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骨难驯——裴简河【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0:29

  “妈妈,我同学找我,我跟她聊会儿,你先上去吧。”
  女儿认识她,还是个女的。
  杨媛就没想太多,以为是一起来考试的同学,嘱咐了一句:
  “那就在酒店大堂说,有事叫妈妈,我随时下来。”
  大堂有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两个人挑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简明瑶单刀直入:“郑末途跟我要一起出国了。”
  她尽力克制激动,但还是忍不住要洋洋得意。
  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只有她能陪在郑末途身边。
  “你千里迢迢过来,就为了说个笑话给我听?”
  莫郁安直直地坐着,眼神都没动一下。
  简明瑶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丢下一句话。
  她又不是傻子,什么话什么人都信。
  “你相不相信都无所谓。”
  简明瑶耸耸肩:“我只是好心,来告诉你一声。”
  “免得人都飞走了,你还傻傻地什么都不知道。”
  但莫郁安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甚至还能淡定地喝一口奶茶。
  简明瑶满腔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预料中惊慌失措,甚至痛哭流涕的场景呢?
  难道她看错了,郑末途跟莫郁安根本没什么?
  可是婚礼那天晚上,她明明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
  为了证明事态的严重性,简明瑶连连解释了好几句:
  “他有了葛阿姨的消息,在欧洲的一个国家,过几天就要飞过去。”
  “你要留在这里上大学。”
  “但是我,”她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可以抛下这里的一切,然后跟着他出去。”
  “太伟大了。”
  莫郁安不咸不淡地感慨了一句。
  以为会被骂,结果被夸•简明瑶呆若木鸡。
  “如果你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莫郁安拍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直起身,“那我听完了。”
  “大小姐,我可以走了吧?”
  自己带来的大杀招被敌人无视了。
  别说眼泪,连一点不开心的迹象都看不出来。
  简明瑶不甘心地在后面大喊:
  “喂,他真的要走了。”
  “他要去找他妈妈,不会为了你留在国内的。”
  “他没喜欢你到那个程度!”
第 128章 等我回来
  莫郁安当然没表面上那么冷静。
  她很害怕,害怕极了,那几乎是她经历过的最恐慌的十分钟。
  她不想相信简明瑶说的每一句话。
  怎么能相信呢。
  明明才一起过了除夕,郑末途还说着一些关于以后或者是永远的话。
  结果,简明瑶突然出现,没头没脑地通知她,郑末途要离开了,你们以后不会再见面。
  说什么天方夜谭的话。
  但她的理智却又告诉她,如果没有把握,简明瑶不会大动干戈地跑到遥川来。
  郑末途跟她的消息来往一切如常,照样体贴,照样关心。
  莫郁安不敢直接问郑末途,只好旁敲侧击地找季子阳和陈期打听消息。
  但两个人说的话又是如出一辙地相似——郑末途在干嘛?在学校啊,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等你回来。
  就连岑枫宁,也说郑末途最近都在学校上课,没什么异常。
  看起来,好像简明瑶的话真的只是胡说八道。
  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飞机起飞前,郑末途发消息问她几点到洛城。
  莫郁安不想让自己继续漫无边际地乱想,她决定把简明瑶来找自己的事告诉他。
  之后郑末途肯定会来找她,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百分百地相信他。
  她回:简明瑶昨天来找我了,说了很重要的事情。
  也不管对面的人收到这条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她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倒头就睡。
  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莫郁安从遥川回到洛城。
  等回到洛水人家的房间,她才敢开机。
  手机果然被郑末途的消息淹没。
  最后两条是十分钟前。
  ——看到你回洛水了。
  ——我在上次见面的地方。
  ***
  郑末途没想到,贺苏倩会来告诉自己葛晴天在哪儿。
  ——莫郁安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简明瑶说的话,并不都是假的。
  他真的有了失踪多年的母亲下落,也必须出国一趟。
  冥冥之中,他和莫郁安有一场注定的离别。
  莫郁安到遥川的第三天,贺苏倩到洛水人家找郑末途。
  她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得意,居高临下地问:“你想不想知道,你妈妈在哪儿?”
  想不想知道你妈妈在哪儿?
  这句话问得太残忍。
  郑末途梦里都是母亲温柔的背影,他当然想知道。
  但贺苏倩又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郑末途脸上的忌惮让她笑出声来。
  贺苏倩冷哼一声,胜券在握的样子:“不过当然不是白给的。”
  在她眼里,十几年的离别,不过是可以拿来谈判的条件而已。
  “我告诉你葛晴天在哪儿,你放弃郑家的继承权。”
  狮子大开口。
  一句不知真假的消息,就要他丢下郑家滔天的权势,选择前途不明的他乡。
  郑末途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急切:“你怀孕了,我现在住在外面。”
  “x郑载道未必有把我放在眼里。”
  “要没把你放在眼里,他会千方百计让你回家过年,还转让股份给你?”
  贺苏倩一听到郑载道的名字,更加愤懑。
  郑载道给郑末途钱、车、房子,她都可以装作没看见,但给了公司的股份,贺苏倩却无法忍受。
  那应该是她的东西,怎么轮得到郑末途来拿。
  但她的孩子还在肚子里,离长大成人还遥遥无期。要是现在郑末途就把公司吞进去,等孩子长大,让他吐出来可就难了。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让郑末途离开郑家,这样,郑载道才能认清,谁才是他真正的妻子和孩子。
  葛晴天,二十多年被她害得出走郑家的葛晴天。
  她这次,要一举把这对母子都彻底赶出郑家。
  贺苏倩抚了抚高高的肚子,仿佛谈论饭后甜点那么轻松:
  “还有,葛晴天在国外,你出国之后,三年之内不要回来。”
  三年,才够她在郑家站稳脚跟。
  他面色不悦,提醒她:“我不是只在乎一个葛晴天。”
  国内,他也有放不下的人。
  贺苏倩在郑家待了十几年,对郑末途很了解。
  “就你这么冷血的人,”她讥讽着说,“除了你妈妈,不就季子阳这个朋友?”
  “这你不用担心,季子阳出个国多容易的事。”
  “要是你们真有感情,一年见几百回都嫌少。”
  “噢,对了,还有你那个小女朋友……”
  贺苏倩啧啧地表示可惜:“这我就没办法了,看来你们只好分手了。”
  “今天来只是通知你一下,你考虑清楚后来找我。”
  临走前,她回头,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句:“来的时候,带上除夕夜郑载道给你的那百分之十股份。”
  “就当作你的一点诚意吧。”
  ***
  莫郁安听完来龙去脉,只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表面端庄大方的贺教授,背后竟然会利益熏心,落井下石到这个地步。
  “所以,你去找她谈过了吗?”
  她忐忑不安地问。
  “谈完了。”
  事实上,郑末途刚签完转让合同,然后就马不停蹄地来找莫郁安了。
  “那她告诉你阿姨的消息了吗?”
  莫郁安都没问郑末途有没有答应贺苏倩的条件。
  怎么可能不答应。
  她见过那张泛黄的奖状,自然清楚葛晴天在郑末途心里的分量。
  “说了,说得很清楚,”郑末途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清楚到恨不得直接把我邮寄到那里去。”
  “那她…还好吗?”
  “很难说,”郑末途脸上浮现压抑着的痛楚,“贺苏倩告诉我,她长住在欧洲的一家疗养院,只有郑载道会偶尔打点钱过去。”
  郑末途找母亲的下落找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有收获。
  除了他羽翼未满,力量还不够强大之外,最重要的是,郑载道在防着郑末途。
  而贺苏倩,他当然想不到要防。
  除了告诉他母亲的下落,贺苏倩还‘无意’地提到,是郑载道在阻扰他们母子见面,而且这么多年——郑载道并没有善待葛晴天。
  “她是在挑拨你跟叔叔的关系,”莫郁安看到郑末途担忧的神情,安慰地握住他的手,“她说的话未必是真的。”
  “那她算是白费功夫。”
  ——他跟郑载道的关系,哪里需要挑拨,父子情谊早就名存实亡了。
  郑末途感到手上温暖的触觉,紧绷的脸色舒缓了点,但马上阴沉下来。
  “莫莫,但我必须出去……”
  “我知道,”不等他把话说完,莫郁安抬头,坚定地望向他,“你当然要去找阿姨。”
  “而且要越快越好。”
  “大不了,”莫郁安皱起鼻子,想要轻松地笑出来,但还是忍不住哽咽,“大不了,我等你三年嘛……”
  郑末途现在宁愿她骂自己,或者直接让他别走,而不是这么体贴,这么让他心疼。
  “莫莫,”郑末途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我保证不用那么久,事情一解决,我马上回来。”
  “说不定三个月都不用。”
第129章 他说
  郑末途离开的那天,听说遥川下了最后一场雪。
  洛城是南方城市,此刻早已进入春天。
  莫郁安因为短暂的考试经历,对遥川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她一边关心遥川的天气变化,一边担忧竞赛的最后结果。
  最重要的是,要努力习惯郑末途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她身边。
  莫郁安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上课照旧认真听,作业照旧好好做。
  一切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岑枫宁却忧心忡忡,甚至有一天委婉地问她,是不是决赛进展得不顺利。
  莫郁安被问得一头雾水:“没有啊,都挺好的。”
  不管是理论题,还是实操,她已经把能发挥出来的实力都发挥了。
  岑枫宁更奇怪了:“考得好,你怎么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莫郁安眼神游移到别处,替自己辩解:“没有吧,我听课写作业都挺好的啊……”
  “就是你上课学习的样子很奇怪。”
  岑枫宁念叨起她的‘异常举动’:“你考完那么难的竞赛,按道理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但是你竟然又开始发奋学习了。”
  莫郁安解释:“万一最后结果不好,我还是要准备高考的……”
  “我知道呀,但是你状态调整得也太快了吧,”岑枫宁滔滔不绝,“我听说人家迟凌风考完之后,都是休息了一个星期才回来继续上课的。”
  “结果你竟然一考完就直接回学校上课了。”
  “而且你还不是一般地努力,你最近除了听课就是刷题,都快赶上高三生的学习强度了。”
  “就好像,你除了学习,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莫莫,我是担心你,”岑枫宁轻轻碰了她的下眼角,“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啦?黑眼圈比前段时间还重……”
  莫郁安勉强露出个宽慰的笑容,无济于事地掩盖:“还好啦,我就是比较紧张。”
  岑枫宁是个细心周到的朋友,她的担心都是有道理的。
  莫郁安最近睡眠质量很差,连胃口都不好。
  不过她有句话说错了。
  莫郁安并不是除了学习之外什么事都不想做——至少,郑末途的消息,她一直都紧盯着。
  郑末途说,他到英国了。
  郑末途说,贺苏倩给的消息有点问题,疗养院确实存在,但却并不在她说的那个地方。
  郑末途说,英国冷不丁就会下雨,弄得那里的人下雨都不打伞。
  郑末途说,疗养院正确的地点找到了,在另外一座城市,明天坐火车过去。
  ……
  以前他们两个聊天,一般都是她说的更多,郑末途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几句话。
  现在情况好像反过来了,郑末途说得多,她变成了聆听的一方。
  莫郁安把自己的大部分时间都安排给了学习,给郑末途留下很小一部分。
  郑末途不是爱多说的那类人,但自从离开后,他好像懂得留下的人的彷徨,事无巨细地报道生活的细节。
  虽然一板一眼,描述得很枯燥,但莫郁安读得很认真。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守着表面的平和,不去谈论横亘在中间的遥远距离。
  唯独有一天上午,郑末途发消息问,莫莫,你还好吗?
  早上十点,郑末途那里是凌晨三点。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
  莫郁安只能回,还好。
  但郑末途远在异国他乡,也知道很多事情。
  ——但是季子阳告诉我,最近你中午没去食堂,都是用面包应付。
  ——乖宝宝,再这样,我就要飞回去天天监督你吃饭了。
  莫郁安看着这两条消息,泪水渐渐模糊视线。
  岑枫宁说自己魂不守舍,季子阳说自己饭都不好好吃。
  她拙劣的伪装谁都没骗过,只有自己傻兮兮地劝自己,一切都还很好。
  但其实不好,一点都不好。
  回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结果。
  ***
  岑枫宁说莫郁安学习的努力程度直逼高三生。
  但其实她为竞赛停了那么久的课,落下的内容还真挺多的。
  特别是英语,老师一听写英语单词,根本没几个能写出来。
  莫郁安以前因为英语不好,所以不爱学英语,然后导致英语更差了。
  整一个就是完美闭环的恶性循环。
  但最近她重振旗鼓,上课认真听,没事就拿着单词书背。
  也算把她从溺水般的思念中拽出一点缝隙来。
  那个以前被郑末途怼过的英语老师姓曾,全名是曾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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