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于她——閲后即焚【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6:47

  噗嗤一声,有人笑出了声。
  席英擦了擦眼睛,努力睁大哭的有些酸涩的瞳孔,才看清是那天在荆郁家门口遇到的男人,当时还觉得这人气质不凡,是个年轻有为且内敛的青年,可是现在居然能在死者面前笑出声,有点败人品。
  嘶哑的嗓音含着一丝怒火,席英十分生气质问道:“死者为大,你这样在死者床头前笑是不是有点太失礼了!”
  质问完还不忘哭荆郁,“荆郁啊,你这狗脾气,下辈子收一收吧 ,这辈子生前一定得罪了不少人,这还没凉透呢,就有人迫不及待来看笑话了,这不亚于坟头蹦迪吧?”
  席英愤恨地瞪了一眼嗤笑的人。“你要是在天有灵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哭的更伤心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就别来找我了……”
  “谁跟你说我死了!”床上的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舍命救她,她居然调头咒自己死?
  嗯?谁在说话?席英迟钝的转了转脑袋,待看到床上一脸怒容的荆郁支起了身子,她先是愣了愣,然后一串悠长的能掀了整层房盖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医院。
  席英距离病床只有两步之遥,她侧身二站正满心怒斥别人,压根没注意床上的动静,猛地传来说话声就好比诈尸,吓得她直了身子,然后撅了过去。
  荆郁看她倒地也顾不上身上的伤,迅速爬起来要去扶她。
  “你老实给我躺着!”刚才笑出声的人此时变了脸色,厉声喝止他。
  眼色递给秘书助理,秘书助理早就探出手想扶人事不知的席英,却被人抢了先,甚至还不悦的隔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我的事就不劳别人费心了。”
  这个别人真是大有深意。
  宋云骁有看了一眼将人箍在怀里费力向床边挪动的少年,好像看懂了什么,他突然摇头笑道:“好,我不管,你的事爷爷那里还不知道,你先想着怎么应付你爷爷吧,估计不会善了。”
  说完垂下眼睑扫了一眼手表,“你这没事我就先走了,”说着又瞄了眼被他安顿好的人,冷声道:“你知道的,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不管是宋家还是荆家都没有你那份善心,想要保护别人就要先顾好自己。”
  这次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如果荆郁出了什么事,这小姑娘他也算是白保。
  不过他从没想过荆郁会做到这种地步,他这个表弟他太清楚了,以前还能听他几句,经过那事之后变成如今阴冷偏执的模样,从没见他对什么人什么事上过心,猛然闹这么一出,还是太年轻了,冲动又易上头,不消五年,或者说到了他这个年纪回头再看今天的事都会被自己蠢哭吧。
  宋云骁的话没有让荆郁有多少感触,他反而觉得可笑,荆家宋家究竟看中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在这时候拿出来装相。
  “呵。”荆郁面色微沉,没空理他,这是自己救回来的,以后就是他的了,就算扔也得等到觉得没意思那天。
  他先让女助理去叫医生,然后替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安睡的模样,他有些不甘心,隔一会叫一声她的名字。
  “我还没怎么样,你倒是先倒了?你装的吧?给我起来!”说完还不算,还用手轻轻拍她的脸。
  “喂!”手碰到她的脸颊时才发觉烧的火热。
  “靠,真有你的!”
  席英迷迷糊糊听到耳边嗡嗡嗡声吵的她脑子疼,一巴掌拍了下去,满室寂静,紧接着就是那人破口大骂,给她吓得一哆嗦,愣是给她吼醒了,可是她聪明的脑瓜怎么允许她这时候睁开眼睛呢。
  今天就是绞刑架放在眼前她也不能睁这个眼!
  “荆少,您,先躺下,您这伤不能久站久坐。”
  一听就是医生在说话,虽然身上确实很难受,席英也不敢在这时候醒来只能继续紧闭双眼。
  “先给我看看她,好像发烧了,脸滚烫。”荆郁不耐烦地打断医生的嘱托,眉头深皱,一眼不错的看着床上装睡的人。
  医生不敢推脱,连忙说:“好的好的。”还特意叫来呼吸和的主任一起看诊。
  诊断完毕只是发烧,肺部有些感染,开了点药让护士挂了点滴,一众医护人员才离开。
  荆郁站在床边,看着瓷白的脸上那两扇抖动不安的睫毛,就知道她醒了,这才放下心来,哼笑一声转身上了床,他现在是没什么心思追究她的罪名了,这回他是真的伤了。
第34章
  屋里的人都散了, 席英也隐约听到隔壁床上偶尔的轻哼声。
  荆郁没死,迟来的激动和庆幸让她的理智渐渐回归,可是没高兴多久就想到自己刚才的窘相, 哎, 真是丢人啊,没问清就以为……
  她就说嘛,荆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凉就凉呢。
  她无比庆幸荆郁还活着。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席英被越来越大的轻哼唤醒,他好像受伤了?伤哪里了?
  此时也顾不得装了, 席英扯开被子从陪护床上起身,就看到手臂敷面的人唇角紧抿, 裸露出的脖颈青筋暴起还附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很疼么?”
  “哪里疼?”
  席英轻声问, 荆郁却没有理她。
  “你伤到哪里了?”
  见荆郁一直不理人,席英也不好再问, 只能安静地坐在床边无声陪伴。
  夜色很浓,病房的窗外也看不到万家灯火, 可是此时他的身边却有人陪伴,所以并不如以往孤寂凄凉。
  缓过痛劲儿,荆郁拿开胳膊,看向端坐在旁的少女,见她满目流光的双眸一直注视着自己, 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哼, 不咒我死了?”
  提起这个, 席英尴尬又羞囧, 勉强咧嘴干笑了两声。
  “那什么,不是, 额……谁让你们这的人都一副你……英勇就义的模样,问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打听不到,还不许别人多想啊。”强词夺理她可是最在行的。
  荆郁又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她。
  良久才开了口,“我救了你,你预备怎么谢我。”
  怎么谢,救命之恩如何谢?她不知道,钱他不缺,她也给不起,其他,她身无长物也没有他能看上眼的。
  “我记下了,以后……”
  “谁要以后!”
  席英被打断后,小声咕囔了句:“那我也没什么像样的谢礼你能看得上。”
  那边也静了片刻,别别扭扭的开了口:“有句话怎说来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句席英心跳的频率开始直线飙升,越跳越快,越跳越急,噗通噗通跳疯了。
  浓浓的夜色,昏黄的壁灯将两人神情全都藏住了,一个背光一个藏着脸,谁也看不清谁。
  “当牛做马。”
  画风一转,两人皆是愣了愣。
  “荆郁你个大傻子!”纯纯的傻子!会救人不会说话的傻子!席英不再理他,大力的掀起被子躺了进去。不想看到他甚至还转了身子背对他。
  荆郁望着窗外透进角落的一点点月光,满心懊悔,自己究竟说了什么,那居然是他说的,可是不这么说,他要怎么说呢?他想说什么呢?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本意不是这个。
  两人各怀心事的熬了一夜。
  当病友的日子是短暂的,席英退烧之后就要回去上课了,本来感冒就不需要住院,只是碍于荆郁,她多在医院留了两天,这已经是极限了。
  回去取东西的时候,荆郁满脸不高兴地背过身不说话,席英叹口气说只是回去拿点东西他才脸色稍霁。
  临走时还丢给她一个盒子,是上次她没收的。
  “早就让你换了,也不至于关键时候耽误事。”
  席英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如果今天收了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但又转念一想,其实不管一不一样,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不食烟火情操高尚之人。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次她痛快的收下了,正好省了一笔钱,就当富豪救济灾民,她成全他行善积德做好事,他还要倒过来谢她呢。
  一番心理建设收的理所当然。
  一路上席英都在摆弄新手机,好像挺贵的,还是最新款,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席英有点高兴,真好用,比她阵亡的那两个手机灵敏多了,各功能都挺好用的,就是奖金下来了她都不会舍得买,赚了,一会从学校出来她得再补一张电话卡。
  她乐呵呵的回寝室收拾了洗漱用品还有换洗的衣物,临走时思虑一番最后还是回头拿了一包她在学校晒干的桂花。
  她是来了南城才见到了传说中的桂花,确实香,就像南方人没见过雪,北方人的她对桂花也很新奇,毕竟这东西能做出传说中的桂花糕啊,她以前听过见过就是没吃过。
  所以她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撸了不少,还晒干了,买了糯米粉在寝室偷偷尝试着做了一次,真不赖,杨爽都说她的手艺可以出摊了。
  这还不馋死荆郁,席英信心十足的装了一小兜才出门。
  她不知道的是,失去消息的这几天,遥远的春城已经有急疯了。
  此番事故的调查结果出的很快,上游水库是按时按要求泄洪没有责任,而他们无视警告牌深入河中算是“咎由自取”。
  但是因为这次的事故确实很大,还是有人受到了处分,大到负责人小到操作员,甚至二十一中校长以及管理层都被教育局记了处分联名通报批评,班任停职。
  是啊,两条人命,如果不是荆郁也许就是三条了。她不敢想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远在J省的奶奶该怎么活。
  事情已经过去四天了,席英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的,所以对荆郁几分钟热情的回报就持续的更久也更用心了。
  荆郁看着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人,心情顿时好了几分,尽管身子不舒服还是勉强撑了起来,像小猫巡视打猎回来的铲屎官般将带回来的战利品袋子挨个检查了一遍,发现好几个都跟他有关之后,心情更是连连攀升好几个阶。
  满意的抚着胸腹挪回床边。哪怕偶尔的撕扯疼痛都没能影响他脸上越发满意的笑容分毫。
  席英看着频频皱眉的荆郁,板着脸申斥道:“你怎么又下床了。”
  “你管我。”
  “医生不是让你卧床休息么?”
  “他管我。”
  狗脾气依旧,看来真的只有重新投胎才能改了。
  “我不想管你,可是受罪的不是你自己么。”席英说完就不理他,将买好的菜送进厨房开始处理。
  不知道为何,荆郁家这么有钱连个护工都请不起,她委婉的提了一次还被他以不知恩图报顶了回来。
  擦脸擦手,端盆洗漱,做饭做菜,喂饭喂菜都要她做。
  哎,真是比皇帝都难伺候。
  荆郁听着不远处的厨房叮叮当当,心里也叮叮当当的满起来。
  只要他一叫就有人过来,还是他不讨厌的人,em……再严谨一点,就是他挺想看到的人,只要一喊她就会出现在眼前。
  对于这种状态他很满意。
  一会要喝水,一会要吃水果,席英忙的不可开交。
  荆郁现在也特别会看她的脸色,只要她稍稍变脸,每次将要达到她的怒气值想发火时,荆郁都会嘶嘶哈哈这疼那疼的叫。
  这招特管用,百试不爽。
  当三菜一汤摆上小桌,荆郁看她也有些累了,这回很自觉的自己挪坐起身,靠在床头,像等待喂饭的幼儿园小朋友。
  满桌都是补血补钙的菜和汤。
  鱼骨剃了,排骨肉扒了,荆郁一口口吃着喂来的饭菜,又想一直在这住下去了。
  “你也吃。”
  他也给她夹了菜,席英一副空洞冷漠脸看他。
  “看我干嘛?我手使不上力气,偶尔夹一下没事,你好意思让我自己动手吃饭?”
  席英其实挺无语的,心里嘟嘟囔囔可是嘴上不敢说,一勺满满地塞进他嘴里,堵住了那张奋力狡辩的嘴。
  荆郁咽下一大口,又催促她一起吃,不然自己吃着没意思。
  看着她一口,自己一口一起的吃着一顿饭,荆郁心里开了花,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高兴,那股雀跃的源头他都不知道从哪里起的。
  饭后还有小甜点,看着席英端上来时满脸的期待,荆郁捏起一块,闻了闻,有股桂花的味道,他试着轻咬一口,甜糯之余带着一股浓浓的桂花香气在唇齿间游荡,这是放了几斤桂花粉啊。
  还有点粘手,他以前也吃过,都是粉粉糯糯干爽一块块的,这个怎么黏糊糊的。
  “好吃么好吃么?”
  面对凑上来的星星眼,荆郁反骨的话在口里转了一圈,最终吐出来的是,“还行。”
  见他说还行,席英好像很高兴,也捏了一块,开心的吃了来,一边吃一边跟他讲着自己桂花糕手艺的由来。
  “我是第一个吃到的?”荆郁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认真的摸样让席英那句“不是”也在嘴里转了一圈。
  “嗯。”她小声应了句。
  得到肯定答案,荆郁又捏了一块一口送进嘴里,虽然齁甜又粘手,但是确实比刚才那块美味多了。
  他吃了一块又一块,然后还开心的问她:“是特地做给我的?”
  “当然。”这句她回的甚是有底气,毕竟这句话是真的。
  荆郁又捡了一块丢在嘴里,好像心里灌了蜜。
  原来他还是挺爱吃甜食的。
  “下次可以放点蜂蜜。”
  “那个多贵啊。”白糖多便宜。
  荆郁木了脸,“一点蜂蜜都不舍得给我吃么?”
  “好好好好,下次给你滚蜂蜜。”还下次呢,她就这么点桂花,过年回去还要给奶奶做呢,买的肯定不比她自己撸的好。
  晚饭后,医生来查房,给荆郁换绷带时,席英在一旁围观,心里咯噔一声,满后背青紫一片,还纵横交错着许多划痕,这回他伤的真的挺重的,听说是在湍急的河流中撞了大石,肋骨折了五根,背部被树枝和石头划伤,又在水里泡了很久,感染了,万幸的是没有撞到脊柱神经。
  等到医生离开,她扶着荆郁躺下,看着他忍的辛苦,虽然没出声,可是粗重的喘息昭示着他忍得并不轻松。
  席英拿着纸巾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静静地陪他坐了好久。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她望着窗边将将探头的月亮长叹出声,“值当么。”
  命都差点搭里了,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个勇气,能舍得下自己去换别人。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没有经历过那个时刻是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和底线在哪的,等轮到她时席英也想不出有一天会觉得拿自己换别人是那么值得又那么顺理成章的事儿,抉择就在一瞬间,根本就没有犹豫甚至心甘情愿,又何谈纠结呢。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却足以被昏沉还没有睡去人捕捉。
  荆郁扭过头看向满心疑惑的人,自己又何尝觉得不荒唐,可是当时就那么做了,甚至事后也不曾后悔,这是为什么?他也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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