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冉抿着小嘴，早知道钱阿婆家这么阴森，她才不要来呢。
就算给她十罐麦乳精，她也不来！
徐一以为她害羞，用下巴蹭蹭她的脑袋就进了屋。
厅堂上堆满乱七八糟的药材，充斥着淡淡药香，看起来有些杂乱，但地板被打扫得很干净。
徐一把徐冉冉放下，把篮子里的兔肉拿出来，“阿婆，昨天小三逮了只兔子，爹让我给你拿点尝尝。”
钱阿婆不苟言笑的脸缓和不少，“放着吧。”
她看了一眼气色不错的徐冉冉：“这丫头最近身体不错。”
徐一苦笑：“就是经常说胡话。”
钱阿婆是为数不多知道徐冉冉情况的人，当初小丫头高烧不退要不是钱阿婆帮忙，也撑不到去县卫生院里。
钱阿婆没再说话。
徐一把那碗兔肉给钱阿婆放到灶台上，又给钱阿婆把一些药材给分类放好，这才走回徐冉冉旁边：“冉冉，在阿婆记得要乖，大哥下工就来接你。”
徐冉冉期间一直乖乖站在原地，小手紧张地抓着衣摆，深怕钱阿婆把自己抓起来。此刻听到徐一的话，徐冉冉瘪着嘴，“一一，窝想回去了……”
徐一心头一软，他家冉冉哪里这么可怜兮兮地跟自己说过话，忍不住想把人抱起，只是还没行动，就听钱阿婆说：“你不是要上工了，快去吧。”
徐一忍了忍，最后狠狠心：“大哥很快就回来了，阿婆会陪冉冉玩的，要是饿了，就吃花生。”
出门前徐一特地拨了一下把花生塞到徐冉冉的口袋里，就怕她饿着。
徐冉冉怂得很，她偷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的钱阿婆，小爪子摇了摇徐一的手，小声道：“一一，你陪窝。”
徐一对徐冉冉这么依赖自己十分高兴，却只能狠心拒绝：“大哥要去做工了，你乖，晚上让小三给你做好吃的。记得别乱跑，否则被狼叼走我们可找不到你。”
徐冉冉后悔来这里了。
一张包子脸皱巴巴的，又大又圆的眼睛蓄了少许泪光，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徐一差点缴械投降。
钱阿婆看不惯徐一这么大个个头还腻腻歪歪的，皱眉赶人：“要是不放心就带回去，别磨磨蹭蹭的。”
钱阿婆这话一出，徐一就算再不舍，也只能离开。
徐一一走，徐冉冉雾蒙蒙的眼睛飙出几滴猫尿，正想着要不要跟着徐一离开，就见钱阿婆丢了一包药材过来。
“丫头，帮忙分一分。”
徐冉冉眨了眨眼，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她忐忑地挪了挪小步子，不敢离老太太太近。
眼前是一包被晒干的草药，里面夹了不少树枝。
小脑瓜子的委屈一下被转移了，她好奇的观察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起一根。
看起来和普通野草没什么两样。
徐冉冉小嘴一撇，丢了回去。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悄咪咪地看向钱阿婆。
看一眼。
又看一眼。
发现对方没生气，就开始大胆地观察起来。
老太太大夏天还穿了黑色长袖，头发有些稀疏，垂下眼睑不看人的时候显得有些凶。
徐冉冉想到游戏机说要老太太当一一的老师才能奖励麦乳精，顿时又拧起眉毛。
——钱阿婆看起来和便宜爹一样凶，万一她不愿意给一一当老师，岂不是没有麦乳精喝了？
要怎么办才好呢？
钱阿婆被她苦思冥想的小表情逗笑了。
小家伙惯会看人脸色，看到她只是长得可怕，脾气不错，就开始暴露本性了。
钱阿婆也不惯着她，慢吞吞坐到她旁边，教她怎么选不好的药材丢出去。
“徐大回来前把里面不要的捡出来，阿婆就奖励你一块饼。”
饼？
徐冉冉眼睛再次滴溜溜转起来，“窝不要饼。”
“那你要什么？”
“阿婆，里为什么不用去干活？”
钱阿婆：“因为我不缺吃的。”
徐冉冉：！！
居然有人不用干活就有吃的！！就算是她的首富爸爸，都忙得每天见不到人呢，这个阿婆有点厉害啊。
钱阿婆一看徐冉冉发亮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直接一把冷水泼了过去：“我帮人看病，他们就得给我吃的。”
徐冉冉歪了歪头。
在她聪明的小脑袋里，钱阿婆的话?一一给人看病，也会有人给他送吃的?家里少一个吃饭的?她可以吃多点，不用分给小五。
徐冉冉越想眼睛越亮。
“一一也阔以帮人看病！”
钱阿婆好笑：“他不行。”
徐冉冉嘟着嘴，不高兴了，“他阔以！”
钱阿婆：“他没学过，帮不了人看病。”
徐冉冉理所当然地说：“阿婆教！”
钱阿婆诧异地看了小不点一眼，她沉默片刻，问：“徐大教你这么说的？”
徐冉冉以更诧异的小眼神看过去，“阿婆，一一笨，他不会的。”
钱阿婆乐了，满脸褶子堆叠在了一起，“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徐冉冉骄傲地挺起小胸膛：“窝爸爸说过窝是家里最聪明的。”
那小模样把钱阿婆逗得哈哈大笑。
但徐冉冉的话提醒了她，到了这把年纪，是该收一个徒弟了。
钱阿婆今年六十九，在生产队里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
多年前钱阿婆也收过一个徒弟，只是这徒弟学成没留在大河生产队，当上了某个县卫生院的医生后，一路高升，现在已经是某个省级医院的院长。
自此后，钱阿婆就没再想过收徒的事，生产队里多少人拎着猪肉条来拜师学艺，都被她拒绝了。
现在被徐冉冉这么一提，钱阿婆不由动了心思，只不过钱氏正骨法是她钱家祖传的手法，对传人的要求格外高，挑挑拣拣了这么多年，也就遇到过这么一两个符合标准的孩子。
徐一就是符合条件的其中之一。
徐一做事坚持，人也聪明，懂的感恩，唯一让钱阿婆犹豫的是——以徐一目前的年纪来说，还是太大了。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过两年就要娶亲不说，到时成了家庭，哪还能专心学手艺？
钱阿婆思量片刻，笑吟吟看向徐冉冉：“丫头，让我教徐大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可要交学费。”
“学费？”徐冉冉瞪着圆滚滚的眼睛。
“对，上学也要交学费不是？你总不能让我白教徐大手艺吧？”
这可把徐冉冉纠结坏了。
她身上除了吃的，一分钱也没有吖。
钱阿婆老神在在地边分拣药材边说：“没有学费不学就是了。”
徐冉冉狠狠摇头：“不行！”
钱阿婆不教一一，就没有麦乳精，还没有小钱钱。
那怎么行呢！
纠结犹豫了片刻，麦乳精的香味仿佛漂浮在鼻间。徐冉冉小拳头一握，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
第9章
“阿婆，这个给里。”
钱阿婆看着她手中的东西，有些新奇：“这是什么？”
“好次的！”徐冉冉瘪着嘴，“当一一的学费！”
管家爷爷跟她说过，想要得到更多，就要先给出去一些。
她是成熟的大孩子了，要会忍痛割爱！
钱阿婆又笑了，她今天的笑容比过去一个月的都多。“这可不够。”
徐冉冉顿时震惊地看着她，这么好次的棒棒糖，居然还不够！
她心疼得包子脸皱成一团。左掏掏，又翻翻，把身上所有吃的都拿出来交到钱阿婆手上。气呼呼地：“都给里！”
徐一一这个败家子！
钱阿婆手指捻了捻剥好的花生米，好笑地嘀咕：“要让识货的人知道我因为这点东西收了个徒弟……”
她没说完，抬起头招徐冉冉过来：“小丫头，如果你家徐大不合适做我的徒弟，给我的这些东西我可不退。”
徐冉冉眼睛瞪得更圆了，一脸“里居然是这样的人”的震惊表情。
钱阿婆笑眯眯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佝偻着腰站起身，把徐冉冉给她的“定金”给收好了。
徐冉冉久久无法回神——这就是管家爷爷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吗？
徐冉冉表示，她长见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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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冉冉在钱阿婆这没呆一会，就开始无聊起来，忍不住刷起脑袋里的游戏机。
只不过除了先前几个任务事项，无论徐冉冉怎么点也没有新的板面出现，最后小丫头只能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在药材堆里这里挑挑，那里捡捡。
时间一长，小家伙也在里边玩出了乐趣，身上的小红裙东一块西一块地沾了不少灰。两只小肉爪黑得像抹了锅灰。
钱阿婆也不管她，任她霍霍。
钱阿婆这的午饭是一小块沾盐的糯米团和几块兔肉。
许是跑来跑去饿得快，徐冉冉觉得钱阿婆这带了竹桶香的糯米饭格外香，比徐小三给她做的糖粥好吃多了。
虽然还是不如厨师伯伯给她做的牛排好次，但这里这么穷，她就不挑剔啦！
小丫头这半天的活动量够大，等吃过午饭，小脑袋就困得一点一点的。
最后也不管脏不脏，撅着屁股趴在蛇皮袋装的药材堆上睡着了。
天气炎热，没一会徐冉冉的小脑袋上就布满了汗珠，钱阿婆笑着摇摇头，回屋里拿出蒲扇给她扇风。
小家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徐一中途放心不下来，跑来看的时候就见到徐冉冉小脸红扑扑的，嘴角旁还留了不少口水。
徐一心软得不行，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阿婆，我来接冉冉了。”
钱阿婆耷拉的眼皮一抬，“这么早？不是说要开会？”
徐一难得有些羞涩：“我怕冉冉闹腾，打扰到阿婆。”
钱阿婆懒得揭穿他，把蒲扇丢一旁，直接问道：“今天这丫头跟我说，你想跟我学看病是不是？”
徐一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不想就算了。”
徐一哭笑不得：他还什么也没说过啊！
徐一自觉自己不算笨，但今天钱阿婆这话，简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婆，是冉冉跟你说的？”
钱阿婆不再逗他，轻轻拍了拍徐冉冉的小屁股：“这丫头放在解/放/前也是个女霸王，听到我这手艺饿不死，让我把自己的看家本事交给你。”
徐一一听，有些紧张，“阿婆，冉冉被我们惯坏了，她就是随口说说，您别在意。”
这个年代，老一辈人的看家本领除了自己徒弟，否则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本事外传，就连私下觊觎也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钱阿婆仔细打量徐一，确定他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心思，心里满意地点点头：“那你自个是什么意思？”
徐一再次愣住。
钱阿婆：“你想不想当我徒弟？”
钱阿婆的话简直就像是天下掉馅饼般，砸得徐一脑袋转不过来：“啥？”
钱阿婆“啧”了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你平时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今天就跟个木头疙瘩似的。”
这事来得太突然，徐一短暂地怔愣过后很快反应过来，内心狂喜，连脸上也流露几分喜意，但很快克制住了，他深吸一口气，“阿婆，我当然想学，只不过……”
拜师需要交学费，以他们家目前的情况，压根没办法支持他学这么手艺。
再加上学习需要时间，作为家里的老大，他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若是跟了钱阿婆学习，那原本属于他的担子就会压在几个弟弟身上。
钱阿婆对徐一的犹豫很是不快，不由提高了声音：“什么只不过？你要学了我这么手艺，别说是你，你们一家都饿不死。”
徐一抿了抿嘴，沉默片刻后才说：“阿婆，我、我拿不出学费。”
听到是这个，钱阿婆顿时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学费的事，你家丫头都替你给了！”
徐一惊了，正想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徐冉冉喊：“一一！”
小丫头刚睡醒，睡眼朦胧的，看到徐一就醒了大半。
徐一过去抱她。
钱阿婆笑着说：“丫头，你大哥不愿意跟我学东西呢。”
这下，徐冉冉彻底醒了。
不学那怎么行！那可是一罐麦乳精和二十块呢！
“不行！”
徐冉冉小眉毛一压，凶巴巴地：“一一，里不乖，回去打屁股！”
徐一：……
钱阿婆被她的话逗笑了：“看看，当家的不乐意了。”
徐一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跟她说，只能问她：“冉冉，你哪里来的钱给阿婆？”
徐冉冉眨眨眼，歪头：？
什么钱？
她听不懂徐一的话，满心想着麦乳精和小钱钱，包子脸学着以前管家爷爷的样子，拧着眉十分认真地对徐一说：“一一，里要乖，要认真学习，不然窝不陪你玩辣。”
钱阿婆：……
徐一：他居然感到一丢丢的慌张。
钱阿婆：“行了，你也别问丫头了，她帮你交了学费，你就安心来我这里学习就行。”
钱阿婆也不是没有私心，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上山采药也越来越吃力，她活到这个岁数，说不定哪天两脚一蹬，棺材都来不及准备就走了，确实需要一个徒弟来给自己送终。
而徐家人是懂得感恩的，徐一的性格能沉得下，确实也合适学手艺，这是钱阿婆深思熟虑过的。
徐一忍住激动，立即放下徐冉冉，给钱阿婆磕了个响头，“师父。”
钱阿婆脸上露出了笑意，“你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只要肯用心，不怕学不会。”
钱阿婆没说的是，她手上的钱氏正骨法当年在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
徐一要是认真学，以后前途不会差。
得到钱阿婆的点头，徐冉冉脑袋里突然想起了熟悉的电子音：“支线任务1完成。请选择奖励项目：
1.麦乳精一罐+20元。
2——”
电子音还没播报完，徐冉冉立即高兴地蹦起身子大喊：“11111111！”
徐一看着妹妹开心得疯狂喊自己，心里暖呼呼的。
这么点大的小人儿，就已经懂得为他着想了……徐一眼框灼热，内中最柔软的角落仿佛被濡湿了，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一个一米七几的小伙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家冉冉，咋就这么可人疼哦！
徐冉冉压根不知道徐一脑补了什么，一心只关注脑海里的电子音：“选择成功。奖励已发放至屋后篱笆下，请注意查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