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席英心就凉了, 那还不如死了干净!
她焦急的想叫人可是嗓子干哑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护士听到这边的动静终于发现人醒了, 赶紧按铃叫来了医生,几个人在席英身上来来去去检查, 一个医生拿着手电筒照完她的眼睛之后问她叫什么,还记不记得怎么来的医院, 记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席英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是不是还哑了?
医生看出了她的窘境,让她张开嘴,席英很配合,“嗓子红肿发炎,过两天就会好。”
原来没哑, 呵呵呵呵呵, 大喜过望。
医生检查完她的恢复情况后, 病人目前的状态根本进行不了问答方面活动, 只能跟外边的警察说明情况,笔录现在是做不了了。
她没死成, 那被她拉下来的王钊呢?他死了没?如果死了她是不是犯罪了?如果没死,那就真的太便宜他了!
九死一生的席英现在满脑子都是担心, 担心高考,她如果真的瘫了,别说拿笔了,就是以后生活都是问题,担心奶奶,希望医院没有通知她,不然那么大岁数了还要折腾过来,一旦路上出点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还担心王钊不管死没死王家都不会放过她的。
刚醒,大脑还禁不住她想这么多事,不一会她又昏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席英迷迷蒙蒙地看到床边站着个人,她以为是黑白无常来勾人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也瞬间清醒过来。
她没想到第一个来看笑话的是孙春燕。
孙春燕一脸惋惜地看着被缠成木乃伊似的席英,风凉地说道:“啧啧啧,真可惜。”
是可惜她的可怜样只有她一个人看到还是可惜她没死?
“你说说你拿什么跟我斗?”看她合着双目不理她,孙春捂着嘴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怎么说不了话?啊!你不是哑巴了吧?”
而后又无限遗憾地俯下身子,惋惜道:“那你怎么早不哑巴呢?”
事到如今,席英到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让她恨到这种地步。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
“原来你真不知道,真是可惜。”孙春燕直起身,在床边来回踱步,头微微扬起,手指时不时配合着她讲话的频率摇晃着,活像个精神有问题的失心疯。
“我是你初中同学你知道么?啊!看来也你不知道,因为我啊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就是路人,隐形人,谁都看不到我。”
“包括陶晏!”说到陶晏二字时,她突然情绪激动。
这下不用她说,席英也知道为什么了,第二个安慕而已,可是他妈的凭什么都来找她?自己喜欢就去争取,把账算到她头上算他妈怎么回事?
“你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喜欢?你又哪点能配得上他!”
“我从初中就开始喜欢他,可是他眼里除了你根本装不下别人!我鼓足勇气在你走之后跟他表白,他拒绝地毫不留情,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我问他记不记得我,可他对我压根没有印象,都不知道我是谁。凭什么?凭什么你什么也不做就能坐享他的爱慕?我为了他调班级,为了他努力考到春城,我以为终于可以甩掉你了,以后只有我们俩,没想到,你又阴魂不散的跟来了,你该死!”
席英静静地看着越说越激动在失控边缘疯狂横跳的孙春燕,此时的她竟然比天台上的安慕都疯狂狰狞。
“你不知道我喜欢了他多久,也不知道我为了他做过多少努力,本以为把你弄走我就有机会了,可是他却跟死心眼似的,一心打听你的下落,既然这样,那我就毁了你,看他还怎么惦记你!”
“可没想到你还挺能勾搭啊,转眼就勾搭上了荆郁,要不是他,你早就死在了无想寺山下!真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算你命大!”
这句话哪里不对,席英说不上来,她一向灵敏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句话就是有些不对劲。
“不过,这次你终于栽了,摔成这副模样,看哪个还会心疼你。你猜被你拉下去的王钊家人会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过后,孙春燕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哦对了,你现在肯定想知道王钊怎么样了吧?我偏不告诉你。”
这时警察进来了,呵斥道:“探病时间到了。”
孙春燕并不在意,撩了撩头发,临走时笑着对席英又说了一句:“你就等着吃牢饭吧,下次就可能是在监狱探你了。”
监狱?她要蹲监狱?不可以!如果一旦定罪别说高考了,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凭什么她要坐牢?她是受害者!这是正当防卫!
从记事到现在席英见识过种种不公,世上哪那么多公平公正,又哪里有那么多正义能得以伸张,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种没钱没背景的人,就算是无辜也会被对方想办法告到有辜。
为什么各种烂事从来都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一重又一重的关卡永远也过不完?为什么她要受的罪受的苦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她的人生看不到一点希望。
一个月后,席英能言能动了,不幸中的万幸她没哑没瘫,只是身上多处骨折,她也从医生口里得知了王钊的情况跟她差不多,保障楼外那一排几十年生的大榕树果然如她所说,跳下去是摔不死人的,确实不死也半残了。
她也听说了王家要控告她蓄意谋杀。
席英想请律师可是她手里仅剩的那万八千根本不够请,她突然后悔到想掰开自己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如果那笔钱还在……还在也无济于事,有时候有钱没人也是无用的。
可律师还是要请的,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她盘算了一下手里可以变现的东西,好像只有那一块手表,可这么贵的手表一时不好脱手,她不敢在二手平台上卖。
而且她现在属于犯罪嫌疑人,被看管着,人身不自由。唯一能找的人就是杨爽,可是之前已经害了她,如果叫别人知道她跟自己还有来往……
席英按下来麻烦别人的想法。
只能接受政府指派的援助律师,可能因为她没有正经律师,也可能是因为她无背景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更有可能是王家的关系,案子审的又快又利索,五月中旬席英最终被以蓄意杀人未遂罪被判三年。
律师曾想往正当防卫上打,就算防卫过当也不至于判这么多年,可是天台上在场的所有人提供的口供都证明是她与王钊只是发生口角,王钊并无过激行为,是席英怀恨在心动手推人,最后恶有恶报而已。
她的罪名被定实后,可谓是“大快人心,人心所向”,很多人都舒服顺心如了意。
六月七号那天,监狱放风的时候,席英看着围墙外的天空,这辈子她算是彻底完了。
如果说之前被欺辱霸凌的那段日子是人生灰暗时刻,那么狱中的生活就是生不如死也让她真正见识到人性可以扭曲到何种地步。
很明显监狱里也被打点过了,她无时无刻不被特殊关照。可不管再苦再难,席英都咬牙熬着,她必须坚持住,只有活着出去她才能有机会再谋以后。
想想那些不能称之为人的畜生她就甘心看她们人生得意处处顺心?她不甘心!就算死都难以瞑目!
席英被安排在六人牢房,另外五人应该是被精挑细选安插进来了的,每一个人都竭尽所能地从方方面面照顾到她,有喜欢动手的,一不顺心就揍她,狱警来了那些人好像也无所谓似的,如果她敢直说谁打的她,最终的结果也只是那人被叫出去教育,做工回来之后便会变本加利的报复她,久而久之她就不说了。
还有两个有特殊癖好的,每天按着席英给她们洗脚,时不时还会动手动脚,有些事席英可以忍有些就是被打死她也忍不了,经常因为反抗被几人群殴,身上自打住进来就没好过,因着之前的旧伤根本没恢复全,最严重的一次,她又进了医院,而那时她宁可永远待在医院不想回去,可怎么可能呢?
席英觉得一分一秒她都熬不下去了,可是又不能死,她有挂念放不下的人也有无穷无尽的恨。
她恨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跟荆郁搅合在一起,恨自己天真可笑竟相信了他的鬼话,更恨自己最后一刻居然还对那人抱有希望。
如果意志够坚定,做人不贪图,她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她以为自己能忍下去,可是在入狱的第四周,席英终于忍受不了那两个变态的折磨在深夜用藏在袖子里掰得变形勺子割腕了。
半夜的时候变态其中之一爬她床时摸到她被子里黏黏糊糊的,打开灯一看吓得叫了起来。
五人都犹犹豫豫不想叫人,反正这人死了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其中一个算是见过场面的过去检查了一番没割到动脉,一时还流不干,几人坐在床上看着脸色已经泛了青白的跟死尸无异的席英,差不多过去了七八分,其中一人才开了口,说死在她们牢房里多晦气,狱警也不会给她们换房。
剩下两个也觉得晦气,这才将狱警叫了来。
可能是老天觉得她这辈子应受的罪还没受完,阎王殿都不收她,她又被踢了回来。
七天后席英在医院醒来,知道没死成也没有多少开心,跟上次死里逃生的庆幸截然不同,甚至觉得有些可惜。可是再让她死一回又没了勇气,钝勺子割肉是真的疼啊。
想想这世间还有什么可眷恋的事能吊着她继续苟活呢?那可能就是恨了,席英目光呆滞,眼神空洞,直直地望着惨白的房顶,人死了真的能变成厉鬼么?如果真能,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恶人还可以逍遥法外,安慕这群人如今也没看有什么报应。
真相就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恶人依旧人生得意,悲惨之人换得几声唏嘘埋白骨,亲人痛不欲生。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啊!为什么是她死,最该死的人都还活着,为什么她要死!
无穷无尽的恨让她终于又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她真傻,为什么要想不开遂了有些人的意?
可当临近出院转回监狱的那几天席英又无法控制的焦躁绝望起来,她不想回去!想通是一回事可是真正面对却需要无尽的勇气支撑着牢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甚至希望自己得点什么病可以一直待在医院,
也许是上天终于仁慈了一把?终于想起这个被她一直“偏爱的”可怜虫,在她转回牢房的前一天,警方通知她换了单人间,并且告知她有人以她的名义替她申请上诉,只要签了委托协议,将上诉的事全权交由委托人处理,顺利的话二审最快可以在下个月开庭。
席英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他们找错人了,有人替她上诉?怎么可能呢?她再没有能帮她做这种事的人了。
可确实有人帮她做了。
第46章
当席英在接待室看到陶晏的那一刻, 内心居然没有丝毫起伏,是对情绪这种东西已经麻木了么?
陶晏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倒是异常激动,迅速站了起来想绕过桌子却被看管人员喝止。
见他唇角抖动双眼尽是血丝, 席英垂下眼眸, 轻声道:“我很好,不用担心。”
怎么会好?得知她的消息时他都快急疯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别怕,别怕,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听到这句话,席英才缓缓掀起眼帘, 看着跟她不过同岁的半大少年, 他能做什么?他父亲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在这群无法无天总有人在背后收拾烂摊子的官二代富三代中怎么可能讨得了好, 更何况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南城这种地方, 都不够被整的。
再说为了她这么个不相干的人没必要。“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席英你听我说,你的案子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你先听话签了委托协议,我一定会帮你, 就算是豁出一切我也要把你带出来。”
看着向来见人三分笑, 温润和煦的少年此时难得失态。席英叹了口气, 岔开这个话题, “你考得怎么样?”
陶晏知道她有多么看重高考,十几年的努力就为了那两天, 可是最终就那么个小小期盼都没能达成。
“还行。”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可是再说一些劝她同意的话, 席英都默不作声,眼看着看守人员说时间到,陶晏还有好多话没说,可也只能看着她离开。
王俭坐在城西监狱大门外的车中看着满身落寞垂头丧气的陶晏上车之后,他才发动引擎。
真没想到他刚从国外回来就得知王钊又闹事了,如果是其他人就算了,想起荆郁最近越发阴沉难以捉摸的脾气,如果不是怕事发被迁怒他才不想插手这破事。
王俭压着怒火拨了蒋蓝烟的电话,可刚接通就被挂断了。
此时的蒋蓝烟正看着不知死活的孙春燕在她面前大呼小叫,蒋蓝烟觉得她是真以为那点幼稚手段就能让她在自己跟前可以大声说话了?
“你再叫,我就把你送进去替那个蠢货,无想寺的事可不是死无对证的。”
孙春燕一听到无想寺三个字瞬间就瘪了下去,可还是不忿,“你为什么要把消息透露给陶晏?当初说好的,互不干涉,你居然出尔反尔!”
“呵,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就不怕我把这事捅出去?荆郁要是知道……”
“他知道又能怎样?大不了我们闹掰老死不相往来,你呢?你有几条命够在我们这里蹦跶?”蒋蓝烟又看见王俭打来的电话,她没时间跟白痴磨牙,站起身俯下头,手指嚣张地怼在孙春燕的肩上,讥讽道:“就你这种贱民还想跟我谈条件,怕不是老太太上吊活腻了,你要是真能做得出投名状这种蠢事,我还能佩服你有点血性。”
“以后别再来找我,滚。”
孙春燕看着嚣张离去的蒋蓝烟,气的浑身颤抖,与虎谋皮必定就是什么也不剩反惹一身腥的下场。不过既然这事她捞不着好,那以后就谁都别想安心。
七月初,王钊在得知席英二审提上日程的时候疯了般在家又砸又摔,他妈的他被那贱人送去了半条命,至今左腿还瘸着,她居然被无罪释放了?在得知这是王俭他的好堂兄干的好事之后,他直接闹到了王俭家。
王俭宿醉还没完全醒,大中午就看着暴走的傻缺在他这闹,他按着头不想看他,如果他不姓王,他管他死活!
“这事今天就死在这。”王俭闭着眼睛想睡一会。
“为什么?!她废了我一条腿!就这么放过她?感情这不是你的腿!”王钊狰狞的面孔此时像是下水道里称王称霸的恶臭老鼠。
王俭“哐当”将手边的水杯砸在他头上,王钊瞬间鲜血直流,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王俭:“你他妈疯了?!”
“到底是谁他妈疯了?你招惹谁不好招惹荆郁的人?你自己不想活就趁早脱离王家,死了也没人管你!你做的那些缺德肮脏事,每每出事都有叔父给你善后,惯的你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整件事你当我不知道?你他妈活该给人当枪使!”