“给郑末途买礼物，”她连连叹气，“亏你想得出来。他那么有钱，什么东西买不到。”
“就因为这样，我才说价格不重要，关键是特别的。”
“篮球什么的，那些太老套了。”
莫郁安又耐心地看了看，确定没有看漏的地方，说：“走吧，这家店我们看完了，下一家。”
“还下一家，”岑枫宁痛苦地喊道，“腿都快断了……”
“莫莫，我们先去吃午饭好不好，先休息会儿，下午再继续。”
“好吧，”莫郁安逛得都忘了还要吃饭，“那我们去吃什么？”
一说吃的，岑枫宁就精神了：“三楼有家牛排特别好吃，我带你去！”
一份意面牛排下肚，岑枫宁总算恢复精力，满足地擦了擦嘴。
“莫莫，你吃饭都走神，不会还在想礼物的事吧？”
“嗯……”莫郁安咬了口面条，“我就是担心郑末途……”
“唉，你不用担心，”岑枫宁让她放宽心，“郑末途没他们说的那么吓人。”
“况且他一直对你挺好的，你道歉送礼物，他没那么小气，肯定就原谅你了。”
“但愿吧……”
“不过，莫莫，”岑枫宁感叹，“我还真想不到你生气摔东西的样子。”
“你平常那么乖那么讲礼貌，连说话都温柔细语。”
“要不是我知道你们的清白，我都要误会郑末途是你男朋友，你才会那么放肆。”
莫郁安对这番评价保持沉默。
但是她这几天自己回去反思，觉得就是这个道理。
郑末途对她还挺好的，有时候好到让她忘了，他们其实只是认识不久的普通同学。
况且他也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提不提醒完全看他心情。
而且是老师罚她的，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莫莫，”正聊着呢，岑枫宁忽然压低声音喊她，“说曹操曹操到，你看对面坐着的是谁？”
莫郁安闻声看去。
隔着收银台，郑末途和简明瑶坐在不远处的一桌。
周末，简明瑶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克莱因蓝的吊带裙，俏皮的同时又有点小性感，
郑末途没穿他万年不变的黑恤，改成了淡蓝色的衬衫，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人家。
在人群里特别扎眼，特别登对的一对。
“唉，莫莫，”岑枫宁高兴地说，“你不用难过了，我看你这礼物也不用买了，郑末途陪女朋友呢。”
“你看他笑容满面，估计跟简明瑶玩得很开心，肯定不会计较你扔了瓶水的事。”
“嗯，那挺好的……”
莫郁安勉强扬起点唇角。
第47章 姐姐
简明瑶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第一次学到“青梅竹马”这个成语，从此之后这个成语一直伴随着她跟郑末途。
但事实上，郑末途是五岁才搬到她家隔壁的。
有一天她跟小朋友去外面玩回家，隔壁一向沉寂的郑叔叔家里今天格外热闹。小孩子好奇心重，于是她就偷偷跑了过去。
然后她发现爸爸妈妈竟然也在那儿，除了郑叔叔家里那些人，他家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略微消瘦，但眉毛眼睛哪里都好看的小男生。
她妈妈看见简明瑶溜了过来，笑着让她进来：“瑶瑶，过来。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郑叔叔的儿子，郑末途。”
她跑过去抱着妈妈的大腿，好奇地盯着沙发上的小男孩。
眼睛黑不溜秋的，皮肤却很白，明明跟她一样都是小孩子，他却给人一种是大人的感觉。
她妈妈还在那边说：“虽然今年都五岁，但末途是下半年生的，瑶瑶是上半年生日。严格算起来，瑶瑶还是末途的姐姐呢。”
“瑶瑶，以后末途就是我们邻居了，你当姐姐要多照顾他。”
“姐姐？”简明瑶从小被家里捧在手心里长大，不太懂什么叫‘照顾’。
郑载道因为把独子接回家了，满脸通红高兴地说：“都是同年生的，分什么姐姐弟弟。瑶瑶是女孩子，以后要让郑末途多照顾你才对。”
小孩子有什么就直说，简明瑶觉得奇怪于是就问了：“那弟弟为什么现在才来，不应该还是小宝宝的时候就要从医院带回家的吗？”
简明瑶妈妈看郑载道神色有变，赶紧说：“弟弟情况比较特别，所以在外面生活了几年。不懂的事别瞎问。”
郑末途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听到简明瑶问的，才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说：“因为我妈妈不要我了，所以郑载道才愿意来接我。”
郑载道听到这话，脸色顷刻阴沉下来，呵斥道：“小孩子瞎胡说什么。”
简明瑶对隔壁新来的这个弟弟很好奇，但是他不怎么出现，总是在家里不出门。
直到有一天，她正要出门玩，看见郑末途在自家花园里，外面一个胖乎乎的小男生冲他发出刺耳的笑声：“听说你妈妈住在精神病院，那你这个小疯子怎么没被关起来？哈哈哈。”
说完，还冲郑末途扔了个泥块。
简明瑶看见了，赶紧跑过去：“我认识你，是住在单元的。”
“你再骂他，我就告诉你爸爸，看你爸爸会不会打得你屁股开花。”
小胖墩被她骂跑了，她回头来看郑末途。
“他骂你，你干嘛不打回去？”
郑末途虽然被打了，但一点都不慌忙，慢悠悠地拍着身上x的泥：“我想看看他还能骂什么。”
他又说：“他那么胖，打起来多费劲。”
“他爸是郑载道公司的经理，我可以直接让郑载道把他爸开除，哪里用我自己动手。”
“噢，这样啊。”
简明瑶不懂经理和开除是什么意思，但这个弟弟一开口就是她不懂的话，越发让她觉得他厉害。
因为这件事，后来简明瑶出去找小朋友，她都喜欢叫上郑末途。
虽然他不是喜欢玩捉迷藏之类的游戏，说“幼稚”，但她还是每次都要去找他。
她跟他说“我是姐姐，妈妈让我照顾你，所以你要听我的。”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小学四年级。
简明瑶跟郑末途在同一个小学，但不在同一个班。
她长得漂亮，在班里受欢迎，小男生调皮不懂事，喜欢往她身边凑，还有人捉弄她。
她后桌就是里面最起劲的一个。
有一次下课，班里的同学都指着她后背笑，她问了同桌才知道，她衣服背后被人画了一个很蠢的猪头。
小姑娘爱美，哪里受得了喜欢的衣服被人弄坏，当即放声大哭。
隔壁班的郑末途路过，走进来问她。
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之后，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你穿上这件衣服就不会有人看到猪头了。”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简明瑶哭得一抽一抽的：“肯定是我后桌，刚才上课的时候他就一直乱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