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看不惯莫郁安，以前郑末途在，她还不能多说什么。
但现在郑末途请了长假，莫郁安又突然开始恶补英语。
曾蕤还以为她物理竞赛没发挥好，所以才灰溜溜地回来学高考英语，心里好不得意。莫郁安来向她请教问题，她也不好好回答，都要先阴阳怪气一阵，然后再随便敷衍几句。
但莫郁安只把她那些挑刺的话都当耳旁风，每天照旧都去找她问问题。
那天，莫郁安学语法又学得x云里雾里，跑到办公室，想找曾蕤问清楚。
但办公室里还挺热闹，几个老师在聊天。
中间站着一个学生，是简明瑶。
莫郁安进门的脚步犹豫了一下，刚想转身走开，听到曾蕤语带夸赞地说了一句：
“明瑶雅思分数这么高，等到了英国肯定很快就能适应。”
她停下动作。
简明瑶要去英国了。
是去找郑末途的吗？
答案好像毋庸置疑。
曾蕤注意到了门口的人，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又有不会的题目？”
“拿来我看看。”
被逮住的莫郁安跑不掉，只好进去讷讷地把练习册递到她手上。
曾蕤看完后，又先骂了一通：
“那么简单的知识点，我都讲了多少次了，还不会……”
她指了下旁边的简明瑶：
“明明都是高二的，你看人家，雅思考了.，都准备好留学了，学校比大还好。”
“你怎么连这点时态问题都搞不明白……”
之前曾蕤说她笨，说她没有学英语的天分，莫郁安都没什么感觉。
但她现在说简明瑶要出国了。
莫郁安发誓，如果能让曾蕤闭嘴，她真的想把书甩到她脸上。
第130章 放手
简明瑶跟莫郁安并肩从办公室出来。
简明瑶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是个完美的富家小姐，高贵而优雅。
偏偏因为一个郑末途，让她每次面对莫郁安都有点底气不足。
总像是输了什么似的。
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莫郁安留在国内，她和郑末途会在英国相聚。
怎么看，她也不是那个该难过的人。
她要为以前受的委屈找个发泄口，状若无意，对身旁的人说：
“我申好了学校，后天就出发去英国。”
莫郁安“嗯”了一声。
莫郁安一脸淡定的样子让简明瑶冒火，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会去找郑末途的。”
“你有话要托我告诉他吗？”
明晃晃的挑衅。
莫郁安脸色变了好几次，最后只能又“嗯”了一声。
当然，说出来比前一句要艰难得多。
简明瑶心里的气终于顺了，露齿一笑，脸颊两边的梨涡分外招人。
梨涡很甜，但她说的话却很伤人。
“我说过，最后只有我能陪在他身边。”
“你跟郑末途，根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
“你还是赶紧把他忘了吧。”
“省得心里难受。”
莫郁安听完她的示威，扭过头，一向温柔的目光此刻却全是咄咄逼人的傲气：
“你知道吗？就算我现在能去英国，我也不会去的。”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懦弱也好。
但莫郁安很清楚，她没办法为了郑末途，抛下现在的一切。
就算家里人那关过了，她自己这关也过不了。
她费尽全力才完成比赛，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就算被思念折磨得再撕心裂肺，她也不能离开。
“你不是要帮我带话吗？”
莫郁安微抬下巴，像个骄傲的孔雀：
“你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
“他说让我等三年，我会等的。”
“但如果三年过去，他还不回来，我也不会像你一样眼巴巴地跟过去。”
“没有他，我也能好好生活。”
“你！”
简明瑶被她高高在上的姿态激怒，想跟她争执，但莫郁安的身影却已经远了。
所以她没看见，莫郁安走开的时候，眼角带泪。
话说出来轻松，但莫郁安根本是字字泣血。
她想不想像简明瑶那样，义无反顾地追到英国。
当然是想的。
但是她不能。
她要从现在就开始预习，预习放手的滋味。
***
被留下的人很彷徨。
而在旅途中的人，心情也并不轻松。
郑末途跟贺苏倩签完协议，急急忙忙赶到机场。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但他却彻夜未眠。
他与葛晴天十余年没见过面，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
郑末途不知道，见到她的第一面会是什么样。
但郑载道对前妻已经毫不关心，贺苏倩从他那里获取的地址，竟然是过期的。
郑末途找到那家疗养院，护士小姐却告诉他，一年多前，这位女士已经搬走了。
单方面的联系就这么断了。
郑末途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母亲还在这里时的一位旧友，为他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于是又辗转到了一个全新的小镇。
这次的消息是对的——郑末途顺利找到了母亲。
但母亲，早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葛晴天原生家庭说不上富贵，但父母都是老师，也算言情书网。她受到良好的教育和文化熏陶，而且从小学钢琴，气质沉静优雅。
即使带着幼小的郑末途，单独在外漂泊，葛晴天也不见窘迫和失态。
但医生领着郑末途，往走廊尽头的病房，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她却是前所未见得狼狈不堪。
眼睛、鼻子、嘴巴，全是郑末途认识的模样，但她身上浓重的衰败气息，沉重绝望得像濒死的人散发出来的。
金发碧眼的老外医生告诉他，这位女士的状态非常令人担忧，长期的重度抑郁症让她的身体负担过重，体质孱弱得像刚生下的婴儿。而前两年，她确诊阿尔茨海默症。
葛晴天不到半百，却因为长期的颠沛流离和焦躁不安，得了老年痴呆，伴随着严重的记忆衰退和精神错乱。
多年前，因为孤儿寡母的日子过不下去，葛晴天无奈把郑末途送回郑家。
那个时候，贺苏倩已经正大光明地在郑家进出。
郑载道跟她感情正浓，而且还年轻力壮，对于发妻和这个儿子，并没有多少感情。
他有郑家在手，哪里会缺一个儿子。
最后葛晴天还是去跟郑载道的父母求情，他才答应抚养郑末途。而条件就是，葛晴天不要再出现在郑家。
前半生荒唐而痛苦。
葛晴天决心遗忘过往，重新生活，在郑家的帮助下，到了一个新的国家。
头两年，靠着郑家给的钱，和自己打零工，葛晴天的生活还算轻松。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郑载道打钱的间隔越来越久，数目也一再缩水。
原先，葛晴天靠讲授钢琴课补贴生活，但因为语言问题，生意并没有很好。
失去郑家的补助后，她的生活举步维艰。
葛晴天想回国，却发现郑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她变成了失联人员，回国变成了不可能的事。
她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崩溃，最后把葛晴天变成了郑末途面前这个奄奄一息的人。
郑末途走到病床前，试探地小声唤她：
“我是郑末途，你认识我吗？”
他没敢出声叫她妈妈，只说了自己的名字。
却没想到，呆若木鸡的葛晴天却因为这句话有了反应。
她朝他张开双臂，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小末？你来找妈妈了？”
站在后面的医生震惊得犹如看到医学奇迹。
但第二天，郑末途又来到病房，葛晴天却不认识他了。
她只呆愣愣地盯着桌子上摆着的花瓶，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
病情比想象中严重很多。
这家疗养院是当地救助中心安排的，条件很差，医生和护士的水平堪忧。
郑末途花了一周，才重新给葛晴天找好医院。他帮母亲收拾物品，准备一起带过去。
葛晴天生活窘迫，随身的东西没多少，大多都是一些衣物。
在床头柜里，郑末途却意外发现一部小灵通手机。
很老的样式，竟然还能开机使用。
郑末途模糊记得，当时跟母亲一起生活的时候，她用的就是这部手机。
他随意看了看短信和电话，果然使用记录都在很多年前。
点开了相册后，郑末途却有了意外之喜。
这种老式手机的内存很小，只能放几张照片。
相册是满了的状态，里面的照片内容高度雷同——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亲密接吻的照片。
女人是贺苏倩，模糊露出的男人侧脸，却绝对不是郑载道。
第131章 陈年旧事
贺苏倩？
郑末途把手机屏幕凑近，确定就是她。但眉眼间还有一股青涩，不像现在，完全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多年前的贺苏倩，搂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亲吻。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郑末途津津有味地看着那几张照片。
举止暧昧，表情甜蜜，怎么都不能说只是普通朋友。
郑末途并不清楚，贺苏倩跟郑载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但据传出来的八卦，贺苏倩当年跟郑载道这个已婚钻石王老五的时候，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大学生，所以才会在一众妖艳贱货里脱颖而出。
从已知的信息来看，贺苏倩与这位男士的故事，很可能是背着郑载道进行的。
郑载道私生活混乱，脚踏两条船都算收敛，常常都是在一堆女人里鬼混。
但此人既无耻又无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能乱搞乱来，但要是胆敢把绿帽子戴到他头上，绝对是要翻脸不认人的。
郑末途嘴边噙着一抹期待的笑。
要是让郑载道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存在，表x情会不会很精彩。
他拿出手机，找到季子阳，发了条消息过去——
帮我找个人。
郑末途抓住陈年旧事掉出的一点尾巴，准备给沉浸在美梦中的后妈来点生活小插曲。
而莫郁安，在努力调节情绪当中。
远在千里的郑末途说，他已经找到了葛晴天。
但是阿姨的情况很糟糕，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暂时离不开医生。
这意味着他回来的时间又被延迟了一点点。
郑末途没有说，但莫郁安想到了。
“老子要解放了！”
“艹，这些垃圾东西，全都给我见鬼去吧！”
外面的高三生在欢呼。
时间过得很快，百日誓师的画面似乎还在眼前，但恍惚之间，下周竟然就要高考了。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苦熬了一年的高三生忍耐不住满腔激动，把书本和试卷铺天盖地地扔。
莫郁安看到外面一地白花花的纸张，让她想起在遥川见过的雪地。
那个时候，根本没想到，离别是那么难熬的事。
比高考还折磨人。
托考试的福，高一高二的学生有了两天假期。
莫郁安窝在家里，昼夜颠倒地进行日常活动。
之前两个人只用文字聊天。
当得知莫郁安在放假，而且深夜还没睡觉的时候，郑末途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瘦了，头发还长了不少。
——对话框里显现出郑末途的样子，莫郁安的第一反应。
“你刘海都挡到眼睛了。”
莫郁安笑着指了指。
“呵，忙得到处跑，”郑末途也笑，他伸手把刘海往上撩，露出高挺的额头，“没时间管这些。”
“还挺好看的，”莫郁安说，表情轻松，但眼眸里的思念却很重，“像漫画里的角色。”
黑发黑眼的少年，青葱又挺拔。
“夸我帅呢？”郑末途很知道怎么得寸进尺，把那张妖孽的脸直怼摄像头，“那凑近给你看。”
莫郁安跟他混久了，脸皮也没以前那么薄。
反正现在隔着欧洲大陆，想说什么就说。
“凑近有什么用，”莫郁安口不择言，“我又碰不到。”
郑末途一愣，倏地弯起点唇角：“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乖宝宝偷偷学坏了。”
他又凑近，声线撩拨人心：“等我回来，让你想碰多久碰多久。”
莫郁安功力还没修到家，这下又被他说得不自在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你现在帮阿姨重新找了一家医院？”
“嗯。”
事实上，郑末途现在的聊天背景就是这家新医院的花园。
草木茂盛，能闻到淡淡的蔷薇花的香气。
“那你把医院的地址给我，”莫郁安快速地说了一句，“我给你寄点东西。”
郑末途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不习惯：“我不缺东西，有钱什么都能解决。”
“不是，”莫郁安就知道他肯定没想起来，提醒道，“下个星期，不是到你生日了？”
“我准备了礼物。”
她说。
原本可以两个人一起庆祝，但现在只能远远地送上一份礼物。
郑末途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没在郑家的时候是因为穷，回到郑家了，是因为嫌郑载道虚伪。
他回来的第一年办过一次，表面上是庆祝生日，实际上是人情往来和做作的排场。
从那以后，郑末途只送礼物，不当收礼物的人。
但莫郁安的礼物，他当然要收。
莫郁安说大概周五礼物会到，郑末途从周三就开始暗暗期待。
但周五那天，他从早上等到晚上，没等来邮递员，倒是等来一位不速之客——简明瑶。
郑末途知道她会跟着来英国，贺苏倩明着暗着跟他说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收了简家多大好处。
但他不想跟简明瑶碰面，贺苏倩最多能给她旧地址，这家医院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简明瑶显然不想解释这个问题，手里提着蛋糕盒子，兴高采烈：
“郑末途，生日快乐！”
但郑末途只把她当作空气，又问旁边的护士，今天没有快递员来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