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听——鱼几【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4:25

  连祈“嗯”了一声。
  江惊岁莫名有点紧张:“你那么了?”
  “我没事儿,陪小王子过来的。”连祈靠着走廊窗台朝外面望过去。
  市医院正对着大海,今天天气不算好,海上起了大雾,远处的平岚岛在海雾中只显现出一点模糊的轮廓。
  江惊岁的声音里明显能听出来松了一口气,又关心一句:“小王子怎么了?”
  “眼睛里长了个麦粒肿。”
  “很严重吗?”
  “看着不严重,稍微有点红肿,开个眼药水涂涂应该就好了。”
  “噢。”关心完汪子肖,江惊岁记起来自己的正事儿,“你晚上在家吗?”
  “在,怎么了?”
  “今天跟我一块吃晚饭吧?”
  “行。”连祈没多问什么就答应下来,“出来吃?”
  “不出来了,我做吧。”江惊岁说。
  听到这个答案,连祈微妙地沉默了两秒,才说:“你做?”
  ……不会又是可乐鸡翅吧?
  江惊岁从他这微妙又迟疑的语气里品出来了他的真实想法:“干嘛,你觉得我做饭不好吃啊?”
  “不是。”短短两秒钟的时间里,连祈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语气和心情,“就是想提前知道一下你的菜谱。”
  江惊岁状似思考一下,故意说:“可乐鸡翅?”
  “……”
  电话那边沉默了。
  江惊岁:“喂?”
  没有得到回应。
  无声的沉默在手机里蔓延。
  “喂?连祈?你还在吗?”
  还是没有回应。
  江惊岁咬字有些软:“怎么不说话呀?”
  连祈:“……”
  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那边传来一道叹气的声音。
  江惊岁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起来:“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知道你不想吃可乐鸡翅,我最近学了别的菜。”
  连祈尾音一勾:“烤年糕?”
  “……”
  嘶,江惊岁条件反射地牙疼。
  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住了,片刻之后,她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就要做可乐鸡翅了,做一盆。”
  “别,我错了。”连祈认错很快,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懒洋洋地讨饶,“手下留情好不好,饶我一命吧。”
  “认错这么快?你骨气呢?”
  连祈轻叹一声,嗓音隐着两分无奈:“骨气,跟可乐鸡翅一比,完全不值一提啊。”
  江惊岁又笑半天:“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晚上我再给你发消息。”
  挂断电话。
  闻桐立刻凑过来看她的表情,眼神幽幽的。
  江惊岁把她的脑袋推开,有点好笑:“干嘛这样看着我?”
  闻桐从她指缝之间露出一双眼睛来:“同桌,我发现你真的变了好多啊。”
  “嗯?”江惊岁自己没感觉出来,“这话怎么说?”
  “就是感觉你现在过得开心很多。”闻桐颇为欣慰地说,“以前我总感觉你笑的时候,也不是真的那么开心,现在整个人就都轻松了很多,没那种很重的沉郁感了。”
  江惊岁眨了眨眼,心里正思考着闻桐的这番话,又见闻桐伸手指了指沙发上放着的礼盒:“这是送给连祈的?”
  江惊岁点头:“嗯,礼物。”
  闻桐开始回忆起自己到底错过了哪一阶段:“都发展到送情人节礼物的地步了?”
  江惊岁:“啊?”
  闻桐自顾自地说:“我错过了这么多吗?”
  “不是,你等会儿。”江惊岁被她这句弄糊涂了,“情人节礼物?”
  “今天不是情人节吗?”闻桐抬起头来。
  江惊岁“啊”了声,先点头,然后又摇头:“是情人节,但这不是情人节礼物,是给他的生日礼物。”
  问他:“生日?”
  “对,今天是连祈生日。”江惊岁说着,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张贺卡来,递给闻桐看。
  闻桐接过,低头看了一眼。
  贺卡上是江惊岁的笔迹,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祝连祈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二十六?”闻桐回想了下他们几个人的年龄,“不应该是二十五岁吗?”
  “不是,二十六,他三年级重新上的。”江惊岁说得很含糊,“就比我们大一岁。”
  “噢。”闻桐也没多问。
  在闻桐家待到四点半,江惊岁准备回家了。
  回来的路上又绕去了甜品店,去拿早先预定好的蛋糕。
  二十分钟之后,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江惊岁下车,正好碰上刚回来的连祈。
  他手里松松捏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站在小区门口的香樟树下,面前有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子,在跟他说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连祈忽然抬眸朝这边望了过来。
  隔着十几米的远离,两人的视线遥遥对上。
  江惊岁在原地站定,看着他面前的女孩子,少见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过去。
  女孩子仰着脸继续跟他说话。
  连祈漫不经心地听完,而后随手一指江惊岁,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不行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这语气散漫又敷衍,听着似真似假的,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随便扯了个借口出来。
  女孩子一顿,顺着他指的方向回望过去。
  不远处确实有个妹妹在,年龄应该不大,穿这件深色长款大衣,扣子没系。
  头上压着一顶棒球帽,冷棕色的长发散在腰际,脸侧的柔软发丝勾在耳后,耳骨上那两枚镂空银骨钉十分显眼。
  又甜又酷的一个妹妹。
  只是这妹妹的表情……
  见这位吃瓜群众一脸漠不关心的倦恹,女孩子犹疑道:“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对你没意思?”
  “是啊,我单恋她。”连祈一边回忆着电视剧里都是怎么演的,一边语气懒散地说,“我已经暗恋她多年了,爱而不得。”
  韩剧里苦情男二的台词是这样说的吧?
  看的时间太久了,连祈也有点记不太清了。
  女孩子说:“强扭的瓜不甜,她又不喜欢你。”
  “所以我只是一只舔狗罢了,有问题?”他斯文又礼貌地询问。
  “……”
  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舔狗,女孩子愣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当舔狗是没前途的。”
  “是吗。”他不以为意的语调。
  “你给她当舔狗有什么好处?”女孩子语重心长,颇有种劝他迷途知返的意味,“除了一颗受伤的心,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听到这里,连祈忽然笑了。
  女孩子又是一愣。
  他长得实在是好看,只是身上总带了一点似有似无的冷淡,显得不太好接近。
  但笑起来之后,那种无形的疏离感就被打破了。
  距离好像一下就拉近起来。
  “没办法呢。”连祈漂亮的眼尾稍稍一弯,似有无奈地轻叹一声,“我可能就是那种有受虐倾向的舔狗吧,就喜欢被虐。”
  女孩子:“……”
  等女孩子梦游似的飘走之后,江惊岁才朝他走过来,没按捺住好奇心地问:“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
  那女孩子怎么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连祈:“啊,我说我是抖m。”
  江惊岁:“?”
  江惊岁表情一顿,脖子一卡一卡地抬起来:“你是什么???”
  “抖m。”连祈淡定平静地重复一遍。
  这下变成了江惊岁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她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位“抖m”,半天才艰难地憋出来一句:“为什么这样说自己啊?”
  连祈朝女孩子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打破幻想,一劳永逸。”
  江惊岁:“……”
  他还真没偶像包袱,什么话都敢说。
  进来小区,两人并排往楼栋里走。
  连祈接过江惊岁手里提着的双层蛋糕,随口问了句:“买蛋糕干嘛?”
  江惊岁这才从被雷劈了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缓了缓说:“给你过生日。”
  “给我?”连祈反应了一下,像是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生日。
  江惊岁瞅他一眼:“你不会连你生日都忘了吧?”
  连祈:“啊。”
  是真没想起来。
  他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
  江惊岁:“你还真忘了啊?”
  “真没想起来。”连祈提了提手里的蛋糕,语气随意地说,“以前也只有你会给我过。”
  后来她离开北安,他就没再过过生日了。
  闻言,江惊岁脚步停顿了下。
  她动作幅度很小地侧头看向连祈,连祈说这话时,脸上没太多表情,仿佛是已经习惯了这样。
  唉。
  江惊岁在心里叹气。
  怎么他这话听着,有点可怜?
  上来楼,江惊岁让连祈把蛋糕先拎了回去,自己回家提了一购物袋的东西,跟着过去。
  晚上吃火锅,她家没有鸳鸯锅。
  干脆把食材搬连祈这里来了。
  看着圆几上散落开的火锅底料,连祈忍不住挑了下眉:“你做饭,做的火锅?”
  江惊岁淡定地按开电磁炉开关,不徐不疾地说:“火锅底料是我亲手放进去的,食材是我亲手买的,四舍五入,这就是我的做的饭了。”
  也行。
  连祈心想,起码没吃可乐鸡翅。
  吃饭的地点搬到了客厅,连祈去厨房里弄配菜去了,江惊岁先煮上火锅底料,又随手捞起茶几下面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剧充当背景音。
  有点声音显得热闹。
  电视上正好定在少儿频道上,上面正在播放动画片,江惊岁抬头就看到一只脑袋长得很像吹风机的粉色猪。
  盯着电视屏幕看了一会儿,江惊岁埋在心底的疑惑在此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之前听连祈喊了句“别再看那只吹风机猪了”,她一直都很奇怪什么吹风机猪,原来是这个动画片啊……
  配菜洗好之后,放到盘子里端了过来。
  茶几有点矮,坐沙发上吃饭不舒服,江惊岁去阳台拿了两个小板凳过来,回来时连祈正在接他舅舅的电话。
  蔺毅咆哮:“臭小子,你怎么跟人姑娘说的?舔、舔狗???”
  蔺毅被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让你去相亲,跟人家认识认识,你不去,人姑娘巴巴地自己过来了,你又给我来这一出,你要气死我啊?”
  连祈没开免提,但这位舅舅的声音很大,江惊岁坐在沙发另一端都听得清清楚楚。
  连祈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揉了揉被震麻了的耳根,很是敷衍地来了句:“舅舅,你别管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江惊岁点着蜡烛看他一眼。
  “谁?哪家的姑娘。”蔺毅问。
  “这不能告诉你。”连祈说。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因为我在暗恋。”连祈随口说。
  “还暗什么恋?”蔺毅有点发愁,他这外甥儿是怎么回事,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得去教年轻人在怎么追女孩儿啊?
  “”你一个男孩子,喜欢人家就主动一点,隔三差五送个花,送个礼物的,你暗恋得暗到哪辈子去?”
  江惊岁心不在焉地拨着打火机,思绪随着连祈的话有点飘。
  他这种语气,完全听不出来真假。
  江惊岁也不知道他是在搪塞,还是在说真的。
  “送花不太好吧?”连祈状似迟疑一下,有点担心地说,“我怕被她老公知道。”
  蔺毅:“?”
  江惊岁:“?”
  手机那端和这边的客厅里同时安静下来。
  隔了很久,蔺毅才问:“怕、怕被她老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结婚了。”连祈坐在沙发另一头,手肘懒散地搭在膝上,冷白指尖勾着个毛线球,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等她什么时候离婚了,我再去追她,现在就先暗恋着吧。”
  “……”
  手机那边静得可怕。
  似乎是嫌这个炸弹的威力还不太够,连祈不轻不缓地又丢下一颗深水鱼雷:“毕竟破坏人家的婚姻,这不太好吧?”
  长久的沉默之后。
  这位暴脾气的舅舅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连祈索性把手机随手丢到一旁,起身坐了过来:“蜡烛也插上了?”
  江惊岁手里还拿着打火机,心情很是复杂地看向他:“你信不信,明天你舅舅就得过来,把你的皮给扒了……”
  虽然跟这位舅舅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从上次相亲他给江惊岁留下的印象上来看,这位舅舅应该是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脾气。
  “没事儿。”连祈挺无所谓地说,“毕竟是亲外甥,得手下留点情吧。”
  那可不一定。
  江惊岁心说,我隔着电话都看到了你舅舅脸上那个扭曲的表情。
  点燃蜡烛,连祈去关了灯。
  江惊岁催他许愿,说生日许愿会很灵验。
  连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祝江惊岁有钱,有大钱,早点暴富。”
  “你的生日,你要祝你自己。”江惊岁提醒他。
  “我没什么想许的愿望。”
  “你不想挣大钱吗?”
  “够用就行吧。”连祈对钱没什么执念,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江惊岁瞧他一眼,嘀咕起来:“你怎么,无欲无求的?”
  财色都不爱。
  跟六根清净的出家人似的。
  连祈听到她的嘀咕声,忽然勾了勾唇角,懒声说:“有啊。”
  江惊岁正要催他去吹蜡烛,听到这么一句,要说的话顿了顿,又扭过头来看他,眼底有点疑惑:“有什么?”
  “有欲,也有求。”他语速慢了些。
  说这话的时候,他轻歪了下头,不偏不倚地注视她的眼睛。
  江惊岁心脏忽地跳空了一拍。
  她舔了舔唇,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很快又无措地松开。
  客厅里没开灯,只燃着蛋糕上的两根蜡烛,连祈的眼珠很亮,漆黑漂亮的瞳仁深处,一簇火苗在他眼底明灭不定地跃动。
  被这样专注地看着,江惊岁感觉有点呼吸不上来,心口的那颗心脏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她很想伸手遮住他的眼睛。
  又很想别开头去,躲开他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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